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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一表人才,气宇非凡,若是楚裳妹妹见了,怕是要引为入幕之宾呢……”
苏锦翎眼角一跳。
“是啊,今儿是初二,正是楚裳妹妹登台的日子……”
“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呢……”
“公子若是见了她,定会惊为天人!”
“可不是,云裔女子尚且狐媚入骨,这后人自是不同凡响……”翠嵌珠宝头簪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嫉妒。
“前段时间曾有人出万两黄金要为楚裳妹妹赎身,嬷嬷都允了,怎奈楚裳妹妹不肯,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她自是要嫁个人中龙凤,那贵人虽有钱,却已年过半百,难道要她过去准备守寡不成?”
“我看也不尽然,楚裳妹妹也曾说过定要寻个情投意合之人,那些凡夫俗子自是入不了她的眼,可若是换了这位公子……
不安加剧,急抬眸看向宇文玄苍,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唇角微翘,目露温存。
而这一幕恰恰落在丽菊眼中,不禁心生疑窦。
周围忽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紧接着光线骤暗。
“酉时到了,楚裳妹妹就要出场了!”翠蓝鱼尾散花裙兴奋的指向苏锦翎身后。
身后两丈处是一个普通的圆形舞台,之所以说是圆形,是因为有细小的烛光围成一个六尺大小的圆圈。
烛光如豆,静静摇曳,使得那一片光影梦幻又迷离,而笼在暗处的浮躁亦是渐渐安静,只有衣饰簇簇的反着烛光,仿若星斗璀璨,而那朦胧的光圈则是天上圆月,高不可攀。
仿佛从极远处飘来一丝乐音,细听去又不见踪影,然而就在追觅之间又从另一处缓缓飘来,如风轻吟。
与此同时,那圈细小的烛光也似得了风的召唤,微微抖动起来,且徐徐转动。
苏锦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烛光有那么一瞬间曾齐齐熄灭,然而就是这么明暗交错的瞬间,一个衣袂翩跹的女子神奇的出现在圆月当中。
纤腰如束,玉臂半悬,不见任何举动,然而衣带无风自舞,垂及腰下的发梢亦在轻轻飘动,光幻梦影中,真的好像是月中仙子乘风临凡。
她不禁瞟了一眼宇文玄苍……他指拈酒盅,眸子一瞬不错的盯着那仙子般的人物,仿佛已经入定。
好像有个小人冲进她心里,然后“咣当”一声,踢翻了醋坛子。
她恨恨的瞪他一眼,又将冒火的目光对向舞台。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那女子很美,虽然距离遥远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可是那袅娜的姿态,柔软的身段无一不透着媚,透着魅,像魔咒一般令人难以移开眼目。
她舞姿轻盈,仿佛是一根羽毛在翻飞飘移,衣带轻飞如雾环绕,竟似凌空而舞,曼妙万千。
她的歌声亦极动听,唱得恰是李清照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淡光迷离,身影悠远,竟渐渐幻化成另一个女子的模样。那女子舞着粗布素麻拼做的水袖,亦是曼妙万千。
阳光下,绿草间,她恣意的舞着,眼角眉梢俱是情意,仿佛心上人就在身边,目不转睛的追随着她的轻盈。
“锦儿,王爷来看我了,他真的来了……”她欢笑。
“锦儿,娘教你跳舞,教你唱歌,王爷最爱看我载歌载舞,锦儿将来也一定能嫁个好夫君。”她笑弯了眼:“锦儿的夫君一定是个龙翔凤翥的翩翩君子,是个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
眼前已是一片朦胧,她不觉收回目光,却正撞入宇文玄苍深邃的眸子。
不知何时,他已将目光移向她,深深的望着。
他是龙翔凤翥的翩翩君子,将来亦可能是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然而他会是莫鸢儿口中的那个可以给她一世幸福的好夫君吗?
一世……好漫长,好遥远……今日尚且无法掌握在手中,又何遑论一世?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曾经的笃定好像瞬间被这歌声吹散,落花般纷飞在暮春时节的清萧园。
自古男儿皆薄幸!情浓时海誓山盟,背离时义无反顾。
谁能说苏江烈没有爱过莫鸢儿?可是一旦恩断义绝,竟是十五年不曾舍过一丝一毫的关心……如此,往日恩爱竟是虚幻,他依旧美人在侧,而莫鸢儿却沉浸在虚幻之中无法自拔……
还有她前世的双亲,也曾有过恩爱缠绵,后来却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一方面是急于脱身,一方面是苦守不放,到最后均是伤痕累累……
天下男女为了个情字,究竟是得了什么,还是失了什么,谁人可解?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歌声动听却更显凄迷,一时间,仿佛花雨纷飞,迷了眼,迷了心,迷了世间的一切。
待乐声渐歇,那翩跹的衣袂亦是停止翻飞,只徐徐飘动,似有清风要携佳人而去。
四围光线骤亮,人们方仿佛从梦中惊醒,掌声叫好声刹那间响成一片。
眼见得那一袭水蓝绡纱衣裙的仙子一一的谢了,目光环视,看向这边时又似是停了一下。
“再来一个……”有人狂呼。
“楚裳姑娘每月只舞一次,这是云霓坊的规矩……”嬷嬷在旁解释。
“什么破规矩,老子有的是银子!”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嬷嬷继续解释,而楚裳已经准备走了。
“站住!”
那壮汉翻身跃到台上,一把抓住楚裳的胳膊:“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是英雄救美博得美人欢心之机,公子难道不想……”丽菊冲宇文玄苍飞了记媚眼,却是瞟向苏锦翎。
可是苏锦翎神色黯然,仿佛置若罔闻。
“唉,已经有人上去了……”翠嵌珠宝头簪一声叹。
“哼,怕又是双簧吧?”对襟衣衫拿银簪轻敲酒盅,漫不经心道。
却原来为了赢得美人心,云霓坊每年都要上演几场这样的双簧,无非就是一不堪入目者蹦到台上去对楚裳或言语挑逗或动手动脚,然后一相对潇洒倜傥者拔刀相助。只可惜楚裳早已百炼成钢不为所动,连看都没看那个行侠仗义的年轻公子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淡蓝的落地帷幔一开一合,那个纤细的身影便没入其中。
那二人戏演不下去,都愣眉愣眼的在那瞅着。
丽菊轻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倒真想知道这楚裳妹妹将来会花落谁家?公子,刚刚这舞你也看了,公子倒说说我们这镇坊之宝跳得如何?”
“好……”
丽菊立即唇角流媚。
“却仍照人逊色三分。”宇文玄苍接下来的一句却是即刻阻住她的得意。
“公子所说的那位怕正是公子的心上人吧?”
二人的目光一同投向苏锦翎。
宇文玄苍见她情绪低落,不觉眉心微蹙。
“听公子所言,令公子心仪的那个人物定是举世无双的美人了,只可惜我们无福得见。只不过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不如我去叫楚裳妹妹过来,公子若是见了,怕是真的要以为西施再世了……”
丽菊只当苏锦翎真的是个男子,因为豢养娈童的官宦富贵之家着实不少,镇上还专开了南风馆,搞得一群男人钻到那扎堆,也不知那些装腔作势扭扭捏捏的小倌怎么就比她们好了。今日也不知吹了什么风,又到此处取乐。来就来吧,还弄出这么一个唇红齿白足以方桃譬李的小子,又带着满身的香味,是要给姐妹们难看吗?
095诡异来客
她偏不信邪,又是个好管闲事的,她非要叫楚裳来,她倒不信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比不过一个阴阳失调的娈童?就算是扎了耳朵眼在那惺惺作态也照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倌!
心下想着,人已站起了身:“公子等着,奴家去去便来……”
宇文玄苍看了眼神色黯然的苏锦翎,眉心轻蹙,撇眸看向绾翠嵌珠宝头簪的女子,那女子赶紧凑了过去。
宇文玄苍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又从袖中掏出样东西置于她掌心。
她悄悄伸手一看,立即面色大喜,连声道:“公子放心,这边自有我照顾着,公子但去无妨。”
宇文玄苍再次望了苏锦翎一眼,起身离开。
苏锦翎看着他从容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是那般姿态高雅,气度不凡,仿若一朵白莲降落于污浊尘世,即便是一个背影亦引得无数目光纷纷追随。
她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他悠然而去,看着他掀开远处淡蓝的落地帷幔……刚刚那个叫楚裳的女子就是消失在那帷幔之后的……
她滞涩的调转目光,一时竟找不到心中的感觉,只对那錾花银壶发了会呆,忽然抓过来……
“小公子,”翠嵌珠宝头簪急忙夺过酒壶:“公子临走前特嘱咐奴家看着你不得饮酒的……”
宇文玄苍?他还有心情管她吗?
这工夫,丽菊拎着撒花裙裾跑了回来,抚着胸口直喘气:“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是不是楚裳不肯过来?”
对襟衣衫早就看不惯她多事,尤其是……那位冷冰冰的公子给的荷包还在她手里攥着,也不说给大家分一下,这工夫借口跑开,保不准是去换了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在里面。
“谁说的?我根本就没看到楚裳!”丽菊呷了口茶,突然挤挤眼:“公子不是也不在了吗?”
这话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
“啪!”
几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个白玉酒杯碎在那唇红齿白小公子的靴边。
吃醋了?
丽菊暗喜,她早就想给那些抢走客人的小倌点颜色看,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阴阳相合,今日可算得着机会了。
“公子,”她大惊小怪道:“这杯子一个就十两银子,奴家可是赔不起的……”
“我来赔!”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藏蓝锦袍高大瘦削的男子负手而立。
他年纪应该不算大,鬓角却早早染了风霜,唇角的纹路也过于冷硬深刻,且薄唇紧抿,令人望而生畏。而一双眼睛更是咄咄逼人。那是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刚悍,犀利,只需望住一个人便好像要钻进那人的灵魂之中,似梦魇一般如影相随。
丽菊顿时住了声,只怯怯的盯着那人,却见那人随手掏出一锭金子,足有十两重,往桌上一拍。
“这样的杯子还有多少,不妨都拿出来,任这位……公子摔个痛快!”
他的目光落在苏锦翎脸上,似一只盘旋在高空的鹰鸷在打量猎物。
一时间,这边的异样已吸引了周围人的全部注意。
“这位大爷,”翠嵌珠宝头簪还记得宇文玄苍的嘱托:“您……”
一颗酒盅大小的黑珍珠便堵住了她的嘴。
黑色珍珠本就难得,尤其还大到如此程度,怕是皇宫里的贵人也很少见。
于是那几个女人纷纷站起,后退,只余苏锦翎和那男子相对。
丽菊狠狠瞪了苏锦翎一眼。在云霓坊里争女人可是常事,却不想一个小倌也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效应,一时更加愤愤不平。
那男子唇角一勾,望住她,长指却勾了桌上的一个白玉酒盅,只一松,酒盅碎在地上,声音在一片静寂中格外清脆。
他眉心一抖,似是略有快意,紧接着又拈了一只……“啪!”
这边的响动已经惊了云霓坊的崌嬷嬷,她匆匆带人赶了来,可是见此情景却不敢往前迈动一步。
那个男子虽只孤身一人,却好似携了千军万马一般令人感到压迫窒息。
待桌上酒盅悉数碎在地上,他看向自觉惹了麻烦缩在翠嵌珠宝头簪身后的丽菊:“可还有?”
丽菊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