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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在静静观察他。
他装作无知,偏离了原有的方向,向右走去。
“哎,那个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呼唤。
是个女人。
194斗心斗智③
脚步停住,长指微展,内力已凝聚指尖。
“走错了,左转,往前,东面第三间……”
当他扯下眼睛上的遮挡转过头去时,恰好看到四根鲜红修长的蔻丹自暗青的墙壁上消失。
不错,她所指的方向正是他心中所感。
这个女人,是谁?
可也来不及细想,趁此际无人,他飞快的移到那扇门前。
门扇轻响,转眼就没了他的身影。
房间不大,摆置与宫里的其他房间没有什么不同,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普通,才更显奥妙。
屋子很静,然而他已然听到,就在墙壁的那一边,有轻微的呼吸声。
三人。
他不动声色的向前移去。
脚步轻如蚊蚋。
那呼吸声依然轻微,但已经略有凌乱,不过依其吐纳之法,应是高手无疑。
就是这了!
唇角勾起笑意,眸中却更见冰寒。
对面墙上是两幅画,一幅春日牡丹,一幅嫦娥奔月,中间供养一瓶花,淡红的月季在烛光摇曳中蒙着层光晕。
他对着几支月季看了一会,长指挑了中间那朵半开半闭的。
这朵花并无独特,只花茎|底部修剪成“卍”字模样。
狭眸微眯,拈起花枝,向着画中嫦娥怀里的玉兔轻轻点去……
烛影中,很难看出玉兔的瞳孔正映着一个“卍”字。
一个沉闷而喑哑的声音缓缓自身后发出。
巨大的书架,正徐徐移动,露出一片阴森森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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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探出了头,却只见屋内静寂,就连可启动机关的月季花都好端端的插在缠枝花纹的青瓷瓶中。
可是门怎么就开了呢?
他正自纳闷,忽觉顶心一凉。
他根本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倒在地上。
“谁?”
黑暗中传来颤颤的一声问,却无人回答。
此种静寂最为恐怖。
脚步上前,企图按动开关再次将书架移过,却有一道冷气袭来。
他刚意识到“不好”,人已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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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苍如一片纸一样自屋顶飘下,迈过门口那人的尸体,向里走去。
怎么会这么静?
锦翎,你不在吗?
不,他已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就在前方。
她气息紊乱,急促,他可以想象她在角落里大睁着眼,紧张的盯着他。
他刚要点亮火折子,就觉一股风刮了过来。
他一把拦住企图往外冲的她:“别怕,是我……”
她的挣扎一下子便定住了。
黑暗中,他能感到她在看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别怕,我来了……”
拥她入怀,听她的颤抖将恐惧碾成粉碎,而后不可遏制的呜咽着。
解下口中的布条,又去解腕上的绳子。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一把抓过她的小手。
没有光,但是那小手上定然伤口密布,因为,他的手上满是粘稠的带着腥气的液体。
腕上还有深深凹下去的痕迹,一道又一道。
绳子捆得太紧,早已让她失去了知觉,所以即便他不小心的碰了那伤口,她也丝毫不觉得痛。
然而,他的心却一点一点的痛下去,好像她手上的伤痕全部转移到他的心上,再用绳子一层层的勒紧,逼出其中的血,一滴又一滴。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将这座紫阳宫焚烧殆尽,让这一切污浊都化为乌有,只有看着烈火熊熊,看着浓烟滚滚,方能稍稍抵消他心中的恨意。
紧紧抱住她,微颤的声音是挡不住的杀意:“锦翎,总有一天,我定要他千倍万倍的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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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逸“陪着”宇文玄晟一起待在宫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这团混乱,唇角习惯的勾着抹笑意,可是当听到里面传来“刺客已抓到”后,那抹笑意忽的一僵。
他找到她了!
心下释然,却又苦涩。
此番他的确早来了一步,但仍是错过了。
是啊,找到她的是宇文玄苍,而不是宇文玄逸。这对于她而言,于绝境中看到煜王总比看到他要来得惊喜。
竟是笑得更灿烂了。
如此,他又错过了一次。
两名黑衣刺客被丢到门外,已然断气,有血迹自唇角流出。
宇文玄晟面色阴冷,转头看向他:“清宁王也看到了,本宫一直在宫外守着,这里面的事,可是与本宫无关。”
宇文玄逸笑得灿然:“自是与太子殿下无关,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作乱。苏统领,只这两个刺客吗?”
苏穆风抱拳行礼:“刺客共七人,五人中招身亡,这两个原被生擒,却因末将一时疏忽,令其咬舌自尽。”
宇文玄逸笑道:“怎是苏统领的疏忽?刺客既然敢来宫中行刺,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即便不咬舌自尽,也保不准要死于他人之手呢。”
说着,斜睨了下太子。
宇文玄晟早没了先前的沉稳笃定。
他就知道,这宇文玄逸起先趁乱冲进后院,而禁卫入宫之后却一直同他站在门口,表面是“陪同”,实则“监视”,就是不让他进宫再做安置。
他虽命人将苏锦翎藏于密室,然而终究不放心。
今日的事来得过于蹊跷,他想过会有人向他要人,却不想弄到这种局面。现在忽然揪出几个刺客,想来人已被带走了。
怒火中烧,却又无从发作,直憋得胸口胀痛。
宇文玄逸,这笔账本宫跟你算定了!
宇文玄逸笑得从容淡定。
经此一回,紫祥宫的高手怕也折了不少,就让太子慢慢的心痛吧。
“太子……太子……”
他的声音柔和动听,仿佛夜间最柔媚的那缕风,将宇文玄晟的神思唤回。
“苏侍卫护驾有功,本宫记下了,现在就请苏侍卫带一干人等去皇上那复命吧。”宇文玄晟勉强压住怒气,努力做出欣慰之态。
“末将惊扰了太子,罪该万死。承蒙太子宽宏大量,末将谢过太子。末将告辞!”
宇文玄逸笑着看苏穆风带着禁卫离开,叹道:“苏统领训兵有方,这才几日,这禁卫军的质素就整齐许多了,难怪父皇这般看重他……”
“六弟是怕本宫事后找苏侍卫的麻烦吗?”
宇文玄逸故作惊疑的睁大眼睛:“臣弟怎敢?太子殿下一向宽宥待人,众所周知……”
“行了行了,”宇文玄晟不耐烦的挥挥手:“刺客均已伏诛,六弟也不必在这看戏了……”
“皇兄何出此言?臣弟不过是担心皇兄的安危……”
“目连救母……皇弟救兄……不错不错,哈哈……六弟这番心意,本宫领了!”宇文玄晟最后一句说得极是意味深长。
宇文玄逸微微一笑,似是不懂,又似是明了,敞袖一挥,裣衽为礼:“那臣弟就却之不恭了。”
太子丢下一声轻哼,由辇官抬着进入宫门。
宇文玄逸直看着那镶金嵌玉的辇舆融入灯火辉煌中,方敛了袍袖,眯起眸子,惯常春意霎时化作冰寒。
然而下一刻,唇角微勾,却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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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跳下来,我接着你。”
繁茂的榕树上,苏锦翎紧紧抱着树干,望着下方那雪袍之人。
他的脸上笑意满满,仿若冰山折了日晖,是那般耀目。
可是她仍坚定的摇了摇头。
今日宇文玄苍带她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园子里。
看位置似乎靠近天栾城的边缘。树木林立,芳草萋萋,景致幽寂荒凉,实是僻静之所,更是老鼠的天地,它们不仅胆敢在白日出没,而且见了人竟毫无躲闪之意。
之所以这般清冷,是因为此处夜间经常闹鬼,因为距离这里不远的梳云阁曾经是停尸之所。
她不知道宫中为什么会弄这么种地方,却是知道她若早知此间闹鬼,是死活不肯跟他来的。
结果他将她骗了来,两个人坐在足以掩去身形的枝叶间,她吃着他在天香楼买来的糕点,听着他讲那过去的故事。
无论是欢笑还是惊叫,都只被风声叶声掩过。身处此地,真仿若绝境。
她真有点喜欢这里了,如果没有那些闹鬼的传说会更喜欢。
宇文玄苍的心思她也明白,无非是要将她吓得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弹。可是明知如此,依然屡屡中计。好在她坚守壁垒,不肯让他最后得逞。
可他不屈不挠。
看,这会又来了。
刨除他的诡计不说,仅这高度就让她不敢尝试。
“别怕,有我呢。”
那只优美的手臂就那般举着,敞袖轻飘,袖口暗绣的云纹碎碎闪闪,是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该死,他带着她上来,就该带着她下去嘛。
她为难的看着他,手更牢的抓紧了树干。
“你再不下来我走了。”
他说着,当真走了两步。
可她就知道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果真,他又转过身来,面上似带着几分不悦,然而忽然于瞬间变了颜色。
“虫子……”
“啊……”
她一声惊叫,都没来得及看虫子到底在哪里,人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195要相信我
她落入一个透着淡淡甘甜之香的怀抱,随即倒在地上,滚了两滚,人便被他压住,紧接着唇亦被覆上他的冰冷。
轻轻啜饮她的甘甜,无限爱惜。
直将她吻得气喘吁吁,方放开她,依然带着恼怒之意:“怎么不相信我?”
她亦恼意对他,腮上浮着好看的红晕,眸子因了情潮涌动,更加水雾蒙蒙。
他忍不住,再次覆唇上去。
“宝宝,我好想你……”
自年时从宫外回来,二人之间虽偶有甜蜜,可也风波不断,这句暖暖的称呼似是在起伏中被遗忘了,而今忽然落在耳边,仿若细石投入静水,激起层层涟漪。
她不禁眼角微湿,急忙闭上眼睛,却仍然没有抑住一声轻微的抽泣。
他吻着她的眼,将那淡淡的咸湿吞入口中,心底微痛。
他何尝不知她的委屈,何尝不懂她对自己的心意,可是一想到宇文玄逸……不知为什么,最近心中的不安渐渐加重起来,每每思及,首先跃入眼前的便是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异常笃定的看着自己。
宇文玄逸……
朝堂上,他是自己不动声色的对手,翻转乾坤于谈笑中。
宫廷中,他亦是若无其事,淡定自若,然而那双眼,总似在暗处窥探着自己,又越过自己,落在苏锦翎身上。
宇文玄逸心思诡谲,深不可测。他要怎么让她小心这个人?每每谈及,都是不欢而散。所幸终是能重归于好,她不再提当日之事,可是他能看出来,那小小的别扭已在她心里埋下,怕是只要遇了合适的条件就要生根发芽进而长成参天大树。
他从未怕过什么,因为一切尽在掌握,而今,却总有寒意自心底升起,如蛇吐着信子般妖娆蔓延,她的脸便在那诡异的色彩中愈见凄哀,竟满是对他的伤心失望。
他开始恐惧,有几次都想说出他的担忧,却怕一旦开口又让她不开心,好容易的相聚,怎能总因为某个不相干的人弄得惨淡收场?而且那人无论在谁人心中都是个谦谦君子,他若与其为难,到让自己成了恶人了。
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物。
是个精巧的锦盒,其上勾画暗纹。
递给她。
她刚要接,他又缩回手来。
她恼,张口就对他的肩膀咬了下。
“这可是你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