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俞瑾凝捂着手,呆呆问,“不是……有司马姑娘……在那边……”
狄秋直接截断了她的话,“速去备马!”
^奇^无需再说什么,众人皆是希望她能亲自去一趟麓山。
^书^那么显而易见的,司马姑娘照顾不周,虽然不懂少夫人去效果咋样?却把无限期望寄托于她!
^网^俞瑾凝凝着管家远去的背影,眼神戚戚。
她也很怕再看见管家,很怕……
慎莫动哀弦28
暴雨在这仲夏时节不多见,可一旦有之,便如此时,漫天胡地的下个没完没了,不见一丝缓和,任前去麓山的泥道更是湿滑难行。
马车在麓山前的小镇上就已跑不动了,老马嘶鸣累极,车轱辘上黏着厚厚三寸高的黄泥。
座驾再是挪不动分毫,在一处芭蕉叶下,俞瑾凝落下车来,静等着人手为老马饲料,清除轮上淤泥。
蟾宫站在她身侧,为她打着雨具,紧捏伞杆的手,似要攥出掌心汗水般绞扭着,连额上青筋都在突突跳动。
他紧张,异常紧张!
而身边的女子,昂首向天,下颔在光影里刻出紧张而坚定的弧线。眼中含着焦灼,与这横一道竖一道的雨丝捆绑出一地的残碎。
蟾宫避开那几乎让他沉陷的目光,微微看向身侧,却意外瞧着狄秋落在他脸上那抹阴鸷。
他将视线一别,心虚地,像是在躲闪着什么!
俞瑾凝又是轻声一叹,转眸看向马车,还要花多长时间……
眼见天就要黑了,再拖延恐怕回去的道路更难走!
她等得,赫炎晋的身体可等不得啊!
轻咬下唇,她当即下令用走的,留下小厮在此打点,方便回时所用。
自己率先拿过油纸伞冲入雨中,任其身后人,欲唤不及。
老王爷的墓选在麓山北坡。
上麓山之前有段陡坡,到了山脚倒是方便,可陡坡被雨水冲刷达数个时辰之久,泥地早已滑溜无落脚站稳之处!
“少夫人等等!”
蟾宫在身后疾呼,大雨将他的声音打得破碎断续。
他似唤了好多声,俞瑾凝才听见,停下脚步,回身,眯眼望他,见他蓑衣蓑帽跑来,袖下手里还抓着一截二指厚的长枝。
“少夫人拿着这个,可做支撑之用!”
“谢谢!”俞瑾凝淡淡一笑,接过他递来的树枝,一扫而过上头被削去的倒刺,唇角一抿,甚是觉得蟾宫这人心细。她又拿着在地上试了试高度,竟诧异地发现连高度都正好。
一刹那,她嘴角的淡淡笑意敛去了,意味深长地朝蟾宫看去。
这个人……
慎莫动哀弦29
“少夫人,咱走吧!”蟾宫见她面色稍霁,再接她目光中的探寻,心知自己做的太过,已招了少夫人起疑。
秉着道德,他羞愧地急忙别开眼,抖落了腰间长剑,以此作撑,走在前头。
他矛盾着,犹豫着,眼底都是浓浓的哀愁。
他知道,少夫人是主子的女人,将来高高在上,凤倾天下的皇后。
他不敢生出非分之想,只想对二人忠诚,血心相抵!
只是自己无意中还是暴露了心意,精明如她,又怎会看不他多余的那点事?
在陡坡上择地而行,俞瑾凝才知自己这副身子有多碍事!
没有她,以蟾宫和狄秋的武功,对付一个陡坡只是鸡毛蒜皮!
可为了照顾她,他二人步行还带连拉带拽。前有蟾宫搭手相牵,后有狄秋撑背相扶。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甚其滑,出了几次洋相!
上了斜坡,布鞋都已变色,脚边裙裾三分之一被黄泥模糊,雨伞也不知何时易手,倾盆大雨定将她容颜打得如花凋零般凄凉!
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少夫人,前边的路比这好走多了!一时就能见着少爷!”狄秋见她愁眉难舒,便以为是吃不得这苦,忙地借‘爷’来安抚道。
俞瑾凝点点头,自己没本事,还成了拖累人的那个,微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提起裙摆正要走,却留意到一个细节。
从高处俯瞰,可见斜坡之中印有凹陷的车轮痕迹,这样的大雨加滑泥,印迹仍深深刺目……
她的心顿时痛如刀绞,看来……皇帝找人掘墓当日,来了不少文武百官看好戏吧!
其中,有没有她爹?
她是多么希望,父亲能仁爱一些,不在打击行列里。
可是一想,父亲与皇上的关系,恐怕还是来执令的那个人吧!
心口猛地又是一阵抽搐,有些窒息。她愧对老王爷,作为他的媳妇,她如此复杂的家世与敌对,是不是就意味着,将来会有很多艰难抉择,容忍,退让,都因自己叛变而起,直至身死才可消?
慎莫动哀弦30
一路前行,进入山里,加之天色已暗沉,山路难辨,雨中又难以生火,依旧是在他二人帮助下,到她脚酸腿胀之时,山道树林顿见开阔,有一处昏黄烛芒从一间茅屋里淡淡透出来……
“少夫人,咱们到了!”
俞瑾凝顺势看去,焦急地寻找他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十步之外的草屋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撑起雨具正要下梯,却在一瞬间察觉身后异样,猛地转身过来。
“是你?!”
司马萌玉极震惊地看着这三人,尤其震惊地盯着俞瑾凝,见她发丝凌乱,娇颜带雨,衣裙脏乱贴身,怎一个惨字了得?
她不自禁抽笑了声。这什么女人?干嘛下着大雨都要跑来跟她争赫炎晋?
俞瑾凝还不都跟天下那些嫁人的无知妇孺一样?!
什么礼数得体?什么端庄富贵?简直一派胡言!
丈夫丈夫,一丈离开你就不是你夫了,你懂不懂啊?
“司马姑娘……爷在哪?我们来接他回去!”
蟾宫温润的声音惊起司马萌玉沉思,她眯着眼,冷冷扫视过眼前三人,见着俞瑾凝眼中的焦灼,回过头,冷哼了声,撑伞走入雨中!
三人随她一块绕过旁树,便可看清眼前地势,与草屋成直线过去的空旷地,零星立着几只墓碑,这是赫家的圈地,这里葬着的,都是赫姓氏族。
俞瑾凝眼角一瑟,看到那个挺跪在雨中,白影寥落,悲恸伤感的男人,也禁不住疼惜,远远地出声唤他。
“少爷——”
他闻声回过头来,彼此视线交织着,她看着他哀伤的面容,眼底一片死寂。心疼得几乎不能自抑!
在睹见他的那一瞬,她已脱开顶上雨具,朝他飞奔而去。
离他越来越近,只觉得那一线目光飘摇如柳丝若飞絮,牵牵扯扯悠悠飘落,灼得她的心都烫了烫,蜷缩的疼痛……
近了近了,心却越来越痛!非是要让她死了不可……
慎莫动哀弦31
面前的男子,虽然还是往昔的俊美,然而明显憔悴了许多,肤色有些黯沉,双目全是血丝,眼下边有大大的青黑,连唇上都干裂起皮。
明明现在落着大雨,他若是干渴,只需饮进雨水也不至于此番模样!明摆着就是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焦灼上火。
就连素来如雪白衣,近看时,也已被雨水溅飞的泥浆染了色,沾着片片草叶,实在没了半分他平日里的翩然高雅,冷逸如仙。
她的牙齿,微微陷进了唇,却始终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怎么到这来了?”他黑了脸,大骂!
她只顾摇头,说不出话来,铺天盖地的雨点砸在彼此身上,她已瑟瑟发抖,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来,紧紧地钳着她双臂,震怒地吼道,“我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相公……跟我回去吧!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垮的……”
赫炎晋身体一震,愤怒之下将她狠狠地推了出去。
俞瑾凝始料未及,倾身便趴在了泥地里,忧伤如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快喘不过去来。
她轻轻地掠去蒙住视线的雨水,回头看他,只见他忽然冷笑起来,阴恻恻的眸中裹着前所未有的疼痛,“我原以为你不一样!会了解我的痛……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只会说我身子身子……你们谁理解我对……”
他说道这忽地顿住,抿了抿唇,眼眸中波涛汹涌,幽黑的眼珠流动着虚无的雾气。
俞瑾凝爬起身来,唇角颤抖着转过,屈膝,下跪!
赫炎晋目光一瑟,闭了闭眼,不愿去看她!
远处,司马萌玉得见这二人撕扯推搡,心底的感觉也与他息息流淌。
得见他推开俞瑾凝,她的心竟是那样畅快,可是当她瞧着,瞧着俞瑾凝在他身侧一同长跪,她的心口,一直空落落的疼痛,空落落的……
因如是,为什么俞瑾凝可以?她却要被他叫走?
他是疼惜她才让她走的吗?还是他觉得,他司马萌玉没有资格,可跪其右?
慎莫动哀弦32
俞瑾凝静静地陪着他跪着,身体颤抖得不成样子,只能紧紧咬着唇瓣承受,任雨水狠狠地抽打在脸上,疼痛让她睁不开眼去。
人于自然于天于地,原来可以这样亲近,竟像自己的亲人一样,可以倾泻悲痛毫无顾忌。
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赫炎晋为何要长跪雨中不愿离去,这漫天的大雨,下得烈又狠,好似老王爷悲痛欲绝的心,抽打在身体之上的疼痛,就像老王爷借的一双手,狠狠地教训爱儿……
也像是,赫炎晋正借此,承受爹爹责备,抑或是,可以在爹爹面前,使性撒娇。
他尊贵无邪的面容上,那滑落地的,只有雨水吗?
而他又是那样高傲,怎可以……让人瞧了软弱去?!
她又泪如雨下,然而唇角,却渐渐地绽放出一抹笑意,清丽如一枝梨花。
“瑾凝,”许久的寂寞后,他启声唤她,一字一句,都透着浓浓而化不开的疼痛。
“我曾跟你说过,时机快到!时机到了,便是今日,我等了很久很久的今日,我苦心孤诣隐忍多年,步步为营时时设局,多少日子被仇恨咬噬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无数次深夜里醒得目光炯炯思量计谋和下一步计划,就是为了今天……”
“可是今日到了,我获得的是什么?”
他又摇头,又叹气,眸中掩饰不住的心神俱碎汩汩涌动,沉默了片刻,最后又是一番自讽道,“我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赫家列祖列宗……就为了今日,我做了不孝子;就为了今日,将来的黄泉路上,我定然要受千刀万剐之刑……我对不起我爹……”
心底,随着他的话,一阵酸热的潮水一波波缓缓蔓延,涌得她眼睫凝结,她抿抿嘴,压下那汹涌的悲伤,半响,勉强笑道,“现在,真的是失去了……将来,相公得到的皇位,家国,天下,祖业!相公……不可因一朝全失,而摒弃了乱世赋予你的使命啊……”
慎莫动哀弦33
赫炎晋并没有看她,眯起细长的眼睛,字字温柔,“我爹……给了我坚毅心志,万不可费!”
微微吸了吸鼻子,她绽开笑靥,语气哽咽道,“是的,爹爹今日训你,但却会在明日晴空朗碧迎你,相公……咱们回吧!回去吧……不可让爹爹为你心疼!”
他又回眸看向那座骇然狼藉的墓坑,思及皇上的心狠手辣,爹爹将尸骸无存。瞥一眼便是满目疮痍。
他的眼底又带起飓风,疯狂凌乱的神色犹似深夜中波诡幽空的森林,眼中全是乱了的神智。
忘不了痛!
忘不了……
爹!请恕孩儿不孝,我不愿父亲你身消于世,但我更不愿你的英明毁于一世……
终有一日,您的威名会落于历史,高祖皇帝,永垂千古……
“回吧!”
他清逸出声,姿态在这般伤痛中渐见从容,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她心底。
借势,她便起身扶他,只因他跪得太久,双腿失了知觉,那一下站起,他晃了晃,然后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