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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诫自己收敛悲天悯人之心,再扫周围,下边许多桌,都有将士翘首以盼,像是想瞧瞧赫王长子相貌如何,可否有俞瑾心说得那些大富大贵像……
她又觉好笑,如果真有人借此话来奉承,不知赫炎晋听了是高兴还是生气?
但她就觉着,赫炎晋并不喜欢这孩子,她原先以为他在她面前对于这孩子只字不提,也未流露半点喜悦之心,是怕她临产有负担,怕她多想,是做给她看的。
后来一想,他也是四个月未去看过司马萌玉一回,哪怕一回,他都没有!对于这个孩子,他是真的……
没感觉!
他的城府心20
赫炎晋随即举杯,将所有人注意力别开,只一杯便再不理会下边人的躁动。
脸色也不如之前好看,碍于此,众人也不敢妄动!
在宴席上,司马萌玉抱着孩子并未多吃,俞瑾凝看他,更像一副心事重重难以开口下咽的表情,她实在忍不住了,刚向一旁瑾心推肘,只听赫炎晋一声清咳,她当以为他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谁知对面,司马萌玉清了清嗓,站起身来。
“王爷,趁着今日冬至家宴之时,王爷一干亲信都在,奴家有一事相求!”
她一开口,众人又是一静。
赫炎晋端了杯,眼微睨了下,“何事?”
司马萌玉沉默片刻,似在鼓起勇气般,半响看向他,笑道,“奴家谢谢王后之前送来的小衣,王后娘娘身子不便还挂心咱们娘俩,奴家感激之甚,实在难以报答……”
俞瑾凝一听提到自己,一时也纳了闷,她是拣衣来着,可都没送出去啊!那会之后,在他怀中都睡着了,更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又听见司马萌玉道,“奴家知道王后十分疼爱吾儿。奴家自怀着吾儿起,身子一向不好,孩子一些日常所需都凑备不齐,没想到王后娘娘对吾儿如此关怀,那些衣服都是王后一针一线亲自缝制,奴家自从产后一直气滞血凝,古大夫说这副身子恐怕坏了。奴家是想,既然王后娘娘如此垂爱,不如请王爷作主,将吾儿过给王后娘娘,日后有王后娘娘体恤管教,必是比奴家要识礼得多。”
这话一说,众人先是一诧却是犹可,俞瑾凝身边的瑾心手里的筷子“噹”一声掉在桌上,可见诧异之深。
她还一脸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来盯着俞瑾凝,希望从她从容淡定的脸上找到一点她是做梦的安慰!
俞瑾凝脸上是这么个淡定从容,心里也不比红香珊面色转变之神速好到哪去?她突然觉得额头很冷,而后背很热,一股灼火一股冰凌正将她两边夹击,斗争拉锯起来……
他的城府心21
赫炎晋轻笑了声,“如今王后也有了身孕,再说,不管是哪个的孩子都是本王的亲骨肉,你何需如此啊?”
司马萌玉听得秀眉痛苦一拧,跪下身来,低声道,“王爷,奴家一向见识浅薄,不识大体。不如王后娘娘凤端仪雅,若吾儿有王后娘娘这样的母亲来教导,自比奴家强上百万倍。奴家实是看到王后娘娘对吾儿的疼爱,这是吾儿的福分,所以借此佳节,恳请王爷应允,奴家相信王后娘娘必将视若己出,况且奴家也在王爷身边,又不是再无相见之日,自当也会时时助王后娘娘,所以,还请王爷恩典。”
“王后意下如何啊?”赫炎晋转过脸瞧着俞瑾凝,唇边带着一淡淡笑意。
俞瑾凝完全迷糊了,怎么看着这一唱一和好似事先安排!不,是有人刻意对司马萌玉诱导一般!
司马萌玉眼圈是红的,让谁一个做母亲的,孩子才出生一日,就要和自己骨肉分离,这等苦痛,都不是一个成为母亲却又在瞬间被剥夺权利的女人可以承受的!
所有她相信,司马萌玉的眼泪是真的,这番话,原来,原来……
“嗯?难道王后有何难言之隐?”
话音落,俞瑾凝不慌,那端跪伏在地的司马萌玉却是神情紧张地抬头来看,俞瑾凝看见了她一双眼中现出的绝望。
她恍然大悟,想起之前自己说的原来,原来,赫炎晋找了这么多的人证在此,原来,他的城府心,在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包括赫炎晋。而她的,却直直地盯着司马萌玉,她看着她唇角轻启,用唇语对她说了个谢字,她的心重重往下沉去,司马萌玉选择了退出……
她站起身来,肃然向在座所有人道,“既然……妹妹厚意,本宫岂有不通人情之说?王爷长子为妹妹所出,天下人尽知!妹妹身子有恙,有心无力,让人怜惜。如今不过要本宫代为教养,臣妾身为王爷妻室,孕教王爷血脉以为伦纲之道,自会责无旁贷!”
他的城府心22
“既然你们俩都有意,本王就应准。即日起将本王长子一应册符,将来所涉及规制管系,全部移往王后处,在座各位皆是今日过继一事的见证!”赫炎晋听了便开口,话音落,所有人全部起身,贺喜声重。
孩子从索冬手中,完成了由亲母到继母之怀的命运!
孩子被抱离的那一刻,司马萌玉仿佛感觉身体里所有的气与魂都被一瞬抽空了,随着孩子而去。
那一刻,听见他话中不断分清她和孩子!
听见他夸他的后是个贤淑大方之人!
她就知道了,他给了她一条明路,他给了她宽容!
今日他派人来,告知她今晚抱儿出席家宴,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只是想不到啊……
一切,都来得这样快!
她尝到的生命中最值得开心的时光来得太迟,直到看见孩子那一刻才懂得什么叫珍爱。然而悲苦的一生又注定来得如此快,从此以后,她和宝宝,即便相隔不远,而心,也成了彼岸之花,永远有了无法跨越的长壑。
这就是她背叛了赫炎晋信任的结果,其惨痛让她后悔,然而她又是觉得,自己不会轻易死去。
为了宝宝,为了能见到他长大成人,在俞瑾凝的教导下成为一代贤俊,就是支持她撑下去的动力……
她抑制着满腔伤心冲击身体昏昏欲倒的悲恸,转身朝向赫炎晋,半俯身道,“王爷,奴家这就去为孩子过继打点余下事宜,先行告退!”
“嗯!”
他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也无谓一笑,好痛的心,好冲的泪,颠颠撞撞,失魂落魄地离开大帐,走得急,走得恨。
一口气不知跑出去多远,直到苦涩的泪水挡去了模糊的道,她跌倒在雪地上,抑制不住,放声痛苦出来……
她想起四个月前,在幽州城面敌一刻自己的假聪明,无知到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她曾与干爹说起过,她还有后着!
而这个后着,她压根就用不着……
因为一切,都逃不过赫炎晋的算计……
不说也罢!
弹指一挥间
三日后,赫炎晋宣布,将长子交由俞瑾凝抚养,当日有众人见证,后还让人记入族籍,言王后娘娘有才德,可担抚养重任。
司马萌玉被册封为昭华夫人。
长子赐名赫誉勋,关于册封王候一事,赫炎晋只字不提,怕是因新朝将降,众人亦都心照不宣。
而关于长子取名一事,这里还有个小故事。
那日赫炎晋择名,按照族谱十字之配,誉郃隆浩弘、煕德昌永寿取名,赫炎晋并不想让赫誉勋成选,他道司马萌玉算妾,按理妾之出只能一姓一名,执意直说该叫赫勋,俞瑾凝却据理力争,自己也是妾所出,不都是三个字。且孩子是无辜,无枉让他从小在人心中就低了一等,况且还是长子,说出来岂不笑话人!
赫炎晋依旧不愿,她又道,孩子现已交她抚养,她是他的亲母后,便该算嫡出,三字不选,若涉及江山社稷,便是一大难堪,赫炎晋这才应允。
……
长治十一年大寒,赫王军队攻打京畿,原来孤注一掷的皇帝派出五十万兵马只召回三分之一。面对即将攻来的赫王浩浩七十万雄师简直是螳臂当车,皇帝有些疯魔了。
如此民不聊生,只求苟且而活的日子,朝廷还要派病抢夺百姓辛苦所钟粮食,掳走所有壮劳力,导致烽烟处处,暴民乍现又一瞬投入赫王旗下。
朝廷就算东挪西扯,强行征用壮年百姓入伍,也瞧见都是些和不紧的散沙,反而还引得百姓民心不向,覆舟之水越涌越高。
皇帝不管,只管保命,最后连陵墓军队都启用了,也不过多得个十万,对抗之悬殊,是人都看得明!
皇帝早是吓破了胆,一时老人病急出来了,下床走三步都喊疼,而这样仍满心不死,做着重整旗鼓的美梦,有意逃离宫去,一批死忠之臣遂愿同行,待到东山再起!
赫炎晋道此余党不除,危害社稷安危,先行一步潜入京畿的蟾宫已早已暗中安排进了宫去,随时等待号角吹响,生擒皇帝老儿!
太子在赫炎晋手上,暂不知是死是活。
皇帝年过半百,后继难说有人,容氏江山风雨跌宕中飘摇了十多年,终于要到了分崩离析,化作尘埃的边缘……
弹指一挥间2
长治十一年大寒,一个注定要被载入史书的日子。
一个为父报仇火光殷然的日子。
彪悍风发的赫王军队,不用吹灰之力便推开了京城徐同虚设的城门,长骑直入,潮水般涌向了天龙王朝皇帝治下,最最重要的枢纽之地,皇城!
朱红的巍峨宫门,一抹朝阳如血泼洒,京城的百姓遥望着金甲万骑踏起的烟尘,面色平静而默然。
想必,要换皇帝坐龙廷了。
会掩面而泣,惶惶不安的,永远都是离龙椅最近的那些人。
赫王进城时,皇帝才是择定路线欲往何处逃去,然而山震一般的嚎啸声轰鸣传来,皇帝已知,劫数难逃。
俞瑾凝被赫炎晋留在了城外大营等候,他的话说得简单却寒意森森,“我曾答应过你,不伤害你俞家一条性命,然而你也懂,天下人也待我如此关照,你知我心都与你时刻相通,妇人之仁我便不与你计较罢!”
她含泪福身谢过,知道他话中还有未明说之言,是的,她目光短浅了,天下的百姓,无一人希望枉死,俞家他会关照,然而更多时候,要为大我!
她站在营门口滞留不去,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让俞家人赶往大营来,尤其是爹爹!
她想娘,想娘亲慈爱的手拂过她发间的温暖,想娘亲宽容的怀抱能治愈她任性的无奈。
她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
……
皇宫里,一片乱景,宫人太监们惶惶乱窜,撞墙碰壁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些奸猾之人神色鬼祟,趁着人心纷乱宫门不严,抱了包袱一路掩藏着往外溜,包袱沉沉的坠在怀里,而那些平日值守的侍卫也无心履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神色焦躁的一会看看内殿,一会看看宫墙外,那杀气腾腾的叫喊声随着他们的脸色是越发近了……
宫门被破,两方势力迅速纠缠在一起,鲜红的血液飙到空中几丈高,后溅在白雪覆盖的白玉阑干,梯道上……
冰冷了,被前进者踩踏着,被漠视地……
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弹指一挥间3
天色渐渐暗沉,一场殊死搏斗竟不知要纠缠到何时?
然而就在这时候,冲入皇城正四下搜寻皇室成员的士兵队里,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有火光——”
赫炎晋收回染血的剑,一抬头,便见飞朱流碧的深宫檐角之间冒出滚滚黑烟,火势乍起。
“爷,那可是……皇帝寝宫方向?”
蟾宫脸色肃然,由他说的想到后果,目光一瞬变得阴鹜。
“是……长生殿……他想,自焚?”
赫炎晋一声冷笑,脚下之势变得更为快捷。
蟾宫追上来,急道,“恐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