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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对拜……”
赞礼者刚高唱到此,忽听得一声“慢!”
众皆循声望去,但见三个打扮齐整的内侍端端的立在喜堂门口,恭敬施礼后,道:“煜王遣咱家来给清宁王送新婚贺礼。”
所有人都是一滞。
如今,虽再无一言谈及苏锦翎与煜王如何如何,然而所有人皆是心照不宣,而今清宁王大婚,煜王却在其拜堂之际送来贺礼,不知所谓何意。
苏锦翎已是咬紧了唇,交握在身前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泛亮。
宇文玄逸自是留意到她的异样,只微微一笑,朗声道:“但不知煜王送了什么贺礼?”
内侍头半低,擎托盘奉上:“王爷说,请清宁王和王妃当场验看。”
宇文玄逸点了点头。
福禄寿喜就要上前接礼,那内侍却不动声色的绕过他,揭了其上红锦,拾起一物轻轻一抖……
顿时,满堂哗然,竟是惊赞。
耳边传来宇文玄逸的笑语:“王妃,不想看看四哥送了何物?”
纤指轻将那镶金缀玉的盖头掀了一角,金丝穿就的掩面珠珞摇摇晃晃,珠光耀目,却难以抵挡那铺在眼前之物的风采。
那是一件嫁衣。
仿佛是衔了黄昏最旖旎的一朵云霞裁制,虽是静静的呈在那,却似在飘,且周身好像环绕着轻雾流岚,极尽飘渺。
上襦极为修身,一只红丝绣制的凤凰自左胸前盘旋至裙摆。风眼是一枚晶莹璀璨的水晶,其下碎钻呈扇形排布,愈向下愈小,及至如丝线般渗入纹理,却又于近裙摆处渐现,勾勒七彩尾羽。
裙摆飘摇,无风自动,好似游水月华,倾洒流泻。仅是看着,便可想象穿上这样的嫁衣该是怎样的优美动人,风华倾世。
且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一身流霞般的嫁衣正是为这位清宁王妃量身定制,究竟是倾注着怎样的深情才能将每一处细微均契合了她的身段、气度以及暂时看不到却可以想象的容貌、神韵……
只可惜这样举世无双的嫁衣,偏偏是银红色的,这侧室的黯淡怎比得了正妃的灿烂?
那内侍似是猜晓了众人心思,只唇角一勾,展示嫁衣的手徐徐一转……
恰有风吹入,吹动了缭绕嫁衣的轻舞流岚……
却原来是用极轻极柔的鲛绡所制,飘飞之际,露出内里衣裙的大红如血刺目……
一股热流直冲向眼底。
手一颤,盖头滑落,隔开了那刺目的鲜红,却有一滴泪,落在交握的手背上。
“煜王真是‘有心’了!”
周遭一片震撼中,宇文玄逸的声音依旧平稳悦耳。
“本王收下了,改日亲自拜谢煜王……”
“六哥……”
宇文玄铮气不过,就要冲上来,却被宇文玄瑞拦住。
“这贺礼不错,就是来得迟了点。”他摇着羽扇睨向赞礼者:“这堂还拜不拜了?”
赞礼者方缓过神来,高唱道:“夫妻对拜……”
交叠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又停下,指尖已是渗出微微的汗意。
屋子很暖,却没有燃炭火的碎响,这种暖不疾不徐绵软和煦如春风,感觉就像置身昭阳殿……莫非这就是清宁王府以柏阳山的暖玉新建的“暖玉生香阁”?
正待查看,忽闻门响。
手立即攥紧。
只听那脚步轻轻,进了门,却又站定,似在一瞬不瞬的看她。
她不敢出声,连呼吸也屏住,心跳却是剧烈,一下一下的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锦翎,你终于嫁给六哥了,真好……”
是宇文玄铮,声音异乎寻常的平静,却是轻柔得让人心疼。
心跳平息,正待说什么,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我说这酒喝着喝着人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到这来了。说,是不是打算说你六哥的坏话,让他一会无法洞房?”
一阵大笑打断了宇文玄瑞的调侃,人们霎时涌了进来,瑞王立刻变成维持秩序的正义化身,带领宇文玄铮奋力抵挡众人“新婚三日无大小”的兴奋。
“不能碰,千万不能碰,否则清宁王会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的……”宇文玄瑞刻意尖叫。
众人大笑。
虽不曾听闻清宁王与这位王妃曾有怎样的韵事,因为毫无征兆的,清宁王就请皇上赐了婚,不过仅看拜堂之际的处处维护,抱着王妃走过摆在洞房门口一串麻袋,听着喜娘念着“传宗接代……五代见面”时眼底眉梢流露的情意,便知清宁王对其用情至深,终可慰藉这多年的孤单,不禁生出诸多感触。
“王爷来啦,快让开,让开……”
见众人涌入洞房,福禄寿喜生怕他们对王妃上下其手便急急找了宇文玄逸过来。
“快,让王爷挑盖头。”他将那福寿双全的妇人往前一推。
众人便笑:“明明是王爷大婚你怎么却比王爷还要急?”
福禄寿喜再次弄了个大红脸,嚷道:“你们懂什么?”
众人再笑:“王爷快点吧,连我们也等不及要看王妃的模样了……”
的确,能引得宇文玄逸动心且还这么精神抖擞的坚持到现在的“命中注定”到底生得如何貌美如花倒真是一大悬念。
宇文玄逸接了秤杆,微微的笑意竟是难得的现出几分紧张,引得众人偷笑,却也跟着紧张起来,继而屏气凝神。
秤杆轻颤,挑着摇曳烛光,缓缓前进,在接近那镶珠绣金的盖头时仿佛停顿,却于下一刻轻轻一动……
红云飘落,珠络轻摇,如玉花颜若隐若现。
喜娘是被福禄寿喜掐了一把才尖叫出“称心如意——”
珠络碎响,划开两边。
抬了眸,对上他的惊赞……
今日的他别了惯常清寒的冰色,换成这鲜艳的大红,恍若盛开的曼珠沙华,更衬得他面若敷粉,妖冶魅惑,然而那眸底却无半分魅色,而是清幽静寂,如不见底的深潭,倒映她的失神。
心头无端端的一颤,忙垂了眼帘。
余光却是瞥见他唇角一勾,尽是满足与宠溺。
“行了行了,看到了吧?快出去快出去……”
福禄寿喜也不管宾客是不是朝廷大员,一味的往外撵,反正“新婚三日无大小”嘛。
“是啊,各位大人先出去吧,新人要换妆了……”
众人吵吵嚷嚷退出,单宇文玄逸留了下来,坐在她身边,她便往一旁挪了挪。
他仿佛毫不在意,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累不累?”
摇头。
将滑落下的一根珠络轻轻挑起,别至冠旁,手却没有离开,指爱惜的拂过她薄薄的耳轮,眸底摇曳烛光,如星碎闪。
她依然是避开了。
他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累了就睡一会,我去应付他们,不让他们过来吵你。”
身子忽的一轻,便见那沉重的凤冠离她而去,被一双优美的手放置案边。
没有那些耀目的装饰,她依然美得动人,却是那些闪烁的东西污了她的颜色,阻了她的光彩。
很想抱她一抱,然而只是笑笑:“这样会舒服些。你先歇着,我一会再来陪你。”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他而去,却见门扇一闪,转瞬没了他的身影。
心莫名的变得空落,竟想将他唤回来。她不愿意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虽然这个环境可能就是她未来要长期的也有可能是一辈子要待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据说在古代,正室过门穿大红、正红色,侧室则是银红等淡一色的颜色,煜王府送来的嫁衣是表层纱为银红,下方的布料为正红,心意已经很明显很丰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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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洞房花烛
325洞房花烛
可是叫他回来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是……
门扇一开,她且惊且喜的望去,却见樊映波带人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个托盘,其上红绸覆盖。
“请王妃换妆。”
她叹了口气,起身。
红绸一掀……
银红在烛光掩映下仿若刺目血红,那坠在衣襟处的水晶凤目流转生辉。
她当即被这光芒刺到,后退几步,薄施的胭脂也难掩脸色苍白。
“怎么是这件衣裳?”
“这件衣裳怎么了?”
樊映波面无表情,唯眉心红痣鲜艳欲滴。
水润晶莹的缠丝玛瑙盘,上托着青玉合卺杯。杯身剔透,在烛光摇曳酒水微漾中,一只似有游龙嬉戏,一只似有飞凤盘旋,煞是惊艳。
喜娘笑盈盈的将托盘端至二人面前。
宇文玄逸看了苏锦翎一眼,微微一笑,拈起了游龙杯。
“王妃,请……”喜娘小声提醒。
苏锦翎回过神来,取了剩下的杯子,却是手下一顿,方发现原来两只杯子是拿红绳系在一起的。
“同心同德,富贵绵长,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酒水微漾,倒映烛光,在她脸上浮出梦幻迷离。
她盯着那光影失神良久,直听得有人在轻唤:“锦翎……”
那人正笑意微微的看她,然而眼底有掩饰不住的讶异和紧张。
她唇角一牵,又很快收敛,算是笑了。
他便有些释然,将杯子略往她面前递了递。
她会意,迟疑片刻,终伸了手。
两臂交叠,合了眼,将那酒水饮尽。
待喜娘又剪了二人一缕头发编做同心结压在枕下,在一旁紧攥拳头的福禄寿喜方长长的吐了口气。
至此,这婚礼便算完成大半了。
王爷这婚结的,怎么每一步都这么惊心动魄的,弄得他也跟着神经紧张,生怕哪一环节出了问题,这好容易穿起的珠链子就散了一地。
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拿袖子擦了擦脸。这暖玉的房子就是好,王爷想得真周到啊。
见杯子重新放回盘上,他急忙拦住蠢蠢欲动的众人。
“各位大人今日忙了一日,早就累了吧,不妨下去休息休息,明日再来给新人贺喜……”
众人看他那又挤眼睛又竭力讨好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却也实在不忍再为难他,而关键是清宁王终于大婚,得了这么一位命中注定,正是良宵苦短……
“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为兄就不耽误六弟发财了……”宇文玄瑞率先摇着羽扇出了门。
宾客嘻嘻哈哈的跟随其后,宇文玄铮走在最后,临出门,回头看了苏锦翎一眼,但见她有些惊惶的看着大家鱼贯而出,又似求助般望住自己,心头微涩。
就在这一瞬,他忽然后悔自己的割舍。
就在这一瞬,他忽然很想拉起她逃开这一切。
他看见宇文玄逸转过头来,对他轻轻点了点。
他不禁笑了。
有了六哥,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福禄寿喜几步赶上,急忙将宇文玄铮推出,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的掩上门。
王爷,还剩最后一环,只能靠你自己了。
烛影微摇,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映着颊上微醺的酡红,更显娇媚。
“想什么呢?”他语气轻轻,气息中带着醇酒的芬芳。
“我,我还要‘坐花烛’,王爷先歇着吧……”
新婚之夜,花烛不可吹灭,烛尽方可上床。
这不失为缓解危机的好借口。
“是吗?”
眼底烛火跃动,看得她心发慌,急忙站起,准备离开。
手却是被他拉住,重新跌坐回床上,跌坐在他身边。
她急欲抽身离开,眼睛不经意的瞟向搁在案上的托盘……那凤目水晶正闪烁寒芒,一如那人冷锐的眼。
其实,宇文玄逸早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