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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百姓不知秦林何许人也,见他年纪轻轻,就和威德法王这等大人物论交,顿时议论纷纷。
秦林呵呵笑道:“我杀孽极重,死在绣春刀下的秃驴数不胜数,怎么入得佛门?”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威德法王眯起了眼睛。
秦林盯着对方,慢慢摇摇头:“法王手中无刀,心中却有刀,不知成不成得了佛?”
你!威德法王如山岳般凝重的眼神,与秦林锋锐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双方都觉得眼睛一疼。
第865章 断袖之癖?
本来颇有睥睨苍生之态的威德法王,与秦林几句对答之后便有点儿神思不属,冲天的气焰无形中低了三尺,后来知州黄志廉与阖城士绅在花园里特意举办的斋会上,法王始终显得兴致不高。
青藏高原地方偏远,中原的消息传过来总要滞后很久,威德法王在大雪山听说秦林被贬谪琼州,等于万历亲手替他除掉了朝中的一个强敌,于是他立刻收拾行李,兴冲冲的赴京朝觐,准备在笃信佛教的李太后和万历这对母子面前,好生弘扬一番佛法。
哪知威德法王走到半道上,秦林就从琼州百户所军前效力,改成了蒲州锦衣卫戴罪立功,法王刚到蒲州就迎头撞上了老冤家,两人一打照面就语带机锋唇枪舌剑,第一回合暂且斗了个旗鼓相当。
别看威德法王受顶礼膜拜,秦林则是贬谪之身,可法王自己心里很清楚,秦林这家伙不好对付,此次中原之行的成败,似乎没有预料中那么大把握了……
张允龄手中不停搓着铁胆,把身边老朋友的神情瞧破了几分,趁着士绅们应付扎论金顶寺众位二代弟子,没人注意这边,便试探着问道:“法王,您和秦某人有仇?不瞒法王,犬子忝为辅大学士,亦和他不对付。”
“原来是令郎将秦林贬谪出京的?”威德法王白眉毛一扬,立刻喜笑开怀:“张老施主,贫僧可得多谢你了!”
在威德法王心目中,秦林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锦衣武臣。不可能与辅大学士相抗,既然张四维与秦林有仇,自己就再也不必为此人耿耿于怀了。
张允龄微微一笑,也不便明说秦林被贬并非张四维之功,含糊答了几句,又道:“犬子朝中秉政,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无奈总有江陵党余孽造谣中伤,法王见了太后和陛下,趁便替犬子委婉剖白两句,张家上下感激不尽。”
张允龄哪里是要替张四维剖白?分明是请他利用那套装神弄鬼的法子,来巩固张四维的圣眷。李太后和万历一改嘉靖崇道抑佛的路子,母子俩都非常相信佛教,威德法王很容易找到机会。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威德法王立刻明白了张允龄的意思。满口答应下来——他也希望能和张四维暗通款曲,从而达成这趟中原之行的目标。
想了想,威德法王白眉一皱,不确定地道:“方才老衲看见秦林身侧,有个亲兵校尉很像魔教教主。秦某人是锦衣武官,专和魔教作对,他怎么和魔教教主搅在一块儿?”
张允龄大惊失色,他府上商队就是被白莲教主所劫。闻言急不可待,扯住威德法王的僧袍袖子:“法王不曾看错?此事关系张某身家性命,还请法王速速道来。”
“贫僧曾与魔教教主交手,应该不会看错。何况除了那魔女,中原还有几个人的杀气能让贫僧如芒刺在背?”威德法王说着说着就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归化城时,那魔女处处与贫僧作对,暗中相助秦某人,原来他二人早就勾搭成奸!”
这倒是威德法王冤枉人了,莫说在草原上的时候,就算现在,白霜华和秦林离勾搭成奸都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当啷,张允龄手中铁胆掉落于地,差点儿砸到自己的大脚趾……
麻秆打狼两头怕,威德法王在斋会上神思不属的时候,回到家的秦林也心神不宁,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牙齿用力咬着嘴唇,差点没咬出血来,眼睛通红通红的,表情凶得像要吃人。
“哼,区区一个威德法王,也值得怕成这样!”白霜华撇撇嘴,心中实想宽慰宽慰秦林,终究习惯了冷口冷面,怎么也说不出来。
哪晓得秦林一下子戳翻了马蜂窝,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好勇斗狠,负气任性,惹来老秃驴的注意……”
我、我,白霜华委屈得不行,紧紧抿着的嘴唇直哆嗦,正当陆远志、牛大力等众校尉心头打鼓,唯恐魔教教主发飙之时,她却跺了跺脚,寒着脸转身就走。
妈呀,青砖都被她踏碎了!校尉弟兄们齐齐把舌头一吐,有那乖觉些的比如陆胖子,心头则不免暗自思忖,怎么魔教教主刚才的表现,有点像受气的小媳妇啊?
哎……秦林伸出手想叫住白霜华,可她早已去得远了,没听见秦林的呼唤,也没看见他满是愁苦与焦急的脸色。
从中午到傍晚,好几个时辰里头秦林始终焦急万分,陆远志、牛大力也被这反常的气氛震住了,心头惴惴不安,不知秦林究竟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行!”秦林忽然一拍大腿,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他取出地图,用红蓝铅笔在蒲州、王官谷、西姚镇上圈圈点点,最后以笔点着地图,沿蒲州通往太原的道路划下去。
“陆远志、牛大力,收拾收拾,我们连夜赶路!”秦林一声令下。
众亲兵校尉并不问秦林要做什么,迅速高效的收拾行装准备马匹,天色刚擦黑的时候,他们打开大门准备出发。
秦林骑着照夜玉狮子,刚出门就停下了,双手勒住缰绳,坐在马鞍上发愣,接着满脸的愁色烟消云散,变成了欢喜无尽。
四名带刀护卫分立左右,玉人笑靥如花,正是离别多日的张紫萱!
“秦兄,别来无恙?”张紫萱一袭素色茧绸直裰,腰系麻织丝绦,头顶方巾笼住青丝,手中轻摇泥金折扇,乍一看是位偏偏着实佳公子,细瞧则目若晨星、唇似涂朱,鹅蛋脸宜嗔宜喜,分明易钗而弁的俏佳人。
秦林托的一下跳到地上,冲过去不由分说将玉人抱在怀中,还以为张紫萱会随陷入危险之中,却见她俏生生地站在眼前,这一喜真是非同寻常。
“大街上,这是大街上!”张紫萱脸蛋儿通红,用力推着秦林。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陆远志、牛大力一起背转身。
“这都什么人啊。”一名过路的老秀才将斓衫袖子甩了甩,酸不溜丢地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竟公然行于光天化日,真是世风日下!”
秦林顿时满头黑线,张紫萱也无语,两人相顾莞尔,拉着手一溜烟地跑进了府中,身后是陆胖子、牛大力和官校弟兄的一片哄笑。
第866章 兄弟都会打掩护
白霜华被秦林几句吼得心情低落,俏脸罩着一层寒霜,脚步匆匆地回到房间里面,坐在床上生了一回闷气。
拮芳、采萍两个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吐了吐舌头,咱们服侍的这位小姐,恐怕也就秦长官能把她气成这样。
她们俩被派来服侍白霜华,任凭有千般心眼万般手段,在这位魔教教主手下也玩不了花样,只好老老实实地做侍女,相处下来便渐渐猜到小姐的身份怕是不同寻常——就算寻常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会在言谈间对当今皇帝朱翊钧直呼其名,提及朝中大员也颇为不屑吧!
此时见白霜华闷闷不乐,拮芳和采萍不敢多说,很知趣的退出了房间。
“秦林这家伙,竟敢、竟敢对本教主……”白霜华恨恨的捏着拳头,想发狠却又发不出来,似乎秦林连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今天这回倒也算不得什么。
她胸中气闷,在床上打坐运功,只觉心血来潮,气息翻涌难平,只好意守丹田心无旁骛,闭了六识专心练功,饶是如此,以前一个时辰就能运转三十六个大小周天,这回足足花了两三个时辰,到天色擦黑才收功。
功行圆通,心情好了不少,教主姐姐咬了咬嘴唇:“秦林那家伙,从来不乱发脾气,莫不是真有什么要紧事?罢了,且去找他问个清楚。”
还没走到正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嘻笑之声。白霜华正在纳罕,只见秦林与张紫萱携手而入,那家伙脸上的阴云早已散去,变得一片阳光灿烂。身边易钗而弁的玉人不仅容貌绝美,尤其气质高华,眉眼间透着一股饱读诗书的钟灵毓秀。
白霜华顿时僵立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嘴唇翕张两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便是秦林这厚脸皮,见状也不免心虚,干笑一声:“呃……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
话还没说完,张紫萱上前几步,牵起白霜华的手。盈盈笑道:“这位就是名扬天下的白霜华白姐姐了?月影静摇风柳外,霜华寒浸雪梅边,姐姐风采有如傲霜寒梅,令小妹一见心折。”
但见此时两女并立,白霜华冰山美人,委实如寒梅傲霜,张紫萱风姿翩翩,则好比明月清辉,实在难分伯仲。
白霜华表情很有些不自在,悻悻地道:“秦夫人说笑了,你是堂堂相府千金,我只是朝廷悬赏缉拿的魔教叛逆,这姐妹之称可不敢当。”
“姐姐率数十万教众横行江湖,令朝廷上下寝食难安,真如凤翔于九天之上,妹妹闺阁之中闻得大名,只觉心驰神往,恨不能追附骥尾,姐姐又何必过谦呢?”张紫萱笑着轻抚白霜华的手背,又回首看看秦林:“再者,此一时彼一时,时移而势易,所谓造化弄人,将来也许……”
张紫萱说到这里就笑而不语,眼底隐约寒芒闪现,先说白霜华横行江湖令朝廷上下寝食难安,又说愿“追附骥尾”,听来似乎闺阁千金对草莽江湖的憧憬,其实隐含深意。
如果是尹宾商或者游七在这里,恐怕都会暗暗打个寒噤!
秦林从忧惧变成大喜,心情激荡之下没有理会得,自然会错了意,这厮摸着鼻子干笑两声。
白霜华冰山般寒冷的容颜也显出几分忸怩,比平日更增三分丽色,一个劲儿咬着嘴唇不说话。
陆远志、牛大力这伙惹祸精,此刻却连半声都不敢吭,一位相府千金,一位魔教教主,只有秦长官才应付得来啊!
秦林看看气氛不大对头,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对了,王官谷装成教主姐姐袭击少师府商队的,就是紫萱你吧?”
“不错。”张紫萱颔首而笑,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秦林跌足叫苦:“嗨,怎么不先和我商量!”
怎么了?张紫萱斜飞入鬓的长眉往上一挑,在她心目中,计划到现在为止都是非常顺利的呀。
事先没有通知秦林,首先她作为相府千金,此举是替父亲、大哥向张四维复仇,秦林骗廷杖、保住江陵相府没被抄家,张紫萱觉得夫君已替自己做了很多,希望这次由自己亲手布置,以张居正嫡亲女儿的身份,向张四维父子倾泻复仇之火。
其次,秦林在明处,一举一动都被张允龄特别关注,蒲州又是张四维打造的铁桶阵,稍有不慎便容易泄露机密,张紫萱索性让秦林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自己暗地里完成布置。
张四维自以为蒲州是他经营的铁桶江山,能把秦林困死在这里,殊不知孙猴子偏要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面,打他个稀巴烂!
张紫萱说罢嘴角就抿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张四维背叛张居正,恩将仇报,无耻至极,还怂恿万历查抄张家、逼死张敬修,这个仇恨必须用血来还!
秦林闻言苦笑不迭,张紫萱的计划不可谓不完美,也只差一步就可以叫张允龄死得难看,可惜的是,今天突然出现的变数,完全打乱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