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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又不像。杜小曼在古代这么久,总算对服色有点研究,这些人穿的是袍,不是短衣,脚踩的是皂靴,这不是仆从的打扮。
她就开口问:“那边的两个是什么人?怎么总看到这样的人来去?”
侍女道:“是京城阁部的人,来送文书给宁相批阅的。”
原来如此,杜小曼不由得道:“右相大人真是日理万机,不过,如果是紧急的事情,这么一来一去,不会耽搁时间么?”
侍女笑:“婢子不懂朝政,更不敢妄议。但婢子想来,左相大人在朝中,紧急的大事应可决断。”
杜小曼漂泊的这些时日,左听右闻,加上被谢况弈普及过一点知识,也算了解点朝廷局势。
朝廷有左右两个丞相,按规矩说,左为上,文华殿大学士兼凤阁令左丞相李孝知年近六旬,资历远在宁景徽之上。
但是宁景徽年纪不到三十岁就可以封相,肯定有能这么牛的道理。简单来说就是自身条件很过硬,家世更过硬。
宁景徽家是个人才辈出的家庭,人称临江宁氏。关于他家,有很多传奇典故。三百多年前,前朝的开国皇帝还是个少年时,家境贫寒,挑担卖酒。有一日,下着鹅毛大雪,他在雪地里碰到一个快冻死的年轻书生,就给了书生一碗酒喝,又脱下自己的棉衣给他穿。书生获救后,对他说,君今日救我一命,我无以为报,便送个天下给你。少年不信,那书生便与他结为兄弟,指点他去投军,在军营中一步步升迁,做得一方将领,最终在乱世军阀混战时,夺了天下。
那个书生就是宁氏的祖先。前朝太祖皇帝登基后,他执意不做丞相,要退隐,前朝太祖自然不肯放,正胶着时,他便病死了,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前朝太祖悲痛不已,在预留给自己的帝陵旁侧安葬了他,又想要给他的家眷赏赐,他的家眷却带着他的孩子悄悄离开了皇都,隐居去了。前朝太祖及之后的前朝皇帝都想找出他的后代为国效力,一直没有找到。
一百多年前,前朝内乱,藩王坐大,外戚干政,皇权旁落。那一年的科举,状元是位十五岁的少年天才,姓宁。
两年后,这个少年帮助宫女所生的十一皇子夺了皇位,即是前朝穆宗。少年十七岁封相。穆宗即位后的三年时间,杀外戚,诛藩王,荡平天下,权归皇座。但,就在次年,刚过及冠之年的宁丞相暴卒于凤池阁。关于宁丞相的死,传闻诸多,有的说是宁丞相本来就体弱,心力耗尽而卒,有的说是被藩王或外戚的人刺杀,还有一说,是流传最广,最多人相信——宁丞相天纵奇才,手段厉害,为皇帝所忌,将其鸠杀于凤池阁。
总之,这位年轻的宁丞相夭亡后,宁氏一族又隐匿了起来。穆宗做了没几年的英明皇帝,便信起了方士,想求长生。方士乱朝,宦官干政,朝廷又开始乌烟瘴气。最后穆宗竟然做了道士,住在丹房里,也不上朝,靠扶乩决断国事,种种荒唐,天下自然又乱了起来。穆宗不到四十就驾崩了,传闻是吃多了长生丹中毒而死。他子息不旺,年纪最长的太子继位时才三岁,根本就是太后和宦官的傀儡。小皇帝登基没两年就崩了,再换个小的登基,两三个小皇帝之后,前朝就亡了。有人说,这是穆宗毒死宁丞相的报应。
这时便就有谣传出来,说能得到宁氏辅佐的人,就能得到天下。
今朝太祖很信这个,他通过种种手段,查到宁氏一族隐居在杭州,亲自上门请,行了拜师的礼,却没有请动宁氏的人出山。但据说,当时宁氏的人送了太祖一本兵书,举荐了两个人给他,说天下必然是你的。
果然太祖就得了天下,那两个被举荐的人就是开国时的左右丞相。但太祖始终惦记着让宁氏的人出来做官,又着人请,终于在多年后请动了一个宁氏的人出仕,就是宁景徽的伯父宁瀚庐。
宁瀚庐三元及第,做官后能力却不如很多人想象,只做到了御史大夫,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有人说宁氏祖辈的两个天才已将他家的灵气和运数用尽,后辈们就都不行了。也有一说是,宁景徽的伯父并非宁氏嫡系,算是旁支,得要嫡系才是真正的倾世之才。
宁瀚庐弱了宁氏的名头,让临江宁氏的神话不再那么玄乎。宁景徽出仕时,也是年未及冠,三元及第,受到的关注却不像伯父当年那么高。发榜之时,有落榜的试子不忿说,宁景徽才学平平,只是因为姓宁,才能得到录用,点为状元。
恰在那一年放榜时,有位皇亲国戚过生辰,为图风雅,办了场赏花文会,赛诗比赋。京城的文人雅士甚至朝廷的大臣都去参加。其中有个没报姓名的年轻书生,诗、赋、联对、作画、棋艺均是魁首,一笔字更让众人惊叹,那书生揽尽所有比试的第一,却没要赏赐就悄悄走了,后来有人才认出,就是今科状元宁景徽。
经此一事,宁景徽的才学总算得到了认可,但挑刺的人说,也不过就是和他伯父一样,有文才不一定就有从政的才能。宁景徽被外放地方,治理了水患,又招安了一直作乱的匪帮,被提调回京。先供职工部,疏修黄河河道,再升调吏部,奉诏拟议重整地方官吏编制的提案,点出冗杂症结之处,又升调礼部,主持当年科举,整改科举阅卷步骤,与鄯其国和谈,鄯其国从此称臣纳贡。由礼部侍郎升任中书侍郎,再升文渊阁大学士兼紫微令,领右丞相。
这时,最多就是有人议论说,宁景徽现在封相,未免太年轻了,其他的,却都说不出什么了。
这么闪亮的人生经历,杜小曼听了唯有感叹,人比人气死人是真理啊,宁景徽三元及第时,就和她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如果没有被撞车的倒霉经历,她就是个普通学生,成绩一般般,经常不及格,发愁考大学,人家却是已经治理一方即将变成国家栋梁了。
杜小曼又敬仰地往宁景徽的马车看了看,突然又想到,有人天天送文件给宁景徽批,明明名义上,裕王是比宁景徽大的,却没有人送文件给影帝批,不知道影帝做何感想。
秦兰璪和宁景徽的关系,杜小曼这几天看下来,总觉得怪怪的。
秦兰璪在这堆人里最高贵,弘统领和侍卫们重点保护的是他,吃住用,都是他的最好。宁景徽的护卫随从不多,吃住用都有点将就的意思。每天,宁景徽还会过来向秦兰璪见礼问安。但是,弘统领有什么需要拿主意的事儿,却都是跑去找宁景徽,秦兰璪在这个队伍里扮演的角色就是闲着。
除了那天说到杜小曼的事情时,秦兰璪端了一把王爷姿态以外,其他的时候,都是一副乐得清闲,什么都不管的态度,对宁景徽说话很是亲切,常常使用“爱卿”之类的爱称。
而宁景徽则是恪守臣子本分的模样,一直对秦兰璪态度恭敬,问完安,说两句就告退。吃饭的时候,秦兰璪的饭食是单独做的,杜小曼跟着蹭,宁景徽和弘统领他们吃一样的饭,只是宁景徽会在自己的马车里吃,弘统领和侍卫们在外面吃。
秦兰璪时常招呼宁景徽一起吃饭,但宁景徽从来都拒绝。
这么看下来,倒好像是宁景徽客气并冷淡,秦兰璪的亲切显得有点一头热。
这不对啊,按理说,是影帝对宁景徽心存芥蒂,为什么看表现完全倒过来了?杜小曼明白,凭自己的智商,参不透这复杂的局面。就当电视剧看吧。
她这么想着,看宁景徽的马车就久了一点,侍女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婉转地问:“姑娘为何出神?”
杜小曼立刻醒悟过来,赶紧说:“啊,没有,我只是在想,宁右相没有成亲吗?真奇怪。”
几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微笑说:“是呀,宁相一直未成亲,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想要嫁给他呢,也就比我们王爷差了一点罢了。男子到这个岁数未成亲,确实少见,我们王爷也是。”
你们王爷真不是。三百个女人还叫没成过亲,天下的男人都该哭死了。
杜小曼刚准备去向别处转转,突然侧前方一阵混乱,侍女们向杜小曼道:“似乎弘统领有事要向王爷禀报,请姑娘先回避一下。”
真是不能在背后嘀咕别人,刚刚才想着影帝都没有文件批,弘统领有事都去找宁景徽,不来找他,这就立刻来事情了。
杜小曼点点头,回到后面自己的车中,走的时候目光一瞥,见弘统领的神色挺严肃。
回到车里,侍女拿了棋和牌戏给杜小曼散心,杜小曼不会玩这些,正在请教侍女们怎么玩,车帘一挑,又有一个侍女进来送果盘。教杜小曼玩棋的侍女抓着棋子儿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怎么都到王爷这里来了?”
送果盘的侍女抿嘴笑:“没什么大事。是皇上想念王爷了,命人来催促行程,宫里来的信使已到熙林别苑了,弘统领前来通报,即刻就要启程了。”转而笑盈盈向杜小曼福身,“姑娘乏的话,不妨先歇个午觉,估计醒来时,就可到别苑。”
杜小曼听得一头雾水,望着周围侍女们兴奋的表情问:“别苑……是你们王爷的别苑?”
侍女们立刻道:“是呀,原来姑娘还不知道,今晚我们就能住到别苑了,赶了这么多天路,终于到了个能好好睡觉的地方。”
影帝还真是……到处都有小别墅啊。
杜小曼抓着棋子八卦地想,不知道这个小别墅里,有几个裕王的美姬呢?
熙林别苑座落在建宁城边,傍着一带名曰白琴山的青丘,临着一汪湖泊名叫醉霞湖。
一行车马抵达时,正是傍晚,杜小曼下了车,只见半天绚烂云霞都像化在了那汪湖水中一样,红灼灼,金灿灿,几只白鹭飞过,美得让她头晕。
别苑的屋子几乎没有两层的,挑檐墨瓦,宽阔敞亮。门窗样式新巧,窗上糊着烟霞一样的纱,屋中多是细竹或长木铺地,游廊也是竹廊,只上了一层清漆,存留原本的颜色。院中绿竹浓碧,墙角偶尔缀着两株芭蕉。
他们到时,廊上新加了一层薄毯。侍女向杜小曼道,这座别苑本是用来消夏的,天将入秋,这些竹子凉气重,故而地上加毯。
皇帝派来的信使在正厅,秦兰璪和宁景徽得迅速沐浴更衣,接皇帝的书信。
侍女们带着杜小曼穿廊跨院,到了一处房舍。半壁竹篱,两三块奇石,拢着一泓池塘。水面浮着萍叶,擎着碧荷白莲,跨了一道小巧的石桥,过了座亭子,小榭连着游廊,方才到两三间屋子。屋子盖得也有些水榭的样式,廊下设着藤椅小桌,可以品茶下棋,屋中陈设别致,进房后才发现,原来那汪池塘和落霞湖是连着的,窗扇开得极大,窗下设着软榻,推窗就可远眺落霞湖的水色,卧房却是临着园子的,竹影白墙,截然不同的雅致。
杜小曼不得不认可影帝的品位,或者说是影帝找来盖房子的设计师的品位。屋子里的家具都没有镶金包银,桌椅床凳简单别致,小摆件什么的都新奇有趣。杜小曼特别喜欢一个摆在窗下的葫芦,胖墩墩绿莹莹地斜卧着,葫芦嘴里冒出袅袅的烟雾——原来是个香炉。
侍女们看杜小曼露出喜欢的表情,便笑道:“整座别苑里,王爷也最喜欢栖晴轩,常常歇在这里。”
杜小曼的脸皮和神经已经很坚韧了,假装没听懂。
侍女们先端器皿让杜小曼净手,喝茶吃些水果点心,方才安排沐浴更衣。
茶水不知是什么沏的,有茶香,有淡淡的梅子味,带了一点点甜。水果的块都切得像雕刻品,点心更是极其精巧。杜小曼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