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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听见此话,又念叨了几句,听见里面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带着护院离开。
蓝月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都堆到那丫头面前。
“只要你愿意助我,这些全都归你。”
那丫头看见面前一堆的金银珠宝,眼睛亮得跟夜明珠似的,连连点头道好。
“每隔一阵,妈妈会派人来查看,你只需蒙了被子与她隔门应答便是。”
那丫头从腰间取出一根带爪勾的长绳,套在蓝月腰间,从窗口将她吊了下去。
蓝月游水而逃,快要上岸的时候,她回望身后喧嚣霓虹。
前路未卜,而一场急雨,已经哗哗地落下来。
蓝月爬上岸,一路狂奔。雨太急,路上行人纷纷撑起了油纸伞。圆白的伞盖,细腻的伞骨,一把伞,一处归宿。江南迷蒙烟雨中,一顶顶油纸伞从身边幽幽滑过,有哪一把愿意在她头上驻足片刻。
离开那喧嚣霓虹,她又迷失在这烟雨迷蒙中。
“啊呀!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前方有一小孩一脸惊喜地望着她。他也没有撑伞,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光洁的前额滑下,他抬起手臂往脸上使劲抹了两下。
“你是?”
“姐姐。你还认不得我哩。今日我到你楼子里送绸子,刚好瞧见你在台上哩!没想到现在回家,又见着姐姐了!”
蓝月想说什么,那小孩已经冲过来拉住她手。
“姐姐,快走!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哩!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个破窑,我带你去避避!”
“姐姐,你冷么?”
“不,不冷。你呢?”
“姐姐不冷,我也不冷!”
蓝月与那小孩蜷缩着,窝在破窑仅剩的几块砖墙下,冷雨依然不时地随风飘进来,引得两人一阵瑟瑟,但总比全无遮蔽的好。
“姐姐,你在那楼子里,是不是很不开心?”
“为什么这样说?”
“我听我家少爷这样说的。他说,你们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哭。”
蓝月默了会儿,问:“谁是你家少爷?”
“翦渊。我家少爷叫翦渊。”
那小孩见蓝月多时未说话,便又道:“姐姐,你也是孤儿么?”
蓝月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你也是?”
“嗯。我家太穷,爹娘养不起我,就……”
“既然养不起,又何苦要你到这恶世走一遭?”蓝月仰起头,望着头顶上不断飘落的雨水,“你说,如果我们有家多好,就算只有几块砖几片瓦,下雨的时候,也能为我们挡风挡雨……”
那小孩儿歪着头,冲她嘻嘻一笑。
“姐姐,待我长大,我给你一个家!”
墙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脚印!她躲在这儿!”
她猛地一震,却忽然侧过身,在那小孩儿唇上轻轻一吻。
她微微一笑。
“记住,我的第一次,是给的你。”
她还是被抓住了。
蓝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就好像这样的结果早在她意料之中。
此后第二年,她成为扬州第一名妓。
那个曾助她逃跑的丫头,不知为何,竟做了她的梳头丫鬟。丫头有一个俗气的名字,叫做小花。
小花古灵精怪,在某些时候,却出奇的怕羞。明明两人同为女子,每每服侍她沐浴时,小花总会面红。
那时节,楼里有姑娘从良,却是做的大户人家的小妾,没几个月,大街上遇见了,见她已是形销骨立,再没过几个月,便传来她投井的消息。
小花问:“蓝姐,你可想过将来?”
“什么将来?”
“蓝姐是扬州第一名妓,爱慕蓝姐的人自是数不胜数,蓝姐可想过有一天挑着个心爱之人赎身——”
“呵,你倒想得多。似我这般,早就没有我挑人家的份儿。俗话说得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弃。我只要他待我好便行啦!”
“蓝姐,这楼子里往来之人,虚情假意的多,真心诚意的少,蓝姐要如何看出谁是‘一心人’呢?”
“这——”
“不如,就此立下三道誓言。”
“哦?哪三道?”
从此,蓝月的三道誓言流出坊间,让多少浪子望而却步。
而提出这三道誓言的人,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却突然间消失了,了然无踪,此生再没有重逢。
与翦渊的相遇,是在一个夜凉如水的夏夜,她斜靠在水榭的阑干上饮酒。
“美人独醉,何其寂寥,不如由在下作陪?”
她抬起有些迷蒙醉意的眼,望着这夏夜里的不速之客。
“你是谁?”
“我是翦渊。”
“翦渊?”她心中一动,“你就是翦渊?”
在这个夏夜,她与翦渊,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默默无言,却饮酒知心。
第二日清晨,她在一阵清脆的鸟语中醒来。睁开眼,才发现,竟与翦渊坐到了地上,睡着了。而此刻,他枕着她的腿,睡得很香,清晨透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安详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孩。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翦渊的?蓝月其实说不清。也许是在这个有着透明阳光的清晨,也许是在那个夏夜,他一句风流的搭讪,也许,是在两年前的那个破窑,一个小孩口中提起的少爷。
但翦渊,并不是蓝月此生甘愿托付的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立下三道誓言的蓝月。”
一夜贪欢之后,他才知道,她叫蓝月。
他笑了笑道:“当时听人说起你时,就一直想,立下如此三道誓言的蓝月,该是何等风华。翦渊还想问问,姑娘难道不觉得这三道誓言之间有些矛盾么?”
她笑而不答:“翦公子,你相不相信,蓝月一定可以等到这么一个人?”
翦渊摇着墨扇,笑得别有深意。
“好!既然如此,翦渊就将承欢楼买下来送给姑娘,当是提前贺姑娘得偿所愿!”
从此以后,承欢楼更名为蓝月楼。蓝月,也再不是天下第一名妓。
翦渊曾说:“蓝月,你其实应该试着去爱上一个人,否则,太过寂寞。”
翦渊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已经爱上了一个人,却比不爱还要寂寞。
她爱上的这个人,是个爱花之人,而她,不过是姹紫嫣红中淡淡的一抹。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脸上在笑,心里在哭”。面对翦渊,她掩饰得极好。
只是偶尔到郊外放纸鸢,手中的线越放越长,纸鸢哗哗地震动着双翅越飞越高,她张张嘴,喃喃地念。
“渊。”
“蓝姑娘,这是我家公子送给您的请柬。”
来人打断了蓝月的回忆。
一晃神,竟已至晌午。
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白白浪费时日。
蓝月接过请柬,怔怔地发了一会子呆,心道:也罢,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让你甘愿一生就只守着她一人罢。
但其实,那人并无甚特别之处。只是那双眼,出奇地清澈和纯粹。
忽然想起翦渊在自己面前曾这样形容过她:就好像是山涧溪水旁的一株白茶。
神秘的西南沬国就如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翦渊偶然路过,惊鸿一瞥,再难忘怀。
红尘中挣扎多年,她身上的世故圆滑、脂粉气息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洗不干净。而这株白茶——
酒宴上,眼前一对璧人,蓝月走过去,掩口轻笑:“月娘见过新娘子,我是你相公的好朋友,除了是好朋友,其他的什么什么关系,可真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新娘子可别误会了才好。”
又道:“妹妹今日大喜,月娘有份礼物要送给妹妹,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于是拿出一个方形的首饰盒,递给新娘,道:“这是我这些年收藏的所有首饰里,我最喜欢的一件,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盒子里是一只蓝田玉镯子。是她十八岁生辰时,翦渊亲手戴在她腕上的。当时场景历历在目,而多情的翦渊早就忘记,这镯子是他所送。
新娘道:“这是你最喜欢的,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傻瓜,我都送给你了,怎么能称为‘夺’?这镯子,已经是你的了。”
是啊,是我心甘情愿送给你的。你没有从我手里夺去过什么,我也不打算跟你争什么。因为翦渊,已经是你的了。
“日后翦大公子若是再到外面去风流快活,让你受了委屈,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嘴上这般说,心中泛起一股悲凉,又似乎是因为那根牵着纸鸢的长线终于断了,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却忽见远处池边,有一人脚下一绊,“咚”地一声扑进池子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走过去蹲在池边,那人从池子里浮起来,头上挂了几根脏兮兮的水草极为狼狈。抬眼见她就蹲在他面前,既惊喜,又尴尬。
他浑身都已湿透,有池水顺着他光洁的前额滑下,他红着脸,抬起手臂往脸上使劲抹了两下。
“总是见小哥来我楼里送绸缎,倒是不知道小哥叫甚名字?”
“我、我叫青山。戴青山。”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番外,应该会写荒雪和夜澄之间的故事。
番外——夜雪(上)
枫血山,以其深秋之时,满山如血的枫叶得名,但是今夜,漫山大火将枫血山的枫林吞噬殆尽,却比枫叶红遍之时,更加红艳。
周身都是让人喘不过气的热浪,枫叶被火引燃,随着滚滚热浪漫天飞舞,如片片燃烧的蝴蝶。荒雪独行其中,往枫树林最深处走去,却忽然停了脚步。
“还跟着我干什么?”
黑暗处一个黑影微微一晃,出现在荒雪身后,一脸淡漠的表情。
“如今山庄里全是要擒杀公主的人,夜澄需护卫公主安全。”
“这些人,不都是你引来的么?”
“夜澄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夜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半点波动。
荒雪呵呵地笑,声音中满是嘲讽和苦涩。
她笑了一会儿,道:“夜澄,你可还记得,多年前,你欠我一个答案。”
滚滚热浪中,她转过身,裙裾翻飞,发丝凌乱。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雪,从今日起,夜澄就是你的影卫,你活着,他便活着。”
“四哥,我不需要。”
“不,雪,你需要。”
四哥荒翼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说得那么笃定,他仿佛已经预见到,将来,大哥的皇位,他会取而代之。
骄傲任性的公主并不在意这突然出现的、有着一脸淡漠表情的陌生人。
以后的一年里,朝堂暗潮汹涌,波诡云谲,荒雪一无所知,而夜澄,当真就像是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守护在她身边。
很多年以后,夜澄依然默默陪在她身边,但她却开始怀念最初的那一年。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她与夜澄能一直像当初一样,一个心如止水,一个冷漠淡然,那该多好。
“……今晚……动手……”
听闻四哥生病,荒雪前去探望,蹑手蹑脚地猫到四哥房门外,原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却听见屋内四哥这般说话。
四哥,要杀大哥。
她惊骇得连身子都挪不动,脑中只有这么一句话在反复的念。
不,不。不能让四哥杀了大哥!她猛然间醒过来。
而后,出乎意料的冷静,她一声不响,离开了王府。
待她冲进皇宫,夜已黑尽。寝宫、书房、御花园、嫔妃宿处,遍寻不着大哥踪迹,正是绝望之际,却在回廊拐角处撞见了大哥。
“雪,何事慌张?”
“大哥——”
话未说完,却觉身侧一股劲风凌厉袭来。
“不要!”她冲上去,狠命将大哥推开,闭上眼,等待着随之而来的死亡。
但她并没有死,夜澄救了她。
那刺客见刺杀不成,当场咬舌。
“雪,你知道有人要杀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