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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主,我也就熬出头了!”
杨晟之右眉一挑,伸手便掩住了郑姨娘的口道:“这种话莫要再说了!若是传出去哪还有咱们的好日子!”
郑姨娘不以为然道:“这是咱们娘儿俩在屋里合计呢,又怎会传出去?”
杨晟之道:“姨娘你便安生些罢。过些时日就是秋闱了,等我中了举便跟爹提分府的事儿,咱们出去另过,到时你也不必再受委屈了。”
郑姨娘听罢吃了一惊,瞪圆双目道:“乖乖,我原先只当你说笑呢,你……你真想分出去?你在老爷身边到底还是不同,出了府,情分难免就淡了。若真在外头过得不好了,有那个老虔婆在,老爷怕也不会多照料几分。留在府里,一切吃喝花销不用破费,用度总算还不错。况且杨家家大业大,你若不分家,等老爷倒头那天还能多得些田产……晟儿,你争上一争,兴许老爷就把家业交给你了呢,若分家出去可就没机会了。眼下受委屈不算什么,我等你争气,在老虔婆跟前处处压她儿子一头,把我的脸面争回来!”
杨晟之道:“姨娘,我不过是个庶子,留在府里头怎么能有出头之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爹爹万不会把家业交予我手上的。还不如开府出去,即便我立不成一番事业,但也活得舒坦些。”
郑姨娘又想开口劝阻,杨晟之一握郑姨娘的手道:“姨娘,我的心没那么大,我只想有个殷实些、踏实些的日子便够了。日后咱们单独过了,我堂堂正正的叫你‘娘亲’。”
郑姨娘纵有千言万语一听这到这最后一句也都堵在胸口里化了,红着眼眶道:“只你有这份心,我也就不白活了。”
两人又絮絮说了会子。正此时,只见门帘子一掀,桂圆跑进屋喊道:“三少爷,姨奶奶,大少爷在书房让老爷打了!”
屋中两人具是一怔,郑姨娘道:“怎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桂圆道:“听前头小厮们匆匆说了几句,好像是昊大爷办事出了岔子,生生折损了好些银两,老爷气得半死,直接请了家法出来,抽了大爷几鞭。”
郑姨娘道:“原是这样。唉,老爷一向最疼昊哥儿,怎的说打就打了,不过是银子罢了,咱们杨家还缺银子不成?”语气里颇带了几丝幸灾乐祸之意,嘴角上挂了笑,又问:“打得重不重?我前些日子扭了脚,还剩了点子药酒,回头给昊哥儿送过去,让丫鬟们没事儿帮他揉揉。”
桂圆揣摩着郑姨娘的心思,添油加醋道:“是几个小厮搭着凳子给大爷抬回飞凤院的,大爷脸色煞白煞白,看着像是给打得死去活来的。”
郑姨娘自是称愿道:“阿弥陀佛,老爷也真是的,打坏了昊哥儿可怎么好。桂圆,你去跟海棠说一声,让她把我原先那个装活血化瘀丸的瓷瓶子找出来,亲自给送去。就说我身子不大爽利,不能亲自去探望了。”说完又拿出十个铜板塞到桂圆手心里道:“桂圆,你这几日给我煎药熬粥的也是用了心的,这钱是赏给你。”
桂圆福了一福道:“谢姨奶奶。”然后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去。
郑姨娘对杨晟之道:“晟儿,昊哥儿挨打自然是不受老爷待见了,这正是你的好机会呢。你从小便是个死脑子,这次听姨娘的话罢,自立门户的事儿休要再提了。你可是杨家堂堂正正的少爷,大家公子出身,这般委曲求全的做什么。”
杨晟之看了郑姨娘一眼,并未做声。郑姨娘催道:“昊哥儿被打了,你还不过去看看?省得那老虔婆又嚼舌根子挑理。”
杨晟之站起身道:“那我走了,姨娘好生保重。”说完站起身出了门。到院外头一看,姝玉早已走了,方轻轻吁一口气,想着飞凤院定是人仰马翻,自己过去难免有幸灾乐祸之嫌,便先回了抱竹馆暂且不提。
话说杨昊之被人七手八脚抬回了飞凤院,柳夫人紧随其后跟了进去。杨昊之只觉得臀上火辣辣的,他不过只挨了三四鞭,且打得又不很重,可他哪里受过这个苦,趴在床上直“哎哟”,浑身早被汗打透了。
柳夫人坐在床边上噙着泪道:“乖儿,你忍忍罢。”说着伸手便将裤子褪了下来,只见臀上红彤彤一片,不由垂泪道:“我的儿,你受苦了!”一叠声命人拿上好的药膏来。柳夫人一时嫌上药的丫鬟笨手笨脚,亲自给杨昊之上药;一时嫌屋里太闷,命人拿冰块来给杨昊之消暑;一时又嫌盆里的水太凉,待加了热水,自己褪下镯子拧毛巾给杨昊之擦汗。
杨昊之头脑昏昏沉沉,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睁开眼一瞧,只见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芹手手上涂了清凉油给他按压太阳穴。春芹见杨昊之睁了眼,便软声道:“手劲重些轻些?大爷可舒坦了?”这春芹今年十六岁,生得眉眼妩媚,体格风骚,虽无十分颜色也有七分人才,杨昊之原就存了一段心,但碍于梅莲英只敢心中想想罢了,今日一见春芹,眼睛在娇躯上打了几个转,又见春芹对他微微一笑,立时觉得身上的难过轻了几分。
柳夫人看在眼里,便道:“春芹,你去给大爷斟杯安神茶来。”见她出去便伏在杨昊之耳边道:“昊儿,我看你身边的丫鬟如今没几个中用的,不如把我身边的春芹给了你罢。如今你媳妇儿没了,身边哪能没个照顾的人儿?春芹的样貌性情都是出挑的,有她伺候你我也就放心了。”
杨昊之心中一动,想起春芹青葱般的身段浑身热了一热,但略一沉吟终摇了摇头道:“爹正憋着我的火气,这会子弄个丫鬟进来,若是他知道了又没我好果子吃。况且那个瘸子还没死几天呢,这么做怕是不大好。”
柳夫人道:“不过是个丫鬟,老爷哪管得这么许多。”
杨昊之道:“知道娘亲疼我,这丫头我也早留意了,你给我留着,等我守义结了就抬举她当姨娘。娘亲调教出来的人儿我还能不放心么。”
柳夫人连连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回去了。杨昊之趴在床上,恨了一阵又愁了一阵。此时各房探病的都来了,或送伤药或问病情,待人都走后。杨昊之浑身无力,昏昏欲睡时却听耳边有人唤他道:“大爷,大爷。”
杨昊之一睁眼,只见王婆子立在他跟前,登时唬得一激灵,失声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谁准你进的二门儿?还不快滚回去!”
王婆满面堆笑道:“大爷莫急,我是从后门偷溜进来的,扫墨给我守着,旁人俱不知道。是柯奶奶听说您被打了,急得跟什么似的,打发人过来看看,我不来她便哭得跟泪人儿一般。大爷,您前一阵子是跟奶奶闹了点别扭,但您要看她那份心不是?”心中却想:“这几日大爷都没过去探望,趁这机会凑到大爷跟前说几句贴心的话儿,大爷心里头必然受用呢。待奶奶跟大爷冰释前嫌了,也记我一大功。”
谁知杨昊之连连摆手道:“是了是了,我知道了,你快走罢。万一让人瞧见了,我可不止打这几鞭子了。”心头又气柯颖思不知好歹,瞪了王婆一眼道:“还不快滚!爷我正病着,你还想讨赏钱不成?”
王婆吓了一跳,结巴了几句便忙不迭的走了。杨昊之叹口气趴在床上,口中喃喃道:“思妹净知道添乱,好歹莲英在的时候还能帮我拿个主意。”想到自己原先的大事小情梅莲英均能处理妥当,心里这才对亡妻升起一丝怀念。
一时无事。待吃过了晚饭,婉玉又牵着珍哥儿前来探望,进屋便道:“珍哥儿听说你病了,便吵着要见爹爹呢。”说完便在床边的绣墩子上坐了下来。
杨昊之道:“麻烦妹妹了。”见珍哥儿虎头虎脑的,便摸了摸他的头。
婉玉道:“昊哥哥好些没有?你这一挨打,也让我们跟着牵肠挂肚……”杨昊之一听婉玉这么说,猛将头抬起来,只见婉玉粉面含娇,笑吟吟的望着他,又好似有点羞涩,垂下头低声道:“昊哥哥可要好生调养身子才是。”
杨昊之见婉玉眉目间隐有情意,秋波流转亦有数不尽的妩媚风情,登时心旌摇曳,臀儿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暗道:“婉妹定是对我有几分情了,如此绝色便是十个春芹也抵不过。能看她为我焦急,这顿打也没白捱!”一时之间又得意又欣喜,目光也痴痴的。
只听婉玉又道:“唉,昊哥哥是个大才子,让你去做生意经济,天天跟那些个粗人打交道,不是平白的沾染了铜臭气了!”
这一句话正说中杨昊之心怀,他叹了一口气道:“难得妹妹懂我……”
婉玉道:“昊哥哥莫要烦恼,我听下人嚼舌头根子,说是你折损了好些个银两,姑父气急了才打你。要我说,做生意有赚有赔,即便亏了钱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杨昊之叫冤道:“哪里是我亏了钱。”而后支吾道:“是……是我手底下的人卷了钱跑了,爹这才迁怒于我。”
婉玉道:“那这便是姑父的不该了。人心隔肚皮,忠的奸的又不是一眼就能看分明的,是背主的人脏心烂肺,怎是昊哥哥的错。”
这话说得杨昊之心里愈发舒坦,将婉玉视作知心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头的委屈烦恼尽数说了出来。婉玉不断安慰,心里却连连冷笑,口中道:“问问陈三德周遭的亲戚朋友,兴许有人知道他的去处。”
杨昊之叹口气道:“他是个异乡人,我跟柯家老大在外头喝酒认识的,因聊天投机我才将他请来做了管事。”
婉玉一听是柯家的长子柯珲,脑中一转道:“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这是早就有人盯上你了,怕是有意跟大爷套近乎。能办成这事八成还有同伙,我看保不齐就是大爷身边信赖的人,或是旁的管事、或是什么亲戚朋友,摸准了大爷的脾气秉性,里应外合盗走了银子,昊哥哥要好生小心才是,平时越信任的人怕是越藏奸的人呢。”
杨昊之浑身一震,暗道:“这话却是有几分道理。”将平素常交往的几个朋友都想了一遍,想到柯珲也对陈三德颇为赏识,在他面前经常说陈三德的好话,心里便存了几分不快。又念及适才杨峥训斥杨景之时候说柯颖鸾擅自添了自己的股份,侵了杨家的两成利润,心中的疑云就更大了些。暗道:“柯家确实不比原先富贵了,难不成就藏了祸心想侵吞我们杨家的家产?”紧接着他又想到柯颖思,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些。
婉玉见杨昊之神色阴晴不定,知他已起了戒心,也不再挑唆,心里头逐渐捏定了主意,又劝慰了杨昊之一会儿,便抱着珍哥儿走了。
第十回【下】
自此后,婉玉每日都和紫萱、珍哥儿一起去探望杨昊之。几人或谈风花雪月,或论诗说赋,或诉音律画意,杨昊之惊艳婉玉小小年纪就知之甚多,又每每在佳人秋波中难以自拔,与她日益亲厚起来。过了两三日,杨昊之已能下床微微走动,柳夫人知道后欣喜不已,命厨房变着花样给杨昊之做菜,对杨昊之所需自是有求必应。
这一日,杨昊之用了早饭便拄着拐杖慢慢溜达到外间书房,提鼻子一闻屋中熏的香气,不由连连皱眉道:“怎么还用苏合香?我不是特特的吩咐过了么,这几日房里只准熏杜蘅香,还不赶紧把香料换了,再开窗户走走味道。”
扫墨心中暗道:“昨儿个婉姑娘来就说了一句‘我最喜欢杜蘅的味儿,尤其用这个制成的香饼子来熏屋子,一脉清芬若有若无的让人舒坦’,今儿个早晨大爷就巴巴的给换上了,大爷这几日镇日跟这个婉妹妹厮混,早忘了还有个思妹妹躺在病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