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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并没看他,她的眼睛还是盯着云臻。
“去护国侯府,把少爷接回来!”
福生感觉到这句话的坚决,如果他敢说个不字,他相信小姐都能咬死他。
“是!”
他立刻往外面走。
云臻伸出一只手。在他胸膛一推,他控制不住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然而抬头再看,侯爷和小姐像斗鸡一样对视着,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气氛很不同寻常。
福生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他站起来,灰溜溜地缩回宅子里。
李安然恶狠狠地瞪着云臻。
“墨儿呢?”
云臻看着她:“走了。”
“走?去哪里?”
“去他该去的地方。”
李安然猛地在他胸口一推,力气之大,竟然云臻都退了一小步。她就从他身边擦过,疯一般地往外冲。
云臻紧跑两步,从后面将她一把抱住。
“放开我!”李安然猛烈挣扎,“你这个混蛋!你把墨儿还给我!”
她挣扎的力量非常大,云臻几乎被她晃倒,他从来不知道她纤细的身体里竟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
“你不要发疯了!御医已经证实,李墨就是皇家血脉,他不可能留在李家。你就算现在去侯府,也见不到他,这会儿他已经离开灵州了!”
李墨被带到侯府之后,御医经过特殊手段,证明他果然是皇帝云昊的儿子。云昊自然激动不已,而小孩子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云昊当场便命人收拾行李,带着李墨离开灵州,这时候早已在前往京城的船上了,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快两天的行程。
李安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撕心裂肺地难受。
她回过身,拳头如雨点般打在云臻身上,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
云臻一把抱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窝里。
“李墨不属于这里,你留不住他,我也留不住,这是他的命运,就算你再难受,也请接受这一切!别怕,你还有我!”
134、无事献殷勤
李墨的离开,非常突然,突然到没有任何预兆。
他的突然消失,让李宅所有人都感到一种突兀的空虚和不安。他的笑声,还在院子里回荡;他的衣物用品,都还在原来的屋子里;每天清晨,他仿佛还会蹦跳着走出大门,去上学堂。
从裴妈妈,到黄鹂等丫头,再到福生泰生,甚至到门房黄四,都觉得这座宅子忽然间空了一大块,心里有说不出的空荡荡的难受。
而最难受的人,是李安然。
从李墨消失的那天起,她便几乎没有说过话,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
云臻来瞧过。
纪师师来安慰过。
甚至连大着肚子的云璐都来看望过。
可是她还是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说话也不笑,虽然该吃饭的时候也吃,该睡觉的时候也睡,该上店里盘点照看的时候也会到柜台里站着,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
她的心已经飞越千山万水,去了她平生未曾去过的京都。
李墨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皇宫那么复杂的地方,他能适应吗?没有了熟悉的娘和裴妈妈,他能习惯陌生的生活吗?他能接受高高在上的皇帝,成为他的父亲吗?他见到了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会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吗?
这一切一切的疑问和担忧,都盘桓在李安然的脑海里,让她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比起李墨对她的需求,也许她对李墨的需求更加强烈。这四年来,与其是她抚养了他。不如说是他陪伴了她,给了她最大的心灵慰藉。
“小姐?小姐?!”
黄鹂的叫声惊醒了她。
她晃了晃脑袋,努力将精神集中起来。
“什么事?”
黄鹂道:“程老爷上门拜访。”
“谁?”李安然有点茫然。
“程老爷,灵州首富程彦博老爷。”黄鹂见她连程彦博都一下子没想起来。不由心里更加担忧。
李安然这才知道是程彦博,疑惑道:“他来做什么?”
黄鹂摇头。
李安然微微蹙眉,自从那日在灵州县见证下喝了一顿“和解酒”,她跟程彦博之间。算是已经说开了。但即便没有了仇怨,两人之间也谈不上交情,程彦博怎么会突然上门?
“先请到正厅喝茶吧。”
“是。”
黄鹂自吩咐了青雀去招待。
李安然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打扮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带着黄鹂出了西跨院,到了正厅中。
程彦博已然坐在里面,丫鬟奉了茶水刚刚退下。
他一见到李安然进门,立刻站起来,大踏步迎上来:“啊呀呀。多日不见。安然妹妹风姿更胜往昔了。”
李安然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挤出一丝笑容道:“程老爷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了。”
程彦博似乎并不介意她的躲避。仍旧笑道:“怎么叫程老爷呢,妹妹莫非忘了。当日你可是称我为大哥的,难不成是怪我这么多日没有来看望你,跟我生分了吗?”
程彦博的姿态着实在李安然意料之外的热情,令李安然很有些别扭,总觉得对方表现地也太过热络了,她跟他,有熟到哥哥妹妹这么叫么。
不过她怕对方再来歪缠,也只好将就着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快请坐吧。”
程彦博这才满意地坐回位子上。
等李安然也落座,他突然便叹了口气。
“李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今日看妹妹的气色,果然很不好。唉,妹妹也别太难过,李墨毕竟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如今找到了他的父母,你应该替他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弄得自己这样憔悴了呢。”
程彦博一面说,一面满脸都是真诚的担忧之色。
李安然有点惊愕,怎么他上门来是为了安慰她么?
“程老……程大哥也知道墨儿的事情?”
程彦博立刻精神一震道:“那当然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嘛,我听说李墨走后,你天天都茶饭不思的,我这大哥心里真是担心得不得了。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带来补身的东西。”
他随手从身边拽过一沓盒子,一一地展示,不是人参鹿茸,便是灵芝燕窝,果然都是大补药材。
李安然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哭笑不得,只觉他这番热情来的太过突然,好生硬的感觉。
“这……这也太过贵重了,大哥不必如此破费,我只是思念墨儿,心情有些不佳罢了,身体倒无碍……”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程彦博打断。
“嗳,你跟我客气什么!这点东西,不值几个钱,却是我的一片心意,难道你要拒绝我的好心吗!”
程彦博装作生气的样子。
李安然心中愈发别扭,这种毫无铺垫的亲热,弄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程彦博却已经站起来,拎着东西大步走过来,李安然一惊,赶忙站起,没等躲闪,他就已经把东西强行往她怀里一塞。
“反正东西我是带来了,送出去的东西,我是决计不会再拿回来的!”
李安然被他身上的气息逼迫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但她每退后一步,程彦博便往前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竟是越来越近。
“好好好,我收下就是!”
李安然实在受不了这过近的距离,想着赶紧答应收下,免得对方趁机更贴上来。
程彦博这才笑嘻嘻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子嘛!”
他将东西放在她手上,顺手在她手背上摸了一下。
仿佛被某种冷血动物舔了一口,李安然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再往程彦博脸上看去。对方却已经退了几步,笑眯眯地坐回位子上,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巧合,并非刻意为之。
李安然心中虽然不自在。但也说不准对方是否有意,只得忍耐住了,高声唤起黄鹂的名字来。
“小姐。”黄鹂很快便走了进来。
“给程老爷添茶。”
李安然故意叫黄鹂进来添茶,等她倒完茶。也不吩咐她退下,如此黄鹂自然留在了厅中。
程彦博看了黄鹂一眼,道:“咱们兄妹说话,不必下人伺候,叫丫鬟退下吧。”
李安然心中一动,只觉自己方才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这程彦博果然有些古怪。
“这丫鬟是我的贴身心腹,我的一应事务都是由她打理的,大哥不必介意。”
程彦博撇了撇嘴。只好低头喝茶。
李安然给了黄鹂一个眼神。黄鹂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自家小姐不太待见这个程老爷,心中自然更加谨慎。
主仆两个便都不开口,满屋子只有程彦博喝茶的轻响。
放下了茶杯。程彦博又往李安然看去,后者低着头。并不跟他眼神对视。程彦博的眼神便顺着她的侧脸往下滑动,落在她白腻的脖颈上。李安然因思念担忧李墨,这两日吃的少,清减了许多,脖颈上的肌肤白皙近乎透明,底下的青筋都能看得到。
程彦博眼中,那微微露出青筋的脖颈竟像是有种极致的蛊惑,胸腔里的一颗心都微微发烫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李安然的样貌虽说比几年前大有长进,称得上清秀佳人了,可是跟姚舒蓉比的话,还是要差一筹的。但,就好像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刚开始嫌弃扔掉了,回头再看,原来竟是蒙尘的明珠,扔掉很可惜,这时候即便这明珠的价值并不是真的那么高贵,他也很想把它再拿回来。求而不得,反而更加深了他想得到的*。
这个女人,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
李安然低着头,自然没有发现程彦博眼中的邪火,但黄鹂却似乎有所察觉。她上前装作替李安然整理发髻,挡住了程彦博的目光,并暗暗地递给李安然一个眼神。
李安然有所领会,等黄鹂退下之后,她便抬头看着程彦博。
程彦博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李安然道:“大哥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你的心意我也领了,不知大哥还有什么事么?”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程彦博心中有点不甘,他还没怎么跟她说过知心话呢,今天特意登门,可不真的只是为了看看她而已。
他眼珠一转,倒是想到了一个话题,微笑道:“我听说,妹妹这一品天香的铺子,有好些香料都是从我们程家的香料行进的。”
李安然心中一动。
“哈哈,妹妹可真是瞒得我好苦。既然你与我们程家的香料行有合作,应该早早地告诉我嘛,你我兄妹,我自然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你说是不是?”
既然说到生意,李安然不得不认真起来。
“多谢大哥的好意。一品天香的香料供应,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来自程家的香料行,只是从前程夫人与我多有过节,此事若挑明,只怕程夫人有所阻挠,并不是我刻意隐瞒。”
程彦博打手一摆:“这你不必担心!程家是我做主,还轮不到那女人,你有什么为难,只管跟我说!”
李安然只觉他在吹牛,却也不戳破,笑道:“香料行的掌柜与我原是旧识,合作一向顺利,倒没有什么为难。”
程彦博点点头:“是我忘记了,你从前是我们程家的当家夫人,香料行的人,你当然都认识。”
这话茬,李安然就不好接下去了。
不过程彦博自己却顺着往下说道:“说起来,从前是我胡闹,亏待了妹妹。妹妹在我们家的时候,实在做得很好,程家上下到现在还很怀念妹妹呢,尤其是老账房程英,总是念叨你。”
李安然不自在地笑了笑,这个话题要她怎么往下说,难道也要她怀念一下在程家的日子么。
程彦博见她不说话,又凑近了一点,低声道:“其实,我也是很想念妹妹的。”
李安然顿时眉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