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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眸对她:“帮朕把这些奏折整理一下……”
苏锦翎见那奏折都摞得齐整整的,不知要作何整理,便又听皇上道:“就像早上那般……”
她略一思忖,便动手将奏折按四色分别排好。
守在一旁的吴柳齐见她动作麻利,不禁暗自叹气。这苏锦翎还真是钝,难道就没看出来皇上这是根本不想让她走吗?皇上也真是,不过是个宫女,只消一句话……
一个褐衣太监擎着平铺红锦,其上密置两行绿头牌的鎏金托盘疾步而入……其中璇嫔的牌子特别拿金线描了一圈。
吴柳齐一看就急了……这死东西,这般没有眼力见,跟了皇上这许多年也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就没看到皇上这正“忙”着吗?狗奴才,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出去!”他喝道。
那褐衣太监不明所以……往常不都这时候上牌子吗?上次来晚了还挨了二十板子。
悄抬了眼,却对上皇上的鹰眸。不辨喜怒,却无端端的令人心底打了个寒战。
他急忙躬了身子,退步而去。
皇上仍旧在纸上慢慢写着繁体的数字,已经到了“万”字,口中似是无意道:“晚膳吃了许多,若是即刻睡了会积了食的……”
苏锦翎方明白这般的使唤她原来是担心她早睡伤身……皇上,当真细心呢。
心下偷偷谢了句,却好像被皇上感觉到了,抬头瞅了她一眼,那眸中满是慈爱,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嗯,差不多了,你休息去吧,明日可要按时点卯。”
她欢喜的应了,转身而退。
这边吴柳齐却急了……这怎么和他判断的不一样?皇上难道不是想……
“皇……皇上……”
一个蓝衣太监忽然风似的刮了进来……
苏锦翎正往外走,忽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一股极浓的腥风重重的撞向她,眼前一黑之际,仿佛看到无数模糊不清的影子带着诡异的哭喊扑面而来……
165贴身伺候
“皇上,不好了。净乐堂正在焚化尸首,怎奈一只胳膊烧了两个时辰也不肯化。卢掌司便拿了钩子拨弄,可是那胳膊突然蹦出来,抓了卢掌司进了火堆。旁边的扈总管也不知因何突然浑身冒血,到处抓人,抓到便咬。现在净乐堂乱成一团,每个人都血淋淋的四处乱跑,奴才好容易逃出来,急忙向皇上禀告……”
“混账!”吴柳齐忍不住大怒:“竟跑到皇上面前危言耸听,不知道大内禁军是干什么的?”
“奴才来之前已经去了金吾馆,苏将军正领着人赶去净乐堂。外面现在大乱,都说……”
眼前忽的金光一闪,却是皇上离了御座,扶起瘫倒在落地帘幔下的人……
她的衣裙血污斑驳,人在瑟瑟发抖。
“锦翎……”她的惊惶顿让宇文容昼大惊失色。
苏锦翎仿佛听不到他的轻唤,只口中喃喃着:“有许多声音在怪叫,他们要冲进来了……我杀了他们,我的手上……全是血……”
她定定的盯着手,可是那上面分明一丝血迹也无。
宇文容昼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怒吼:“吴柳齐——”
吴柳齐急忙奔下台阶,直往门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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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吴柳齐匆匆赶回,身后还跟着两个太医,而殿中早有一个太医垂首而立。
其时苏锦翎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坐在龙案旁的一张花梨木椅上,正喝着一碗热乎乎的安神汤。她看似平静,可是一丁点动静就令她不自觉的战栗一下,目露惊惶,在地上来回踱步的宇文容昼的眼角便跟着微微抽动。
事情清楚了。
是焚化尸首时间过长,导致瘴气暗生,结果周围人纷纷出现幻觉,此类事件在六十年前“清洗”丹茜宫时也发生过一次……而苏锦翎的异样是因为体质阴寒且有些虚弱,才会被邪气所侵……
苏锦翎心下虽是明了,指尖却仍是冰凉,还在不听话的颤抖。
思及下午回来路上的诡异,她忽然开口问道:“今天死了许多人吗?”
太医顿时语塞。
宇文容昼挥挥手,三名太医无声退下。
“吴柳齐,着人送锦翎回去……”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吴柳齐急忙出言劝阻,心下暗想,这可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既是皇上有些犹豫,就让咱家助他一臂之力吧!
“方才太医亦说锦翎姑娘是因体质阴寒方被邪气所侵,而听雪轩亦地处偏僻,且久为女身所居,阴气过盛。若不是今日出了岔子,倒也无事……”
宇文容昼当即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禁唇角微挑,露出一丝好笑意味:“依你之言……”
“皇上是真龙天子,受上天庇佑。皇上所在之地乃阳气大盛之所,福气满盈之处,足以辟除一切鬼祟邪魅,所以让锦翎姑娘留在皇上身边才是最为安全最为妥当的法子。”
宇文容昼便含笑睇向苏锦翎。
苏锦翎皱皱眉:“奴婢还是想回去。”
吴柳齐真恨不能上前打晕她。
“既是如此,吴总管,你就送她回去吧……”
“奴才不敢。奴才刚从外面回来,这腿还哆嗦着呢,奴才必须守在皇上身边,求皇上庇佑……”
“叫人来……”
结果那些宫人也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事先跟吴柳齐串通好了,个个变成了胆小鬼,有两个宫女还当场哭起来。
“看来只好朕亲自……”
“皇上,万万不可!”
吴柳齐赶紧阻拦,再次发挥他舌灿莲花之能事,反正无论如何,今天必须留苏锦翎在清心殿!
“外面正乱着,万一冲撞了龙体……这让锦翎姑娘于心何安?”
众人便都望住苏锦翎。
苏锦翎为了难。经了方才的惊险,虽说是虚惊一场,然而她自是不敢独自上路,如此……倒似当真走不得了。清心殿这么大,应是会有她的下榻之处吧?
吴柳齐见事已成,急忙吩咐宫人伺候皇上洗漱。
“锦翎姑娘,原本的确不该留你在此,然而事出突然……清心殿虽大,可是各个宫室都已安置妥当,亦不好随意串动。既然你今儿留下了,不妨就给皇上上夜吧……”
苏锦翎心里这个恨……原来是竭尽所能的要榨干她啊!
似是怕她误会,吴柳齐连忙解释:“皇上洪福齐天,锦翎姑娘今日能贴身伺候,可是有福了……”
此言纯属话里有话,苏锦翎却觉得他简直把皇上说成了个无所不能的护身符了。
宇文容昼闻听此言脚下微顿,往这边瞅了一眼,惯常冷厉的眸底竟暖意融融。
这一眼恰被吴柳齐瞧见,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没白忙活,如此倒要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呢。
他这般费劲心思的卖力倒不是想让皇上给他什么赏赐,他已是做到了太监总管的位子,已是宫里一等一的人物,再赏又能赏什么呢?他一个太监,要许多金银给哪个?纵然有不少官员和宫人见他得势对他阿谀奉承,却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他站得再高,也只是皇上的奴才,况皇上对他恩遇有加,他就是想看皇上开心,这不是一个忠心于主子的奴才的分内之事吗?话说,他还真未见过皇上是如此温柔的瞧过哪个女人,这个苏锦翎……或许会成为继瑜妃之后第二个次日便被册封为妃的宫女了。
这般想着,便开始掂量起来……宫里好久都没有举办过封妃大典了,这册封都要做哪些准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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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夜的苏锦翎睡在床旁地面的托塌上。
龙床极为宽大,床头雕龙刻凤,驾雾腾云,床柱亦龙盘凤绕,瑰丽万千。
鲛绡宝罗帐自屋顶漫漫垂下,轻摆如雾。四围亦帘幔堆叠,似云中仙境。
静默在纱幔外的粉衣宫女个个恍若仙子,在渐次暗沉下来的宫灯影映下更显仙姿飘飘。
看得久了,竟是让人生出几分幻觉。可不知为何,那些宫女纷纷悄无声息的退了,宫灯亦又熄了几盏,只余纱幔于夜光中轻摆,传来银蒜叮叮。
她便对着那远处如孤星的宫灯出神,看着纱幔摇动扯开一丝丝的淡淡光线,迷离变幻……玄苍,这个时间你也安寝了吧?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却有一个声音自罗帐内传来,打破静寂:“还没睡吗?”
皇上大约躺下已半个时辰了,一直寂然无声,料是早已睡了,而刚刚这句……应是梦话吧?
她不答,片刻后却见罗帐轻摇,波浪徐滚间现出一道缝隙。
“皇上……”
罗帐一滞,缝隙消失。
“可是睡得不惯?”
“还好。”顿了顿:“皇上还没睡吗?”
“朕睡不着。”片刻:“朕好久没有歇得这样早了……”
的确,每每都是要熬到深夜,即便是深夜,即便是累了,亦常常无法入睡。
“皇上日理万机,可要注意身体……”
轻笑:“你倒是会说话了。”
“奴婢说的是实话……”
“朕知道,但凡你能答朕的,都是实话。”
苏锦翎不语。
“今天让你受了惊吓,都是朕不好……”
“皇上……”高高在上的人物突然如此放低姿态可是令苏锦翎大大受了惊吓,却不知他所言何事。
“朕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动怒了,可是有些事,为了达到更为重要的目的,不得不做一些牺牲……”
这话听着极为耳熟,玄苍亦曾如此对她讲过。
玄苍……只念及这个名字,便无暇去分析此语深意:“皇上说的什么,奴婢不懂。”
“锦翎同朕说实话,朕也便对锦翎说实话。”
“谢皇上。”苏锦翎虽是听得迷糊,却是觉察出皇上似有什么苦衷,而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信任,是来自位高权重者的信任,更是来自敦厚长者的信任。
心底暖流涌动:“皇上若是有什么心事,若是奴婢可以分担的,皇上亦信得过奴婢,皇上但说无妨,奴婢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奴婢发誓!”
轻笑出声,又叹了句:“知道得多,烦恼也多,不如做个无知快乐的人。锦翎,你可知朕很……羡慕你?”
“羡慕我?”
是啊,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将情绪毫不掩饰的写在眼中,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天空竟是这般蔚蓝明媚,而我,竟是忽略了这方明媚许久。
锦翎,是不是上天特意派了你来,来弥补朕多年的缺憾?
心中蓦然柔情满溢。
“锦翎,朕想……”
依然记得那一刻拥她在怀……纤弱的身子,柔软的腰肢,轻微的战栗,令他忽然想就这样抱住她,护住她!他是皇上,自是能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永远如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她应该如此,因为她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姑娘……
而今,她就在自己身边,他只需一伸手,便可将她捞入怀中。
他的臂紧了紧……
却终是未能。
心里也不知为何这般犹豫不决,似是怕那一双清澈的眼无辜而惊疑的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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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日前说的君心加入深入阅读一事因为技术问题至今没有成功,据说正在修复中……
166昨夜之事
苦笑,无声叹息。
夜光透过罗帐铺洒在他身上,铺洒在他身边。
他亦度过不少不招妃嫔侍寝不去各宫临幸的夜晚,然而却从未如今夜这般感到寂寞,这般……悸动。对,就是这种感觉,人仿佛突然年轻起来,回到与紫岚琴瑟和鸣的那段岁月……
她怎么可以那么像紫岚?神韵,气质,举止,略显笨拙却是单纯固执的心思……
紫岚,是你送她来的吗?还是……她就是你?
“皇上……”
略带疑问的轻唤令他收回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