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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高天龙自愿断后,英勇表现是人所共见的,此时见他突然跪地求告,人人都觉得于心不忍。
白莲教主目光一扫,她神功臻于大成,英华内敛,才是真正的神目如电,顿时知道装白玉莲花的金匣已不在高天龙身上了。
“本教圣物虽然贵重,但天命有数、圣物归主,迟早会回到本教主手中的。”白莲教主淡淡地说道。
高天龙脸色铁青,伸出五指,蓝汪汪的指甲在日光映照之下格外诡异,沉声道:“当时属下迫不得已,本应以性命守护圣物,无奈要留着性命阻截追兵、掩护圣教主和教中兄弟姐妹转移,只得抛弃圣物,将秦老魔阻了片刻……但圣教教规不能违犯,属下这就……”
说着高天龙右手五指便朝自己左肩抓落,蓝汪汪的指甲格外触目惊心。
“高左使何必如此?本教主恕你无罪!”白莲教主剑眉微皱,伸手一抓一带,高天龙用尽全力的一击便被格在空中再也落不下来。
高天龙暗惊,方才他做戏做了全套,又暗中存着比较之意,这一抓就用了十成功力,教主仍轻易封架,白莲朝日神功第八品果然厉害!
白莲教主也用了八成功力才架住,越发相信高天龙的诚心,便不再怀疑。
“秦林,敢抢本教主的白玉莲花,哼哼……”白莲教主紧咬银牙,冰寒的眼底闪动着火苗,修长的五指狠狠一攥,“白玉莲花,本教主要拿到,秦林,你也逃不出本教主的手心!”
“咳咳咳……”蹦蹦跳跳走到城门口的阿沙,忽然就心头发虚:“咦,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这件事,没做错什么吧。”
阿沙就算再聪明,再古灵精怪,也想不到因为她从中搅局,秦林、高天龙、白莲教主的计划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现在秦林要找白莲教主抢回乌尔温也力,白莲教主则要找秦林讨回白玉莲花……
秦林派了锦衣校尉下到地道,发现中段被弄塌了无法前进,又派斥候去红莲风筝出现的地方查访,却看见是一群小屁孩在放风筝,一问都说是个黑脸哥哥给的。
线索至此全部中断,秦林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了,只好在已有证据的基础上匆匆结案。
东昌镖局满门被害一案,自然是白莲魔教的又一桩血腥罪行,官府出榜文悬赏,海捕缉拿罪酋剧贼高天龙、胡秃子两员,追授东昌镖局局主以下死难者为大明义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了高天龙、胡秃子,还有贪官荀长风一干人等,严格说来荀长风等人其实和周德兴案一样,是东昌镖局案引出来的案中案,秦林也不嫌事多,搂草打兔子都给办了。
荀长风是进士出身,京中靠山自有靠山,他待在本府的监狱里面,牢头禁卒对这位前任上司都还客客气气的,不敢稍微拿大。
进士老爷在大明官场上,都是腰把子硬挺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死灰复燃呢?
这天荀长风就坐在最宽敞的监牢里面,前面摆着张小桌子,几碟豆腐干、花生米、酱牛肉,一壶竹叶青酒,自斟自饮倒也自得其乐。
“臧师爷啊,你说本官这次是远流三千里,到琼州去做钓翁呢,还是革职、永不叙用?”荀长风苦笑着,穿过木栅栏,给隔壁关着的臧师爷递了杯酒。
臧师爷讪笑着接过酒杯:“东翁是两榜出身,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就算任上偶尔失察,最多不过降级调用,或者革职回乡,过几年等风头过去,照样一保开复。”
“哈哈哈……”荀长风颇为得意的笑起来,将酒杯在矮几上用力一顿。
别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这大明朝的文官啊,实在比武将还凶还狠,荀长风在兖州造了多少孽,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可他肆无忌惮,就算关在牢里,也有恃无恐。
是的,开始被秦林拿下的时候,他的确怕得不是一般,但真正坐到牢里,反正破罐子破摔,他反而不怕了:
能把我荀某人咋的?贪赃枉法而已,现在不是洪武年了,还真能拿我剥皮实草?笑话!最多也就革职回乡吧!等秦某人这阵风头过去了,只要舍得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掏,老子照样一保开复,照样官复原职!
想到前些年就往老家运了不少银子,荀长风隐隐有些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那就是东山再起的资本嘛。
正在此时,一名从前被荀长风收买的心腹书办,贼头贼脑的走进了监牢,一溜小跑着来到荀长风这间牢房外面:“小的崔五参见荀大人!”
“怎么样了?”荀长风有些急切地问道:“钦差怎么参的本官?”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太详细,这位秦少保御下很严,是小的绞尽脑汁,才替恩主打听到一点儿消息……”崔五吞吞吐吐地说着,就是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
“嗨,都这时候了,你就直说了吧!”荀长风把袖子一甩,胸中忍不住的焦急,也是他心思灵敏,看着那书办的神色,忽然心脏毕剥一跳。
想当初,他身为兖州知府,拿捏别人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吞吞吐吐吗?
没奈何,心头把这书办骂了个狗血淋头,荀长风也只好端起笑脸,从怀中掏出几张会票塞进崔五手里,“崔五你辛苦了,替本官打探消息花费想必不少,这点拿去请朋友喝茶。”
可笑可笑真可笑,堂堂知府大老爷向本府书办行贿,但是谁叫时移势易呢,即使是昔日的正四品知府荀长风,也到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荀大人,那怎么好意思呢?”崔五假意推拒一番,终究把会票揣进了怀里,贼眉鼠眼的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荀大人,秦少保这次参你的罪名,是结交白莲妖匪,妄杀治下百姓,图谋不轨!”
“啊?”荀长风惊得眼睛凸出来,嘴巴张得老大,牙齿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半晌之后神色变得极度的难看,一张脸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身为朝廷命官、一地父母,竟和意图推翻大明王朝的白莲教相勾结,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得掉脑袋、抄家!
“冤枉,冤枉!”荀长风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上位者的雍容气度,哭丧着脸道:“我确实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可我哪里知道黄秀才和白莲教有联系啊?这个真是天大的冤枉!”
崔五故作关心地问道:“知府大人,您没有别的门路,想想办法对付过去?”
荀长风心如乱麻,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如果真有硬扎门路可以把这都糊弄过去,他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如丧考妣?
崔五假模假样的安慰两句,就像躲避瘟疫似的逃走了,哼,原本以为你荀某人的靠山能应付这场风波,那么雪中送炭还有利可图,可现在看起来你已经没有任何前途了,又何必浪费时间?
“臧师爷,臧师爷,你替本官拟一道本章……”荀长风又像捞到了救命稻草:“我要给陛下上本,向张相爷鸣冤,我冤枉,我真没和白莲教勾结啊!”
臧师爷满脸苦笑,比荀长风好不到哪儿去:“东翁,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咱们,斗不过秦少保啊!”
“我只是鱼肉百姓,我只是贪赃枉法,我真没和白莲教勾结!”荀长风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几句,神情如同疯癫。
不日,朝廷旨意寄到:“荀犯长风,本系两榜出身,受朝廷重用,自应恪尽职守,孰料该犯人面兽心,竟与反贼逆党勾结图谋不轨,实在罪无可赦,且兖州局势混乱,若押解上京恐其白莲邪教同党中途打劫,着令钦差大臣秦林以王命旗牌,在兖州将该犯就地正法!”
臧师爷的罪名稍微小一些,发配三千里外远瘴地面受苦。
这天荀长风被押出监牢,昔日兖州的土皇帝成了法场上瑟瑟发抖的囚犯,秦林请出王命旗牌,到了午时三刻,辕门三声炮响,秦林批出一个斩字,登时牛大力挥起绣春刀,荀长风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法场四周看斩的百姓顿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把兖州地皮生生刮了三尺的荀长风,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第715章 收获颇丰
钦差大臣秦少保离开兖州府这天,城里城外的百姓都来相送,众位纱帽圆领的乡绅亲自扛着金字牌匾,上书“为民请命”四个大字,又有一群戴方巾穿斓衫的府学秀才打着万民伞,好几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捧着一双新官靴、几碗清水等在官道边上。
“哎哎,老人家您慢点,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秦林见几个白胡子老头抖抖颤颤的弯着腰过来“留靴”,就赶紧自己把旧靴子脱下来,穿上了他们捧着的新官靴,回头得意地笑笑:“谁说咱们在兖州没有收获?”
牛大力、陆远志相顾而笑,前两天他们还说在兖州拿下贪官荀长风,又破了捕头周德兴被杀案,却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锦衣卫正经要捉的白莲教钦犯却一个也没捉到,感觉非常遗憾。
现在看到这万民欢腾的情形,看到百姓脸上真挚的笑容,心头的遗憾瞬间烟消云散,得朝廷升赏易,得百姓拥戴难!
欢声笑语之中,张紫萱悄悄附在秦林耳边低语:“恐怕还不止于此吧?秦兄难道真的以为万民伞、金字牌匾这些东西,单靠百姓自发便能在数日间做得井井有条?”
相府千金说罢就抿着嘴儿轻轻地笑,目光所及处是新任知府王象乾。
旧的去,新的来,朝廷下旨将荀长风就地正法的同时,也就得考虑新任知府的人选,正巧京畿附近府州县的外察已经结束,蓟州知州王象乾因精明干练得了上等,升调入京,等待吏部铨选。
王象乾之父是江陵党干将、湖广巡抚王之垣,朝中亲朋故旧很多,一番运作之后王象乾就放了兖州府的知府,星夜赶来上任,只比处死荀长风的圣旨晚来两天。
兖州是山东大府地方靠近京畿,又被荀长风折腾得厉害,只要与民休息就很容易做出政绩,在和前任的反差对比之下得到清官美名,王象乾一个从五品知州升做四品知府,还是这样的好地方,自己很清楚多亏了秦林弄翻荀长风,应该投桃报李。
更何况王象乾老爹王之垣是江陵党干将、张居正的得意门生,秦林则娶了相府千金张紫萱,论起来王象乾还得叫他一声世叔呢!
万民伞、金字匾、留靴这套礼节是地方官做了好几年青天大老爷,遗爱在民,百姓摔泪惜别才有的。
秦林扳倒荀长风,兖州士民拨云见日,当然感激得很但,恐怕离遗爱在民还差那么点儿,更何况就算有被荀长风害苦的百姓感激他,仓促间也弄不到这么周全。
不用说,这就是新任知府王象乾的手笔了。
他正领着一伙书办衙役敲锣打鼓恭送钦差大臣,发觉张紫萱看了看自己,立马小步跑过去,拱手施礼:“秦世叔、叔母,愚侄在此恭听教诲。”
秦林干笑两声,心说你比我年纪还大些,这世叔二字,咱有点愧不敢当。
张紫萱则坦然受之,似笑非笑地道:“王知府,你这番安排,可用心得紧哪!”
“秦世叔深得民望,所以百姓群起欢送,委实与小侄无关。”王象乾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心头竟隐隐有些畏惧张紫萱,只好讪笑着朝秦林打躬:“当年与世叔在蓟州相见,便觉英风锐气不肯让人,如今爵封柱国、官拜少保真不亚公瑾当年,羽扇纶巾、雄姿英发!”
不愧官宦门第世家子,王象乾明着只说秦林舍掉“小乔初嫁了”一句,自然是不好拿叔母打趣,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张紫萱天姿国色,绝不亚于当年的江东小乔。
果然张紫萱粉面微红,斜侧里走过两步,不理会王象乾了。
王象乾顿觉压力骤减,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