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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爹笑道:“翠眉是我们家的人。我就代她的长辈收下这聘礼。不过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拿了一份庚帖给花大娘:“这是我们翠眉的生辰八字。”
聘礼在提亲的时候就送上门给足了黄老爹面子,也足以见他们对这场婚事的认真,稍微弥补了亲事匆忙的遗憾。
花大娘忙笑着接了,说要拿给庙里的和尚看看。至于回来后怎么说,还不是凭她的一张嘴?
武安给花大娘使个眼色,花大娘会意,忙起身说:“择日不如撞日,趁着时候还早,我今儿的就去庙里请大师给算算。”
武安留下来让山岚和武双魁去侍弄那头鹅,武双魁频频向那晃动的帘子里瞄。却什么都看不见。
而武安进了黄老爹的房间,两人小声商议着什么。
翠眉听不见,心里有些慌。坐立难安。
金穗捂嘴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翠眉心下稍定,自从昨晚把心中部分苦水向金穗道出后,她对金穗就有了份别样的不同于主仆之分的感情。
此时,翠眉狠狠拧着眉头。忧心地道:“姑娘,我要是走了,你还这小,不会照顾自己咋办啊?”
金穗笑笑:“翠眉姐姐,你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珍眉哪!”
翠眉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中微酸。
可是,黄老爹这些日子又是下塘挖藕,又是典当儿媳留下的首饰。她也觉出黄家的家底怕是要掏光了,自己出嫁势在必行,也是她目前最好的出路,倒合了花大娘在黄秀才下葬那日说的话。
武安和黄老爹谈完话,两人互相客气着让了出来。武安喊了一声武双魁。
武双魁又瞄一眼金穗那屋的窗户,仍是没看到翠眉。失望地跟着父亲大步离去,走到村子口还频频回头张望,被他爹拍了脑门一巴掌才红着脸垂下头。
黄老爹取出一份文书,递给翠眉,笑道:“走吧,我们进城一趟,从此你便不再是我黄家的奴仆。”
翠眉一下子慌了,通地跪下来,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个不住:“老太爷,我做错啥事儿了罚我就是……”
金穗比她反应快,忙去扶她,笑说:“翠眉姐姐,你想左了,你要嫁人,当然是销了奴籍才妥当哪!”
黄老爹失笑:“看把你吓得!你出嫁前先住在家里,我跟你赵爹爹商量好了,等出嫁的时候就从他们家里出门子。”
忽然意识到金穗还在这里,又想起金穗刚才说的话,黄老爹赶着金穗进屋里去:“大人家的事儿,哪轮得到你一个小娃儿家家的操心!”
翠眉刚才是因着情绪过于激动才会一时迷了心窍,这会儿又开心起来,从此以后她就是良家子了,抬袖抹抹眼角笑道:“老太爷,转了年姑娘就八岁了,就是大姑娘了!”提醒黄老爹金穗早已到知世事的年纪。
黄老爹一顿,怅然叹口气:“是啊,过得真快,你来的时候也不过八、九岁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转眼……”
屋里的金穗和屋外的翠眉便知道黄老爹是想起了他去世的儿子。
翠眉望了一眼外面的天,道:“老太爷,我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怕是晚上赶不回来了。”
黄老爹从惆怅中回神,望见两人眼里的担忧,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因积雪极厚,牛车这时候派不上用场,好在去城里卖年货买年货的人多,他们一路上也不算寂寞,时而能碰到一两个认识的走在一起说说话。
金穗和山岚的午饭是在赵爹爹家解决的,雪一停,金穗就得了特赦令,不仅在山岚的陪同下走到了赵家,还和一群孩子玩堆雪人。
金穗前一世很难得有这样欢乐轻松的童年生活,她爸妈是双职工,到了节假日须得两人都有空闲才会带她去一回游乐园。游乐园的游戏虽然比这里多,可没这么天地广阔,雪茫茫的大地是完全敞开的。
金穗可惜的是,她没有照相机。
她看着围绕雪人唱歌跳舞的小孩们,好想自己也回到他们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去。
可是,她连雪球都不敢碰,只能看着他们热闹,即便是堆雪人堆出什么新鲜花样,也是她来说,小雨点和小雨滴执行的。
金穗的落寞似乎有心灵感应一样传给了黄老爹。
黄老爹在衙门为翠眉销了奴籍,她独门独户,户籍上她是双庙村的人。又去当铺里当掉席氏剩下的首饰,卖掉简单处理的兔子田鼠皮子,又去锦上花坊和掌柜娘子在后院里签订了早准备好的文书。
办完这些之后,黄老爹看着街上玩雪的孩子们欢快的小脸,陡然间想起金穗只能默默躲在窗子后看别人玩闹的场景,他心里揪疼,脚一转,去了济民堂。
翠眉自然没有二话,她也是希望金穗能早点恢复健康的。
在济民堂坐等到暮色即将来临时,翠眉焦急地道:“老太爷,我们早点回去吧。姑娘在家里也不知咋样了。”
黄老爹有些失望,再三询问济民堂的跑堂药童:“你们顾大夫到底啥时候能回来?天儿都要黑透了……”
跑堂药童先还态度和蔼,见黄老爹进门起眉头就没展开过,目露担忧,心中不忍,因此问什么答什么,可禁不住黄老爹再三缠问,打个呵欠,略显不耐烦地回答:“顾大夫向来不出诊的,性子古怪,行事乖张,无法可循。今儿的能不能再回济民堂还不晓得。老爹爹,你还是明儿的再来吧。”
黄老爹边听他说边向外张望,时而望望越发黑沉的夜空,眉宇间的忧色一览无余。
药童不由顺着他的目光张望,叹口气道:“老爹爹,实不相瞒,见天儿的有病人排队等着顾大夫诊治,大有守了十天半月,好容易等来顾大夫,他却不肯出手相……”
药童话未说完,突见街角拐了个灰衣人影出来,那人周身映着银色的雪光,散发着如雪的寒气,只轻轻地不经意地扫过药童一眼,药童的喉咙像被掐住了般,后面的话突然卡住了。
“小哥儿咋不说了?”黄老爹微带疑惑地转身,便见一背着竹篓的灰衣男子徐徐而来,衣服下摆上沾了些许泥水,发丝有些凌乱,不修边幅且面色冷峻。
此人进门时,黄老爹抱拳点头,因他闻到这人身上有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药苦味道,非常年与药草打交道的人不可有,这人不是大夫便是常年配药的药师。
灰衣人却只是凉凉地看了眼黄老爹,略点头,接着擦身而过。
药童心虚地擦擦额角,在灰衣人错身而过时,尴尬而恭敬地道:“顾大夫,你回来了。”
另外两位打瞌睡的小药童差点一个钓鱼脑袋磕到桌案上,纷纷从混沌中醒神,慌慌张张地束手而立,低声问好。
灰衣人轻轻“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后堂。小药童忙跑过去给他撩帘子。
黄老爹盯着灰衣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身旁的药童冲他挤眉,他幡然醒悟,这位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就是他要等的顾大夫!
“顾大夫,请留步!”黄老爹叫了一声,快走几步追上顾大夫的身影,急促的呼吸表露他的激动。
顾大夫脚步一顿,回转身看了黄老爹一眼,打量一番他的穿着,又细看他的面色。
黄老爹面露喜色,素来听闻顾曦钧不轻易替人诊治,顾大夫这一顿一转身给了他无限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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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今天能不能把下一章赶出来,我是苦命的孩子,大半夜呵欠连天的。
第106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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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顾大夫看了两眼黄老爹的膝盖,清冷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不等黄老爹答话,顾大夫又道,“老汉是为自己求医,还是为他人而来?”
黄老爹一怔,因这顾大夫一口官话,紧接着面露喜色,刚才怀着的一丝忐忑全然不见,此人定是顾曦钧无疑。
他抱拳的手激动得颤抖,嗓音有些不稳,急忙道:“顾大夫,我家中有一小孙女,一个多月前受寒,久治不愈,烦请顾大夫能为我孙女儿看诊。”
翠眉立在黄老爹身后跟着行礼,心中喜悦如泉涌,笑着看向顾大夫时,却见他身后的小药童神色有些不对,又见柜台边的小药童也面色紧张,一时迷惑,生怕黄老爹说错话得罪顾曦钧,错失大好机会,细细回味黄老爹的话,正要开口补充金穗的寒症缘由,顾曦钧却蹙着眉问:“你家孙女如何受了寒?”
黄老爹腰弯了弯,踌躇了会儿,眉间夹着一丝心疼,道:“我孙女儿是因受了凉水的寒气,初时昏迷,退了高热,落下个咳嗽痰热的病根儿,见着变天儿,时不时发上一场伤寒。”
小药童很有眼色地取下顾曦钧的药篓,又是拍打他身上的落雪,又是递上热茶热毛巾。
顾曦钧手一拂,指挥药童把药篓放在桌子上,一边捡分草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可吃过药?是哪位大夫开的?”
黄老爹看向翠眉,金穗的药方翠眉早已熟记于心,翠眉比背书还流利地一一背出。
黄老爹察言观色,顾曦钧面色未变,他略松口气,道:“前些日子的药是白水镇上济民堂何修远何大夫开的,近来都是曹珂曹大夫开的药方。”
顾曦钧手一顿。接着依然面无表情地分药。
黄老爹心口揪紧,双手悄悄握成拳。
端茶的药童眼尖,指着一株干枯的草药笑道:“难怪今儿的顾大夫心情好,原来是采到了好药!不枉顾大夫在天寒地冻的东山上待了七八天才回来。”
黄老爹恍然而悟,感激地投去一瞥。
药童抓抓脑袋,给黄老爹续了热茶。
此时医药堂里只有他们几个药童和黄老爹等人,那些等候看诊的人十天半个月等不到顾曦钧出诊,早早回去了。药童们见顾曦钧如此行事,以为事情可成,便放心地去准备打烊了。
黄老爹静静地等着顾曦钧分药。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等到茶水凉透,在草药里投入了十分注意力的顾曦钧才擦擦手,回头见黄老爹仍然站在他身边。他蹙眉略带惊讶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顾大夫……”黄老爹更为吃惊,提醒道,“顾大夫,您啥时候有空闲,我带孙女儿来看诊。您……”
“我不会为你孙女出诊!”顾曦钧生硬地打断黄老爹的话,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撇着茶叶末子,说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顾大夫,可是我孙女儿。等着您救命。您要多少诊金,我就算砸锅卖铁也给您凑来。”黄老爹急了。
翠眉咬着嘴唇,愤然地望着优哉游哉的顾曦钧。没料到顾曦钧竟如此耍人。果真如传闻所说的性格怪癖。
顾曦钧不慌不忙地说:“老汉,你姓黄,你们家出了个秀才是吧?”
黄老爹说不出话来,他已猜到原因,困难地点点头。
翠眉不知因由。替黄老爹着急,又见他不说话。柳眉轻拧:“顾大夫,我们家老爷的事与我们姑娘无关,都说救人性命是大夫的天职,你咋能因为我们老爷就对我们姑娘见死不救?”
“翠眉!”黄老爹轻喝,“你闭嘴,不许对顾大夫无礼!”
翠眉抿抿唇,发觉自己无状,暗瞪了顾曦钧一眼,垂下眼皮不敢反驳黄老爹的话,心中却为金穗悲苦起来。
顾曦钧没有情绪的眸子看了一眼翠眉,又转回黄老爹的脸上,道:“想来你们打听过我出诊的规矩。”对翠眉的话采取了完全漠视的态度,丝毫不辩解。
黄老爹只觉嘴巴里像塞满了黄连一般苦涩,苦笑道:“顾大夫好眼力,是我黄老汉的不对,不该对顾大夫隐瞒。我家孙女儿是落水受了寒气,她是个苦命的娃儿,好容易捡回一条小命,顾大夫,请您看在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