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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来了。
两人之前的答话。听的程英不免生出几分不解,正欲开口问一句,莫非沈相早已料到孟锦会谋逆?却见远处,目所能及的天地相接的地方,翻涌起尘烟滚滚,而同时。震撼人心的铁甲摩擦之声也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看着前来的黑压压的队伍,以及队伍中高高悬挂的依稀可见的“广平”旗帜。程英错愕的张大了嘴巴。
相对于城头上士兵及将领的惊恐、城下靖军的警惕,唯有何梦锦和沈洛两人表现的并没有丝毫异样,仿佛对于贺兰珏的到来并不意外。
自广平的军队一出现,靖军表现的除了神色间的警惕,却并未有何动作。
因为就在前一日,何梦锦就有吩咐了下去,遇到广平军队,不予抗拒,因为他们如今的目的是一样的。拿下京都。
能将靖军的伤亡减小到最少,能用最有力的方式扳倒大汉最后的政权,为什么不能同他合作呢?虽有恨意虽有不甘,虽然唐铮的死同他迟来的援军脱不了干系,但何梦锦更明白,从大局着眼。孰重孰轻。
何梦锦轻拉了一下缰绳,转过身子,跟所有人一样,抬头朝烟尘翻滚的方向望去。
当先的,依然是那辆行驶的不紧不慢的车驾。
黑楠木车身,雕刻草木花石,花草皆为金叶。宝石花心,不是奢华的金玉质地用料,但却有他独有的高贵和威仪。
在京都城之下、隔着千军万马,何梦锦抬头看着那马车,目光却掠过眼前的一幕,,穿过时光,回到了半年前,在恒阳初见这马车的时候。
那时候,为了救下信陵小侯爷赵秦马蹄之下的老伯,她不得已拦下了他的马,本来少不得一番纠缠,却被他从容优雅的出现以及随意的话语给巧妙化解。
那时候的她,那时候的他。
同一个时空却并不存在与同一个世界的人,谁能算的到后来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纠缠与恩怨。
何梦锦怔忡间,远处的队伍已经行至跟前,同靖军分左右并立,贺兰珏的车辇停在距何梦锦不远处。
随着车帘被侍卫恭敬的掀起,如同玉人风姿的贺兰珏自车辇上走下,饶是寒风刺骨,在整个京都城内城外肆掠,但到了贺兰珏身遭,却仿佛成了乖巧的阿猫,瞬间就收敛起了它凌厉的爪牙。
淡紫色的衣袍,只袖口瓴边上绣着螭纹,落落简单的样式,穿在他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尊贵雍容,再加上他那一张让天下间女子都含恨的容颜,只一个倾身下辇的动作,就仿似定格住了时间。
让人忘却此时置身战场,让人忘却此时的大汉生死攸关,脑海里,眼睛里,都只是那人举世无双的风姿。
从车辇上走下,贺兰珏的目光只停在何梦锦身上,何梦锦亦回望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却犹如隔了千万年的亘古洪荒。
她想说什么,他都明白,她不想说什么,他也清楚,此时的两人之间,最大的是那一道深不可测的沟鸿,最不需要的,是言辞。
良久,何梦锦转身,对着城头上的沈洛和程英道:“如今,广平,靖军联手,沈相觉得,这京都还有胜算吗?”
“没有。”
沈洛回答的干脆利落,他上前了一步,走到了城墙边缘,一只手上,还托着被封住了穴道一动不动的何昕,“但想让这一万守卫军打开城门束手就擒,却也是不可能的事。”
何梦锦的目光落在涨红了一张小脸的何昕身上,警告似的对沈洛道:“那就来战一场吧,我们之间的恩怨,同孩子无关,如果他有丝毫损伤,我不介意将之十倍百倍的奉还到沈相在意的人身上。”
沈洛眉头轻皱,反问道:“怎么没有关系?要知道,他是我对何家唯一没有除去的血脉……纵然是死,也该拉上一个做垫背不是?”
话音未落,只见他足尖突然一点,瞬间身形拔高,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直自城头上飞掠而下。
在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何梦锦的一颗心也跟着倏地的一紧,似是被千金巨锤瞬间击中了心脏,连鲜血淋漓的疼痛都忘记了。
而在听到沈洛提着何昕后颈的手指尖传来的清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时候,何梦锦已经青锋一挥,整个人已经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自马背上,朝着沈洛掠过来的方向飞射而去。
所有将士都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贺兰珏却并没有所动作,只是在何梦锦起身的同时,微微的蹙眉,就将目光落在飞掠下来的沈洛身上。
程英反应也很快,但见着沈洛突然这样投城而下,不明所以的他一时间来不及思考也思考不出自己该做出什么行动。
风声很紧,寒意刺骨,而何梦锦携着恨意与决绝的剑却比冬日里最寒冷刺骨的风,更冰冷三分。
剑气一路闪烁着银芒,携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杀气直扑向沈洛的面门。
后者虽从城头掠下,但以他不输与何梦锦的身手,却也不是根本避不开,但是他却没有避。
风声贯耳,刀剑入肉,穿膛而过。
何梦锦对上的,是沈洛微微扬起的眉弯,以及唇畔舒展的笑意。
他在笑。
这一笑,带着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带着伪装带着清贵带着温暖笑意,这笑,决绝而惊艳。
何梦锦一惊,手中的剑刚一松,接着就见沈洛抬手,将提着的何昕对着她一抛。
再没时间想其他,何梦锦顺手就将何昕接了过来,抱着何昕,于半空中利落的折返身形,急急落回到了马上。
带着的柔柔软软的小身体抱在怀里,何梦锦无比慌乱的去探何昕的脉搏,这一探,心头的惊讶犹如惊涛骇浪。
跳动有力的脉搏,以及带着浅浅鼾声的呼吸,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告诉她,昕儿没事。
昕儿没事,那她刚才听到的那一声犹如小胖子被程英下毒手一般的咔嚓声是怎么一回事?
沈洛最后那句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梦锦不解的抬头,再看向沈洛,那人被她一剑正中心脉自半空中跌落下来,此时已经倒在城下的血泊里,气息微弱。
何梦锦喉头干涩,喃喃道:“为什么?”
那人依然是那般好看的眉目,丝毫不因为疼痛和眼下生命的迅速流逝而减退分毫。
他目光投向天际,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再无力气开口。
何梦锦的那句问话,永远都不会再有答案。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那人,心头涌起的酸涩几乎将她吞噬。
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攻城声,厮杀声,肉搏声,她皆听不见,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人最后倒下去的地方,隔着汹涌奔向城门的广平和靖军,眼底浮现出那人清晰的影像。
那时候,谦谦君子,温和如玉。
那时候,少年权贵,气质如华。
那时候,一纸婚约许下,得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时候,他面目狰狞,手起刀落,何家上百条人命魂归九天。
何梦锦僵坐在马背上。
没有爱,没有恨,甚至连怨怼与懊恼都没有,空白一片的脑子,亦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畅然,她只愿这时候突然来一道惊雷,将自己劈醒,或是劈傻。
傻到忘记这些红尘纠葛,傻到将记忆洗白,将这两世里,恩恩怨怨,悉数遗忘。
傻到,她不再是她。
☆、第一百八十章 城破
攻城还在继续,输赢已是必然,剩下的,不过是大汉最后的顽固力量在做垂死挣扎。
而城门破开,却比预想中的还要容易,因为有人自城内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有些魂不守舍的何梦锦随着那一声巨大的叩击声响起的同时,目光迎向城门口,就见到城内混战中率领着手臂上绑缚黑带的茗记属下们的李萧然,以及穿着家丁护院一类衣服的青壮们,后者的衣服上皆有一个尤为明显的“姚”字。
京兆尹姚廉的部下,亦的贺兰珏潜伏在京都的人马。
有了他们的里应外合,京都城门的攻破才显得那般轻而易举。
那些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守将也在那一刻,心死如灰,彻底放弃了抵抗。
京都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早已经躲进了各自的家里,闭门不出,而各大官府贵胄也早已在姚廉的掌控之中,即便想派出属下增援城门或是翻腾出什么花样,面对茗记和姚廉天衣无缝的联手,也无计可施。
广平军和靖军一路直奔皇宫。
何梦锦在策马而去之前,转身回望了一眼贺兰珏,淡淡道:“王爷若不介意的话,请先让我先解决一些个人恩怨。”
说罢,不等贺兰珏的点头,何梦锦已经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她现在要找的,是何家灭门的罪魁。
她最大的仇人。
如果说沈洛有过,错在牵连何家,错在利用爹爹和她的信任不动声色布下杀招。那么那人则是这一切的主谋。
如果没有他的应允,没有他的授权,何家如何能有那般惨烈的结局。
李泽昭。
她此去,只想质问一句。为什么。
京都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城门,甚至连御林军都调去了大半,如今整个皇宫,也不过只是一架躯壳。在广平和靖军气吞万里如虎的杀气面前,显得摇摇欲坠。
等何梦锦赶到的时候,正是宫女,嬷嬷以及各个宫里的美人妃子们慌不择路四下逃窜的时候。
尖叫声,呼救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整个皇宫掀翻。
何梦锦一路在靖军的拱卫下直奔皇朝殿,李萧然自城门下开始,就一直跟随在她身后不远处。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进了皇宫。更是以贴身侍卫的姿态默默的站到了她的身后。
其实哪里会再有什么危险呢?最大的危险,皇权已经瓦解,而论身手。她如今的功夫也鲜少有对手,即便李萧然。也拿不下她,即便如此,他仍旧不远不近的跟着,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依然是金碧辉煌的建筑群里最恢弘的所在,依然是拾级而上的玉石台阶,何梦锦抱着何昕,稳稳的,一步步走了上去,没有初次到这里面见李泽昭的忐忑,没有当时小心翼翼步步提防的不安。
她走的很慢,数百级的玉石阶,她用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到达皇朝殿门口。
刚将视线投过去,果然如属下所禀的一样,李泽昭在大殿上。
正午十分,日头却并不热烈,甚至还有一丝阴冷,偌大的皇朝殿除了李泽昭再无其他人。
只见他随意的坐在龙椅下的铺着毡毛毯子的玉石阶上,身子后仰,仅两只手臂半支着,见到何梦锦的瞬间,他的身子动了动,额前那十二毓冕旒也随之动了动。
大殿里没有点灯,也许点过,被风吹灭了,此时宫人们都忙着四下逃难,哪里还有人来顾得上管他这个亡国皇帝。
暗淡的视野里,隔着那长长的冕旒,何梦锦对上了一双泛着寒意森森的眸子。
她抱着何昕,跨进大殿,毫不介意李泽昭眸子里的寒意,笑道:“草民见过皇上。”
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却并无半分毕恭毕敬,甚至还有淡淡的嘲讽,任是谁都能听的出来,更何况李泽昭。
他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坐着,然后抬手去拿搁置在他手边地上的酒壶,也懒得拿玉盏,索性就着酒壶喝起酒来。
几大口清冽幽香的酒咽下,他才对着何梦锦道:“孤不过是算错了两步棋,虽败,却还不至于让你耻笑。”
何梦锦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懊恼低估了广平王的实力,也看错了靖王。”
“哐当!”
听了何梦锦的话的李泽昭脸色一变,随手就将手中已经见底的酒壶摔到了老远,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