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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督主留步!”
范一帖越众而出,手中捧着一盏清水:“秦督主清如水明如镜,我风陵镇百姓无以为报,除了立生祠四时八节焚香顶礼,只能一碗清水相送!”
“秦青天待我等恩同再造!”
父老乡亲们眼含热泪。
马车中的张紫萱暗暗点头,一家哭总好过一县哭,除掉少师府,笑的又岂止一县百姓?整个关中三晋,不知多少人……
秦林就在马背上,弯腰接过清水一饮而尽,正要打马离去,哪晓得百姓都看戏文看多了,纷纷端出清水:“秦青天也饮我老汉一碗水!”
“秦督主高侯万代!”
妈呀,秦林差点一头栽下来,怕不有几千上万盏水,敢情当我是大象呢?
马车中,张紫萱吃吃笑得花枝乱颤,从车窗探出头来提醒他:“呆子,略沾沾唇罢了,谁让你都喝下去?”
这样啊,还好,还好,秦林擦了把冷汗。
就在秦林离开风陵镇返回的当天下午,杜铁柱夫妇带着一双儿女,紧赶慢赶的到了少师府门口,见到这里的凄凉破败,齐齐吃了一惊。
杜铁柱拉着一位老汉就问:“张青天,秦青天到哪里去了,不是在这里接状子鸣冤吗?”
“你还来晚点!”
老汉摇摇头,“张青天回雁门关巡抚衙门,秦青天奉旨回京,去做东厂的大官啦。”
啊?杜铁柱愣了,他住的村子太偏僻,接到消息就晚了,不成想前面母亲又因病去世,好不容易安顿好丧事,这才过来鸣冤告状,秦青天和张青天都已走了。
“那,那现在告状找谁?”
杜家娘子急不可待地问道。
老汉摇摇头:“早办完啦,少师府的田产家财抄的抄,还的还,恶奴家仆要么死了要么跑了,现在人都没剩下几个,张大老爷也躺在床上等死,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们还能告什么状?”
杜家两口儿大眼瞪小眼,他们都是最淳朴的山民,根本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又四处探问一番,实在无计可施,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风陵镇。
距离蒲州陆路有千里之遥的山西大同府,一家极其富丽堂皇的青楼,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不绝于耳,公子王孙进进出出,莺莺燕燕娇声浪语,好一派富贵风流的景象。
但在这青楼的后院里,又是另外一副情形,满脸横肉的老嬷嬷手持着藤条,监督七八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每个小姑娘都站得笔直,头顶搁着一碗水。
“站直,抬头、挺胸、收腹!”
凶巴巴的老嬷嬷挥舞着藤条,“谁让碗里的水洒出来,谁就别吃饭,等着洗冷水澡吧!”
“蓟镇城墙”、“宣府教场”、“大同姑娘”乃是九边三绝,前两者是死物,后面的山西大同府姑娘却是活人,在全国都大大有名,北地胭脂中首屈一指,与扬州瘦马并称南北双绝。
所谓大同府姑娘,其实是大同青楼里训练出来的名妓,从小挑选资质绝佳者加以训练,形体声音神态都要调整到完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于是便能艳名高炽,在那京华烟云中独树一帜,为老鸨们找来滚滚财源。
这里头资质最好,模样最俏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一丝倔强,越发显得清丽可人,头顶着碗,身体微微发颤,等到众位姐妹都忍受不了,纷纷向老嬷嬷乞怜时,仍然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我要听那个大哥哥的话,我要做好人,好人不能怕坏人!”
小姑娘这样想着。
嬷嬷恶狠狠的等着她,就这个姑娘最难调教,偏偏是多年来见过最漂亮的,哼,小蹄子!
“王妈好了,差不多了!”
老鸨笑嘻嘻地走来,亲手取下小姑娘头顶的水碗,又捧着她的小脸,装得十分爱怜:“哎呀呀,我孙二姐做这么多年生意,杜十娘是最俊俏的,将来名动京华,还不知要迷倒多少公子王孙呢。”
杜十娘牙关紧咬一声不吭,我才不要迷倒什么公子王孙,我只想像那大哥哥说得,做个好人……希望和他再见面的时候……
第923章 圆满收官
到了黄昏时分,青楼对清倌人的严苛训练终于结束,不过尽管身体累得快要散架,小丫头们仍不能像普通人家闺女那样倒在床上休息,而是被王嬷嬷赶到了一间阁楼的第三层,令她们凭栏而立,沐浴着灿烂的晚霞,吟诵诗词歌赋。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一名少女念到这里,忽然忘记了后面的词句,感觉到王嬷嬷冷厉的目光投了过来,越发慌得额角冒汗。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杜十娘替姐妹接了下来,尽管在家里没有读过书,可她天生聪颖,同样的词句总比姐妹们记得牢。
杜十娘这么一接,小姑娘们各自咏诵,口中诗句珠玉喷涌,晚风寒凉,晚霞绚烂,大同城尽收眼底,白登山依稀可见,衣袂凌空之际,不管明不明白诗句中的意境,却已暂时忘却了身处牢笼的烦劳。
老鸨和王嬷嬷满意地笑了,培养大同府姑娘,要在京师那风月场上高张艳帜,就不能养出个低眉顺眼的奴婢样儿,得有点清丽脱俗的气质才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总要精通那么几样。
就在此时,南面官道上车马隆隆,当先一队骑士高举旗帜,人人鲜衣怒马,飞鱼服、绣春刀,神情大有虎啸鹰扬之态。
接着大群乌斯藏喇嘛僧步行,衣分红白两色,抬着两张坐榻脚不点地,风卷云驰般奔来,榻上踞坐之人一胖一瘦,相貌奇古。
然后才是一辆驷马并驾的大车,车身厚重,刷着能照出人影的黑漆,车夫也是尖帽皂衫白皮靴,腰背笔直的坐在车辕上,把车儿驾得稳稳当当。
最后又是一群褐衫尖帽白皮靴的骑士,阴森森白惨惨的脸皮,眉眼间杀气腾腾,叫人疑心是十殿阎罗盖错了印,把十八层地狱里那一层的凶灵恶鬼放到了阳间。
嘶……阁楼上的小丫头们隔着老远,就觉得一股阴鸷凶戾的气势扑面而来,吓得花容失色。
“这、这是些什么人?”
杜十娘紧紧抓住栏杆,小手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姐妹们里面有年纪稍大认得字的,瞧着那队人马打的旗帜,颤声念道:“左都督,少保,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钦差、钦差总督东厂官校秦!”
东厂,东厂!
莫说小姐妹们,就连青楼老鸨和刚才那位凶神恶煞的王嬷嬷,此刻都骇得面无血色。
杜十娘家住大山深处,并不知道东厂的威名,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问道:“什么东厂,是打铁的厂子吗?刘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难道他们是坏人?”
刘姐姐是书香门第,破家之后沦落风尘的,闻言就苦笑道:“当然、当然是坏人,坏得不能再坏啦……”
唉……杜十娘就叹口气,“天底下为什么有这么多坏人,偏偏还都横行霸道?”
小姑娘并不知道,她心底那个笑容温和、心地善良的大哥哥,就在黑色的马车之中,就是新任的东厂督主!
“疯了,你们作死!”
老鸨和王嬷嬷回过神,从身后虎扑过来,拖住刘、杜两女就往后扯:“东厂督公就在下面,你们敢在这里胡说,不要命了?”
其实东厂人马离这处青楼还远得很,至少绝不可能听见两名少女的谈话,可老鸨和王嬷嬷却不敢冒一点点风险,绝对不敢。
半晌之后,杜十娘才从老鸨怀中挣开,看着那队远去的东厂人马,心底有种怪怪的感觉,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离自己远去了。
很多时候缘分注定,无数次回眸换来的擦肩而过,终究迷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重逢,却已相逢未必能相识……
“大概是眼花了吧!”
秦林放下了车帘,他刚才似乎远远看到一处阁楼子的第三层,有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但转眼便已消失不见。
马车内部空间非常宽敞,秦林重新回到软榻盘膝而坐。
张紫萱依偎过来,臻首轻轻枕在他的腿上,纤腰底下垫着柔软的枕头,把自己摆成最舒服的姿势,凤目微闭,睫毛微微颤动,宛如一只慵懒的小猫。
@文@秦林盘弄着玉人柔顺的青丝,笑眯眯地道:“紫萱妹妹,可是越来越懒了呢……”
@人@“小妹要多休息,而且,这些天秦兄不能打坏主意哦!”
@书@张紫萱星眸微睁懒懒地说着,手轻轻抚着小腹,满脸幸福。
@屋@呃……秦林大窘,这些天辛苦耕耘有了成果,相府千金的肚子里,已经有个小生命悄然到来,她立刻变身成护崽的母猫,再也不让他碰一下。
瞧着秦林吃瘪的样子,张紫萱吃吃偷笑,掐了他一把:“再忍几天,等到了京师,姐姐妹妹都等着呢!”
张紫萱不提还好,提起青黛和徐辛夷,秦林反应就更大了,想到那娇憨可人的女医仙和火辣热情的徐大小姐,小腹处热流涌动。
该死的周易参同契!秦林郁闷得很,同样是双修,白霜华神功大成,到我这儿就成了精虫上脑,没天理啊没天理……
张紫萱看看秦林那副窘相,也不敢再挨着他了,赶紧坐直了身子,眼珠一转开始转移话题:“秦兄,闲话休讲,武臣就任东厂督主实为国朝首例,如何操持,你心中可有定计了吗?”
秦林就任东厂督主,也面临和张诚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建立自己的心腹班底,如何真正掌握东厂的大权。在这方面,他其实不比张诚更有优势,因为他是个光杆的东厂督主,连司礼监秉笔太监都不是——当然也不可能是,那么原来张鲸安插的嫡系,凭什么抛弃当红热辣的张司礼,改投你这个新晋的秦厂督?
更何况还有一层:厂卫同为特务机关,东厂脱胎于锦衣卫,番子都是从锦衣卫中挑选出来的,理刑千户掌刑百户也同样来自锦衣卫,叫做贴刑官,为何能后来居上,大部分时候东厂都盖过了锦衣卫?
区别只在东厂督公历来都是太监,比掌锦衣卫事的锦衣武臣更方便出入宫闱、接近帝王,更受到帝王的信任!
可秦林却没有这个优势了,他不是太监,不可能随意出入宫闱,而万历对他的信任嘛,只怕也有限得很——也许,那位刻薄寡恩的帝王,一辈子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哪怕身边的张鲸张诚,照样是被他以帝王之术施以制衡。
至于秦林的办案技术,确实独步天下,但掌控权力可不是单靠破案就能行啊,东厂资格最老技术最高的刘三刀,最高都只做到科管事,连理刑百户的边儿都没挨上呢。
到底将如何打开突破口,真正掌控东厂?这是摆在秦林面前的问题。
“人。”秦林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首在用人。”
张紫萱点了点头:“霍重楼、刘三刀这两个人,都是要用起来的,但靠这两位,恐怕……”
霍重楼有勇有谋,刘三刀老成稳重,都可算难得的干才,但东厂里面多得是魑魅魍魉各路神仙,随便拎出个角色都不是善类,秦林班底里面,还缺几个周兴、来俊臣之类的酷吏,去震慑统率他们。
尹宾商倒是够狠够阴够毒,但这厮学的阴阳兵法,乱世屠龙之术,不是很适合派去东厂这种特务机关。
张紫萱搜肠刮肚,愣是没想出来谁能派上用场。
秦林笑笑:“车到山前必有路,为夫夹袋中抖搂出两个人物,便可应付此事,紫萱妹妹就别操心啦,免得思虑过度,连累腹中的小家伙。”
哼,要你关心!张紫萱撇撇嘴,不过果真不谈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