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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玉总算哭累了,昏昏沉沉地靠在床榻上,唐烆用热水替她擦了脸,又盖上被褥,哄着她:“睡吧。”
蜀玉揉了揉眼眸:“屋里没点灯么?我什么都看不清。”唐烆将烛火靠近了些。蜀玉眨眨眼,连男子的面容都感觉模糊:“天渐冷了,你还准备睡在房梁上?”
唐烆在她嘴角亲啄了一下,没有回答。
蜀玉叹道:“为何不上来?”
“我怕你生气。”
“今夜我不骂你,你陪着我,不要碰着孩子。”唐烆褪了外衫,将蜀玉侧躺着背对着她,自己睡在床外拥着。脸颊贴在她的耳畔磨蹭,一手伸在她颈脖下,一手环着她的腰肢轻轻覆盖在腹部。男子胸膛的温度传递到蜀玉的背部,让人觉得温暖。她挪动两下,让自己深入对方怀抱。女子总是脆弱些,怀着孩子的小心翼翼和对将来的忐忑不安,让她想要有个怀抱。
烛火在黝暗中成了一颗金色的豆子,偶尔闪动一下,将那黑暗又撑开了点。
蜀玉对着青灰地绣缎床帐轻声道:“我恨你。”唐烆地呼吸贴在她的耳边:“我知道。”
蜀玉翻过身子,仰头就咬住了对方的下嘴唇,狠狠地。唐烆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蜀玉含糊地唤:“烆。”唐烆伸出舌尖碰触她的唇边,勾得她启开牙齿探了进去。两个人似深入泥潭的小鱼,相互吐着泡沫给予对方一线生机。
那一次之后,唐烆一直不敢太靠近,真正的亲吻今夜还是第一次,是重逢以来的首次。他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小心翼翼,莽撞了怕她生气,温柔了又怕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爱意。只能试探着对方的舌尖,慢慢地交叠气息。
沉静了三年,又压抑了三年的青年男子本就随心所欲些,偏生被冰封了,唯一的一次爆发让两人之间有了绝大的鸿沟。他不知道要如何弥补,他只想让她慢慢接受他的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被填满的一日。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吻,已经让他明白,蜀玉在尝试着展开心怀,尝试着改变两人僵持的局面。他为对方的大度体谅而羞愧,想要让她开怀,让她逐渐接受他。
他撑在她身上,眼眸中的晶亮一闪一闪地,用着最虔诚真挚地情感去亲吻她的额头、眉根、鼻尖、脸颊,在她唇中辗转缠绵。
蜀玉有些僵硬地任他施为。那一夜的记忆太深明,在心口划了一道很深的伤痕,偶尔拿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心绪激荡,恨被勾起的同时爱也被记忆催醒。那时候,心口就要炸开,扯得整个人呼吸不顺,血液激流。胡思乱想太多,迟早会被这恨给折磨死,也会让那爱越来越鲜明,那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平淡的日子,安静的生活,跌宕起伏地爱恨情仇会杀了她的心脏,让心疾反复发作,迟早命丧黄泉。
颈间热热的呼吸,男子怜惜的吻,还有肚腹内的那块热烫,让她觉得即陌生又熟悉。唐烆的大手在胸口游走,轻柔地挑动她的情欲。因为怀孕,浑圆早就不是少女之时的小巧,略微大了些,吃的补品一部分提供给肚中的孩子,一部分给了母体为了孩子出生的喂养做准备。随着月份增加,胸间有时候涨涨地。
唐烆时刻注意着蜀玉的呼吸:“很难受么?”
蜀玉摇摇头,这种事情她如何说得出口。唐烆干脆撤出手来,湿润地唇舌代替硬老茧的手掌,抚慰着她。尖端地花蕊舒展着,熟透了般有着诱人的体香。男子用舌尖卷着、舔着、用粗糙地舌苔摩擦,细麻地触感蔓延开来,让身下的人放松了些。
腹部隆起,范先生曾说过到了四五月,孩子已经成型,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唐烆不知晓这些,又想象不出一二月之时孩子该是什么样貌。只是他也明白范先生的怪癖,不好问得对方如何知晓这些。平日里只是隔着衣物贴在上面,脑中想象一番不得要领。今夜毫无遮拦地贴近,只觉得比平日还要热烫了两分,脸颊轻轻覆在上面,可以听到细细的水波声。这里面有个与宝宝一般的孩子,是他的孩子。这一份认知让他胸腔充满了做爹爹的自豪和责任。
他缓缓地道:“玉,我爱你。”
蜀玉一震,半撑起身子来:“你说什么?”
唐烆凝视着她,托着她的脊背:“你曾经说过,一人喜爱另外一人到了最极致地时候,就是我爱你。”
蜀玉眨了眨眼眸,眼底的酸涩倏地冒出来,一层层翻卷的大浪似的,冲击着眼膜。她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中抚着这个男子的脸颊。他只当她不知晓范先生对他做了什么,他不知道每日从药院回来他都脚步凝重脸色惨白。他不说,蜀玉就不问。一方面觉得那是为人夫君为人爹爹该做的,一方面又觉得心疼。这个男子,终于说出了这三字,代表了多重的份量,蜀玉不知。她只知道,现在的唐烆已经做了他所有能够做的事情,她该满足了也该感谢对方的付出,虽然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可他们是夫妻,必须共患难相互体谅和相互支撑,这才是寻常人的相濡以沫。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游走江湖飘泊不定的浪子总算安心地守在了她的身边。她还要如何?还能如何?真的去睚眦必报,用着滔天的恨意去摧毁两人可能的幸福么?恨到最后,她还是会回头望他,原谅他,再一次牵手同行。
现在的选择,只是走了捷径。有时候,不去经历那些激烈的爱恨情仇反而能够尽快得到幸福。
唐烆地龙身慢慢地进入她体内,因着怀孕,体温本就高,方一进入就觉得入了暖炉,激得他身子一顿,差点就一泻千里。蜀玉腰下垫着靠垫,肚子抬得越发高,双腿无力地搭在他的臂弯里面:“你别伤了孩子。”
唐烆犹豫地道:“要么我出来?”
蜀玉气道:“怪不得大家族里面,正妻有了身孕就让夫君纳妾,你现在去找个也来得及。”
刚刚还感动,这下又露出母老虎的尖牙,让唐烆心里揣揣,嘀咕道:“我才不要。佘娇娇说我敢娶妾侍负了你,她就废了我。”
蜀玉问:“废了你什么?”
唐烆吱吱唔唔,脸色将红,这样子蜀玉哪有不知晓的。那话也只有佘娇娇那女子说得出来,换了平常人家的妇人,哪敢对外家男子说这种闺房私话,还威胁唐烆要阉割了他。
蜀玉忍不住被逗笑了,唐烆越发委屈。蜀玉与佘娇娇交好,当初在燕明山,龚家山也看着蜀玉的情分给邪教开了后门,唐烆总觉得欠了龚家山。所以,佘娇娇说了任何话他都会忍不住当真,不知不觉地被对方拿了软肋落了下风。偏生自己的娘子还向着佘娇娇,让他够郁闷的。
心里虽然不愉,到底动作轻缓小心,也不敢顶得太深处。指尖寻到桃源中门口,找到珍珠揉了揉。蜀玉身子一紧,哼出声来。唐烆一心一意想要对方开心舒适,铆足了兴头,不停地摸索她身上其他敏感处。以前抚摸背脊会整个人缩成一团,触及腰肢之时她会忍不住娇笑,触及浑圆她会轻轻呻吟,吻着颈脖会不自觉如猫儿般地伸展身躯,唇瓣相贴之时她习惯性闭眼,这些小动作他都一一记得。
蜀玉逐渐放开心思,随着对方的动作而沉迷,虽然不够激烈,可对现在的她却是极好的。没有粗暴没有撕咬也没有忿恨,只有亲密呵护,如蛛丝般张开结网的细密触动,还有全心全意为她展露的爱意。
登上巅峰之时,眼中绽放五光十色的祥云,烛光的那一点点光晕也被无限放大,连整个屋子都亮入白昼。
这一夜的梦没有黑暗、冰川、漫天的海涛,只有徜徉地白云,晴日地光线从云层缝隙中洒落下来,如仙境般安详宁静。
她睁开眼眸,视线还是模糊不清,周身的气息已经很熟悉了,她拍了拍腰上的手臂:“什么时辰了?”
“还早,才辰时。再睡会儿?”
蜀玉摇摇头,眼睛肿得厉害,隐隐有点头疼。唐烆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帮她一一穿上。蜀玉又问:“宝宝呢?”
“在写字,三字经快学完了。”
蜀玉笑道:“宝宝很聪明,别累着他。”说着,咳嗽了两声。唐烆奇怪,昨夜他很注意,没让蜀玉凉着不应该会咳嗽的。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去唤佘娇娇来。那边药院有人回报说范先生来了,让唐烆过去。
蜀玉淡淡地道:“去吧!早些回来。”
唐烆摇了摇头,反而让人去唤范先生过来。蜀玉已经被他们照顾得很好了,别说咳嗽了,就是有点头疼众人都很紧张。唐烆始终记得蜀玉身子弱,心疾一直反反复复,不敢掉以轻心。
蜀玉摸索着床沿想要站起来,一边道:“去吧,我吃过早饭就去看宝宝,等你回来就可以……”话还没完,猛地一咳,嘴里啐出一点血沫子来,人已经软倒了下去。
唐烆猛地一吓,心悸得大叫:“玉!”
第七五章
秋高,迟暮之时的空中蜻蜓突然多了起来,成群的振动翅膀在头顶盘旋,给沉绛色的暮布增添了灵动。
宝宝蹲在门阶之下,随意将玉米粒子抛洒在地上,看着小雀儿一蹦一跳地啄着。没了多久,屋梁上传来叽叽地唤声,小雀儿仰头扑腾了两下翅膀,也喳喳了几声,最后叼着一颗玉米飞了上去,与窝中的母亲颈脖磨蹭亲密。
宝宝皱着眉头望着,猛地将手中剩下的玉米粒子朝屋檐砸了过去。他近来力气渐大,玉米到了半空又纷纷落了下来,打在额头上留下红印,也不哭一声。
一只大手覆盖在他眼眸之上,身子腾空被人抱了起来。宝宝扭动挣扎两下,那人唤他一声,宝宝顿了顿,慢慢地勾着对方脖子,将小小的脑袋埋了进去,轻轻地叫:“坏蛋爹爹。”
坏蛋爹爹唐烆抱着小小的人儿去了药院。
院中竹屋里坐着两个人,一师一徒,一男一女,都沉着面容。
佘娇娇对进来的唐烆道:“你抱着孩子来作甚?有些话他不该听。”宝宝瞪了干娘一眼:“宝宝长大了。”佘娇娇一拍桌子,大喝道:“出去。”“我不?”宝宝叫得更大声,委屈地撅着嘴。
佘娇娇冷着脸,去夺唐烆怀中的孩子,他一闪,淡淡地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玉病了,也从未瞒过他。”宝宝搂紧了爹爹的脖子,狐假虎威地对干娘吐舌头。
范先生呵呵笑道:“娇气和傻气。”佘娇娇气急,她可不敢对着自己师傅发脾气。忍了忍,索性歪着身子无视几人。
这下,屋里越发闷了,只剩下隐隐的药香在飘荡,偶尔可以听到墙角各种竹篓里面传来熙熙梭梭的声响。
范先生拿着长条木勺子在药罐里面搅动了两下,又盛出点查看色泽,才慢悠悠地开口:“是肾脏中毒,只有孕妇才有的中毒症状。轻者头痛、呕吐、视物不清,重者昏迷。既然昨日才发现新的症状,要医治也容易,更不会伤着腹中孩子。只是,”他伸手对着孩子,宝宝迟疑两下,还是自行爬到范爷爷怀中乖乖坐好。范先生手指在孩子头顶揉捏俩下,没多会儿对方就开始揉着眼睛,没一盏茶功夫就迷睡了过去。他才接着道:“吐血,血沫子细碎,伴有咳嗽,乃肺器肿胀。两种病症发现得及早,医治都容易。这些本没有什么,十个孕妇中有三个都会如此,可蜀玉身子太弱,若是偶尔出现其中一种,都可安然,偏巧两种病症发作时间太短,前后只有半日,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对视着唐烆:“她心脏越来越衰弱了。”
一炷香的停滞,光阴的流动都静了下来,悄无声息的从人们眼底最深处爬开。
唐烆那湛蓝色眼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