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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缕头发跟着发簪一起被猛扯,杜小曼吃疼,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被一甩,继而一空,摔趴在地上。
杜小曼挣扎着撑起身,头发乱七八糟全散开了。
皇帝又眯起双目:“你这海棠春睡般的模样,倒有几分媚态。怪不得能惹来许多痴迷。”
杜小曼透过乱发缝隙向上看了看,如果不是顾忌场景身份,恐怕皇帝妹子已经一脚踩在她脸上了。
果然还是女人啊,端起再高的身份,动起手来,仍旧是扯头发,推搡之类张牙舞爪的招数。
“皇上……”杜小曼刚张了张嘴,皇帝已转过身:“退下罢。和离的旨意朕已经下了,最迟明日,册封的诏书便会由礼部送至德安王府。”
杜小曼觉得现在回什么话都不太合适,索性就做瑟瑟愣怔状,仍在僵在地上。
皇帝拂袖离去,杜小曼再待了一时,拢了拢头发,爬起身。
她走到大殿门口,自己推开门,院中小宦官和宫娥急急迎上台阶,又往她头上扣了个纱帽,搀她上了辇车。
神啊,子啊,九天玄女娘娘和小仙娥们哪,谁能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皇帝怎么会是个女女女女女女女女人!
就算脑子已经混沌成泥浆,杜小曼也能猜到,宁景徽的算盘到底是什么。
看出那个人。
看出那个名叫皇帝的女人。
然后呢?
哦,很不幸,她又想到了。
“呵呵,你看出来了?那就好,本阁将揪出我朝最大的一头鲜菇的重任交给你了!”
玄女娘娘,帝君殿下,让我回天庭吧!
这是个什么地方啊,这是个什么见鬼的朝代!
杜小曼突然好钦佩月圣门。真是个伟大又酷炫的组织,要不要就跟她们混算了?
不过,看来不能够了……
真正的月圣门圣姑绝对是皇帝没错了。
看刚才的行径,皇帝菇菇很明显瞧她超级不顺眼。至于原因么,十有八九,是宁景徽。
圣菇皇帝深深滴爱着灭菇战士领袖宁景徽。这真是一个虐恋情深荡气回肠百转千回凄美猎奇的爱情故事。
她杜小曼,就在这个爱情故事相爱相杀的巅峰情节中,饰演了一回死小三。
慕王府的弃妇,裕王殿下与后宫妹子们的小三百零二,谢况弈和孤于箬儿的小三,宁景徽和皇帝菇菇的小三……
回顾了一下自己一路走来的累累硕果,杜小曼一阵寂寥。
也算……辉煌吧。
辇车停下,车外是皇城的一道侧门前。
杜小曼下轿,发现等待自己的又是一盆狗血。
前方一顶车轿,顶覆长纱,风中摇曳。
车边,一个男子骑在马上,凝眸望着她,薄唇间抿着淡淡的爱和恨,双眉里镌刻轻轻的情与愁。
慕云潇,你搞出这样一个画面,又是为什么?
天地一时寂静,杜小曼能感受到连守门的兵卒都格外炙热的视线。
慕云潇的唇中逸出一声轻叹:“郡主,可愿随本王最后回一次你我的家中?”
杜小曼被这句台词激得发根一紧。
凭借这句台词,这个造型,慕云潇顿时化作一朵隐忍凄苦的男子,头顶绿帽终无怨,只想顾全最后的夫妻情义,在她爬进后宫之前。
杜小曼想要回一句:“王爷说的是您和阮姑娘的府邸么?原来还有我的位置啊。”
但这句话,不能帮她赢回局面,只能又显示她没有胸襟,爱吃醋罢了。
杜小曼只是笑了笑:“当然。”
唉,做出这样的回应,是否代表着,她已经被这个时代改变了呢?
杜小曼正要向那辆车走去,视线忽被远处吸引。一个模糊的小点,正迅速向此而来,渐渐分明。
狂奔的马,飞扬的衣袂。
杜小曼的心和眼皮一起突突狂跳。
是……秦兰璪。
他来和慕云潇抢着拿奖?
慕云潇转首望去,神色亦变。雪白骏马卷着尘土,瞬间已至近前。缰绳一勒,白马前蹄抬起。
杜小曼无奈:“你不是在庙里参禅么?”
秦兰璪一本正经道:“入定时偶得天机,引我前来此处。”朝杜小曼伸出手臂,“走?”
慕云潇脸色铁青,策马迎上:“裕王殿下,望成全臣一丝颜面,着郡主随臣回府。”
秦兰璪挑起嘴角:“慕卿,唐郡主既已与你和离,再多牵扯无宜。”
杜小曼耸耸肩:“慕王爷,的确,散了就算了,所谓当断则断,好聚好散。我只是顺势而为,就此别过吧。”转身走到秦兰璪的马旁,翻身上马。
她没再回头看慕云潇的脸色,肯定不好看,绝对货真价实的不好看。
秦兰璪再一顿缰绳,白马轻嘶一声,调转方向,撒蹄奔驰。
别说,他此时此刻,真有几分气质了。
杜小曼抓着他的衣服,不由得轻笑出声。
秦兰璪立刻开口:“笑什么?”
杜小曼说:“开心啊。”
秦兰璪的后背亦冒出一个笑的音节:“抓紧一些。”
杜小曼道:“嗯,放心,我坐过好多次谢况弈的马,很有经验的。”
马颠簸了一下。
“掌柜的,以后你再坐男人的马,可别这么说话了,会嫁不出去。”
杜小曼道:“都离过一回了,何愁无嫁。”
秦兰璪沉默,像被她打败了。
杜小曼又笑出声:“对了,告诉你一件事。”
“嗯?”
“你骑马,挺帅的。”
“唔。”秦兰璪只发出了这一个音,又没有再说话。马飞奔得更轻快了,层叠的屋宇,树木,街道的招牌旗帘迅速后退。
“话说,为什么大街上都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是孤命这些街道全部清空。”璪璪的声音悠然得很。
您不是被抄家软禁了么?
杜小曼没问出这句话,只由衷赞叹:“你真太酷炫了。”
“呵呵——”
白马一路奔到一座超级华丽的大门前,四蹄不停闯将进去,咴一声在空旷花砖地上停住,斜阳金红,杜小曼下马,环视周围:“这是?”
秦兰璪亦下了马,庭院一片寂静,仿佛这绵延开阔的府邸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裕王府,本来门槛挺高,刚让人拆了。”
就为了策马入府这么一个洒脱的姿态。
杜小曼咂舌:“大手笔,豪迈。”
秦兰璪眨眨眼:“所以,不再多赞一句?”俯身凑近,“方才那句我真什么的,再说一遍?”
杜小曼爽快地开口:“你骑马真帅,太帅了。”
秦兰璪两眼亮闪闪地笑起来。
杜小曼接着道:“以后就用这招泡小姑娘,一泡一个准儿。”
秦兰璪的笑容一顿,又一扬眉:“对你,准否?”
杜小曼点头:“准。”
秦兰璪唇边的笑容顿时又如泡发了一般绚烂起来:“可已心动否?”
杜小曼道:“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呢。”
秦兰璪笑得像刚喝完一缸油:“那……”
杜小曼凝视着他的双眼:“嗯,我喜欢你。”
秦兰璪唇边的笑容一顿,继而目光闪了闪:“掌柜的,我可是会当真。”
杜小曼确定自己此时的表情应该很郑重:“我说得是实话,我喜欢你。我之前一直不想承认。”
“一直试图否认,一直试图逃避,一直想给自己洗脑。”
“但我确实是喜欢上你了,没办法。”
秦兰璪的神情凝结在脸上,杜小曼望进他的眼中,口气轻松。
“所以,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
所以,九天玄女,各位小仙子,对不起,我应该是输定了。
“因为我喜欢你,我更知道,真的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有些东西,怎么装,都装不出来,就别再费劲了。裕王殿下你从来都不喜欢我。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干吗不愿意当皇帝,非得和宁景徽较劲?”
“啊——”
半天空,云玳一声低呼,捂住了眼。
鹤白使含笑道:“已经自己承认了,覆水难收。”
云玳跺跺脚,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鹤白使道:“我方可一直未曾使诈,反倒仙子还偷偷给那女子过提示,但她自己仍是执意选了我们帝座这边的人,奈何?”
云玳恨恨瞪着他:“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
鹤白使不以为意,仍笑道:“公平赌约,何来得不得便宜一说?已然如此,结局想也能知道,仙子打算怎样?”
云玳梗了一下,又往下方看了两眼,硬声道:“还未嫁娶,其实也不一定。喜欢了,也可能又不喜欢了嘛。她以前也喜欢过别人!”
鹤白使做出无奈神情:“仙子真是如凡人一般执着,且不懂人世之情哪。”
云玳撇嘴:“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鹤白使摇头:“罢了,你我这般争执,亦没什么结果。是否回去询问一下玄女娘娘和帝座?”
云玳又不甘心地看了几眼地面上的杜小曼,生硬地转过身:“好吧。”踏云而起。
鹤白使甩一甩拂尘跟上,又悠然道:“仙子,其实你亦应该看出来了,即便这女子对秦兰璪仍非真爱,贵方依旧未必能赢。”
云玳神色一僵,咬咬牙,假装没听见。
呼——
杜小曼觉得浑身轻松,之前她还顾虑,对着小璪璪说出自己喜欢他,真的很尴尬很没面子,但现在的感觉,真的很爽。
秦兰璪的脸在夕阳下是个侧逆光的角度,因吃不到肉消瘦了一些的轮廓,因关禁闭又白了一两个色度的皮,这个垂眸凝视的姿态,这个似平淡似朦胧又似内涵深重的小表情,真是堪比柳嫩,胜过花娇。
这厮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恰好卡在关键位置,无心却堪比专业,更体现他被上天眷顾的大神级水准。
杜小曼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啊……就是太喜欢脸了。
秦兰璪的眼睛眨了一下。
杜小曼这才发现,自己把这句感叹说出声了。
她索性就继续往下说:“嗯,我是……去庙里看你那次,才确定,我喜欢上你了。”
看到南缃和那些后宫美女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有点微妙。
然后,她以为这厮被宁景徽灌了毒酒,要翘辫子,居然吓出了泪。落荒而逃之后,她方才正视了这个惊悚的现实。
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了……小璪璪。
她以为自己还有救,在谢况弈潜进唐姐姐家,突然出现后,厚着脸皮拜托谢况弈带她走。
但是,没用。
为什么会喜欢上这厮?
倾倒于他卓绝的演技?打个叉叉。
沉醉于他半真半假自我吹嘘的才华与内涵?恶……再打个叉!
迷恋他风流的姿态,机智的谈吐?抖……叉叉叉!
拜服他的权势、地位、奢华的小别墅,还有那小别墅里的三百个妹子?叉叉叉叉叉叉!
那到底爱上他啥了呢?虽然爱情是盲目的,但诱其产生,总得有个因素。
“我总结了一下,又排除了一下,我看上你的理由,只剩下脸了……”
秦兰璪的眼又眨了眨。
杜小曼苦笑一声:“这的确,有点荒唐,有点肤浅。你不要介意,也别当做负担。”
“我甚开心。”
“唔,谢谢,那就好。”杜小曼再叹气,“其实,就是这个理由,我也觉得有点牵强。谢少主,宁景徽,十七皇子,都很赞。慕云潇也长得挺好的。”
其实,之前她看上陆巽,也是因为陆巽斯文、儒雅、气质……总之就是帅。
前世今生,来来回回,原来,她都是个可悲的颜控。
“但我还是比他们美。”
杜小曼抬眼看看秦兰璪肯定的脸。
“美这个东西,不能绝对地判断,论气质的话……”
“论姿色,我终究胜出一筹。”
他怎么能自信又从容地吐出这句话?杜小曼不禁脱口道:“但是你绝对残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