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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有些烫,因此她只得小口小口的啃着。正啃着,文溪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姐姐!今天雪儿姐姐会来吗?她最爱吃土豆馅儿的,姐姐记得给她留一个!”
林雪儿每次来元家时,总会带一些文溪喜欢的吃食过来。因此文溪有什么好吃的时候,也总会记得她,此时也不例外。
乍一下听到“雪儿”这个称呼,不由让月君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抬起头,遥遥地看向远方,“雪儿,你最近怎么样呢?独自在京城,感觉可好?”
月君斜过身子,温柔地看向文溪,“呵呵,你雪儿姐姐病了,今年过不来了呢。”
“哦,”文溪并没有多想,只埋下头去大口大口的吃着已经不那么烫的包子,声音含糊,“那我们去看她好不好?”
“不好呢,”月君的声音里有一丝恍惚,“她病得很重,林叔叔不让我们过去,她要静养……”
“那什么时候能去看她呀?”文溪终于吃完了包子,扑闪着如黑玛瑙般的大眼睛歪着头问。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月君不再说话,只轻轻一叹,“去看看小舅舅起了没,起了同他一起玩会儿吧!”
***
同一时间,京城。
林雪儿,不,唐睿雪独自跪伏在皇宫那空旷得有些阴冷的大殿之上。四周除了外间寒风不时刮得门窗发出咣咣的响声,就只有上方那人不时翻过书页的声音,时间近似静止……
屋内四周都放着火盆,地下更是埋了火龙,房间里温暖如春。让进来还没来得及脱掉厚厚的大氅的唐睿雪身子渐渐燥热了起来,额头有晶莹的汗珠沁出,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抬起头来,咳咳!”
终于,在唐睿雪跪得双腿发软,身子发酸的时候。上首那位身穿明黄色常服的男人咳了咳,声音里带着一股常年病弱的人特有的疲软,但就是这疲软的声音,带给了唐睿雪的莫大的压迫力。
唐睿雪呼吸顿了顿,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眼神淡淡。身子渐渐挺得笔直。
“你说你是被拐子拐走了,然后他养你到今年突然失踪?”
男人的头发花白,眼神阴沉,仿佛带着无尽的阴霾,慑得唐睿雪心里又是一凛,想起来时,那位清冷冷的女子的话来,“他性子多疑,因此你不必多解释什么,只需如实回答就好。其它的自有我来操心。”
……
“是。”似是头仰得酸了。唐睿雪微微低下了头去。“然后恰好在斗药大会的时候先后碰到义父同端王。”
“哼哼……”男人不置可否的哼笑了一声,“你义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起林随风,唐睿雪心里突地痛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轻得像是怕惊醒了谁似的,“他啊,呵……”
唐睿雪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林叔叔是个很风趣的人,是个有故事的人……”
“哦?”男人被唐睿雪这样直白的话语勾起了兴趣,“来,给朕说说看。”
“我也不懂,只是觉得,他喜欢笑。但那笑里,总藏着心事。特别是看着我的时候,嗯……”唐睿雪偏头想了想,忆起了林随风偶尔会望着自己的脸,露出那种飘渺而心酸的笑。
她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感觉他总是在怀缅着什么一样!”
坐在上方的,处在权力的顶端的男人听了,瞳孔一缩,死死的盯着下面面色坦然的唐睿雪,眼神瞬息万变……
良久,他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似是都随着这一口气舒展了开来。
他大步跨下了龙椅,哈哈笑着,脸上挂着久别重逢的惊喜,一把扶住唐睿雪的肩,仔细地端详着——嗯,那眉,那鼻梁,同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哈哈!父皇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些年,父皇也曾派人四方打探你的下落,却没想到你会被拐子拐走,竟是生生让我们父女错过了这么些年!这些年里,你吃不少苦吧?”
男人的自称,从朕换到了父皇。唐睿雪吁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刚刚后背绷得太紧,此时放松下来,竟微微有些酸痛。
她垂脸,额角有长长的流苏垂了下来,盖住了她眼底的讥讽之色,“承蒙皇上挂念,雪儿这些年里,并没有吃什么大苦,那拐走我的人,许是因为自己无子,因此对我也似亲生,今年更是亲口告诉了我的身世,是从一群流寇手上拐走的。”
“唉,你这孩子,怎么还叫皇上?快叫父皇!在外面总是比不上宫里,你定是吃了不少的苦的!”男人自顾说着,也没去管唐睿雪会作什么反应,转身就又回了龙案。
“来人!”
“到!”
大楚朝的皇帝,此刻放下了心防,扫一眼窗外仍是在不停飘落的鹅毛大雪,清了清嗓子,声音威严,“即刻拟旨!宣,奉天承运,蒙上苍垂怜,今令失子回归;时逢瑞雪丰年,特赐号瑞;为瑞雪公主!钦此!”
“臣,谢主隆恩!”
唐睿雪眼神一闪,心底闪过一丝好笑。封号么?自己一来,就先给了个封号,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意思啊!
整个大楚朝,共有三位公主皆是没有封号的。因此哪怕她的这个封号给得再随意,也是会招来其它公主的嫉恨的吧?
“咳咳!”宣完旨,大楚皇帝似是有些精力不济一般,抬手捂住嘴,咳了咳,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来。
“跪安吧!”他无力的挥了挥手,唐睿雪依言退去。
在关门的瞬间,她隐隐的听到了里面的人声,唐睿雪的身影在院子里顿了顿,见四周无人,便侧耳倾听着。
“皇上,这散,太医说不可用得太过频繁……”
“滚!”
一声恼怒的低吼过后,就是一声愉悦的叹息,“上回皇儿说的那位神医,可着人去请了?朕这头痛,是一日比一日厉害了……”
第4章 元宵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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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家位置也不错,我们进去看看吧。”月君一手挽着文溪,一手指着临街一个门上挂着“售”字的小铺子对着天音道。
“好。”天音看着月君脸上欢悦的笑,心下叹息一声,唉,还是等会儿再说那件事情吧。他伸手一撩袍角,随月君跨进了那间颇有些古韵的小铺子。
铺子不大,布置得却是极有意趣。进门两侧是两个大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瓷制的小玩意,全是做得小小的各类餐具,最大的也不过只有月君的手掌般大小,显得犹为可爱。
“啊,姐姐!这个好好玩,我想要!”文溪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此时一见架上的东西,不由立时惊呼出声,两眼冒出星星来。
“小姑娘,这个可是不卖的哦。”看铺子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闻声走了过来,显是正在忙碌着什么,袖子高高挽起,待看到天音的时候,又慌忙将袖子放了下来。
文溪有些失望的低头,蹭了蹭脚,拖长了声音,“哦。”
月君眼尖的看到那姑娘胳膊上绑着黑布,有些迟疑的开口,“姑娘家里?”
“哦,家父刚刚过世,”那姑娘面容一戚,声音低低的一笑,“原本我也不想这样卖了家里的铺子的,但是家父病重,欠了许多债,逼不得已,只好打起了这铺子的主意。”
她这才注意到那姑娘眼圈有些红,心里不由也是一黯。“啊,还请节哀。”
又等了会儿,月君终于还是开口,“那个,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这铺子,要卖多少银钱?”
“若是连铺子里的存货一起要的话,须八百两银子,立即就可以用;若是不要存货,须五百两银子。但是铺子就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腾给你。毕竟这些货物。我得要地方处理掉。”
那位姑娘有些不舍的抚上博古架,那上面,全是自家父亲亲手烧制出来的,做工虽不精巧。但胜在创意新奇。
月君默了一下,看着那姑娘在说到货物的时候瞬间苍白的面容,“你们家的货物就是那架子上的碗筷等物么?”
“是的。”
“可方便让我们进去看一下?”月君决定先看看再说,如果这铺子确实不错,在这样的位置,这个价钱也是差不多的。那些个货物,买了也没关系,反正开药膳铺子的话,这些碗筷什么的也是必备之物。
“可以。”那姑娘忙侧了身子,让月君等人进来。一边介绍道,“我们这铺面虽然不大,但是后院还是很大的,主房厢房都齐全。库房和厨房都是单独的,另外还有柴房,杂物房;而且独门独院,进出很是方便,住家很好,不像其它铺子,总是要通过前面铺子才能进出。”
随着那姑娘的指点,月君一一查看了后院的构造。穿过天井是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一个院子,坐北朝南。有上房,东西厢房……
一切皆如那位姑娘所说,极适合住家的一个地方。
看到这样,月君心里满意了起来,她向着天音点了点头,“师兄,我觉得还不错,你呢?”
“还不错,院子也大,挺方便晾晒药材什么的。”天音眯了眯眼,笑道。
***
从那家铺子出来,月君颇有些开心。
文溪也在一旁高兴的把玩着一副迷你的瓷制桌椅……那是谈到后来,那姑娘见文溪确实爱极了那博古架上的迷你瓷制家具,终于割爱让给了她一套小桌椅。
月君眼含欣悦的低头看了一会儿文溪,突地抬头,拉着天音的袖子,“师兄,我跟那姑娘说好了,等元宵节后,我就来跟她签契书,到时候你如果有空的话也来,可好?”
天音眼色一黯,看着月君,自己,那时候怕已经在去出云国的路上了吧?
自家师兄的脸色让月君心里突了一下,她仔细地瞅着天音,自今天早上在元家大院相见,她就一直觉得天音有些怪怪的。因此他几次说话,都被自己岔了过去。
此时看去,犹为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君觉得他的目光里,竟有种诀别的意思在里面。
有过一世情殇的月君心里又是一颤,有些难过的低头。想起今天天音数次欲言又止,那样一副为难的样子,加上此时天音眼底的告别之意,她的心里似有些明白了过来;师兄,你决定要离开我了么?
“君儿,我,”
“小心!”
话音未落,月君眼角余光一闪,有什么雪亮的东西迎着太阳一晃,激得她眯起了眼——那是?刀!!而且是冲着天音来的!
天音还在冲自己说着什么,但月君却什么也没听进去,只喃喃了一句小心,就僵在当地,目眦欲裂的盯着那抹雪亮的刀锋!
眼看着那把刀就要落在天音的身上,月君刚刚还完全不能动弹的身子突地似是活过来了一般。
她猛地伸手,一把就将天音推到了一旁!
“小心啊!”
“姐姐!”
“君儿!”
依稀间,月君只觉得胸腹间一凉,接着身体里就有什么东西流失了一般,身子一软。
在倒地的瞬间,她的耳边听到了瓷器落地的声音,文溪惊恐的哭叫;还有,月君缓缓的将目光转向天音,努力想要扯出一抹让人心安的笑来,殊不知,她这样的笑却让天音愈加难过。
月君有些奇怪的歪头,抬手抚向天音的颊侧,他的脸,再不复往日那般淡远高洁,不过瞬息功夫,他的脸上就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素日里清透的眸子里,盛满了血丝与……担心?
“你刚刚说出云国怎么了?我没听清楚……”月君轻轻地问天音,出云国是有名的佛国,他是准备去那里出家么?
“啊!杀人啦!”
直到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