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关槐打了头阵,吴氏是彻底的扬眉吐气了,她眼睛扫视半圈,终于落到了屋角的扫帚上,吴氏加快了脚步,手刚搭上扫帚把,便惊觉有一只小手也搭在了上面。
吴氏神色不善的看着关秀秀,关秀秀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姆妈,你要做什么?”
吴氏哪里不知道小女儿的心事,怕这个鬼灵精和她打的一样主意,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搀和。”
关秀秀不得不退了一步,悻悻的看着吴氏扛起了扫帚追着关槐去了。
莹娘扶住母亲,满脸担忧:“表妹,这——”
关秀秀双眼在屋子中巡视,像是扫帚那样既轻便又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实在是难以找到第二个了,心不在焉的应道:“去大伯家——”
她的声音猛然一收,悻悻的道:“打扫院子了。”
说完,关秀秀笑逐颜开的奔到了桌前,取下了上面的大明律,这玩意好,拿在手里一点都不起眼,又沉又重,打起人来一定很疼。
关秀秀喜滋滋的把大明律抱在怀里,追着吴氏去了。
关柳母女对望一眼,关柳往前一指:“快,我们去你大舅家!”
关槐铁青着脸,站在老大家的门口,举起拳头,一拳接一拳的擂门,片刻之后,关大嫂施施然的开了门,看到关槐,犹然带着长嫂的架子:“老二啊,你哥哥刚到家,正休着呢,有什么事晚点说吧。”
关槐扫了她一眼,一把将门推开。门后的关大嫂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直起身破口大骂:“好你个老二,反了你不成!”
关槐素日里对她这个大嫂恭恭敬敬,偶然和吴氏起了争执,关槐也会背地里道歉,乃至关大嫂一点都不怕这个二弟。
关槐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双手拢在唇边,放声大吼:“关杨!你给我滚出来!”
关老二对老大向来尊敬,这次连名带姓的吼了出来,真是气到了极点,关大嫂愣住了。看到小叔满脸铁青。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关杨辛苦一天,刚刚靠着床头舒展一下,便听到了二弟的鬼叫,眉头皱起,披起一件褂子就走了出来:“二弟。你这是做什么!”
关槐怒极反笑,牙齿咬的格格直响:“做什么,我做什么,我把自家口粮都省下来给了你们,你们倒好,连大姐都往外赶!”
“大姐?大姐回来了?”关杨还没转过弯,随口问道。
“对,大姐回来了,你娶的这个妇人却连门都不让她进!”关槐实在气恼。他向来最重亲情,此时却是连嫂子都不愿意唤上一声了。
关杨愣住了,他抬头看向了关大嫂,看到关大嫂一脸煞白,哪里还不清楚,他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寻找趁手的凶器。
一把扫帚及时的送到了他眼前,吴氏同仇敌忾的道:“用这个!”
关槐愣了下,连忙拉住自家婆娘:“胡闹!”
关杨却已经夺过吴氏手中扫帚,向着关大嫂抽打过去。
关大嫂一边躲一边哭叫:“杀人了!救命啊!关杨你个杀千刀的,老娘为你们老关家做牛做马,你不得好死啊!”
关大嫂的声音本就有些尖利,此时拼了命嘶吼,效果更佳,屋子里的几个孩子纷纷被惊动,连关老太太也拄着拐杖出来了,她沙哑着嗓子吼了一句:“我还没死!嚎什么丧!”
关老太太这一发威,院子里登时一静,关杨举到半空的扫帚落了下来,关家最小的儿子立刻扑了过去,关大嫂搂住儿子,嚎啕大哭。
关老太太冷冷的看了眼两个儿子,又瞪了瞪两个儿媳,关大嫂瞬间噤声,吴氏亦是抖了一抖。
关老太太也就是这几年不问世事了,早些年,关家的三个儿媳都没少被折腾。
关老太太冷哼一声:“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话音未落,一个颤抖的女声插了进来:“娘——”
众人皆向着门口望去,却见莹娘搀扶着关柳,母女二人极为可怜的靠在门柱旁。
关杨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难以抑制的唤道:“大姐!”
关老太太面沉似水,盯着这个当年最心爱的女儿半晌,冰冷的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回来作甚!这么多年没音没信的,过不下去了就找回来了!”
话罢,关老太太转身就往屋里走,关大嫂登时如同得了圣旨,这可是老太太自己不认闺女的,她也不过奉了婆母之命罢了,关大嫂两步凑到了关老太太身前,剐了吴氏一眼,伸手便要搀扶老太太。
“我每年都有托人给母亲送上年礼啊!”关柳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可也是她的心意,怎么就叫不通音信了!
关老太太的身体一震,她手中拐杖猛然举起,兜头向着身侧的关大嫂砸去,动作既麻利又凶狠,一点也不像是这般岁数的老太太。
仓促间,院子里的关家子媳们全都呆住了,而关大嫂更是生生受了一杖,她不敢置信的唤道:“娘!”
关老太太却没有搭理她的打算,第二杖再次扬起,还是关老大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撞开自家婆娘,大手握住了关家老太的拐杖,“娘,有话好好说。”
关老太太狠狠的瞪着大儿子,“逆子,还不滚开!”
关老大苦苦劝说,“娘,这妇人千错万错,好歹也跟了儿子这么多年,又生了几个子女,你好歹给她在子女面前留点颜面啊!”
“颜面?”关老太太一声冷笑,松开拐杖,手指笔直的指向了关大嫂的鼻尖:“老大家的,你倒是说说,大姑奶奶这些年送回来的东西。你都弄哪去了?”
关大嫂脸色煞白,她嘴唇哆嗦半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的脸上,那一道道视线仿佛无声的指责,她终于扛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喊道:“都给娘了啊,过年的时候娘身上的新衣服,鞋袜,还有一些土产,不是都吃了么?!”
满院子的人都愣了,吴氏又是怜悯又是鄙夷的看着这个妯娌,关大嫂要说孝顺也真孝顺。看她一身衣服补丁摞了补丁。再看看关老太太,真是一点都没少了这个婆母的吃穿。
只是霸占了大姑奶奶的年礼,说是自己筹备的,这种事,说出去也忒是丢人。
关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关大嫂。当初大女儿是他们夫妻的心尖尖,一心只想在附近找个殷实人家嫁过去。
谁知道那孽障看上了一个路过的秀才,死活要嫁过去,离了一百多里不说,那秀才家中只有一个独子,他父母在的时候还好说,等他父母去了,他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能干的了什么活。一家老小的生计还不是要落到女儿身上?!
可惜当时关柳就跟猪油蒙了心眼一样,怎么说都不听,逼的关老太太再也不认这个女儿。
可亲母女哪里有隔夜仇,一年,两年,第三年头上。关老太太就想女儿想的不行,关柳年年都有年礼送到,关老太太的心就软了,寻思着,第四年好歹让儿子套上车,把女儿接回来一趟。
谁知道第四年开始,关柳就没了音信,那一年,恰好是关大嫂嫁过来的第一辆!
年复一年,关老太太心中生起了丝丝恨意,有本事就死在外面,还真的不跟家里联系了,她就当白养这个女儿了!
也因为女儿的无情无义,连带着关老太太对几个孙女都不待见,生女儿有什么用!嫁出去了,连爹娘都不认了!
却原来都是大儿媳妇搞的鬼!
关老太太定定的看着关柳,啐了一口骂道:“滚,我们家没你这个媳妇!”
众人俱都一惊,关老太太这一句,等于是要休掉关大嫂了。
关老大心中百味杂陈,关大嫂为人好占小便宜,对母亲,对孩子们,还有对他,却都是实心实意的,只是一想到她竟然瞒下了姐姐十多年的消息,他也觉得气难平。
关老二一家就更不用说了,关槐本就恼怒关大嫂把长姐母女拒之门外,现在一听,这妇人竟还干出这等蠢事,顿时怒不可遏。
平日里占点小便宜也就算了,生生让旁人骨肉分离,未免过分!
孩子们则是吓坏了,乃至于一时之间,满院子的人,居然没有一个给关大嫂说话的。
关大嫂双唇青紫,哆嗦两下后,她悲愤莫名:“好,好,我为你们老关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我也不要在你们家呆了!”
她嚎哭一声,捂住脸向外冲去。
关山兄弟几人脸上一急,便要去追,关老大气的大吼道:“不许追,谁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打断他的腿。”
几个孩子顿时被唬住,一动不动,脸上却是悲愤交加——关大嫂纵有千错万错,总也是他们的母亲。
关柳泪眼盈盈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干瘦的身影,身体佝偻,弯腰塌背,母亲竟然已经这么老了,她忍不住张口唤道:“娘!娘!娘!!”
声声如同杜鹃啼血,喊得人肝肠寸断,连吴氏的鼻子都酸了,她伸出手,揽住了关秀秀,自家的小女儿那软软的小身体一入怀,心里才踏实了点……这个硬硬的是什么,吴氏低下头,一眼看到了关秀秀揽在怀里的大明律,登时哭笑不得,顺手拧了关秀秀一把,这死丫头。
关老太太终于被关柳的哭啼声拉了回来,她转过身子,看了眼干瘦的关柳,残留的丁点怨恨瞬间烟消云散,她颤悠悠的伸出手臂:“我的儿,你受苦了!”
关柳呜咽一声,向着关老太太扑了过去,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这许多年的委屈,似乎都要随着这一哭发泄出来,等哭完了,她还是母亲疼爱的那个懂事的大闺女。
关槐擦了擦眼角。上前劝道:“母亲,姐姐回来了。这是喜事啊,别哭坏了身体。”
关家母女勉强收了泪,关老太太扶住关柳的手:“我的儿,好好跟娘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关柳哽咽着应了,搀扶着关老太太向着房中走去,关老太太转过头,吩咐道:“你们也都来听听吧。”
关老太太眼睛何其毒辣,关柳苍老成这个样子,满脸憔悴骨瘦如柴。又带着女儿奔回了娘家。定然是走投无路了。
说不定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到时候,若是找回公道,还是得靠她这几个兄弟。
吴氏领着关秀秀刚一动,关山带着几个兄弟便拦了上来。叫了声:“二婶——”
吴氏低下头,看着几个侄儿满脸祈求,叹了口气道:“过几天,等你们祖母消消气,我再叫你们二叔劝劝她。”
关山几人眼圈红红:“谢谢二婶了。”
吴氏叹了口气,牵着关秀秀进了关老太太的屋子。
关柳已经开始讲述起来,她的声音带着难言的疲惫,那是经年累月的操劳落下的病根,吴氏毫不怀疑。若是没有了莹娘的牵绊,怕是关柳一合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嫁过去头两年,日子还挺顺心的,相公专心读书,我跟着公婆劳作。到了第三年,因为还没有生下孩子,公婆的脸色就变了,嚷着要相公休妻。”
关柳平静的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相公也有所动摇,然后公公病了,为了给公公看病,家里的那点家当都填进去了,地也卖了不少。”
说到这里,关柳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若非家里穷的聘不起媳妇了,怕是我那个时候就被休了。”
关老太太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转动手上的转珠,念着阿弥陀佛。
关家两兄弟的牙齿格格作响,恨不能现在把那何家老儿从棺材里揪出来,再揍上一顿。
“后来婆婆也去了,我反倒有孕了,生下了莹儿,家里日子越过越苦,相公不擅农活,我的力气也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