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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出来,看都不看郭浩儒一眼,牵住了吴氏的手,道:“姐姐,我们屋子里说去。”
关秀秀乖巧的跟在了吴氏身后,一起进了里屋。
郭浩儒眼巴巴的望着妻子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一脸郁卒,郭志彬眼巴巴的望着关秀秀的身影,同样一脸郁卒,郭志礼心道,傻爹傻弟弟,自己莫不是捡来的吧。
吴氏坐定后,拉住李氏的手,看她气色尚好,单刀直入的道:“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这个年纪还有身孕,要比旁人更加注意才是。”
因了吴氏说话时语气正经,态度严肃,李氏原本的尴尬登时去了许多,认真的听着吴氏讲着,什么头三个月要好生安胎,莫要碰凉水。
李氏一一记下了,到吴氏告辞的时候,心结已经去了许多,她缓缓的摸着肚子,第一次露出了笑脸:“幸好老大还没成亲,不然这媳妇和婆婆一起有了身孕,可真丢人死了。”
关秀秀在一旁听得感慨万千,上一世,这个时候,差不多她也快嫁到郭家了,第二年就有了大妮。
一时间有些走神,吴氏连唤她几声才回过神来,却是李氏刚刚有孕,吴氏不便打搅,唤着她回家去。
母女二人和郭家作别,关秀秀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马车,在这村子里马车实在是稀罕物,不由多看了几眼。
马车中的人的手一松,勾起的一角帘子随即落下,把车中之人挡了严严实实,他靠在了车壁上,想着方才少女好奇的打量时望过来的娟秀面容,暗忖道,的确是高了,也漂亮了。
待吴家母女走远,郭家父子正要回转之即,马车的驭者跳下车来,大步走到了郭家父子身前,弯腰唤道:“郭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郭浩儒一怔,转过身来,顺着驭者的手指看去,见那不过是一辆普通马车,没有任何标记,不由问道:“敢问你家主人是?”
驭者神态恭谨:“我家主人名讳不敢说,只是主人喜好红色。”
红色,那岂非是一个朱字!
郭浩儒的脸色变了,他看着马车的双眼眯起,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个朱家子孙!
郭志礼担心的看着父亲,郭浩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带着弟弟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话罢,郭浩儒向着马车走去,那名驭者落后半身,恭谨的跟在他身后。
郭志礼的眉头舒展开,所谓打狗看主人,同样的,从下人的态度上也能揣摩出主人的心思,这名驭者如此谦卑,说明父亲在那朱家子弟心中的地位很重。
他拽住郭志彬:“走吧,回家去。”
郭浩儒已经到了马车前,车门一打开,一股糕点的甜香扑面而来,他微一愣神,车门已经关上,对面的青年面白如玉,一人占据了一侧车厢,微笑着看着他,郭浩儒眉头一紧,低声唤道:“太子殿下!”
朱高炽眉毛扬起,兴致颇高的问道:“哦?先生是如何看出来的?”
郭浩儒低下头,态度恭谨,若说以前,这位还只是燕王世子,在他们这些满腹经纶的文人面前,不过是一个颇有权势的藩王,不可能获得他们太多的尊敬。
但是现在。燕王朱棣登上大宝,燕王世子便成了大明太子!乃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尊贵至极的存在。
“在这个地界,能够出现于此的只有太子殿下和二殿下,而二殿下据闻已经和皇上一起进京了。”郭浩儒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对方。
朱高炽大笑出声:“先生是想说我那二弟骁勇善战,所以和父皇一起攻入应天府吧。”
郭浩儒闭嘴不言,他少年之时。家中和帝王家往来紧密,甚至他也多次蒙太祖皇帝召见,深谙与朱家子孙打交道的窍门——有些话,对方可以说,自己却不可以说。
朱高炽眯起眼,对郭浩儒的谨慎十分满意,他伸出手。示意自己对面的位置:“先生请坐。”
郭浩儒半弯的腰终于坐了下去,却依然仔细的只搭了半个榻边,视线落在了两榻之间的案几之上,见上面琳琅满目的摆了各种糕点果子,铺排了整整一桌子。视线不由更加低垂。
朱高炽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喝着,丝毫没有礼让一下郭浩儒的意思,他喝了半杯茶,漫不经心的道:“先生坐稳了。”
郭浩儒一怔,抬起头来,却见朱高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口中轻轻的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方孝孺拒为父皇起草继位诏书——”
郭浩儒屏住了呼吸,眼睛逐渐睁大,心神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何处——燕王刚愎自用,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敢反,何况一个小小的文人!
朱高炽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着十分悦耳。可说出的话却湣鹨话迅志猓诠迫宓亩渲猩母畛鲅矗骸暗叟锷敝保炅濉!�
无数道惊雷炸起,纵然朱高炽已经事先提点过,郭浩儒依然惊的一跃而起,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顶之上,撞的迷迷糊糊之际,他听到自己说道:“十族?怎会有十族?”
自古犯下触怒帝王大罪的,诛杀九族已经是极限,包括父亲四族,母亲三族,妻族二,连妻子的父亲,岳母的娘家也包括在内,可谓断尽血缘,世间再无此姓。
郭浩儒心神震荡之际,却是脱口而出,这第十族又是个什么玩意?
“十族,怎会有十族?”朱高炽目光深沉的重复着郭浩儒的话,唇角荡开一抹残酷的笑容:“加上朋友学生,不就是第十族了么?”
郭浩儒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朱高炽,方孝孺何许人也,祖父的亲传弟子,又是建文帝的帝师,说一句知交满天下也不为过,而燕王朱棣,竟然要杀光所有和方孝孺认识的人么?!
郭浩儒牙齿打着战,声音颤抖的问道:“他,他要杀光读书人的种子么?!”
诛十族,何其残暴!燕王此举,堪比纣王幽王,郭浩儒可以想象,天下读书人会如何热议此举。
朱高炽没有吭声,把自己喝了半杯的茶水放到了郭浩儒身前。
郭浩儒双眼呆滞,举起茶杯,一干而尽,茶水有些凉了,入口未免苦涩,却奇异的安抚了他暴动中的精神。
朱高炽缓慢的抬起头,看着郭浩儒,二人视线对上,朱高炽慢条斯理的道:“郭先生,也是方孝孺的至交好友吧。”
郭浩儒手一哆嗦,手里的茶杯险险的没有落到地上。
下一秒,郭浩儒的手指猛然一缩,却是牢牢的握住了茶盅,手指关节泛着青白,人却是镇定下来了。
他看着朱高炽,徐徐的绽放了一个笑容:“不知太子殿下找在下所谓何事?”
朱高炽几乎要鸣掌叫好,不愧是郭大儒的嫡系子孙,单凭这份顷刻间控制所有情绪的本事,已经足够站到庙堂之高了。
郭浩儒的确是状元之才,片刻功夫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知道自己前来,定然给了他选择。
朱高炽紧紧盯着郭浩儒,不容他有半分躲闪,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先生,为皇上起草就位诏书。”
就位诏书!
又是一串惊雷在耳边炸开,郭浩儒的眼睛蓦然睁大,心神极度震荡。他随即低低的笑出声来,当年祖父便曾经说过,太祖生的一顿好儿孙,个个精于算计。今日看来,朱家血脉的确不同凡响。
打的真是好算盘!
可以想象,方孝孺必然坚持太孙才是皇家正统。拒而不写诏书,纵然朱棣一怒之下诛杀了方家十族,在后世之上,史书却必然会重重的书上一笔极重的笔墨——方孝孺浩然正气,不屈服皇权,定然流芳千古。
可以说,方家用一家血脉。换来了青史留名。
而这个时候,郭浩儒作为郭大儒的嫡亲孙子,却接受了郭大儒最得意的小弟子拒绝去做的事情,真可谓是赤裸裸的打脸,方孝孺的选择。顿时成了一个笑话。
朱棣诛杀方孝孺十族的影响,必然被降到了最低。
同样的,和方孝孺的清名相对的,郭浩儒必然背负累累骂名,甚至于连郭家的名声也将被他拖累,奴颜媚骨,卑尊屈膝,一个又一个的同类词语不假思索的跳了出来,在郭浩儒脑中不断的盘旋。
读书人的清高自赏让他瞬间就要把一个不字脱口而出。却在将将出口的瞬间生生的咬了下来,舌尖沁出了几颗血珠,口中腥咸,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又酸又涩——方孝孺被诛十族的例子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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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的声音缓慢的湣鹨皇状呙咔瓷辏霉迫宓男娜缭谟凸屑灏静煌!�
车厢内陷入了难言的沉默,朱高炽好整以暇的看着郭浩儒清俊的脸上流露出种种情绪,悲愤,失望,痛苦。
半晌,郭浩儒脸上的神情趋于坚定,他定定的看着朱高炽,问道:“我在方孝孺十族之中,我的妻儿却不在,太子殿下,我说的可对?”
朱高炽默然,片刻后,他从袖子中抽出了几封信笺,放到了桌子上,湣鸩痪獾模勇雷拥墓桃欢送频搅肆硗庖欢耍屑渑龅沽思概逃凸樱研偶憬坏挠妥章�
郭浩儒一眼认出上面的字体,分明是自己与方孝孺的来往信笺,他狐疑的看向了朱高炽:“殿下,这——?”
朱高炽微笑着看着郭浩儒:“先生放心,毁了这几封信笺,再无人能找出先生和方孝孺有来往的证据。”
郭浩儒定定的看着那几封信笺,迟迟没有伸手,方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舍了妻子儿子,若是朱高炽一味以权势相逼,他也许还会拼个鱼死网破。
朱高炽如此动作,他却是看不懂了。
朱高炽双手交叉在身前,眼中满是欣赏,荣辱不惊,保留做人底线,同时又能审时度势,这样的人,一旦登上天子堂,必然一飞冲天!
“先生可曾想过,父皇登基已经是大势所趋势无可挡的了。”朱高炽一反一直以来的缓慢声调,声音严肃起来,却有了推心置腹的味道。
郭浩儒抬起眼,定定的看着朱高炽,半晌,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哪怕方孝孺付出了十族的代价,也绝无可能阻挡燕王登基!
朱高炽的声音悠远,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先生可听过这样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郭浩儒浑身一震,倒是第一次认真审视起了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朱高炽神态祥和,任由对方打量。
郭浩儒反复琢磨着这一句话,莫名的,一个小女悠然的声音也从心底再次响起,“郭叔叔,对于我们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能让大家吃饱饭,那就是好皇帝。”
朱高炽看出了郭浩儒的犹豫,他当机立断趁热打铁:“郭先生,人生百年,窃以为方孝孺乃一迂儒,成就的不过是个人的小节,为人臣子者,当首先为百姓着想,其次才是君上,若是能真真正正的为百姓做些实事,这才是真正的大节啊。”
郭浩儒流落偏远之地多年,一直没有放弃读书,也一直教育着儿子弟子。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重回朝堂,重振家风。
同时,郭浩儒和一直居于庙堂的方孝孺又有所不同,他流落到了乡野田间。和农人为伴,与种田人家相交,深谙民间疾苦。朱高炽这一番话,倒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
朱高炽察言观色,看到郭浩儒的神情有所松动,循循善诱道:“先生若是此时站出来,为父皇正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