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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你不必管了,我去告诉他就是。你姑老娘也没有什么大病,不是急等着救命,偏要与你姨妈一个病人来争嘴,成什么样子。”孟氏说着话走了出去,许是因为焦急,情绪不稳定,连说起话来都比平时厉害了几分。
云想容忍俊不禁,不禁在想,若是母亲平时也能如此强势就好了。
苏淼这厢听了孟氏说:“人参早已经送到楚家去了。你恐怕是拿不到了。”又说“你祖母身子无病无灾的,这百年人参可不是寻常物,若是吃的多了对身子反而没有好处,还是寻常人参补着便是。”
苏淼粉白的面庞一瞬间羞臊的通红,印象中这位美丽的侯夫人却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了,反倒是传言中她的女儿不是好惹的,这番话倒不像是孟氏说的,像是云想容说的。
苏淼打了个千儿退了下去,越是往回走越是生气,脸上的红润也渐渐被雪白取代。回了她与母亲,祖母居住的客院,他径直进了祖母的卧房,非常不耐烦的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丫鬟,,怒冲冲的道:“奶奶,我一定要娶云相容过门!”
姑太夫人苏孟氏听的愣住,口称我的乖乖:“怎么突然这样说?”
苏淼在苏孟氏身边坐下,道:“她是侯府小姐,还得到二太爷四成多的产业,我若娶了她,对咱们家百利无一害。不说那些挥霍不尽的金银,就是多了个做侯爷的岳丈,我将来也好行事。”
苏孟氏听的昏花老眼瞬间聚集了星芒,连连点头,“好,好,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咱们客居在孟家,和侯府门不当户不对的。”
苏淼冷笑道:“想法子就是了。祖母不要担忧,我自会想法子解决的。”
※※※
云想容却不知苏淼也在打她的主意,傍晚听韩妈妈说姨妈用了人参,脉象已经平稳多了,心下安定,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谁知道到了三更天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慌乱之声。
云想容被惊醒,心跳快的像是要脱腔而出,柳月连忙批了衣裳进来掌灯,英姿则原本入睡时候根本就没有脱衣裳,直接出去探看。
不多时,英姿就回来了,道:“小姐,东府那边走水了!”
“什么?”
云想容惊讶的道:“好端端的,如何会走水了?火势如何?”
“火势并不大,这会子已经控制住了。”
云想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连忙下地穿了蜜合色的锦缎交领褙子,外头批了件同色的小袄,长发随意挽起,就带着英姿和柳月出了门到了院子里。
“二门这会子关着,咱们出不去。不过小姐大可以放心,这火烧不大。”
“我是担心另外一桩事。”云想容觉得背脊上冒出了许多的冷汗,抓着英姿道:“咱们布防的侍卫可发现有可疑之人?”
“并没有。”英姿正色回答。
云想容道,“事情不对,你想法子溜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东府那边的动静如何,还有,看看沈小伯爷那里情况如何。”
英姿颔首,领命下去。
云想容就站在廊下眉头紧锁的等消息,不多时,却见英姿飞身回来,面色极难看:“小姐,东府二老爷死了,还有,沈小伯爷被刺客刺伤了。”
“刺客?”云想容面色巨变,有些什么从脑海中飞快闪过,却没有抓得住,“走,必须去看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承诺
此时的孟府内院已人心惶惶,云想容和英姿、柳月一同离开偏院,就见上房那边的灯也是亮着的,孟氏穿着中衣,披了件袄子,正和孙妈妈、云娘站在廊下张望。
云想容怕叫孟氏看到自己,想要出去就不容易了,忙缩回了头快步离开上院门前,踏上了通往二门的甬道。青砖铺就的甬道在明亮的月色下像是撒了粼粼幽蓝光芒,在如此慌乱的夜里,让人觉得心里发寒。身边来往瞧热闹的仆妇很多,二门那处却有婆子看守着。
云想容和英姿、柳月径直到了跟前。英姿道:“开门,我们姑娘奉夫人之命出去探看。”
如今孟府,谁不知云想容是哪号人物?就连孟氏有时做事都要问问她的意思。婆子不疑有它,忙将门开了,放云想容以及两个婢女出去。
出了垂花门,云想容三人一溜小跑的横穿了院落,往东边沈奕昀客居的院子赶去。路上虽有遇到家丁下人请安的,却没有人敢多问云想容一句。
不多时,三人就赶到了与东府比邻的东跨院。只见孟方领着喜儿,苏淼也带着随从,都聚在正厅里。
见云想容来,苏淼眼前一亮。
不施粉黛长发高挽的她脖颈修长柔美,肌肤赛雪,眼若星子,顾盼神飞。苏淼盯着云想容再也移不开眼,却要强迫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让云想容厌烦,半晌才低下了头。
孟方见云想容带着人来,有些不赞同:“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
“沈小伯爷毕竟是旧相识。”云想容没有多言,便问:“沈小伯爷如何了?”
“被刺客刺伤了手臂,此时正在包扎伤口。”
云想容敛额,道:“东府那边情况如何?”
孟方眸光一暗。道:“你二堂舅被刺客刺死了。这会子官府的人已经到了,我才从那边回来。”
事情太蹊跷了。
云想容在孟方下手边的位置坐下,东府大火,刺客伤了东府的二老爷和沈奕昀。
二老爷孟元智是东厂买通的人。如今被刺杀,难道是锦衣卫做的?
不对,锦衣卫若要杀人,早就杀了,何苦等到现在?再说锦衣卫和东厂虽然斗的狠,却还没有到正式宣战的程度,他们会相互恶整对骂。却不可能先挑明了厉害。可是如今二老爷死了,此番两方同时争一块肉,一方受挫。定会怀疑到另一方的头上。东厂定会确信这件事是锦衣卫做的!
从前,东厂和锦衣卫如何斗如何闹都是无伤大雅,这下子伤了人,却等于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直接撕破了脸。
两方人马必然会斗个天翻地覆。
到时谁还会有功夫理会孟家的财产?
孟家的财产虽然庞大。但对于锦衣卫和东厂来说,两边的输赢才是放在首位的。
屋内传来一阵说话声音,随后小猴和卫昆仑送郎中到了前厅。见到云想容也在,二人都有些意外,双双行礼。
云想容微微颔首。
孟方又拉着郎中仔细问了沈奕昀的情况,知他右臂上划了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若是没有沈奕昀的百年人参,他还不知道长女能不能活下来。沈奕昀不只是孟氏与云想容的旧相识,更是孟玉静以及他孟方的恩人。
恩人在他的家中发生了意外。孟方心里极为过意不去。
“不知伯爷刺客可安睡了?老朽想当面致歉。”
小猴笑眯眯的道:“孟老爷不必多虑,此事与您并不相干,都是那刺客所为,伯爷说了,让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哪里的话。伯爷在我家中受伤,就是我管家不严。我理应致歉。”
孟方如此说,小猴也不会阻拦,就各自让开,引着孟方进内室。
正厅里就剩下云想容和苏淼以及身旁仆婢。
苏淼找到了机会,忙凑到云想容跟前,不赞同的道:“大晚上的表妹怎么来了。你应当好生呆在内院才是。沈小伯爷这里,自有我们来照应。”
云想容看不惯苏淼无事献殷勤的模样,闻言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并不说话。
苏淼见她并未反驳自己,心里欢喜,越发凑近了一些:“不如我送表妹回去?”
云想容正在分析今日之事,心下已确定必然是沈奕昀所为,为了完成那日答应她的事,不禁感慨他的手段,哪里有心思理会苏淼?
苏淼见云想容垂眸不语,以为她是羞涩,伸出手就要去扶云想容的手臂。
云想容这才发觉苏淼的靠近。但她并无惧怕,只有厌恶,抬起头讥诮的望着他。
苏淼这厢已经吃痛的收回手,左手捂着右手臂惊惧的看着云想容,又看云想容周围。
两个俏丫头娇娇柔柔的,没一个动弹过。
云想容更是端庄闲坐,完全没有反应。
那他手臂是被谁打了一下,怎么抬不起来了?
“谁,是谁捣鬼!”再一想屋里那位是被刺客所伤,说不准刺客现在还留在这间屋子里。
苏淼下的脸色煞白,觉得烛光明亮的屋子里阴影处好像有无数双手在向着自己伸过来,有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入腹中。
“表哥在说什么?”云想容疑惑的道。
苏淼哪里还有恋战的心思,摇头如拨浪鼓似的:“没,没什么,外头还有事,我先出去看看,出去看看。”说罢了头也不回带着随从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前厅里恢复了安静。
英姿噗嗤儿一声笑了出来。
柳月低声骂道:“什么人那,有了危险自己先逃走,这样的人还配与卿卿说话?提鞋咱都不用他!”
柳月话音方落,就听着孟方与沈奕昀寒暄的声音越来越近,须臾帘笼一撩,孟方与沈奕昀先后走了出来。
沈奕昀穿了雪白中衣长裤,右臂吊在脖子上,肩头披着一件宝蓝色刻丝的华丽锦袍。长发在脑后随意束成一束。
似是没想到云想容也在。沈奕昀的脚步微顿,随即优雅一笑,与云想容致意。
云想容起身还礼,道:“听见这厢有动静,我们便过来瞧瞧,如今小伯爷没有大碍,还是早些歇下。”转而对孟方道:“外公,我们先回去吧,待会儿说不定衙门的人还要来问小伯爷情况,先让他抽空休息一会子。”
“你说的是。我也该去东府看看。”孟方吩咐喜儿:“你跟着护送云姑娘回内院去。不得有任何闪失。”
喜儿行礼道:“是,小人一定将小姐安全送回去。”
孟方颔首,与沈奕昀道了别,带着云想容离开了正厅。
到了院中,云想容不自觉回头,正看到沈奕昀站在廊下,也在望着自己。
无论如何,沈奕昀是为了实现对她的承诺,才会使了此计。就算当初是她逼的他无法才被迫答应,她也仍旧感激他为孟家解除了这次危机。
思及此,云想容感激的对他微笑颔首,这才转回身跟在孟方身后快步离开了跨院。
因为转身太早,所以云想容并没看到沈奕昀那一瞬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中的俊脸上,也布满了不知名的笑意。
※※※
孟府遭了盗贼,谁知这笨贼走错了屋子,被东府二老爷发现之后就杀人灭口,结果又被值夜的丫鬟撞到,情急之下杀了人,放了火,没头苍蝇一样翻墙乱逃,闯进西府东跨院里,又被夜晚正挑灯夜读的沈小伯爷撞到。打斗之中,刺伤了沈小伯爷,趁着下人们混乱之中逃之夭夭。
这样一桩大案,不仅涉及到人命,还伤到朝中权贵,知县老爷简直觉得焦头烂额。
孟府里也是乱作了一团。孟氏得了消息,当下就去探望沈奕昀,沈奕昀原本要告辞回田庄去,也被孟氏和孟方好说歹说留了下来,大有要补偿照顾之意。沈奕昀从善如流,也并未反对。
云想容这厢虽也为东府陨落的人命感慨,也去询问了孟方是如何安抚其家人的,心下到底也松了口气, 沈奕昀此计挑拨了东厂与锦衣卫的关系,说不定两方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孟家的产业大方向上算是安全了。
不过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如楚寻之流会违背上命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也未可知,是以云想容在孟府的布防依旧没有撤除。
“卿卿,您说我们要不要也给沈小伯爷送一些补品去?”柳月一面做针线,一面问正在写字的云想容。
云想容道:“昨儿不是送了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