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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之一惊,手不自觉微偏,匕首没有扎在要害,却也正中了姬恪的肩胛骨。
刀锋入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同时顺着匕首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姬恪的白衣,也染红了苏婉之的裙裾。
姬恪一声闷哼,单手撑住肩胛。
发丝垂下,掩盖住他一时痛极的表情。
匕首上的血沾染到苏婉之的手心,温热的血液让她悚然一惊,翕合唇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好一会,姬恪似乎才缓过劲,咬牙道:“苏慎言被救活了。”
苏婉之蹲□,手缓缓握住匕首,血液太滑,她的手掌上已经浸透了姬恪的血。
看着姬恪的眼睛,她慢慢说:“姬恪,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姬恪迅速的闭了一下眼睛,甜腥的滋味在口中翻滚,艰难道:“书桌下第二个抽屉。”
松开手,苏婉之起身找到姬恪说的抽屉,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手拿,而是找了一个钩子拉开。
破坏姬恪婚事时,姬恪的偷袭她还记得。
不知何时起,有了这些防备之心。
拉开后,并没有机关和暗器,捞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封信。
上书四字,之之亲启。
拆开了,是苏婉之熟悉的苏慎言的字迹,没心没肺的一行字:安好,勿念。苏慎言
末了是苏慎言的印章,那是苏慎言随身携带的,也是苏婉之亲手刻的,在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缺口。
一瞬间的狂喜后,苏婉之慢慢冷静下来,这是苏慎言写的,可是……
“为什么苏慎言对外说他死了?”她冷冷问姬恪。
姬恪闭着眼喘息,听见苏婉之的声音,轻声回答:“说来话长,但确实事出有因。”
握着信,手里的鲜血沾染上信纸,手指攥紧,信纸几乎被揉破。
她抬头,看着姬恪,血已经整个染红了他的肩头,原本挺直的背脊也渐渐因为痛苦弯曲。
哆嗦了两下唇,她强自镇静地问:“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想让我杀了你?”
姬恪想回答她,刚张口,忽然俯低身体,从床下抽出一个木盆,张口便吐出一口血,黏稠的血液鲜红欲滴,一时间苏婉之竟然不敢去看,猛然别过头。
吐过后姬恪像是好了一些,将盆推进,用挂在床头的湿巾擦净唇角的血,对苏婉之虚弱笑笑:“吓到你了?”
转回头,苏婉之看着姬恪,说不上的滋味。
见到姬恪吐血的瞬间,她真的被震了一下。
她知道姬恪这次只怕病的不轻,可是没想过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那条挂在床头的湿巾一侧已经满是鲜血了,只是姬恪交叠在一起,她才没有注意到。
此时姬恪的脸仿佛比刚才又白上了三分,明明刚才已经是纸白了……
心口处忽然觉得疼。
想想姬恪的婚礼,想想姬恪的绝情,想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苏婉之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种心疼。
“没有,没吓到。”
姬恪仍是笑,风轻云淡又温和如水:“之前是碍于约定,才不能说,现在……我都快死了,约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如果你还想来杀,就杀了我罢。”
他笑得那般平静,几乎让苏婉之想起在明都相处时,那个总是温柔和善体贴入微的齐王殿下。
但却瞬间让苏婉之觉得憎恶,是的,那都是谎言,都是假的,都是欺骗!
苏婉之的手又一次摸上了染血的匕首。
低低道:“如果我杀了你,你的皇位呢?你不想要皇位了么?你不是还为了那个位置娶了王萧月?怎么,这么轻易就放手了?”
姬恪垂眸:“亲没有结成,以后也不会有机会。”
“为什么?”
姬恪低笑,大约是口腔中的血液润泽,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沙哑,似呢喃也似自言自语:“已经如此了,我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去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
这几乎不像是姬恪说出的话。
苏婉之又一次震了震,血液依然从姬恪的肩膀流淌而出,潺潺不绝,血河般流淌。
至此,她才真的觉得,姬恪大约是真的不在乎生死了。
这样苒弱的身体,就算他撑到了登基为帝,也做不了多少日子。
可是……苏婉之用舌润了润唇:“姬恪,这和我都没有关系了,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份公平而已,杀与不杀你,以后我们都不会有交集了。”
姬恪霍然抬头,苍白的面容衬得那双漆黑的眸子越发黑得深沉,如浓墨渲染的黑夜,深不见底。
“苏婉之,你要嫁给计蒙?”
毫不犹豫,苏婉之回答:“是的。”
又低头咳了两声,姬恪轻声问:“你可不可以不嫁给他?”
这其实不是姬恪第一次说这句话,苏婉之忆起谢宇似乎也曾经说过。
那时她有惊讶,有淡淡的羞怯,也有些许的惊讶与惊喜,但现在带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讽刺。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姬恪了么?
苏婉之忽然问:“你婚礼那天我说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么?”
姬恪一怔,略沉吟道:“我记得。”
“我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姬恪才缓缓开口:“你说‘姬恪,你说过愿意娶我。’。”
“你回了我什么?”
这次开口的时间更长:“我说‘是,可是我并没有承诺要娶你。’”
“是啊,你什么承诺都没给我,我嫁给谁,与你何干?”苏婉之说得理所应当。
“可是,苏婉之……”
姬恪坐直起身,总是含笑的黑眸中带着几分认真和迷惘:“……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若我现在肯娶你呢?”
“已经迟了。”苏婉之毫不留情道,“你骗了我两次,你懂什么是肝肠寸断吗,你知道我是怎么从明都外赶到祁山的吗,你知道只要我一想起那件事就痛苦的几乎无法呼吸,难道说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嘭!”
苏婉之被猛然一声血液飞溅的声音吓到,只见姬恪一手握着刚刚从自己肩膀中拔出的匕首,一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随时会倒下,唇瓣和脸颊上都沾上了些许血点,却为那张脸平添了几分凄艳的色泽,深深呼吸了两口,姬恪才微弱着声音道:“那你就把你受过的痛苦付诸在我身上,直到你觉得够了。”
说完,他甚至还扯了扯唇角,竟然是在对苏婉之笑。
苏婉之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姬恪,她想起了祁山上的谢宇,握着扫把固执的在烈日下帮她扫地,明明每次都像是要被灼烤得晕倒,却又每次都硬生生扛下来。
目光渐渐转向平静,苏婉之接过姬恪手中的匕首。
小小一把匕首已经被姬恪的鲜血染满,滑不可握,苏婉之静静的站着,片刻后道:“姬恪,这是你说的。”
“既然你没有杀苏慎言,那么我不会杀你,只是你骗了我两次,我刺你两刀不算多吧,方才算是一刀……你还能再让我刺一刀么?”
姬恪略向后靠了靠,张开双臂,空门大露,被血染得斑驳的亵衣已不复方才的纯白,肩头的匕首被强力拔出,血肉外翻,十分可怖。
光看就让人觉得疼痛,他却只是拧眉笑看着苏婉之,微合了合眸:“你刺罢。”
握着匕首,走近姬恪。
锋利的刀尖寒光熠熠,让人胆寒,锋芒从姬恪的额头起滑下,姬恪闭着双眼,像是丝毫未觉。
刀尖从额头滑到鼻梁,再到下颌,极缓慢磨人。
每一处都像是要下刀,但最终又向着别处移去,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姬恪的身体连颤动也没有,似乎只是平静的等待着苏婉之给予的一刀,他甚至不在乎是什么位置,会伤害到他哪里。
忽然觉得无从下手,苏婉之放下刀,丢到一旁:“够了,不用了,刺也只是让你身体疼罢了,你既然不怕,我再刺多少刀又有什么差别。”
姬恪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似有水意温流。
“别这样看着我。”苏婉之冷冷道,“我不是下不了手,只是觉得下手也没有什么意义而已。”
用姬恪床头摆放的温水洗净手指,苏婉之道:“你以后好自为之,不要再来招惹我了。我知道此时软禁我父母未尝不是好事,这点我不会怪你,既然你又没杀苏慎言,那么今日以后我们就当两清。”
“姬恪,我走了。”
放下擦干净手指的毛巾,苏婉之抬腿便要走。
“等等……”
姬恪出声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
“你要去哪?”
“自然是回祁山。”
按住血液已经渐渐停止流淌的肩头,姬恪的身体略路前倾,只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的额上微微冒出冷汗:“……不要嫁给计蒙。”
驻足,转头,苏婉之回道:“为什么不要?”
“你刚才……”
“我刚才可什么也没答应。”苏婉之亦站直身。
站着的苏婉之比半躺着的姬恪要高上不少,她微低头,看向姬恪,竟有种俯视的错觉。
她的声音平静,甚至有些残忍的冰冷:“是你说要把我受过的痛苦付诸在你身上,直到我觉得够了。但是,我并没有说付诸过了,我就不嫁给计蒙……”
“姬恪,这是你教我的。”
姬恪张了张嘴,终是哑口无言,他抬手,似乎想做阻拦,苏婉之却已经再次推开门走了出去,根本不等姬恪再说什么。
屋外,夜色已沉。
漫天的暮色倒映入苏婉之的眼中,无边天幕像一张沉甸甸的网,纠缠于心,沉闷难安。
原本很有报复快意的事情,苏婉之却忽然不觉得开心。
姬恪说喜欢她。
他亲口说,她亲耳听,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曾几何时,苏婉之喜欢姬恪喜欢的可以连命都不要,他坠崖,她就跟着跳下去,毫不犹豫,甚至还是带着喜悦的,看见姬恪受一点伤,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同人拼命,可是到了此时,此时……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苏小姐,苏小姐……”
其徐的声音唤醒了苏婉之的思绪,她定了定神道:“我走了,你回去好好看着你家公子吧,他应该……还没死。”
苏婉之的话让其徐一惊,忙问:“怎么了?”
眼眸恹恹垂下:“没什么,你进去了就知道了。”
再不等苏婉之,其徐连忙推门进去。
苏婉之快步出山寨,找到来时的马匹,翻身上马,朝着来路策马狂奔而去。
星夜奔驰,马蹄飞快的踢动,耳边尽是呼啸风声。
狂烈的风刮在脸上是生疼的滋味,也风干了眼角边或许的一点湿意,眼角干涩到疼痛,眼皮沉沉。
为什么还是觉得难过?还是觉得不舒服。
姬恪……真的要死了么?
惨白的面色,暗淡的眼瞳,艳丽的鲜血,方才所见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看他的样子,恐怕真的活不久了……
苏婉之,你到底还在纠结些什么?
还是说,即便到了如斯地步,你还是放不下,那个混蛋……
为什么,那个混蛋要在这时候说喜欢她,说会娶她?
狠狠咬住下唇,唇瓣被咬得破裂,鲜血的味道蔓延进口腔。
苏婉之告诉自己:忘掉吧。
计蒙还在等着你,辰时之前,回去成亲。
第五五章
苏婉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祁山,从身到心的疲累让她差不多是麻木的催促着马匹前行,在天际染起第一缕微光时,她总算攀爬着上了祁山。
活了十来年,苏婉之从来没有一晚觉得这么累过。
还未走到祁山山门,就看见苏星焦灼的来回踱步,乍然见她,脸上闪过欣喜,忙跑到苏婉之面前:“小姐,小姐,你怎么又丢下我乱跑……啊,小姐,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这是……什么?”
顺着苏星的话,苏婉之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