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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夫人道:“放心罢,刀枪得用在内府,轮到你们这些,得排着呢。”
雪如扑哧道:“夫人总这么风趣。”
杜小曼坐在厅里,只觉得耳根发热,右眼皮直跳,一阵风吹来,连打了两个喷嚏。
侍女们忙道:“姑娘是不是冷了?”赶紧要过去关窗。
杜小曼道:“不冷,可能是刚才鼻子有点过敏,窗户开着吧,外面景色挺好的。”踱到窗边,要看湖景,袖口无意间扫到窗下小几上的一本书,书啪嗒跌落在地,侍女们忙要扑过来捡,杜小曼已弯腰捡起,俯身的时候,胳膊无意中撞到了旁边的灯架。
只听啪嗒一声,然后咔隆咔隆,旁边的一堵墙,竟然旋开了一扇门。
侍女们道:“这是王爷藏书的暗室,因为屋子临水,可能泛潮,所以书都藏在暗室内。”
门内的确是个顶多三四平方的小间,搁架上满满是书。杜小曼好奇地打量,两个侍女上前,挡住她的视线,要把门推上,岂料又一阵风掠过,灌入暗室,搁架上的一个圆筒啪嗒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出暗室,筒盖掉了,筒内是一个卷轴,滚出了一半。
杜小曼在侍女赶上之前俯身捡起了圆筒,内心不禁冒出一个八卦的想法——这幅卷轴,会不会是,影帝心爱女子的画像?他把这幅画珍藏在室内,只等眼神人静的时候,才偷偷拿出来抚摸……这个屋子,变成其他人无法踏足的圣地!
她的八卦之血沸腾了,忍不住抽出卷轴,展开……
不是人像,是一幅风景画,杜小曼卷起卷轴,塞进筒内,递给侍女,走到窗边站了片刻,叹了口气:“唉,你们王爷总不回来,算了,我还是回去等他吧。”
栖晴轩的侍女福身恭送。
杜小曼离开了栖晴轩,她觉得自己走得很从容镇定,但其实脚步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手心渗出了冷汗。
那幅画,画的似乎是这座别苑的星棋亭夜景。
几支翠竹,掩着小亭,亭外烟波浩渺,半天一轮明月,映照湖中。
画上题着几行字,是影帝那笔风骚又风流的行书。杜小曼只认得出其中的几个字,但凭这认出的几个字,她顺出了那几行像诗又不是诗,像词又不是词的所有内容。
因为,那个晚上,那段歌声,将这几句深深烙在了她的记忆里——
都道好梦消夏凉,总把须臾做久长;转头一望千般尽,人生何处是归乡。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小曼很错乱,很混乱,各种乱。
脑内一片空白,她不禁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几个侍女在后面连跑带喘地追,似乎在说什么,但杜小曼听不见。
有路就走,没路就拐,长廊,月门,嗯,墙,嗯,这边有路……
嗯……花园……
她顺着小路,一头扎进一片竹林,林中,站着一个人。
宁景徽。
他袖着一卷书,站在竹林的阴影中,竹影斑驳,他的面容不甚分明。
杜小曼与他愣愣地对视,脑子终于喀嚓喀嚓,艰辛地转了两下。
“啊,我路过的。你……你随意……”
侍女们气喘吁吁地跟上,立刻低头福身。
宁景徽盯着杜小曼,微微抬手,侍女们一脸尴尬,低头无声无息地倒退离开。
杜小曼想走,但被宁景徽的双眼盯着,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挪不动脚步。
宁景徽开口道:“裕王殿下已上书皇上,要娶你为妃。”
杜小曼大脑当机中,两眼直勾勾地维持着被雷劈了的癞蛤蟆状态,听见宁景徽接着道:“你与慕王爷仍是夫妻,裕王殿下让皇上先赐你们和离,而后殿下再娶你为正妃。”
杜小曼继续怔着。
宁景徽向前走了几步,垂眼看着她:“郡主只是想嫁个男人,终身有托?”
啊?杜小曼仍在死机。
“郡主想要的男人,一生只娶你一个,再无他人。可是如此?”
宁景徽的表情很平淡,声音也很平淡,但杜小曼却感到一股寒凉之气从骨子里蹿起来。
她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本阁可以娶你。”
轰,杜小曼的天灵盖再次被旱雷击中,神经抽搐。
“你……你说什么……?”
宁景徽仍是那副好像在谈谈天喝喝茶的表情:“郡主改嫁本阁,算是下嫁。但本阁可以承诺,今生只娶郡主一人,与其他女子,再无瓜葛。裕王殿下并非郡主的良人。”
苍天啊。
被求婚了!
宁、景、徽、在、求、婚……
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
右相大人,您不是要进京后抓我去蹲小黑屋的吗?
这个剧情是为什么?
您精分了吗?
杜小曼张了张嘴,几个破碎的音节后,终于吐出了完整的句子:“宁大人,谢谢你。但是,你不是怀疑我是月圣门吗?一进京你就要抓我。”
宁景徽一脸淡然地说:“此事可以再计较。”
再计较?说抓就抓,说放就放,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杜小曼无力了。
“您要不抓我我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其他的事情,我,我就当咱们的脑子都坏了吧。我不想跟裕王殿下结婚,当然也不想跟你结婚。我什么婚都不想结。我不是想找男人。你们也不应该找我这样的人。其实我是路过的,我就是一瓶酱油,真的!啊,酱油这个说法你可能听不懂……总之,我们大家互相放过不好吗?”
她苦逼地说出这句肺腑之言,望着仍然一脸平淡的宁景徽。
宁景徽的表情没变、目光没变、连睫毛下垂的角度都没变。杜小曼有点绝望:“我觉得,你还是抓我关我比较好,想抓就抓……现在,感觉……挺吓人的。总之……总之,拜拜,再见……”
她转身就走,宁景徽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本阁的承诺永远不变,郡主请仔细考虑。”
杜小曼抖了一下,加快脚步,突然脚下一绊……
明明是空地,她却以饿鹰扑食势猛地扎向了地面。
魂好像一瞬间飞出了身体,再反应过来时,在侍女的惊呼声中,她已经成大字型铺平在地上,幸亏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脸没撞到,鼻子和门牙都健全。
一双手扶住了她,将她拉起,然后,她、她看到了宁景徽的衣角。
杜小曼顿时手忙脚乱地弹了起来,以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速度,然后一脚踩到了……宁景徽的脚。她赶紧后撤,却不知怎么的险些撞到宁景徽的下巴。
裕王府的侍女们围观着杜小曼和宁相扯成一团,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表情各异。
杜小曼腰上的佩环不知怎么的又勾到了宁景徽的衣摆,扯……扯……扯……
宁景徽握住佩环,向上一抬,终于分开了。
杜小曼赶紧向后噌噌退了三步:“宁大人,不好意思,我先闪了……”转头飞快地跑了。
侍女们向宁景徽行礼后,匆匆跟上。
一个侍女轻咳一声,从容地说:“姑娘,还是由婢子来带路吧。”
杜小曼脸上有点烫,稍微停了一下:“啊……啊……好……”
谁都有大脑抽筋的时候。宁景徽刚才可能就是脑子抽了。
如果不是脑子抽了,那么就是掩藏着什么深沉的原委。
总之,目前,都无关紧要。杜小曼果断把此事踢进角落里,大脑飞速围绕要紧事旋转。
踏进花间榭后,她冷静地问了侍女们一个问题:“你们王爷,有孩子吗?”
这……
虽然王爷说要娶,但眼下就打算到子嗣继位上,是否绸缪过早?
就算思虑长远,问得也忒直白了……
几个侍女都顿了一下。
一个答道:“回姑娘的话,我们王爷还不曾有子嗣。”
果然。
秦圣爷。
浪荡花丛数年,三百个女人。
竟连一个娃都没整出来。
科学吗?
其实也可以科学——
因为所谓浪荡,所谓三百个女人都是幌子。
掩盖他其实是圣爷的真相。
影帝啊,你真的是影帝!
杜小曼不由得露出诡奇的笑容。
谁要是再敢说她没脑子,她就用这个犀利的推理糊到伊的脸上!
侍女们看着杜小曼脸上的笑,一阵心寒。
王爷,王爷,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女人。
秦兰璪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杜小曼此时也不用急了。
她吃饱了午饭,困了个午觉,昨天夜里睡眠质量不好,这个午觉她一下睡到傍晚。
雪如向她禀报:“王爷白日里抽不开身,让姑娘好好休息。”
杜小曼嗯了一声。
不要紧,她慢慢等,他肯定会来。
月上竹稍的时候,杜小曼望着那个走进院子的人站起了身。
他身边没跟随从,一身宽松长袍,头发也没好好束,像是晚饭后出去散了个步回家一样,步子懒散散的,开口,声音里也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怎么坐在外面?”
杜小曼说:“吃饱了,坐外面消消食,赏赏月。”
秦兰璪抬抬手,院子里的侍女们都退下,他在杜小曼面前坐下:“夜里风凉,坐一时就回屋里去吧,别受寒。”
杜小曼嗯了一声。
他又道:“你今天一天,都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杜小曼顿了一下道:“没什么。”
他的脸在月光下凑近,双眼亮亮的:“真的?可我觉得你还是有话要说,掌柜的。”
杜小曼不禁道:“时阑……”
秦兰璪一笑:“你可许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杜小曼嗯道:“换了好多种叫法,还是这么叫顺口些。”
秦兰璪、影帝、裕王……许多名字,许多身份,她心里乱叫,嘴上含糊,但叫来叫去,还是时阑这个名字最清楚明白。
名字只是个代号,其实她一直希望,他只是那个骗吃骗喝的罗嗦书生,那个跑腿小伙计时阑。
现在,她想就当他只是时阑。
秦兰璪轻笑道:“我也觉得你喊这个最好。”
杜小曼再嗯一声。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静默片刻后,秦兰璪道:“有话不说,就不像你了。到底是什么事?”
杜小曼再张张嘴,却不知道该用哪句开头。
秦兰璪站起身:“这样吧,我想个方法。”走到屋内,拎出茶壶和两个杯子,“我们就当行酒令,输了的,喝一杯茶,赢了的那个人问一个问题,输了的得答实话,可否?”
杜小曼道:“好,可我不会什么行酒令啊。”
秦兰璪把杯子放到两人面前:“就是我们在酒楼时常玩的,石头剪子布。”
杜小曼点头:“这个可以!”
杜小曼握拳,秦兰璪也握拳,一、二、三,出!
石头VS剪刀。
秦兰璪喝下面前的茶:“唉,本来想问你的,没想到你先赢了。来吧,你想问我什么?”
杜小曼深吸了一口气,坐正:“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哦。”是她熟悉的那种含着笑的调子,“娶你还有别的理由么?”
杜小曼道:“这不算正面回答问题。”
“哦。”秦兰璪敛去笑容,“我……”
杜小曼开口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会说你喜欢我,所以想娶我。”她耸耸肩,“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喜欢过一个人,但他为了另一个女孩子,把我甩了?”
秦兰璪微微颔首:“似乎有此事。”
杜小曼道:“我当时,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为他做过很多脑残的事情。我可以因为他,去剪我不喜欢的发型,吃我不喜欢的东西,穿我不喜欢的衣服。满脑子都是他,晚上睡不着,看着手机……啊,是我们那里一种,一种先进的传信工具。就是等着他给我传信,其实我知道他一向早睡,不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