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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茗也停了筷子,见李治问她,才意兴阑珊地道:“刚才还不觉得饱,一歇下来,就觉得吃得尽够了。”
李治见了,也就扶着她起身,两人一道去庭院里散步。因她怀着孕,李治也特意迎合她,放慢了步子。
孙茗挽着李治,看到有几个眼生的内侍在庭院里忙紧忙出地给移花换盆,送来了好些秋菊,颜色红的粉的紫的这类多一些,也有绿色,黄色的少,白色就更没有了……
还新拨了个内侍过来伺候这些娇花,就是在园子里与她介绍菊花的陈来。
“怎么想起挪了菊花回来?”她原先也没提出要在庭院里移栽菊花,今天之前,李治也没这么干过,这才有此一问。
李治也是听了王福来回禀的园子里发生的事情,这才吩咐下去,让人移了些秋菊进来。既然她喜欢看,那看看心情也会更好一些。李治瞧了眼几盆品相好的,心里还在想王福来会办事,这些菊花颜色喜庆,又道:“喜欢什么,就与我说,不过几盆菊花而已,让你多瞧上两眼,就是它们福气了。”
孙茗原先并不特别爱菊,不过这些花被栽培得格外好看,又被李治一番话哄得眉开眼笑起来:“就会哄我开心,也不知道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心情却很好的凑近搁在架子上的一盆艺菊。
李治想起王福来的话,忽然问起:“听说,你在园子里,罚了徐良媛?”
王福来不过是听到有内侍见着徐良媛站在孙茗身后,站了许久都没有动,只当时罚她站在那儿,再加上徐良媛从回去后,面色实在算不上好,所以就在李治回府后,把他听到的话都说个李治了。
孙茗漫不经心摸着花芯,拿秋水眸子横了他一眼,道:“谁传的这话?”一边朝王福来看去,见王福来瑟缩了一下,就抓着李治的袖子撒娇起来:“人家不过去逛逛,不想见人罢了,是她站在那边挡了我的道,我还没说她呢,只是没理她罢了,竟这样坏我名声!”
李治是知道她从来就没存过什么坏心思,看人都往好的地方看,只是不想理会的人不愿意搭理,说到底,就是心眼太实诚了。抓起她的手,又轻轻地捏了捏,看着她道:“既然污了你的眼,以后就让底下的把人赶走就好。你自己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别气坏了自己。”
然后拥着人回屋子,在孙茗看不见的时候,沉着眼瞟了一眼王福来。
王福来不防有此一着,愣了愣神,忙不迭地跟上去,心里是一阵后悔。这话传的,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了,早知道应该问个清楚,再把话给说圆了……
把孙茗安置好没多久,李治就迈出屋子,盯着王福来问:“以后再将你孙娘娘带进这种话里,你甭到我跟前了。”
王福来被唬得跪了身,忙点头称是,又道:“定是徐良媛叫了内侍,传出了这样的话来,奴婢这就去查。”心里是把徐良媛骂了个半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李治沉吟半晌,道:“不用,把人挪到栊翠苑去。”
那栊翠苑是内院里边最远的院落了,地方又小,最关键的是,距离太子书房也好,孙茗这里的沁香明景色也好,实在是很远,且原本也是不作他用的。王福来也没料到,太子殿下就这样把人打发地远远地。你说,好好的一个小美人,还是才女呢,何至于就这样浪费了……
李治并不想去查这样的事,反正于他来说,那徐婉不过是个并不相熟的人。不管是孙茗厌她也好,还是她自己耍的心计也罢,他并不对来龙去脉感兴趣。
对王福来一番吩咐后,他就转身回了屋子。
孙茗并不知道李治背有什么鬼,也是许久之后才知道,他把徐良媛打发到那么远的去处。
等夜深的时候,子时刚过半。李治将手上的奏疏一收,伸个懒腰,看了眼窗外月色朦胧,起身往床榻边去,不消片刻,就钻进了被窝,一手搂着孙茗。
两人挨得这样近,微凉冷冽的气息和温暖怀抱一靠近,熟睡中的孙茗迷蒙间,眼就露出一丝细缝,拿脸蹭了蹭他的胳膊,换了个更舒服地姿势。
李治一手在她面颊上摹挲着,不忍道:“可是又吵到你了?”
孙茗正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没有,睡得好着呢。”然后察觉到他的手又往下游弋起来,孙茗发散着鼻音道:“别闹,太医说得过了五个月才能行房。”
“噗……”李治一面笑着,一边用手轻轻在她翘臀上一拍:“赶紧睡吧。”近日来,他忙得晕头转向,实在是哪有心情做些什么。
……
时间平缓地滑过,一转眼,到了雪窖冰天的时候。
花蕊一大清早就从园子里的梅花林折了几支梅来,又在院子里与小丫头们一番说笑,这才走进堂屋里,抖落了一身的雪渣子,又在炭盆边烤了烤,浑身都开始暖了,才敢进入内室。
花枝刚把衣橱里的衣物备好,就看到花蕊手捧着梅花,插入早就备好的净瓷瓶,又拿剪子修剪一番。
这时,见孙茗动了动,忙走近床榻边看看动静,就见她睁了睁眼。
孙茗如今将近六个月的肚子,却大得惊人,如今翻身都有些困难了,花枝凑近去看,无非是以为她又要翻个身接着睡,现在看她自己先醒了,就问道:“娘娘可是要起了?”
屋子里置了炭盆,熏得整个房子都暖洋洋的,又燃了梅花香薰,轻轻一嗅,就闻到一丝丝淡淡的香气。
孙茗又躺了会儿,才被扶着起身:“什么时辰了?”
花枝为她合上衣,答道:“巳时将过。”
又是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她也并不意外。起身收拾完后,就到堂屋里用膳。也因为她现在不方便跪坐了,椅子总算是正经地利用起来,又做了套金丝楠木大方桌,专门就是给她用的。
现在小娘子也不被抱到外面去了,外头冷,就给它堂屋里安了个小窝。只是李治现在不许她玩猫,就只能拿眼睛看看。所以她坐在椅子上吃,那小娘子就缩在桌角边啃鱼肉吃。
习惯用了膳食后散步消食,顺带锻炼锻炼身体,是以刚歇了筷子,花枝就扶着她起身,又拿了斗篷披在她身上。
李治知道她怕冷,就使了内侍,每日在她散步的时候,先把皮毯都铺到回廊上,等人回了屋子,再把皮毯一卷,给收起来,省的被雨雪浸湿、被风尘脏污。
看到亭廊外开得灿烂的山茶花,孙茗随手指着粉白相间的一盆,与站在一边侍弄花草的陈来道:“像这样的,帮我剪几支漂亮的。”
等回到屋子,看到备上来的几支茶花,上边还挂着霜晶,透着丝凉气,与花枝道:“等晚些,叫小厨房备上牛肉羹,合着热锅子一起装进牛车里,去宫门口侯着殿下。这几支茶花开得这样好,也一并送去,先给殿下看看,也叫他高兴高兴。”
花枝应声下去了,花蕊上前,给她端了花茶,见她喝了两口,就把茶盏放置一边,就给她出起主意来:“娘娘,外边天寒地冻的,也不方便出门,不如,让夫人过府,与娘娘解解闷?”
“不必,现在阿娘还忙着阿英春闱的事情,心里恐怕还担着心,哪里好叫她过来。”说起这个,想起来还得问问李治,次月春闱的事情。她自然是为了自家打探的。
等李治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侯在宫门口苦着脸的王福来。
一上前,王福来就躬身道来:“孙娘娘遣奴婢过来迎殿下,殿下,车里备了牛肉羹,可要用些?”
李治心里颇觉意外,却也没说什么,几步走到牛车,一撩衫子,就跨了上去。
王福来一愣,随即立马叫小子们驾车,往太子府回去了。
坐在里面,锅子还喂着火,他就是刚才有一身的寒气,眼下也已经浑身泛起暖意来。拿了一边备着的小碗,从锅子里盛了一碗,不一会儿,还有些烫口的牛肉羹就一碗下肚了。这才发生一声喟叹,挟起几株新折的茶花,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等他回去后,一手撷着茶花,悠闲地迈入沁香明景。
孙茗正巧在吩咐人,让人在桌上搭上热锅子,见了李治进来都没空理会。等了好一会儿,李治都坐在一边,被暖炉烘地都快打盹了,她才放下手头的事情,走近他身边。
知道她喜欢走动,他也时常由着她,现在见人都走近身边了,就把她拉下来,看她红扑扑的脸,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些小事,吩咐下去就好了,何须你亲自看着?”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孙茗看了看侍婢们都下去备食了,屋子里也没其他人,就问起他来:“如今可是忙着春闱的事情?看你这样忙,又有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现在不光忙于国事,主要是李世民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有时早操都坐不了太久,所以政务都压在他身上。她现下问起,他就答道:“不光如此,还有过年食俗、请宴,接下来就是元宵,事都赶一块儿了。”
说起来,李治即刻就想到她娘家兄弟春闱的事情来,就安抚道:“春闱你就宽心吧,弘文馆学士和吏部共同监察,等过阵子,他们把试题定下来,我帮你托人回去,为你兄弟扫扫路。”
孙茗顿时就惊呆了……这是公然作弊,有木有?!
“这……这也行?”她是不清楚这个时期是怎样科考的,但是考题泄露这种事,不是死罪吗?
李治又道:“只是考题罢了,行文书写还得靠他自己。”旧时,皇帝也想立起得用的手下,就将题悄悄泄露,只要混进了殿试,其他都是无妨的。这叫,朝中有人好办事。
孙茗是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言下之意,就是给孙英开卷考。像科考这种看文辞的考法,是没有所谓的答案的……
好吧,这件事暂且不议,她一手抚着肚子,又提到:“昨日你回得晚,我也没与你细说,太医号脉的时候,说我这胎动静这样大,肚子也比旁人大了些。”
李治闻言,也朝她腹部探头看去,如今六个月的肚子,比萧氏七个多月还要大了一些,也皱眉问道:“太医还说了什么?可有不好?”
“寻常都叫太医过来看的,都说正常,脉像也正常,只是……我还是有些怕。”她原想还欢心地想,会不会是双胞胎来着,只是太医始终没有个诊断,她也不好真的问出口,是否腹中有两个孩子,万一不是,叫李治白高兴一场,又要叫其他人笑话。
再来,随着肚子一日日跟吹气球似地鼓起来,她现在也时常心慌慌地害怕起来。在这年代,遇上难产什么的,基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何况她这胎还是头一胎,生的就更艰难了。所以,听到太医说,她这一胎恐怕胎儿养得太大,于母体无益,才惊觉,是否补得太过了?
她就把事情往这方面一说,李治连忙搂着她,安抚起来:“别想太多,你不是早就注意进补的事宜了吗?”
被他哄了哄,虽然心里还有些忧虑,却也没之前那般惊慌了。反倒李治自己,因她的话,眉间是久不见疏朗,想了想,又亲自去把太医叫到跟前询问才能放心。又叫了王福来,令他明日去将自己的乳母也一并带过来照看。
对孙茗来说,孕中蒸包子怀着胎,外面又去不得,等于在苦熬时间。等真的临近产期了,又害怕得不得了。
自从与李治说了心中所虑的事,李治隔了两日就给她送来两个婆子,一个据说还是李治当年的乳母,说是放在她身边,好叫他放心。
然后又过了几日,又备上了两个在长安是出了名的有经验的稳婆,据说,这两个稳婆亲手接生的孩子,没有成千上万,也得有百八十个了,从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