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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简直是惊悚!
刚到门口,便听到王爷一叠连声的喊着“来人……”
甫一进了门,当即吓得跌坐在地,直到现在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逃离的暖玉生香阁。
众人倒记得她是狂叫着跑遍了王府,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她断断续续的说什么“暖玉生香阁……血……”
待大家赶去,只见王爷抱着王妃立在房中,二人皆浑身是血……
说实话,近来王爷和王妃关系紧张,当时大家都以为二人可能是一言不合,结果……
还是福禄寿喜机灵,虽是吓得腿脚发软,却赶紧奔出去请来了御医。
现在御医已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时辰了,可无半点动静,莫不是……
所有人心里都转着一个答案,秋娥已经哭出声来。
“何太医……”
静默在光影中的人缓缓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嘶哑。
何龄泰不敢回头。
当他气喘吁吁的迈进暖玉生香阁时,也被吓了一跳,差点将药箱掉在地上。
☆。468生死相依
好容易稳了神,便请宇文玄逸将苏锦翎放在床上以便诊治。
宇文玄逸似是听懂了,可就是不肯放手,还是许多人冲上去,又说又劝的费了半天劲,他才将苏锦翎放到床上,却也没有离开,就静坐一旁,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人,连呼吸声也不闻。
他的手方搭在苏锦翎的脉上,浑身就一个哆嗦,暗叫,糟了!
可是又不敢跟宇文玄逸开口。这半个时辰里,他的脑子一直在转,转……到底该怎么办呢?
“何太医……”
他不得不转了身,却直接对上那一身的血,当即又打了个哆嗦。
“到底是怎么回事?”
纱帽下的汗珠直冒,吐出口的话却直打哆嗦:“王妃是……是服了提升元气的药,才……”
“提升元气的药?”
“是,”何龄泰只觉浑身如同水洗了一般:“就是把剩余的精力全部激发出来,看起来精神百倍,实际……”
偷眼瞧了瞧宇文玄逸搁在楠木扶手上越攥越紧的手,何龄泰的心“咯噔”一下,索性闭了眼,一口气说道:“实际极耗元气。就像掏空了的堤坝,虽外表强悍,一旦洪水来袭,便顷刻溃散。王妃此番病症如此严重,险些危及性命,皆是为此……”
“这药……是你给她的?”
何龄泰“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头如捣蒜:“微臣岂敢?”
心里却把叶意钦斩杀了百八十遍。
他的确不知苏锦翎所患何症,却也诊出宇文玄逸身子渐渐虚弱,然而因为得了清宁王的令,不敢对苏锦翎明言,便推荐了叶意钦。一是因为叶意钦医术高明,专治疑难杂症,二是想借叶意钦的口说出自己的担忧,岂料这老匹夫太不知轻重,怎么给苏锦翎下了这样的邪药?万一此番苏锦翎有个闪失,自己岂非人头不保?
“王爷,此药乃宫中禁药,微臣怎敢不经王爷同意擅自给王妃服用?”
“那会是谁呢?”
狐狸眼微微眯起,然而何龄泰从那貌似犹疑的语气中听出清宁王已是了然,不觉连连叩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宇文玄逸语气清幽,仿佛这暗夜里的一缕风,深冷又飘渺:“你看,她还有多少时日?”
何龄泰不敢抬头,声若筛糠:“原本……似是……一年,而今……恐不足……三个月……”
他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却不得不说下去:“而且照此次发作猛烈,若是下次再如此,怕是……怕是……”
“下去!”
“请容许微臣为王爷把脉……”
“出去!!!”
“是……”
能保住命就好,趁清宁王尚未反悔,何龄泰虽已无法起身,然而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站住!”
他怎么觉得裤子湿了?
“那是什么?”
何龄泰战兢兢的循着望去……一只银质托盘,上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血红,据说刚刚被苏锦翎吐出来时,还在微微跳动。
“臣以为,是那些虫子……呃,它们把王妃的内脏……”
“出去!”
何龄泰再不敢应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屋内静寂,烛火轻摇,有点点的水声从窗外传来。她曾说,她最喜欢听这声音。
移到床边,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忽觉满身疲惫。
亲自拾了手巾,为她擦拭脸上的血渍,又取了衣服帮她换了。
“你最爱干净,这会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了。”
他亦更换梳洗,随后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就是这只手,在他决意随她而去时用力拉了他一把。
“锦翎,你就那么不想让我同你在一起吗?”轻笼她散乱的鬓发:“可是你舍不得我,跟我回来了,这是不是说只要我活着,你便会留在我身边?”
“我还记得当年在肃剌,玄铮为了阻拦你嫁给络戈,他曾说,若是你不跟我们回帝京,他就死给你看!”唇角微翘:“现在我也要威胁你,若是你敢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轻咬她的指尖,可她依然睡得沉静,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便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他的脑子大概真的病了,否则他怎会在得知她服用禁药之前只以为她此番发作得如此凶猛仅仅是因为雷电之灾?她这一个月来的“精力非常”,那燃至天明的灯火怎会仅仅是要拒绝他?她分明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彻夜难眠,而在这近三十个漫漫长夜中,她又独自一人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角酸涩:“锦翎,你不让我做傻事,可是你呢?你服食那种烈药,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吗?是为了拒绝我做你的解药吗?你太自私了,为了不让自己面对孤独,就把这惩罚留给了我。可若你真的去了,我岂能独活?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轻轻亲吻她的鬓发,那熟悉的幽香中带着淡淡的血腥。
他闭了眼,埋首在她颈间:“锦翎,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难关,为什么不能再闯过这一关?我已想好了法子救你,你一定要等我,等我……”
“嘿嘿……”
福井胡同口,福禄寿喜神猴天降般砸到阿武面前:“可抓到你小子了!”
阿武险些吓坐在地上,却不忘紧紧护住怀里的东西,脸涨得通红。
“这是什么?拿出来!”
阿武抿紧厚唇,拼命躲闪。
“你还敢躲?枉费王爷和王妃那么看重你,可是你差点害死王妃了!”
“我我我我……没没没没……”
“‘没’你个头!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告诉你,王爷都知道了,特命我带你回府!”
福禄寿喜一使劲,竟把人高马大的阿武推趴在地上。
他叉着腰,万分得意。
叫你小子张狂,现在犯我手里了吧?
阿武吐出嘴唇磕出的血,微抬了头,正见一角冰蓝于黑暗中飘入视线。
他不敢再抬头,只嘴唇哆嗦:“王王王王王……”
“现在学狗摇尾乞怜已经太晚了!”福禄寿喜将纸笔摔到他面前:“写!”
阿武万分艰难的拿起了笔,却哆嗦着写不下半个字。
王妃于他有知遇之恩,又将此重任交给他,且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被人发现,自是也不能对任何人讲……
“你的手该不会也结巴了吧?”
福禄寿喜凑了上来,一张本是喜气洋洋的圆脸拧得分外狰狞:“你以为以王爷的本事用得着跟你在这磨时间?现在是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我我我……不不不……”
“不会说是吗?”福禄寿喜挡在面前,骤然亮出一把小刀:“我就把你这茄子嘴切掉了交给芮巧炖火腿!”
他刚一比划,阿武便慌的一挡,粗壮的胳膊竟把瘦小枯干的他挥了出去。
阿武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随后烟雾卷地而来。
他俯首在地,紧闭双眼,心下却陡然生疑……闹得这样凶,怎么听不到王爷的动静?
他战战兢兢的抬了头……
王爷……哪有王爷的影子?但见福禄寿喜姿势古怪的躺在断了一条腿的椅子旁哎呦哎呦的叫唤,那椅子上面搭着宇文玄逸的一件袍子……
“往哪跑?”
福禄寿喜扑过来抱住他一条腿,结果他再次扑倒在地,却也不敢停留,拼命往门口爬。
福禄寿喜抱住不放。
他就发现阿武最近鬼鬼祟祟总往福井胡同跑,然后王妃就出事了,而阿武又是王妃最信任的人……
他的脑子只转了两圈,就想通了其中的联系,于是“伏击”阿武。如今好容易人赃并获,正是立功受赏的好机会……王爷,你去哪了?快回来啊……
阿武空出来的那条腿使劲把他往下蹬,将他踹了个灰头土脸,可福禄寿喜不屈不挠,抽空还抱住阿武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距门口只有几尺之距,可是行进艰辛。
阿武费力的将半个脑袋探出仓库门口,却正见一双大脚。
抬头……
“芮芮芮芮芮……”
芮巧拎着大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福禄寿喜趁阿武稍一停顿,终于赶上。
“阿武,你这个……”
“当……”
好像看到了好多小星星……
福禄寿喜头晕目眩了半天,待清醒过来,只见烟尘迷了芮巧拉着阿武逃走的背影。
“该死的!”
他仰躺在地上喘粗气,翻了翻白眼,目光不经意往屋里一瞟……
咦,那是什么?
他急忙爬过去……
咧开嘴……
将地上包裹得严实的纸包抓在手里,抹了把鼻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王爷,我找到罪证了……”
叶意钦转了身,却不期然的见到面前多了个人。
目光只一触到那冰蓝的袍服,顿心下一震,缓缓的跪了下来:“王爷恕罪……”
宇文玄逸就知道是他!
☆。469跟我回去
:
那日他来到府中,虽未言明身份,可是那衣褶之间微微散出的药香……那是长年累积的结果,是无论如何亦挥之不去的。
且不管他是如何来到的府中,究竟是何许人,单他能够擅自给苏锦翎服用禁药,足见其胆大妄为,更是罪无可恕!
的确,宫中太医唯恐将主子治死然后获罪,用药都慎之又慎,一天能好的病亦要拖个三日两日,就怕伤了根本,而他既是高人,怎会不知苏锦翎根本无法承受那种烈药?
思及昨夜的恐怖,就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可是隐在敞袖内的拳紧了又紧,已是骨节碎响,却是竭力忍着……留着他还有用!
“是王妃,她求草民……”
叶意钦早就知道,一旦他将凝神丹给了苏锦翎,自己便难逃一死,可是那日,苏锦翎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
“现在,我求你……”
叶意钦正准备受死,却忽的听得这句,不觉心下一惊:“王爷……”
“是,我求你……”宇文玄逸闭了眼,微叹了口气:“帮我保住她的性命,至少两个月……”
这几日,府里很是有些异样。
苏锦翎瞧着下人们如往日一样的按部就班,可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他们好像都很怕她,经常是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一旦对上她的目光就垂下眸子,无论她说什么,都即刻照办,即便是前段时间她使尽了威风也没有达到这种效果。
就连秋娥也不聒噪了,学会了沉思,偶尔回头,会发现她正望着自己的背影,眼角发红。
自是什么也问不出的,可他们越是这样,她越是心慌。
好像自醒来后,一切就变成这样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他的身影,可是……他不在身边。
心下是说不出的黯然,然而,这不正是她希望的吗?他终于不再管她了,即便那夜雷电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