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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铮一把抓过圣旨扯个粉碎,大骂:“也不知靠什么手段当了皇上,椅子还没坐稳,竟学会颁旨了!”
此举无礼犯上,本应拿下,可是兵力对比悬殊,宇文玄铮又一向脾气暴躁,一时竟是无人敢动。
僵持之际,一骑飞马而来。
清宁王使人传来书信。
宇文玄铮看过,面有不愤,有泪盈于眼底,紧攥双拳,却只长叹数声,拨马返还。
事后,宣昌帝下旨:南中大将军领兵在外,无诏不得回京!
如此,又卸了清宁亲王的另一条臂膀。好在宇文玄铮连连得胜,也不知是遵旨还是杀得起兴,不但没有回京,还率军追杀仩圪等人的残兵余部,誓要铲平边境谋逆诸国。
众人不禁暗忖,若当真事成,宣昌帝又要如何处断呢?是赏赐,还是责罚他穷兵黩武?这对清宁亲王又有着怎样的影响?
现在天昊的局势是只要牵一发便会动全身,后果不可预料,不可预料啊。
就在大家惶恐不安各自忧心的时候,宣昌帝颁下一道特殊的旨意……解除对苗疆人的流刑,允其迁回原地,但终生不得行蛊,一切有关蛊毒的书尽皆焚毁。一旦发现有人行蛊或私藏制蛊之书,立斩不赦。
对苗疆人的流刑是明皇所定,三百年间皆无人敢上书驳斥,确切的讲,大家早已忘了此事,不知宣昌帝为何提起,并解除禁忌。然而因了自己的把柄攥在人家手中,满朝文武莫不唯唯称是。
旨意方下,于府中修养半年之久的文定王再次离京,云游四海去了,自此,再无音讯。
大家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宣昌帝了,其实他查处众臣有无过失尚可理解,接触对苗疆人的流刑也可算是一种赦免,而他再颁下一道旨意……严令废除宫中女子必穿的“步青云”,并将那些高底的鞋子收到一起,与方圆广场焚烧一空,这就有些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后宫之事,本是皇后职责,皇上为什么要越俎代庖呢?
不过或许也不难理解,新皇登基三把火嘛,这些日子虽然折腾得轰轰烈烈,待热情过了,他们再联合一些人来个不予合作,没准就消停了。
然而宣昌帝折腾得再怎么厉害,但对立后一事,却是讳莫如深。
按规矩,新帝登基的首要一事是册封皇后,可是时过半年,皇后一位依然悬空,皇上只看似极随意的将府中的几个女子加以晋封,赐了封号,然后就好像再无此事一般。
按理,皇后应非夏南珍莫属。毕竟是结发夫妻,可目前身为淑妃的夏南珍膝下至今一无所出,为此,右丞相夏饶最近没少给女儿搜罗民间秘方,可是依然不闻任何喜讯,结果夏饶的鬓角急白了不少。要知道,如果夏南珍成了皇后,虽然夏饶已官居一品,却等于再为自己获得了一把保护伞,而且夏家在几十年内都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了,还可趁这几十年发展得更加根深叶茂。
然而女儿的肚子不争气啊,夏饶愁得急中生智,要把侄女送进后宫。反正新皇登基按例是要进行选秀的,结果遭到太尉方遇晗的大力反对,上了道不能重色轻国的奏折。洋洋洒洒五千字,可谓字字珠玑,不愧为景元十年的榜眼,被宣昌帝大加褒奖,众人也跟着讨好,可是谁不知,方遇晗此举恰是为了女儿方逸云。
方逸云身为当年煜王的右夫人,外传言极受宠爱,刚入府时曾怀有皇嗣,不慎小产,但恩宠依旧,可见魅力不凡,况其当年在帝京便是有名的美人兼才女,品性更是一流。若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舍她其谁?现为一品贵妃,与夏南珍平起平坐,皇上用心可见一斑。却也耽搁在再无子嗣的关口上,听说方遇晗也在紧锣密鼓的为女儿寻找良医,有次还和夏饶撞了个对头碰。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又怎会不知?只不过亦不见他有何表示,而且据内务府的彤史记录,宣昌帝没有临幸过任一位后宫女子。
众皆愕然,转而恍然大悟,定是因了络月郡主,现为络月夫人。虽然是从一品,可关键是人家生了个儿子,这可比什么封号都来得有利。
当年煜王府中时有争宠之事,偏偏这位左夫人置身事外。凭的是什么?还不是有儿子这个护身符?所以任别人瞎折腾,我自岿然不动。
虽然在朝中无甚势力,可是兄长是肃剌的长治可汗,且此番仩圪等小国作乱,长治可汗率先出兵,身负重伤,现又与南中大将军合力驱除鞑虏。
皇上用着人家,还不得对人家的妹妹好点?或许心中有想立为皇后的人选,但是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啊。
不过皇上心里的人选到底是谁呢?
众人私下里将后宫那几个女人过了遍筛子,目光又定在一人身上。
烈王嫡长女,现为玲妃的苏玲珑。
当年的煜王迎娶苏玲珑不能不说是高妙的一笔,所以烈王在二人的争夺战中始终没有偏袒于任一方,连苏穆风亦是。
这几个女人中,她的品位应该是最低的,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什么。
据说这位玲妃原本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璇嫔的贴身侍女。
璇嫔当年恃宠而骄,意外滑胎后嫁祸三宫红人如今是清宁王妃的苏锦翎,并意图将其害死在狱中。事后,璇嫔被废,于冷宫自尽,苏玲珑则因为“过度惊吓”导致精神失常送回烈王府。
虽然大家都觉得此中似是有什么难以理通,不过好歹事情算是过去了。后来煜王遣人上门提亲,求娶苏玲珑,烈王府自是求之不得。
据说这位当年的侧妃一进门就独得恩宠,专房数载,而且似乎在床第方面极有研究,所以才霸了新皇的心,不过内务府的彤史里也没有她侍寝的记录。
不知道新帝在琢磨什么,或许担心不能雨露均沾所以均置之一旁?
当然,他们并非真的不知道宣昌帝在想什么,只不过此前这些皆是大家闲来无事敢拿出来讲的,而有一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得的。
谁都清楚的记得,清宁亲王大婚时收到的贺礼中有一件嫁衣……银红的鲛绡,内里却是大红的正妃服色,这意味着什么?
谈论者或执杯或摇扇,目光闪烁,神色暧昧。那个名字就在舌尖转来转去着,可就是吐不出来。
而且当年,宣昌帝可是对那个女子一往情深,若不是贤妃突发疾病,怕是就要请上赐婚了。而今,她虽为一府王妃,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年的和宫觐见,原本不喜热闹的煜王,即便到场也会早早退席不顾先皇怒意的煜王,每每都要坚持到最后,而且,即便浅斟慢酌沉默不语,即便仿似对着前方的某一处出神,可是那目光却无时无刻不罩在那个纤柔的人影身上。
大家自不会忘记徐若溪当众羞辱那个女子,说她与他人有染,已非贞洁之人时煜王的阴冷如刀的神色,若不是担心那个女子更遭人误解,恐怕徐若溪已命丧当场。而现在,不仅是徐若溪,连带着徐御史都不好过。徐老头现在天天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皇上就是不批,这是摆明了要让他胆战心惊的度过余生。
得罪了宣昌帝,后果很可怕。
这边郎有情,那边妾是否有意呢?
再说那遗诏,怎么就突然着了火?那可是一直攥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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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不杀之恩
只她看了遗诏,只她知道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皇上让她去宣旨,人选已是呼之欲出。就算不是清宁王,只要她说是,那就是,可她偏偏选了煜王……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她那一下子送上的可就是天昊的江山。她怎么不想着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夫君而是送了夫君的死对头?清宁亲王这些年的出生入死算是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
红颜祸水啊!
要不他们现在能这么提心吊胆?清宁亲王多好个人呐!
皇上这么长时间不肯立后,八成就是在等着她吧?可是这事不好办啊,不管怎么说,那是清宁王妃,天昊自古至今的帝王还没有把兄弟媳妇据为己有的,当然,明面的不敢,暗地里……
莫非这段时间他们的努力都错了方向?需要讨好的人应该是清宁王妃?
此事容后再议,也或许他们都想错了,宣昌帝冷漠凌厉,对女人的事一向不上心,不仅是皇后未立,就连他的母后——贤妃,也简单的封了个太妃的称号,竟不说晋封为太后,这是什么道理?
百善孝为先,女人可以不顾,而生身母亲……
雪阳宫,依然简单大气,却不无精细,像极了那个在里面住了近三十载的女人。
宇文玄苍停在宫门前,狭眸微眯,似是在打量这座宫殿,又似是神游天外。
一边的小轮子拿袖子擦擦额角的汗,腰躬了又躬,再次堆了一脸笑:“皇上,您请……”
新皇自入主天栾城后,竟然没有来瞧过自己的母后,连遣人问候都不曾,纵然公务繁忙,可这也……
下旨分封后宫时,也只派了一个太监,简单的说晋封贤妃娘娘为贤太妃,就再无下话。
这不合规矩啊。
按理,贤太妃是皇上的亲生母亲,理应封太后,怎么倒少了一级?这差一级便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似是和贤太妃就不大亲近,可是就算不亲近,面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了,否则让史官怎么写?让天下文人怎么议论?
朝廷倒好说了,现在文武百官都被皇上给吓得不敢说话,也不知皇上用了什么法子。不过皇上那张脸看去就让人怕怕的,虽然也生得俊美非凡,可是总面无表情,总一身雪衣,他只略略看上一眼就打哆嗦,然后就冒冷汗。
说起皇上这穿着,又是一奇。
九五之尊都是明黄服色,即便平日里,也多是庄重吉祥的色彩,可皇上也只在登基那日穿了九龙彩绣黄袍。
那龙纹是那玄色夹金线绣制的,金芒闪闪,袍襟下端绣江牙海水纹,正所谓“疆山万里”,绵延不绝。
当时,他躲在角落里瞧了一眼,只觉皇上不语不动,紫金冠冕上玉旒遮面,掩去一切神色,却气势逼人,果真是天威赫赫。
然而也只那一日,现在不管上朝下朝,皆一袭雪袍,唯其上云纹改作龙纹,行动间,麟闪须扬,灼灼逼人。且长发也不肯束起,依然以嵌蓝宝的眉勒微拢,任其飘扬。
言官曾有提议,认为此举太不合体统。
宣昌帝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片刻后,言官竟然身若筛糠,昏厥在地。
自此,再无人敢提。
皇上实在是太可怕了,怪不得贤太妃即便不满现在的封号,也生生的挺了半年之久。今日想要商议此事,又是打了想念儿子的名头。其实本应是师傅来请皇上的,不过严顺好像也怕皇上怕得要命,就将这“好活”给了他……
“皇上,太妃娘娘还在等着呢……”
他鼓起胆量,再次轻声提醒。
皇上状似无意的扫了他一眼,他只觉胸口里有什么东西“咚”的一下蹿到了嗓子眼。
好在这一下后,皇上终于开动脚步。
他急忙跟进去,心想,这一炷香的时间足足可要去他半条命了。
“娘娘,皇上来了。”
小轮子躬身上前。
“嗯,你退下吧。”贤太妃乜了他一眼。
小轮子施了礼,赶紧溜了。
母子二人相对,半晌无语,而自始至终,宇文玄苍都没有向贤太妃施礼请安。
“太妃找朕何事?”
“皇上请坐。”
宇文玄苍看也没看那檀木椅一眼:“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