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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皇帝身上从上往下地看呢?
落笔在纸上画下一条蹀躞带,如今常用的都是金、玉两种腰带,但按她想法,若在腰带上刻有龙纹,在玉器上就不明显,显然要刻在金饰上美。
初始形态画了下来,但又想到,用金饰刻画龙纹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索性时间还长,既然想不到,就将它搁在一沓纸底下,暂且一放,画她自己的配饰来。
同样想着李治的生辰明显不止她一个,在某处僻静的院落里,徐良媛早前就想到了。如今新帝登了基,能在太子府里见着他的时候已是更少了,待太极宫一整规后,府里都搬进去了,她知道,就更见不上圣人了……
太极宫中这样大,把她打发得远远地,届时再新进了美人入宫,哪里还有她什么事?就是一般宫女姿色也极为不俗!若是圣人再想不起她来,等待她的,只是在宫中孤老终生了。
如今是越想越怕,急急叫了水墨去禀报太子妃,说有要事求见。
太子妃早前还想拉徐良媛一把,只是当时李治也从未将这娘子放在眼里,时日一久,她也渐渐开始灰了心。
此时文秀见了水墨,把事情与太子妃一通禀,即知这个徐良媛定是没有死心,此时来寻她,不过是拼着李治生辰,想一鸣惊人罢?
叫文秀把人领下去,她决定再晾她几日,到她实在急不可耐的时候,方能显出她太子妃的紧要来!
……
在天暗下来之前,孙茗已着了乳娘将两个闺女抱回房里休息去了。至于孙莲,早就被秦氏耳提面令地捉回房里学习四艺去了。
花枝收拾案上的物见,由花蕊搀着孙茗回了屋子,一边走一边道:“娘娘,晚膳已备下了。”
眉一皱,问道:“圣人又还未归来,这么早就备了,待会儿岂不是要凉了?”
是李治走前吩咐下去的,到了时辰也不许她等,先把她的那份给端上来。不过底下乖觉,知道李治回得早,是一并用的,所以端来的就是李治的那份。
当然了,普通的妃嫔份例都是有数的,孙茗封赏尚且没有下来,按照她的份例,实在没几个菜的。
正说到的李治,他就从台阶徐徐近之,刚巧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顿时一阵暖意:“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凉透了,还留他们何用?”
孙茗又是听了这样霸道的话来,偏了头,瞧了他一眼:“我倒觉得他们服侍得挺好,算准了九郎此时方回,不赏便罢了,还这样伤人的心。”
李治已经两步走近,将婢女都赶了下去,见王福来领着她们退走,就揽了她的腰一同迈进屋子:“你说赏那自然是要赏的,先看看今天都是什么菜色,若是哄了孙美人开心,我就给膳房里没人赏一百金!”
每人赏一百金?皇帝可真是财大气粗!
孙茗翻了白眼,一坐下来就道:“原来九郎想封人家为美人?现在都及早地喊上了……”美人为正四品,在五品才人之上,三品婕妤之下……
一直被她傲娇的一个白眼俘虏,听她这样说,将人从椅子上拉起坐到了他腿上:“这就生气了?我不过是随口喊喊罢了,真只给个美人的位分,我可怎么舍得?”
萧良娣好歹还封个淑妃呢……虽然她并不很在意这种,但同是良娣,位分差了这样多,不是平白惹人笑话吗?就是她再淡泊名利好了,可也不想这样被人磋跎……
但心中所想的,她是一概不与他明说的,只拿话以退为进,一边垂着脸,一手在他袖子上拉划着,口中道:“反正都是九郎赏的,便是美人的位分,我也受了……”
那娇娇软软的话,听在耳朵里,要多委屈又多委屈,惹得他心中大起怜爱来,捉了她扭动的手,看着她娇嫩的侧脸:“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但我也断不会委屈了你。你知道的,我是把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你的,可千万别伤心了。”
孙茗一入东宫即是太子良娣,一般位分自然拿不出手,何况生了这样两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且一胎双生,那是福兆!别说大臣们要提了,就是他自己,也是舍不得叫她被人看低。
听他这样说,她换了个笑靥来,一手勾着他颈间,一手在他胸前画起来:“我不过说了那一句,伤什么心了?我可没有这样小心眼……”知道李治说话向来有数,一般给不了或是不想给的承诺,都不会说出口,但凡说出口的话,他都是要做到的。这就是君子的风度。她便是最爱他这一点……
“你还不小心眼?是谁听了‘美人’一词,给我甩脸子看了?”李治拿话笑她,边举了筷子夹了块切的细细的芦笋喂她,见她也没有矫情,张口就吃起来,嚼了嚼刚咽下,又使筷子夹了个虾仁喂她。
孙茗两眼不错地看着他忍着笑意,不停地要喂她的做派,索性将刚喂进口中的虾仁,嚼都没嚼,凑近他的唇边,渡到他的口中。
李治一愣,见她歪着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处,一水的莲花清香淡淡的嗅入鼻尖……嗯,今日搽的是莲花香粉。
“九郎,虾子味道如何?”千娇百媚的话落到耳边……
作势嚼了起来,一扭头就看到樱色的檀口,凑上去亲了一口:“香滑的很,也唯有阿吟才叫它有这般滋味……”
☆、第54章 伍拾肆
夜里,李治仍占用了她屋子里的案几办公。
孙茗早已习惯,一边帮他归类整理,一边随手翻阅起无关紧要的文书来。
关于这一点,李治并没有限制她,还时常询问起她来,倒也不是听取意见,不过是两人一同探讨而已。
“衙门请求改治书侍御史为御史中丞,诸州治中改为司马,治礼郎为奉礼郎,以避陛下之名讳……”孙茗翻阅手中一本被李治驳返的奏疏不解。
“既然是为避名讳,这本奏章也该允了的。”
李治抬头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奏章,才与她道:“贞观时也有此类奏疏,父皇并没有避讳‘世民’二字。”
既然李治是拿李世民为榜样,自然处理手法上也是参考李世民的,但:“你是你,无论如何作为,也无人会拿你与其他人比较,为何还要自比先皇?”
手中的笔一顿,他又抬头看了眼烛光下认真的小脸,发现她说的竟也极有道理,又听她道:“先皇的名字原本就没有偏向有避讳的地方,既然下臣为你着想,你何不再考虑一番?”
李治接过她手中的奏疏,脑中想的却是无关这本奏疏的事情,而是觉得,事事以父皇为例,是否是他太过谨慎了?
“九郎在想什么?”将他手中的笔摘下来,搁在一边架起。
李治将手中的奏疏一收,起了身,连着孙茗也站了起来。一手拉着她,缓缓行往屋前的廊上。这也是被她养成的习惯,处理一会儿政务,就往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回去办公脑中的思路也变得更清晰了……
“今日月亮倒是挺圆,”李治抬头看了眼,就看向廊亭外的花圃,忽然问起来:“我在宫中为你寻处宫殿,喜欢什么样的?”
“其实,如我现在住的这样就很好了,比照着修葺,最好再种几株桃花和梅花,春日宴冬日宴就都有花可赏了。”按照现在住的这个院子,都比一般的别墅要住得舒服多了。其实她要求并不高……
李治倒是想为她挑个更好的地方,就道:“索性屋前种排桃花小道,将偏殿推掉,寻了合适的,种个梅花林。”
土豪……一处偏殿实际上就有好几座房舍了,还全给推了……
拉了拉他袖子,见他停了幻想脑中的清醒,低头看向她,就与他道:“不必这样劳师动众,其实,选个距九郎最近的就好。”
这才是大实话……挨得近了,他才会时时能想到她,恐怕也不好意思去往别处……
李治听后,明显极为感动,拥着她,拿手抚着她脸颊:“就依你,再给你引个活水,种了芙蕖,无论春夏秋冬,都叫你有景可赏,有花可观。”
正因为她万般没有将这些看在眼里,才叫他更想把好的都往她身边送……
果然见她抿着唇笑起来,他心里也高兴了几分,又道:“偏殿全推了也不好,阿宝阿福还这样小,肯定得在你身边多待几年。你阿娘与小妹妹也尽可以时常入宫陪你,所以还是得留起来。”
这番话说得这样焐心,引得孙茗好一番狗腿,进了屋子,又是端茶递水,又给研起磨来。
第二日,于阗王伏阇信来朝见。
于阗位于新疆和田区域范围,在大唐看来,泛属于西域,原就是独立的绿洲王国之一,后来一直被西突厥统辖。
在前几年,西突厥曾向太宗请婚的时候,李世民就意属龟兹、于阗等西域五国为聘礼,但西突厥不肯割让。于是千年,唐军大破龟兹,令于阗胆寒,还令他儿子驱骆驼慰劳唐军。
如今大唐长史薛万备亲率五十骑至于阗,伏阇信就随万备入朝,随行的皆是西域名器、宝物,甚至携了百位西域美姬献上。
孙茗也是到了未时才知道的,因李治着了王福来送了几箱珠宝回府,其中有两个箱子直接抬进了沁香明景,一问之下方才得知,入了宫的何止那几箱子宝贝……
知道要接待来使,晚上他定不会回来与她一道用膳了,索性就独自用了些,叫了乐伎奏乐,自己去了浴室沐浴起来。
李治是亥时刚过才回的府。
还以为某人定已经睡熟了,就先去看了两个闺女香甜的睡脸,再回屋子,见床榻边只燃着两支烛,昏暗的光线下,她就睁着俩大眼睛朝他这边看着。
失笑着上千,把人一搂:“这么晚不睡,又是作什么?”
被他搂进怀里,孙茗随即起了身,扒在他身上,拿手勾着他,累地宽袖都滑落下来,露出了白嫩臂间上的玉色臂钏来,为她一拢袖子,道:“小心着凉,你这又怎么了?”
“让我瞧瞧,身上可有胡姬身上的膻味儿~”她猜新疆人身上都有膻味儿,这才有这番说辞。
李治一听就知道,定是为了于阗上贡的美人闹的,把她拉下来,见她果然静了下来,只拿眼睛瞪她,就笑着刮着她的脸:“膻味儿我没闻到,醋味倒是浓得很。”
扭头不去理他,把自己衣裳紧了紧,慢悠悠道:“西域美人呢,大眼睛又有高鼻,皮肤也白得很吧?”
见了这么个宝贝,瞬间就把李治给萌翻了,又把人搂进怀里,见她要推他闹起来,一低头就咬了她的唇畔,与她道:“再美可也没不过我的阿吟,你要是喜欢,我把美人送你几个?其余的,都叫我兄弟给分了,还给舅舅和褚遂良府上各送了两个……”
他这话也是出自真心地。当时人的省美观与后世完全不同,西域美人虽美,五官又立体,以后世眼光来看,新疆美人的确漂亮,但大唐人的眼里,觉得眉目如画,五官柔和则更美。所以就算是贡上来的美人,至多因为与时下美人多有不同,给人取乐而已,并不很爱。
李治就不怎么喜欢西域美人,嫌弃她们长得没福气相,身上香味就是隔得老远就呛得他想打喷嚏,当场就把她们给赐了下去。
孙茗听了,颇有些开心又得意,脸往一边一扭,故意不去看他,还拿话来刺:“我要她们有何用!”她是疯了还是傻了,把美人放在身边,好日日叫他看到?这种事尚且躲还来不及呢!
李治也转了话题,反问道:“我叫王福来抬进来的箱子没看?特地运送到长安的稀世珍宝,还当你会稀罕呢。”
她还真没看!叫李治这样一问,也不管时间多晚了,叫了门外边的花枝,吩咐了内侍把箱子抬进来。
李治就坐在一边笑,也不阻止,随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