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后为了宽慰李治连日来的辛劳,二来为了谢赏,孙茗决定好好地犒劳一下,就备了炙肉为主食,甜品又特意添了海棠糕。
在李治踏着静谧的月色踩入廊亭的时候,高台上忽然一阵袅袅琴音。抬头向廊亭瞧去,见是个娇小精致的身影,盥手焚香弹琴,桐香兰味缈缈……
孙茗身着珊瑚色大袖衫,群青色长裙迤地,入夏的凉风一起,迎着藤紫的披帛飞洒。身倚着门房边,叫退了一众侍婢,引得李治向她看来。见李治回头瞧了她,扬起朱唇一笑,扭身转向屋内。
李治上前,边行边随手折了青柠色的兰蕙,凑近鼻尖一嗅,也笑着入了屋内。许是很多事情暂告一段落,令他心下微宽泛,也起了唐时士人浪漫的情怀来。
因着园子里的莲有陆续绽放,屋子里的白瓷瓶内插了不同姿态的荷花,不仅架子案几上摆放,就是堂屋里的四角桌上也剪了两支,插在四耳口白瓷花瓶内。远远瞧着,就好似已经闻到花香,花瓣上的露珠透了夏日夜的凉气。
自从孙茗大着肚子起,这方桌就没撤换过,如今桌椅都早已用习惯了,谁还耐烦跪坐?
李治见她在太师椅上做了,也不再拉开把椅子,反就着她坐的那把硬挤了进去,两人并排同坐,也亏地椅子够宽,却仍叫孙茗翻了个白眼:“旁的那么多地方,偏要挤我这处?”
见她揭了动物花鸟铜鎏金托盖,里边置着才炙熟透着热气的炙肉,香味四溢起来,忍不住食指大动,又看她笑着起了筷子,挟了置他面前空瓷碗中,笑道:“我就是知道你面前的俱都最好,还叫我坐哪处?”
李治嚼了嚼口中香浓酥脆的炙肉,正想着寻了酒来,孙茗已提了身边小口壶,在他面前斟了满满一杯:“这是阿香亲制的果子酒,九郎也尝尝。”她自己是试了的,味道甘甜,自然心喜,也叫李治一同试试。
此时也叫他方才想到,廊亭上弹琴的竟是孙莲。
孙莲如今也才五年稚龄,但被秦氏拘着,琴棋书画也略有成效,其中琴艺颇有天赋,在月色下弹起阳春白雪来,合着桌上生机勃勃的荷花,心内就算略有郁色,也叫它为之一扫。
“你这小妹妹倒有灵气,如何没有分与你一些?”李治也曾戏言过类似这番话,如今听着孙莲的琴音,又提了出来。
倒也并非孙莲琴艺有多出色,甚至于感情上还略有生涩,但他所言的灵气却是真的,在艺术上,天赋是极为重要的,就算孙莲琴艺并非精湛,但天然的灵气弥补了许多不足之处。
孙茗由前身得来的四艺也算精通,但正如她心性那般,原本就不是那种文艺的性,叫她怎么弹得出雅艺来?拿棋术来说,虽然下棋有章法,但不知道创出新的路数来,那就是天分不足,又不似骑术,靠着练习还能小有所成。
但还是那句话,她对此并不在意。在她看来,如今会了这些技艺已是足够,也不拿来吃用或者养家糊口,做人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与他笑道:“依着九郎身居高位,我想听琴就有人弹给我听,想下棋又有人让着,想吃什么张口就来,如此,又何须我样样都会?只要我略有所知,听得出琴弹得好坏,看得出棋艺如何,尝得出吃食做得是否地道,就早已足够。”
“是极。”李治听得连连点头,再看看她烛光下柔和的五官,忽然觉得她这般看法实在犀利:“难为你有此心性,怪不得终日不思进取了,倒如你这样的反而快活。”满宫内外,就见外头的人挤破脑袋想钻进来,里边的人踮着脚想站得更高,就没见过比她更惬意的了。
孙茗笑着附和:“正是托了九郎的福~”
只是何谓进取?
对孙茗来说,傍上李治的大腿,活得毫无压力又这样的锦衣玉食,已经比世上绝大多数人要幸运得太多了!其余想得太多,或者冲破束缚,绝非她的本意。只能说,人各有志……
这时,外边琴音已歇,就听脚步声响起,路过屋子,也没见停下,直接往另一处跑去了。
因为见了孙莲这样活泼俏丽的小娘子,叫李治想起自家的两个闺女来,就问道:“阿宝阿福可是睡下了?”李治一边嘴上没听地嚼着,问起了女儿。
“早就睡下了,等你用了这些,再去看一看罢?如今你再喊她们逗她们,她们已经会寻声音的出处,会拿手指你了,如果再大一些就能分辨你我了。”
提及女儿来,孙茗也心中一暖。孩子软软嫩嫩的,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开始长大起来,成日看着她们,已是无穷的乐趣了。
其实李治也习惯了每日去看上一眼两个闺女,只是因他回来得晚,看到的都是她们的吐着泡泡的睡脸。
从出生起,阿宝跟阿福就睡张床上,用一样的被子,只是从出生起,容貌就不同,如今就是长开了些,也不过是更加清晰地看到,两张不一样的小脸。
一说起闺女来,两个人的心思就都落在了她们身上,自然食不知味,多添了两口,就搁了筷子,一同起身。
在李治去往翠微宫的时候,阿宝阿福夜里都是跟着孙茗睡的,也因为她们都小,累的孙茗夜间总是睡不好。自从李治回府后,夜里都宿在她的屋子里,就不好再将她们安排在她屋子的休息了……
李治白日已是忙得身心俱疲,夜里如果没休息好,于他来说只会累极。为了照顾他的身体,她也只好在夜间将女儿们连带着小床一同安置在偏殿。
虽然说是偏殿,实际上同处院子,但并非同一栋屋子了。两人要寻着回廊绕去,依稀可以看到独栋的屋子里亮着微弱的光线。
行至屋门口,还是孙茗自己先行了一步,轻推开房门。因她夜里常来看闺女,所以房门寻常只是虚掩,并不落锁的。
两个乳娘听到脚步的时候,已经合衣起了身,见孙茗与李治一同进了屋子,忙躬着身道福,并不敢起身或是抬头直视天颜,也更不敢吭个大声响惊了屋子里的小郡主。
乳娘也应的孙茗的要求,只能在堂屋里侍候,与阿宝阿福睡的小床只隔了两丈的距离,但在中间设了屏风,省的夜里容易被惊醒。
也因为她的私心,若是孩子有所不妥,哭闹声就能唤醒乳娘,也不会因为乳娘与她们有过度接触而对乳娘们更加依赖。白天她都将她们放在自己的眼前,自然相较起乳娘来,孩子与她更亲近了。
她的这番小心思如何瞒得过李治?当然她也没有想要瞒他的意思。不过李治并没有点破,只是随她去,也暗道,像这般母女比起宫闱的寻常母子来,的确更喜欢她这样……
☆、第53章 伍拾叁
寅时刚至,李治就同往常那样起了。
天已日渐暖起来,到近几日日中的时候,已略有燥意,就是现在盖的被衾都已轻薄起来,但他仍为孙茗掖了掖被角。
有些事不过是习惯二字罢了。
等屋子外的王福来叫来两个侍婢搁了拖盆予他洗漱后,踱步经过堂屋,瞥了眼方桌上的白瓷花瓶,想起了屋子里面摆放的各种大小形态的白瓷花瓶来,只觉得极为朴素……
他并不知道孙茗摆的风格叫做“简约”,只道她这是喜欢与旁人喜好完全不同的物件。这样一来,摆放这种与他品味来说完全迥异的废品,远不如名贵稀有的要来得有意思得多。
边笑着摇头,刚迈出屋子,就与跟在身后的王福来吩咐了几句。
于是,孙茗起床后,就发现屋子里摆放的清一色的白瓷花瓶统统给换成了琉璃玉花瓶。
琉璃为五大名器之首,还在金银、玉翠、陶瓷、青铜之上。在商周时期就已有琉璃,那时古人为了比拟珠玉、宝石而创造出来晶莹剔透的琉璃,色同寒冰,极是漂亮。如今摆在她屋子里的琉璃玉更是通透,如玉那般美,却又并非是玉,一直以来皆是皇室专用,民间而不可见。
孙茗见后,也赞了句难得,主要还因为是李治喜欢的。原本屋子里的摆件多半都是根据李治的喜好来布置的,不过也因为他原本就有自己的一套审美观,都摆起来后的确还能入目,她也就随了他侍弄。
片刻后,花枝盛着冰糖银耳莲子羹进了屋子,见孙茗不解地看向她,就回道:“圣人行前吩咐下来的。”因李治已登基,宫婢们依例改了称呼。
怪不得……孙茗自己很少想用这些,像红枣桂圆莲子的,她并不很爱,自然也不会叫她们备上这些东西,想也知道定是李治叫的。
既然他有所吩咐,权当给他面子,也用了半碗下肚。
花枝一边收拾起来,一边听着她吩咐叫了乳娘将阿宝阿福挪过来,见她仿佛竟没想起别的事来,就插嘴提醒道:“娘娘,太子生辰就到了。”
该备的生辰贺礼实该早些备起来,不然到时候又得手忙脚乱的。
“对哦……”她竟真是要忘了这样重要的事:“我一时也没想起来。只是,去年赠了衣,今年也不知道有什么拿得出手……”
实际上她的库房早就堆满了,可几乎全是太子所赐的,就是拿她从娘家带来的那两台箱子里的充数,可既没新意也无心意……
这时,两个乳娘已将闺女抱了来,身后还跟着如意与陈来将小床与往常那样挪至床榻边。
阿宝阿福明显已对她有了记忆,被乳娘抱着的时候,见了她,手就朝她伸,身子也朝她这边倾。
见了自家闺女,转头就将贺礼的事给忘了,抱了阿宝逗了逗,然后将她往床榻一搁,又抱了阿福,拿个拨浪鼓与她玩儿。
阿宝阿福已经逐渐学会辨人辨声,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两个乳娘见了,还是楼氏稍有眼色,拉了马氏就退下去了。起先马氏也不肯,觉得孙茗虽然身份贵重,但初初为娘,恐照顾不了两个郡主,若出了什么事,连带她都是要吃罪的。还是孙茗一边将阿福置下来,一边撩了撩眼皮子,似笑非笑这么一看她,把两个乳娘俱都唬了一跳,忙不迭地告了退。
等俩闺女稍再大些,她定是要打发了乳娘的。如今她们都还小,搂氏马氏也无明显落了什么错处,就是此时将人叫走了,李治还是会在宫里领两个回来,又何必这样折腾呢……
花蕊见她坐在床沿,看着两个郡主发怔,就道:“娘娘,外面日头好,要不去庭院里散散?”叫娘娘开心,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因从走廊至廊亭都建了顶的,就是在庭院里随意走走,也根本不会被晒到,所以她寻常都带着女儿倒也无妨。
刚刚也不过是想着怎么避免乳娘日后对她子女造成影响来,经花蕊把话一说,就让她叫了陈来去廊亭铺了皮子,好把两个闺女往那儿一放。
如今阿宝阿福已经开始学着翻身了,只是阿宝明显更活泼一些,动来动去的一刻都不停,趴着的时候还会抬头朝她咧着小嘴笑。倒是阿宝,一放下来就俩眼一闭,作出个昏昏欲睡的模样来。
阿娘秦氏仍在太子府里,只不过寻常并不来打扰她,只在午后寻她说会儿话,略坐坐而已。
倒是阿香,在屋子早就待闷了,见阿姐带着两个外甥女抱出来,也往上凑趣。
见孙莲自发地照顾起阿宝阿福来,她就索性做自己的事了。刚问了花枝才知道,现在巳时刚过半,还不到午时呢,就叫她把屋子里的笔墨纸砚给取了来——刚想到赠什么礼呢。
唐代人们每日离不了衣食住行,寻常物件李治自然是不缺的,倒不如做了配饰与他,每天都能随身戴着,披在身上也不打眼,试问,谁敢往皇帝身上从上往下地看呢?
落笔在纸上画下一条蹀躞带,如今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