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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武纬一个汉子。不用迎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这成亲讲究的就是好事成双,所以一迎一返,恰合了二和之数。
陆千户把儿子抱上马鞍。对着关家人拱了一下手,豪爽的笑道:“那下个月,本大人就等着喝他们的喜酒了。”
他怀里的陆大爷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对着郭大爷挥了挥手:“你好好练着把式,本大爷下次要考校你的。”
郭大爷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你还是把你那一手鸟爬练好吧!”
两小儿互相握了对方的把柄,瞪了彼此半晌,双双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引得围观的大人们哄笑不已,关秀秀趁机拽了拽陆千户的袖子,示意他附耳过去。陆千户眉毛扬了扬,从善如流的从马背上弯下了半个身子,耳边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如果可以,还请陆大人保我堂姐夫一条性命。”
陆千户一怔,坐直身体。似笑非笑的看着关秀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这小儿也有意思,不求升官发财,只求保住性命,倒是看的通透,也罢,就提拔武纬做他的亲兵好了,跟在他的身边,总比冲锋在前要容易保命的多。
陆千户一抖马鞭。扬手呼道:“儿郎们,跟爷爷回去了!”
一帮军士呼声应喏,大队开拔,再次卷起一地尘土。
走出去一箭之地,军士们开始肆无忌惮的聊了起来:
“那个小娘子好生厉害,竟然想的到那么多诀窍。”
“是啊。就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你个陈老三,莫不成还要订个娃娃亲不成?!”
嬉笑声中,军士们讨论最多的竟然不是招亲的何莹娘,而是七岁的关秀秀,若非她年纪小,怕是许多人已经开口提亲了。
陆老六心中莫名的不爽,他回过头大吼一声:“都给老子安静点!”
军士们顿时一静,随即爆发出了更大的喧哗声,陆老六气的七窍生烟,这帮兔崽子,他平时要求虽然高,私下里却百无禁忌,搞得没有出勤的时候,这帮军士总是没大没小。
呼出一口长气,陆千户把心思挪到了坐在他身前的小儿身上,他低下头,看着陆棋风,和颜悦色的道:“棋风啊,爹爹把那关秀秀给你讨来做婆娘怎么样?”
关秀秀?
那个伶牙俐齿的小母老虎?
陆棋风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他家里的母老虎,已经把他和爹爹治的服服帖帖了,而那关秀秀何止是母老虎,简直是成了精的老虎!
陆棋风脑海里浮现了另外一张脸,那是一张虎头虎脑的面容,当时她就骑在他的上方,一拳接一拳的揍来,让他有了充分的时机看清楚那小娘子的面孔。
若是换了这个还可以考虑一下,只知道用蛮力的小母老虎,等他陆大爷学成一身武技,定然成为一个打虎英雄。
……
准备嫁衣,翻新房屋,打两样家具,都要银钱,待陆千户带人一走,关柳就愁上了,几个兄弟家过的也是紧紧巴巴,她总不好硬是向兄弟们伸手。
罢了,只准备两身嫁衣好了,关柳下意识的摸向了耳边,一对包银耳钉,这一对也不知道能卖上几个大钱,只要能扯上几尺最便宜的红布,做上一身襦裙也就罢了。
至于姑爷,那一身军装甚是威武,也不用做什么喜袍了。
关家的几个舅爷聊得热火朝天,都觉得今日之事甚是畅快,还是吴氏看出了关柳的心事,她悄悄的执起了关柳的手,轻声道:“姐姐勿要担心,外甥女的嫁衣就包在我身上了。”
反正娘家开着布庄,拿什么料子都比旁人便宜许多。
关柳大是感激的看着吴氏:“这次多亏了弟妹了!”
一旁的莹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过来,纤细的手从袖中伸出,掌心上赫然是几块碎银,“这是武纬方才给我的,说是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饷银。”
那三四块碎银加起来怕也有十两之多,操办一个像样点的婚礼已是足够,关柳和吴氏对望一眼,都觉得甚是欣慰,看来新姑爷办事相当靠谱。
吴氏喜上眉梢,她扫了一眼屋子。做了决定:“姐姐,不若去我家小住一段日子,我也好帮忙裁制嫁衣,再叫他二舅寻个靠谱的木匠。打上两样家具,等快到日子,再回来把房子拾掇拾掇。”
关柳一听。颇为心动,若是只剩下她母女二人居住于此,还不知道那破落户会不会狗急跳墙。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吴氏当下立刻唤来关槐,见天色还早,索性套上马车,一家人往家中赶去。
到了天擦黑时。才赶回了关家村,刚到村口,就见关溪牵着关小小,兄妹二人可怜兮兮的踮脚张望着。
关杨心中一紧,连滚带爬的跳下了马车。跑到了子女面前,询问道:“怎么,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关山关林亦是跟在了父亲身后。
关溪一下扑了上来,抱住了父亲的大腿:“爹,不要赶娘走!”
关家人一时都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只怕是那日关大嫂离开后,又自行返了回来,只是关老太太犹然记恨于她。不许她进门。
吴氏叹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关柳:“姐姐——”
未等她说出口,关柳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妹妹,我也是有孩子的人。”
吴氏一怔,心中暗叹,这个大姑奶奶可真是心善。也莫怪乎好人有好报了。
关秀秀撇了下嘴巴,她自然知道吴氏方才要说什么,无非是替关大嫂求情,事情因关柳而起,若是关柳去与关老太太说情,自然好过许多。
只是吴氏心中所想,她亦是明白,若是把关大嫂就此拒之门外,先不说大伯是否有能力再娶一房,这新娶的一房可会如关大嫂一般待大伯家的几个孩子?
吴氏紧走两步,到了关槐身前,“我们先去大哥家吧。”
关槐甚是欣慰的看着吴氏,借着夜色捉住了吴氏的手,双眼满是感激,吴氏做的符合大义,却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当下便挣了两下表达不满。
关家人把马车赶到了关杨家门前,一眼看到了关大嫂坐在了门前,容颜憔悴,说不出的凄凉。
听到马车的声音,关大嫂抬起头,宛如受到惊吓一般跳了起来,让出大门,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那模样当真可怜,看的关秀秀呼吸都为之一窒,同时想到,往日里肆无忌惮的大伯娘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关杨叹了口气,道:“你——”
关大嫂立刻又退了一步,随即想到了什么,缓缓的上的前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关杨,一脸哀求。
关溪已经带着关小小靠在了母亲身边,紧紧的搂住了关大嫂的腿,关山关林亦是站到了母亲身边,兄妹四人已经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关杨眼睛重重的闭上,复又睁开,指着身后的关柳道:“你得罪的是我姐姐——”
关大嫂立刻转了方向,也不说话,一手搂住一个年幼的子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下一下的磕起头来:“姑奶奶都是我的错,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孩子们也都还小,等他们长大了,我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在你们面前出现——”
关柳先是吓了一跳,正要把关大嫂搀扶起来,却又听到她这一番话,言辞哀婉恳切,听得人直掉眼泪。
连吴氏这个素日里极厌恶关大嫂的妯娌也忍不住胸口发堵,只觉得眼前的妇人虽然可恨,却更加可怜,实在无力再去指责于她。
耳边只听到关大嫂泣血的哀求声,每一句碎碎念,无非都是儿女的日后安排,关家人一时听得呆了,却忘了伸手去扶她。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重重推开,关老太太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看着不肖儿女们,恨声道:“还不嫌丢人么,老大家的,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句老大家的,却让关大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向着关老太太怯生生的唤了句:“娘。”
关老太太板着脸,转身向着门里走去,冷冷的丢下一句:“还不进来!”
一群儿孙低下头,鱼贯着跟在老太太身后进了门,关大嫂怯怯的看着旁人都进了,才小心翼翼的搂着一儿一女向着自家大门走去。心中酸楚无比。
关老太太进了正屋,盘起腿坐在了炕头,儿孙俱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地上,关秀秀牵着吴氏的手。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她总算了解了为什么吴氏那么怕自己的婆婆。
关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老大,你来说。这趟去何家,事办的怎么样了。”
关杨一五一十的说了,没有半点添油加醋,从到何家和那破落户对上开始,小侄女如何三言两语逼退了何家人。
然后吴氏和关柳带着几个小的去了军屯,第二天回来后,又是如何的风云突变。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仿佛回到了当时,那数百军士列阵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而这些军士,却全部是为了他外甥女选女婿而来,不由神情激动起来。
余人亦是感慨万千。关大嫂则是听得痴了,他们关家人,就这么露了一次大大的脸?!
唯有关老太太面无表情,待关杨说完关柳回家待嫁的打算,她淡淡的开口道:“所以你们准备用那入赘的女婿给的钱,打上几样家具,备好绣品嫁衣?”
一句话直刺心脏,一屋子的关家汉子脸上血色尽失,按照传统。入赘的女婿是不需要出聘礼的,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家具穿戴应由女方准备齐全,而现在,关老太太故意点明入赘的女婿,是有意在寒碜几个儿子了。
关老太太厉喝一声:“还不给我跪下!”
满屋子子孙顿时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关老太太抿紧双唇,苍老的手捉住了拐杖,狠狠的往三个儿子身上招呼而去。
“我厉害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三个蠢货!”
“你还是老大呢,妻儿都吃不饱,也不嫌丢人!”
“老二更丢人了,竟然要靠妻子娘家的接济,我当初怎么没一把掐死你!”
“老三你媳妇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才生了一个儿子,还不如当寡妇去了!”
关秀秀半张小口,已然听得呆掉了,这不是她祖母,这绝对不是她祖母!
印象里,祖母一直不大喜欢女孙,她也就很少往祖母身前凑,她一直记忆着的,是祖母皱起的眉头,厌恶的眼神。
而像今天这样,严厉的教训着几个儿子的祖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关老太太说的又句句属实,关家三兄弟无地自容下,竟然一动不动,硬生生的挨着母亲的拐杖。
关大嫂还处于取保候审阶段,自然不敢说话,吴氏往日里没少受到关老太太调教,此时亦是不敢插话。
唯有关柳,往日里受尽了父母宠爱和依赖,当下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捉住了关老太太的拐杖,连声劝道:“母亲,你打便打了,莫要气坏了自己。”
关老太太手一顿,看着自己受尽了苦难的女儿,心中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放下了拐杖,再次唠唠叨叨的道:“我和你爹把你们三个拉扯大,日子越过越富裕,你们倒是好,越过越穷。”
顿了下,关老太太哼了声,又道:“老大你分家拿了最多的地,老三也是,我偏心,给了你最好的地,你们看看这日子过的!老二,艾,老二我是有点对不住你。”
吴氏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哽咽出声,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么霸道的婆婆有一天会亲口承认自己的偏心,承认自己对不住自家,往日里累积下来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她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汹涌的涌了出来。
关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秀秀,给你姆妈擦擦眼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