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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这一生,只适合站在我的父皇身边,做一个骄傲的太子。
焚玉吃力的背起南宫韶和,不顾其他人的存在,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魏如玠想要叫住她,因为他知道外面已经被重重包围,她即便是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可魏如玠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
……
慕容秋见我看书甚久,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红枣粥。我谢过了,端起来喝了一口,咽下去的却是咸涩的泪水。这红枣粥让我想到了昔日在宫里的日子以及曾经相伴的人们。高寺、蟠桃、莲香、秋水,……还有焚玉,是是非非,孰好孰坏,似乎已经不再重要,我欠他们的,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只是这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着不同的道路。
……
魏如玠直直的奔向冯尚兮,在他身边蹲下,扶起他的肩膀,面无表情道:“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去见苏幕焉。”
冯尚兮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微微摆了摆:“不用了…”
“什么?!”魏如玠面露愠色,说着就要拉他起来。
冯……
尚兮的呼吸艰难而粗重:“……我不行了,你不要再白费力气……”
“你可以放弃一切,可是不能放弃自己的身家性命。我魏如玠从来不做白费力气的事情。”魏如玠掷地有声道。
“你听我把话说完……”冯尚兮半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他微微张嘴,露出了满是鲜血的牙齿,“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哼,少跟我废话,有什么事情自己去办,跟我说没用,我立马就忘!”魏如玠不想听他多说,只是执意要带他走。
冯尚兮呕出一大口鲜血来,瞳仁渐渐失去凝聚力:“我是真的不行了……我只是想说……只是想说……替我照顾好……”他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咽了一大口血。
“我不想听。”魏如玠冷声道。
“你是个……你真的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爷佩服……爷从来不佩服别人……你是唯一一个……”冯尚兮艰难的笑了,“有你在,阿樱的事情就不用我再操心了……”
“何出此言?”魏如玠双眉紧蹙。
“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冯尚兮好像在回答魏如玠的话,又好像不是,“替我……替我照顾好……照顾好我儿子……把他……把他养大成人……不要教他那些酸文……不要让他学那些臭八股……”
魏如玠难以置信的张大了眼眸:“你都知道了?”
“猜也猜到了……你有个毛斌,总是把别人想的特别笨……”冯尚兮反而一本正经的回答着,“还有个特点……就是……就是总是板着脸……以后多笑笑……其实你长得这本不丑,可就是不爱笑,我可不想阿樱整日对着你这么一张脸……闷闷不乐……”
魏如玠脸色缓和下来:“我……”
“还有……”冯尚兮艰难的伸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魏如玠连忙将那柄他家祖传的剑递给他。冯尚兮满意的笑笑:“对,就是这把剑,也要传给儿子……给他情歌真正厉害的先生教他剑法……你不要亲自教,你剑法真是太循规蹈矩,就像臭八股一样臭……”
魏如玠稍显尴尬:“你……我的剑法素来正宗……”
“最后……”冯尚兮打断他的话,“还是阿樱……你不准有别的女人……”
魏如玠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你要连着我的那一份一起爱她、照顾她,给她双倍的呵护……她真的吃过不少苦……你若是敢惹她不开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冯尚兮收敛起面上的笑意,郑重的盯着魏如玠的眼睛。
魏如玠猛地架起冯尚兮的肩膀,顺带抄起冯尚兮带在身上的灵位牌,拖着他瘫软的身子往外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两人渐行渐远,只听见魏如玠清雅的声音徐徐而近:“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那就是你不能死。说来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一直是我的警钟,我时时刻刻都以你为诫,警醒自己不能堕落。否则就会成为你这样失败的人,没有了你我的人生就会毫无斗志,你死了那就太失败了……所以还是那句话,你这样一个失败的例子,我找遍天下也只找到这么一个,怎么能轻易就这样让你死去呢?……喂,你不能睡,不能睡,懂不懂?你得一直跟我说话,千万不能睡去……喂,喂,冯尚兮,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再不说话,我可当真就不管你了……”
后记
景和十六年,春。
清河书院的金色御赐牌匾在通天牌楼上高高悬挂,士气而气派。绕过影壁向里进入院子,是一方假山池水,成群的红鲤时而浮上清澈的水面吐着泡泡,池边的榆树正绿油油。
山主屋里,一个年近知天命的男人倚窗而坐。
两股油亮亮的黑发垂下,他冷戾的面色正如他那半旧不新的黑色长袍,与窗外的春景甚是不协调。羽毛笔正唰唰地在羊皮纸上来来回回地写着什么。
这时候,一个小厮进来通报了一句,男人听了微微蹙眉,哑着嗓子道:“让他进来。”
双扇镂空华门吱啦一声开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走了进来。他面色亦是冷若冰霜,走到桌子的对面,他双手将一封信笺呈上。
之前的男人面上有些不悦之色,他接过信笺打开来,随意地扫了一眼,随即冷声道:“史努比亚,你要辞去西洋部先生的职位?”
史努比亚点了点头:“不瞒山主,那帮学生,我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你是跟随了我多年的,你都管不了他们,还有什么人能做到呢?难道你想让我这个老态龙钟的再去专门管教他们不成?”米斯特杨眯了眯眼,“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史努比亚面露愁容,叹息道:“其实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事儿,只是。。。。。。实不相瞒,自从大皇子来此被分入西洋部,他简直是如鱼得水,不仅丝毫不知收敛,反倒带动了西洋部那些还算懂规矩的学生们一起在书院里作威作福,目无尊长,一群纨绔子弟,将西洋部搅得鸡飞狗跳。。。。。。再加上清河书院改制以后,几个学部兼收女学生,大皇子小小年纪便跟西洋部的那些女学生们举止暧昧,颇为不知礼数。我把这事儿反映给西洋部堂主,可堂主迫于陛下的颜面,根本不敢出手管教,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怎能有那能耐去管到大皇子头上了么?”史努比亚说着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再这样下去,我西洋部的良好传统当真要被这些泼猴给毁了!我就不明白了,想当年皇夫大人年少时在书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学子,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可怎么到他这里就如此一塌糊涂,无法无天!”
“咳。。。。。。。”米斯特杨咳了一声,“可能是陛下太宠着他了吧。。。。。。这是陛下的家事,你我莫要妄言。你的辞呈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且暂时回去安心做你的教书先生,大皇子的事情,我会亲自跟陛下言明。”
史努比亚领会带了米斯特杨的意思,起身做了个揖,便从正门出去了。
。。。。。。
谋略部甲组,教学斋。
课间的时候,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有的下棋,有的谈天说地,有的追逐嬉戏。
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中间放了一盘象棋,那五官鲜明,眉宇间竟有些妖娆气色的男孩子一手撑着下巴,正盯着棋盘苦思冥想。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形容秀丽,鹅蛋脸,秀发乌黑,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漂亮的杏仁目饱含智慧。她双目含笑地望着对面的男孩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男孩子颇有些焦急,终于,他按捺不住,甩了甩袖子道:“罢了罢了,这次又败给你了,你果然聪明过人!”他说着冲南宫惠云拱了拱手。
南宫惠云也不推辞,只是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悠悠笑道:“孔沁书,你若是想要下赢我呢,其实也不难,有时间的话你过来找我,我单独跟你说说。。。。。。”她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孔沁书有些慌乱地勘了她一眼,嘿嘿一笑道:“一定一定,求之不得。”
南宫惠云正要答话,忽而外头一个学生小跑着进来,大老远地就在那儿叫着:“公主——公主——”
南宫惠云转而望他,不解道:“出什么事儿了?瞧你慌里慌张的。”
那学生凑近南宫惠云耳边低声说了句,却见南宫惠云面上的笑意渐渐落下,表情凝重起来。
“咋了?可是你哥又闯什么祸了?”孔沁书一脸关切道。
南宫惠云摇了摇头:“你只猜对一半,这会儿不只是他闯祸了,而是他要被迫退学了!”
孔沁书面色一变:“怎么可能?谁敢让他退学啊!”
南宫惠云沉思一番,冷静道:“应当是母皇的意思。他在书院里的事儿母皇全知道,事到如今,母皇应当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了。”她说着从座上起身,“我这就去宫里觐见母皇。”
“哎。。。。。。”孔沁书立马拦住她,“你要去哪儿?难道忘了皇上跟我爹一起下江南了?你难道想现在跑去江南不成?”
南宫惠云一愣:“啊,是啊,我怎么给忘了。。。。。。那,那我就去见父亲,让他劝劝母皇,母皇不可能不停他的意见。。。。。”
“我,我陪你一起去!”孔沁书随之起身。
南宫惠云忍俊不禁:“你也要去?”
孔沁书忽而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小声道:“我,我陪你走走还不行么。。。。。”
南宫惠云噗嗤一声笑了:“求之不得,走。”两个人说着一面向外走去。
“惠云啊,你也劝劝惠明吧,他好歹是你的亲哥。”孔沁书语重心长道。
“怎么不想劝?”南宫惠云无奈道,“可你也看到了,我跟他的性格素来是南辕北辙,平日里说话不超过三句铁定得吵起来!”“其实他的性子咱们也知道,毕竟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只可惜他来了西洋部没有了皇上的管束,就愈加无法无天起来。说来也是奇了,你是他妹妹,可为什么你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就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呢?”孔沁书有些纳闷道。
南宫惠云听了孔沁书赞美自己,面上有些笑意,可是转而一想,她又忽而不开心起来:“你有所不知,父亲向来偏袒惠明,他这性子多半也是父亲他惯出来的。”南宫惠云想了想,补充道,“就拿那剑的事情来说吧。惠明那柄宝剑你知道吧?”
孔沁书一付了然的样子笑道:“当然知道,那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当初他不是经常在咱面前炫耀么。”
“那宝剑就是父亲给他的,可我就没有!”南宫惠云感到心里酸得直冒泡泡,“那时候我还傻呵呵地跑去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惠明就有,父亲说了,‘你是个女孩子,这些舞枪弄棍的不用那么太在乎’,瞧这话说得,可气人了!”
孔沁书连忙安慰道:“你可别放在心上,你母亲不就是女皇么,多威风,你偷偷去求你母亲,让她把皇位传给你不就得了?嘿嘿,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没有?”
南宫惠云被孔沁书说的飘飘然起来:“成,看在我以后能够继承大统的份儿上,我这就去替我那废柴哥哥在父亲面前多说几句,看父亲能不能做主让他留在书院。”
孔沁书嘿嘿地笑起来,两个人也不顾得接下来还有老先生的课,只是肩并肩往前走着。
“对了!”南宫惠云好似忽而想起什么,顿时有些兴高采烈起来,“你的叔父何时回来?我上回还让他帮我物色几个优秀的西域乐师带到长安来呢!说来他也有快两年没有来长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