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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在李治八岁的时候已经过逝,虽然当时他还年幼,但对母亲的印象依然清晰。长孙皇后确实是个美丽的女子,宽和大度。她身为皇后,本身与自己的子女相处时间就少,何况过逝地太早,李治也唯有从这幅画中,想象阿娘是怎样一个女子。若皇后更身体强健一些,心性更坚韧一些,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过逝了?这个问题,李治一直盘旋,只是,始终没个定论。
孙茗听到李治的答复,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下。起初她还以为画上的才是他的真爱,可能是初恋,可能是另处偏殿的萧良娣,那她失宠的日子似乎就指日可待了……是想,每天将一个女子的画像放在自己面前,那得要多爱啊?
很多事情孙茗没有深想而已。在古代,独身女子是没有办法生存的,纵然是唐朝这个女儿也能当皇帝的朝代(当然是在武则天之后),唐朝的女子于是采用了一系列传统和女权行动,她们穿男装、打马球,崇尚和追逐各种外来的风尚,男子能做的,女子照样都能做到。就连服装也是如此,在传统襦裙的基础上,改造了形成的袒露装,不但将脖颈彻底地暴露,且连胸部都处于半隐半露的的状态。
在唐代,这是自然的,美的,时尚的,高贵的。那时的文人也比较认女子把美态表露出来,初唐欧阳询《南乡子》中就有“胸前如雪脸如花”的句子。还有其他文人“长留白雪占胸前”,“粉胸半掩疑晴雪”等诗句,都是对这种袒露的真实描写。从那些唐代的仕女画中我们还可以看出,女性日常穿着的低胸装和抹胸装都是非常飘逸宽松的,追求的是吴带当风的飘逸感,崇尚身体的自由发展,充满活力,这也符合唐代“以丰满为美”的审美标准。
当然,那样的穿着只限于贵族妇女,普通女子的穿着还是保守的。这点与现代有点相似,至少低胸露背的服装太贵,估计普通女子也买不起。
但就算如此,女子独自一人是连单独的户籍都开不了,若是寡妇当属例外,但是通常无子的寡妇也会被迫另嫁,这就是所谓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缘由。
想做生意,根本想都不用想,女子是不能不能成事,可以叫陪房、男仆的名义去做,但若你没身份没背景,被骗了财帛,连状告都无法。纵然是唐朝女子身份相对较高的时候,也根本不会有独居独身的女子,除非出家。
既然独身如此辛苦,且又这样不安生,她孙茗自来就只知享乐的一个人,何必自讨苦吃?所以孙茗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离开太子东宫的。
所以既决定好好待在东宫,自然是想法子活得好。因得宠,可以享受到锦衣玉食,可以位高权重,她为什么不好好抱紧李治这条粗大腿?默默地安静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过!
很多时候,孙茗都不去想这些,但不想,事实未必就不存在。她不知道武则天是何时何地出现的,但日后与她对上,似乎也是避无可避……
“在想什么?”李治见她痴痴地望着长孙皇后的,也不言语,就问道。
孙茗回神,扭身靠着李治的身上,一手握上他宽大温热的手:“在想,多亏了长孙皇后,我才能遇上太子,实在幸甚……太子可别笑话我。”
李治低头看向孙茗那张肤白如雪、粉如蔷薇的面颊,那一脸的坦然,朱唇轻启吐出来的话语,心里一发烫,低头狠狠地一吻。
……
当天夜里,太子东宫的某处偏殿,在炭盆射出的通红的微光下,两个人通身的火热。
孙茗腿都夹不住,就被太子举起,又架起来。
也不知道多少回了,她连脑子都快要昏昏沉沉,只觉得浑身热得可怕,太子也烫得可怕,只知道喃喃哭求。
等太子终究停歇下来的时候,看着孙茗那张汗渍盈盈的俏脸,躺下来,紧搂着,虽然知道她已然昏睡过去,也忍不住唤了几声“阿吟、阿吟”。
候在门口的王福来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想,这回总算是歇下来,不然……他是万万也不敢劝太子“保重”的。总之,太子睡下了实在太好了。
这个寝殿其实并不小,隔音效果也没那么差,只是里面的动静实在是不小!然后王福来瞥了眼同样候在门口的低垂着头的小丫头,这才嘱咐一声,自己也退去一边休息了。
☆、第9章 玖
这天夜里,同样在太极宫中,李世民也是夜深不倦。
跪坐案前,面前的是摊开的伊阙佛龛碑的碑文——这里青雀(李泰的小字)为长孙皇后所造的龙门山宾阳洞佛龛的伊阙。
伊阙佛龛碑碑文由岑文本(宰相、文学家,三年前已逝)撰写,“初唐四家”之一的褚遂良(政治家、书法家)书写。可见李泰对母亲的一片孺慕之情。
某种程度上,李世民也自认自己有所偏心。长子承乾身有脚疾,在当时虽贵为太子,然他最钟爱的,始终是青雀……青雀聪敏绝伦、才华横溢,善书善画,他将青雀带在身边,实在是心喜。这样的儿子,对当时的他来讲,是何等骄傲……
然,是他错了吗?
贬了太子和青雀之后,他是再也不敢深想下去……
而今的太子李治目下是很好,但才华远不及青雀,政治手腕又没有承乾那般凌厉,皇后的三个儿子,如果能综合一下,该多好……
现在,他知道自己再无当年晋阳起兵时的意气风发,再无四方征战时的强健体魄,他知道,自己是老了。
这卷青雀赠他的碑文,令他常年朝堂上冷硬的心肠,也不禁柔软下来。他真的老了吗?或许是的,人到他这个岁数,也渐渐地想开了。或许李治确实能够担负重任,就像长孙无忌说的那样。
……
翌日一早,李治仍是最先醒过来的,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极沉。
又低头,看了眼窝在他身侧的孙茗,一手还搭在他的腰间,睡得很熟,没有半点清醒的痕迹。
李治轻抚了她的滑腻的后背,看到她身上还有浅浅的痕迹,就不自觉得露了个得意的笑来。
王福来是瞅着时辰已是不早了,再晚别说用膳,都该要误了早朝了,一边心里想着“红颜或说”,一边无奈地只好站在屏风后头轻唤:“太子,该起了。”
然后太子自去早朝不提。孙茗起得就很晚了。
花枝服侍孙茗起时,见她肌肤粉嫩胜似往常,眼带莹润,不敢再看,只低头服侍她更衣、系带。
只能说,一眼即看出,是被很是宠爱一番的模样。
孙茗在醒来后,都是一副松散的样子,还拿袖子遮着,连打了两个哈欠。
“娘娘,太子临行前吩咐娘娘,切莫再操劳膳食了,令娘娘多多休息。”花枝见孙茗心情不错,见缝插针地把李治的话原封不动给回了。
孙茗听后,嘴一撇:“知道了。”
花蕊见之,轻轻笑着:“现在满宫都知道娘娘得宠,萧良娣今辰还叫了人,请娘娘明日一聚呢。”
孙茗又看了花枝,见花枝也点头称是,一敛眉,始终想不出,这个萧良娣出于什么原因,才要见她。
在孙茗初次拜见了太子妃的时候,以太子妃说话口吻来看,这个萧良娣很有些恃宠而骄的派头,说见说就见谁,说不见就不见。前两日,她也是不敢上门的,今天却派了人过来请她……
总之,正因为没见过这个萧良娣,所以在孙茗眼里,她至少还是个神秘的美人。
既然萧良娣盛邀,她就会她一会,就叫花枝去司制房打声招呼,明早她就要见到新制的成衣,想了想,又特别说道:“选个鲜亮点的颜色的,先弄两身来。”对着太子妃她尚且需要忌惮一二,对着同样的宠妃,还是不要给对方下了脸面才好,她是知道萧良娣目前身怀有孕,从根本上已胜她许多。
花枝领命而去。
花蕊为她递了杯热茶,宽慰道:“娘娘何必在意她?反正满宫里面,奴也见不着比娘娘更美得了。”
孙茗只摇头笑她。这丫头又哪里知道,纵然萧良娣不如她美,但想要在宫中生存,又岂止美这一点就够了?早就听闻那萧良娣宠贯东宫,现在是因她怀孕,不得伺候李治罢了,谁知道等她生了孩子后是怎样一个形式……
孙茗向来看得开,也就不去深想了。直到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惹得刚醒来的李治满眼的问号。
其实说不上心,心里还是存着事的,所以一大清早的,自己就醒来了。所以说,凡事有危机意识的人,总是下意识的会起防御的姿态,她就是个好例子。
这天是难得地与太子一道用早膳的。往日里,太子要早朝,起得也早,但孙茗每天起床的时间,都快接近用午膳了,所以两人的生物钟一直都不那么协调。
孙茗见桌上摆放的都是汤包、酥饼之类的,她跟李治面前倒也有两碗清粥,倒不是味道差,但总有点不合她心意,心里就寻思着弄虾皇饺之类的出来。
李治见她还没动筷子,夹了个酥油饼到她碗中,问:“昨晚我来得迟,可有吵到你?”
李治虽贵为太子,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翩翩公子,孙茗眼中的李治,就是那种时时温温润润的模样,脾气又好,与他相处,总是如沐春风的。
他一提起孙茗正好也想问,就懒懒地开了口:“特地等太子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太子也不差人说一声……”
这话像是责备,但听在李治的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有点像撒娇的,又看着她浑身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的样子,于是又在王福来惊诧的目光中搂了搂孙茗,安抚起来:“是我不对,昨夜在书房待得晚了。”
其实他是想着怎么上折子才好,西突厥沙钵罗又在边境抢掠。现在正是天寒地冻,百姓交迫之即,突厥贫瘠,也总是在此刻进范,实在令人着恼。要不是他知道李世民现在没有动兵的年头,他定是要上书自请,将他打个落花落水,实在可恨!
孙茗猜他定是为着国事,也不敢很怪他,再说她本来也是七分伪装的,就也顺手夹了个灌汤包进了李治的碗中。
萧良娣邀的是下午,也正好是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辰。
花枝为孙茗展开的,是条石榴红的交领襦裙,因为天寒,裙身做的相对厚实,领口还有浅色狐狸毛,可挡风。
花枝花蕊二婢仔细地为她更衣,并上妆,外罩了那件李治赏的貂皮斗篷,才出了门。
虽同样都是宠妃,同样都是良娣,但锁住之处却相对来说又有些远。孙茗此前去见太子妃,只绕过花园和回廊,只因她所住的宜春宫偏殿距离太子妃的配殿丽正殿不过相等于隔壁宫殿的距离。但去萧良娣所住的宜春宫八凤殿的偏殿,等于是绕过一个太子妃的配殿。所以她很明智地叫了肩舆,抬着她走。
……
宜春宫八凤殿中,萧珍儿(因名字不可考,所以取自至尊红颜里的名字)一手抚着肚子,一手在案几上书写,仔细一看,写得是佛经。
几笔将剩下的写完,才将笔搁置一边,叫贴身侍婢金铃将案上的都收了。
金铃很快收拾完,又服侍萧良娣更换衣裳,劝道:“娘娘何必急于一时,肚子里的小皇子要紧……”
萧珍儿柳眉一竖,斥道:“你懂什么?”若非大着肚子不能伺候太子,且太子已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她何苦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跪在那儿抄佛经?无非是等太子见了她,她好诉诉苦,惹太子怜惜。
太子的性子,萧珍儿还是有几分了然的,虽然平常不显,其实内心还是柔软温和的,定能感化他。
早前听说东宫进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