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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曼枕着蒲团躺倒,从眼皮到四肢都无比沉重。
“晚安,对了……我的衣服……”
“是侍女为你更换。”秦兰璪背靠神台坐着,缓声回答,“不必担心。”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声谢谢。还有今天,你做的这些……真的感谢。”
秦兰璪轻笑一声:“不用。”
眼皮不受控制地想黏合,杜小曼的脑子却还在转。
有一句话,她其实很想知道真实答案。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些。
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她学到了一件事,就是,有些事,不要问为什么。
得到了帮助,就道谢。
对自己正面的益处,便接受。
这样就可以了。一旦问出为什么,事情就不那么纯粹了。
意识被倦意拉扯得愈来愈模糊,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她喃喃道:“时阑,要是你只是时阑就好了。”
“掌柜的你也不只是你所说的那个人。你曾道你从很远的地方来,你姓杜名小曼,你不是唐晋媗。但后来,你又口口声声自称尚是庆南王夫人,行事亦依照唐郡主的身份而为。”
“嗯。”杜小曼打个呵欠,“我现在还要告诉你,其实我是个鬼,你信不信?”
没有回应。
“真的啊,我真的应该是个鬼,我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所以才说自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因为意外死掉了,然后又借助唐晋媗的身体活了过来。差不多就是借尸还魂那个意思。所以,我虽然是杜小曼,却不能不当唐晋媗……”
如果事情能最简单的化的话,是不是真的非常好?
没有什么打赌的事,就是她被车一撞,两眼一睁,来到另一个时空。有个小酒楼可以做买卖,勤恳经营,那个吃霸王餐的穷酸书生,也就真的只是个书生,当个小伙计,虽然干活喜欢偷懒,但算账还不错,挺爱说话的,可以让人生不寂寞。关键时刻,也算可靠。
“喂喂!别光想着这些啊!”云玳一阵着急,“真正帮了你很多的人你得要记得!那才值得依靠!”
“仙子,”鹤白使终于又淡淡开口,“这女子的心里眼中,分明都只有一个人。”
“不是!”云玳斩钉截铁地否定,“你不懂世间的女子的心!她只是在整理情绪,这个时候,当然会把她想整理掉的人放在最上的位置。你信不信,她下一句话就是可惜……”
“可惜……”杜小曼在浓浓睡意中再打了个呵欠。云玳向鹤白使嫣然一笑。
可惜一切从一开头就很多层次,不能怪现在太混乱。
“我信。”
梦与现实的混沌中,杜小曼隐约听到这两个字。
什么?她努力竖起耳朵,却听到了浅浅的乐声。
曲调甚耳熟,空灵的女声遥遥地唱:“都道好梦消夏凉,总把须臾做久长;转头一望千般尽,人生何处是归乡……”
夜风起,檐角铃响碎碎,谢况弈在昏黄的灯火中走来走去。
外墙细微声动,有人跃入院来。
谢况弈身形一顿。不对,太轻盈了。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房门嘎吱一响,孤于箬儿轻快地掠进屋内:“弈哥哥,放心吧,小曼姐没事了。”
谢况弈皱眉:“她和卫棠在一起?”
孤于箬儿盈盈笑道:“不是呀,按照弈哥哥你后来的安排,还是时公子的人带着小曼姐离开的。卫棠哥怕仍有人发现,去帮他们断后了。”
谢况弈怔住:“我几时做过这样的安排?不是让你们带着她走么?”
孤于箬儿微微迷惘地睁大眼:“不是弈哥哥你和时公子商量好的吗?一旦局面紧迫,就由我扮成小曼姐,引开那些人,这样小曼姐就能万无一失地被救出去了。”
谢况弈一把捉住孤于箬儿的肩:“谁说的!我怎可能与那厮串通!你和卫棠藏身树上等着带她出去,怎会突生出这些事!”
孤于箬儿愕然:“但是,树上那人是这样和我们说的呀。”
谢况弈神情一凛:“什么树?什么人?”
孤于箬茫然的双眼睁得更大了些,望着谢况弈铁青的脸色:“我和卫棠没到树上之前,那人就在那里了。”
谢况弈慢慢松开了手。
孤于箬儿快要哭出来了:“弈哥哥,难道小曼姐她……我……我不知道啊……怎么会……”
谢况弈沉默不语,忽而比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孤于箬儿闪到墙边。
哐!门被重重踹开。
“别拔刀,是你娘我!”
谢况弈离开墙边,沉着脸望着大步跨入的谢夫人和紧随其后的卫棠。
谢夫人脸罩寒霜,看了看孤于箬儿,再将视线扫回谢况弈身上:“到外边去,娘有话跟你说。”
谢况弈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未动:“娘,那树上的人,是你派的?”
谢夫人拧起柳眉:“什么树?什么人?你娘我是派了人盯着你。恭喜你高风亮节,大功告成,那姓杜的小丫头被裕王府的人带走了。我跟你爹竟生了个为人作嫁的好儿子!你嫌成天没事做么,裕王抢女人你还主动去帮把手?竟还带箬儿犯这种险?混账东西!”
孤于箬儿急忙道:“蕙姨,是我自己要跟着弈哥哥的。不关他的事。”
“我并未与裕王串通。”谢况弈脸愈阴沉,“我安排的是由我作饵,让卫棠和箬儿带她出来。”
谢夫人与卫棠也愣住了。
谢况弈再问:“娘,你确定她被裕王府的人带走了?”
谢夫人点点头,卫棠道:“属下追过去,遇见了夫人,再一道随车去了泉鸣寺。但到泉鸣寺的,只有十七皇子一个。应是半路另有安排。”
谢况弈再度沉默。
中计了。
好一招黄雀在后。
但,为什么裕王会知道这个救人的计划?
歌声越来越近。
不对,好像不是梦!
心中警铃蓦地大响,将杜小曼从半梦半醒中捞出,她努力睁开双眼,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正要撑起身,嘴被一把捂住。
“莫出声。”秦兰璪的声音极轻,呵出的气息微微拂在她耳边,“绕到神台后面去。”
杜小曼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站起,勉强在黑暗中辨识着神台的轮廓,尽量不弄出声响地迅速移动。
那歌声愈近,更近,四句词反反复复,婉转空灵。
“都道好梦消夏凉,总把须臾做久长;转头一望千般尽,人生何处是归乡……”
这支歌,杜小曼是第二回听到,歌中这四句,她已邂逅了三次。两次跟着歌听,一次是在秦兰璪别墅房间的那幅画上见到。
亦因为那一见,才让她又怀疑过,秦兰璪和月圣门有不寻常的关系。
杜小曼在神台后将呼吸声尽力控制到最轻。
秦兰璪并没有跟她一道过来。
歌声已到门外,停下。门扇吱吱咔咔打开。
杜小曼嗅到一股缠绵的幽香。
秦兰璪轻声一笑:“狼狈夜宿月老祠,竟幸得仙子踏歌来。”
“王爷好风趣。”女子的声音柔媚入骨,“妾蒙弃之躯,怎配称此二字。”
嗯?杜小曼八卦的小天线咻地竖了起来。
这句话,听着很有内涵啊。
“王爷怎不言语?”女子幽幽一叹,“看来,是早已忘记妾这个人了。”
“孤不曾忘记夫人。”
“同纱帐,共缱绻。雨落芭蕉痕尤在。词如刻,字如镌,妾心似素笺。将此夜夜诵,不奢君挂念。但不曾想,竟是在此情此景中,与王爷再相见。”
哇,听起来,关系相当深啊。
虽然从没指望璪璪身上存在过冰清玉洁这四个字,杜小曼心情仍略微妙。
记得第一次听到这支歌的那个夜晚,夕浣仙姑告诉她,唱歌的女子是个并未加入她们圣教的女子,被男人抛弃了,一遍遍唱着这支歌。
始乱终弃了她的那头大尾巴狼,原来就是璪璪。
当然,夕浣的话也得选择性相信。她说这个女子不是月圣门的人,但能把歌唱得柔柔婉婉,又飘扬方圆数里,在不存在电器设备的这个时空,没两把刷子可做不到。
今夜,此女又边唱歌边游荡在深山老林,更倍显不凡。
是怎样的女人呢?杜小曼不禁心痒痒的,想探头看看。
仿佛回应她这一念头一般,烛光亮了。
“只是王爷身边,正有佳人,显然不想与妾相见啊。”
“夫人夤夜前来,想必不止为了与孤王叙旧。”秦兰璪终于又开口了,“不妨爽快赐教。”
“妾为何而来,难道王爷还须妾明说?或是王爷不想让郡主姐姐知道你的意图?”
“孤从无任何意图。”秦兰璪的语气从容无波。
“是吗?”女子轻轻地笑出声,“不如让郡主姐姐自己来判断,如何?姐姐已经不声不响,看了很久了呢。”
杜小曼非常配合地踏着这句话的尾声走出了神台背后。
当昏黄灯光下,立在秦兰璪对面的白衣女子的脸映入眼中,杜小曼饱经考验的头壳内,炸开万朵烟花。
她!怎么会是她!
阮紫霁抿起唇角,眼中盛满对杜小曼目瞪口呆模样的满意。
“媗姐姐,此时此地相见,你是否意外?看来妾与姐姐注定今生是姐妹,当要共侍一夫。”
砰,杜小曼的眼前,绽开一团白雾。阮紫霁蓦地响起一声吃痛的娇呼。杜小曼的手臂被一把扯住。
“跑!”
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踉跄,杜小曼迅速稳住身形,被秦兰璪拽着,向前狂奔。
她边跑边甩甩被拉住的手臂:“我自己跑得动!”
双臂甩开,才能跑得更快,一个拖一个,影响速度。
秦兰璪的手却箍得更紧了:“她的话皆是一派胡言,你莫要相信!”
“我知道,我不信,你放开我啊,这样咱俩才能跑更快。”
“真的,相信我,别信她。”
杜小曼一阵无奈,边跑边喊话真的很浪费体力降低移动值啊!她不得不噼里啪啦喊:“我知道我明白我真懂的我又不是真白痴!她连跟你滚过床单的事都能大大方方朗诵出来,如果知道你有什么邪恶的小计划绝对会痛快爆料,绕来绕去就是故弄玄虚挑拨离间啊——唔……”
杜小曼的身体猛地顿住,跟着眼前一黑,唇上一堵。
“我与她从未有苟且之事。”秦兰璪抬起头,双手像两个老虎钳子一样箍在她肩上,“清清白白。”
杜小曼抓狂地看着他申冤鬼魂般三贞九烈的脸:“大哥,现在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么!跑路要紧。”
双唇再被啃住,杜小曼只能挣扎着点头,待秦兰璪一撤开就赶紧喊:“我信我信!我信你清白无辜又纯洁!”拔腿开跑。
其实她确实很好奇璪璪和阮表妹两人是怎么搞上的。
哦,突然好同情慕云潇。
“真的?”秦兰璪幽怨的声音从背后赶上,杜小曼一抖,赶紧再用力点头:“真的!”
模糊的前方,似有星星之光一闪。
错觉吗?总觉得这闪闪的小光点,从自己的身畔掠过。
杜小曼来不及多想,再往前卖力跑,奔出一截后,又觉得不对,背后太空落了。
她猛回转身。月光下,秦兰璪已被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奔跑的姿态有些奇怪。
杜小曼向他迎过去。秦兰璪连连挥手,示意她快走。
“方才被草绊了一下罢了,快跑。”
“阮紫霁好像没追过来。你真的只是绊了一下?”杜小曼皱眉,璪璪似乎在强颜欢笑。
“喂,你别来受伤了不说,口口声声我没事的你快走那套啊,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一把按住秦兰璪,秦兰璪突然一个摇晃,向地面栽去。
杜小曼忙想架住他,一个男人的身体终究远沉过女人,杜小曼一个趔趄,和秦兰璪一起摔在草丛中。
树木荫蔽处,一只手不禁又欲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