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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秦五奶奶红着眼睛,随手抹去眼角的泪痕,转身给村民们道歉,只差没跪下来给孙子求情了。
村民们起初听说贼人是秦涛还很吃惊和愤怒,可想想秦涛以前的德行,那惊讶如脱笼的鸟,一拍翅膀便没了影子,随后便是麻木了。村子里有一两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会吃惊,只是因为以前侥幸认定了这次如此“缜密”的失窃案是那个盗窃团伙做的。村民们自从得知消息开始,没有一日不诅咒他们的,没成想这贼就在他们村里,前后的巨大差异自然让他们吃惊了。
当然,也有聪明的村民早根据前后种种猜到了始末,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伏广的目光扫视一圈,众人的脸色表情都落在他眼底,匆忙一瞥之间,他看到了那日给他提供消息的少女,略做沉思便想起了她的名字叫做翠眉,只是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停留,仿佛那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民罢了。
因着秦五奶奶的话,村民们不再围着门口,都退后了一点,得以让翠眉头次见到病中的秦涛,讶然中带着不安和愧疚,这个样子的秦涛让她忽略了那些曾经扰乱她神智的心思,就连伏广投过来的那一眼也没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正在她庆幸和羞愧之时,一直缩着脑袋打哆嗦的秦涛忽然抬头扫过人群,目光掠过人群,虚空飘渺地定在了南边堰塘,那里正是当日席氏救人的地方,也是黄秀才携女殉妻的地方。
好巧不巧,翠眉正站在他的目光直线上。她以为秦涛是在看她,吓得浑身哆嗦不止,一声尖叫压抑在喉咙口,而她身边凑热闹的小孩登时吓得哭了起来。
秦五奶奶听见孩啼,心酸如潮水涌来,直接跪在地上,先是给伏广磕了几个头,又转回去给村民们磕头,早没了平日的自信和威风,一瞬间苍老了十年,这可是官非,往日的手段怎么敢用在县太爷的身上?哀哀哭道:“求大家看在是同村人的份上,原谅涛子这一回。往后我定然好好教导他,让他做牛做马赎罪。”
秦四郎大痛,连忙去拉秦五奶奶,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她。
几个孙子孙媳妇见自家奶奶这样,都跟着跪了下来。
这样一来,秦五奶奶家的小辈们都跪下了,呜呜抱成一团哭。
黄老爹深深叹息一口气,和卢爷爷等人换几个眼色,卢奶奶平日喜欢凑热闹混闹,却知道轻重,忙上前去拉秦五奶奶,口中胡乱安慰道:“平日你是个多要强的人,不过是条狗娃罢了,死了就死了,哪值得你行这大的礼!”
黄老爹见她说得语无伦次的,更有卢爷爷等人附和点头,哪里还敢让卢奶奶胡言乱语,直接走到伏广面前,作揖道:“伏大人,都是小事儿,涛子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病成这个样儿,也是受了惩罚。我们几家人没受啥大的损失,涛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咋也不能把他告到衙门去。你看,这事儿,要不就这样算了?”
第108章 官非(二)
卢爷爷几人忙点头应和,说自己不怪秦涛。
一村子的人都期待地望着伏广。
伏广心想,翠眉姑娘那日的话果然没错,却面露难色,迟疑道:“县太爷有令,我不过一个小小的衙役,哪儿敢违逆县太爷的意思。”
见双庙村村民们露出失望的神色,秦涛的亲人更是面现绝望,他又忙说:“不过,秦涛和他媳妇虽然有错,可法里容情,若受害人肯去和县太爷求情,说不准能免了秦涛的皮肉之苦。县太爷不是绝情的人,秦涛定然性命无忧。”
算是给了秦家人一个保证。
说完这些话,伏广心神俱疲,为了秦涛的事儿,他可真是两面不讨好,既惹了村民的厌,又讨了县太爷的嫌。又思及之前在另外几个村子办的案子,只怕村民们到现在还在心里骂他呢。
这样的小事本在村子的宗族里便可解决,洪县令如此大张旗鼓,对盗窃大做文章,威慑有余,仁慈不足,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就像他刚说的,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衙役,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没有置喙的余地。
秦五奶奶的心就像练习飞翔的鸟儿,在一头栽下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学会了煽动翅膀,喜色在她脸上蔓延:“谢谢伏大人,谢谢伏大人!”
伏广避过不受,黄老爹也向他道了谢。
因为这件事说开了,伏广直接提醒他们早日去衙门求情,也好让县太爷早日审理此案——衙门的牢房里还关着周围十里八村儿的盗贼嫌疑犯呢。
但是,秦涛他是一定要带走的,不过,鉴于秦涛情况特殊,他容许秦家人给秦涛披上薄被子遮挡一路上的寒风。
李十娘当即卷了一床厚被子。腰上系个荷包,扛着被子要跟秦涛一起去衙门大牢,秦五奶奶好容易才劝住她,又得了伏广会特意照顾秦涛的保证,李十娘才作罢。
秦四郎又拉着伏广明里暗里探听衙门那边的证据,心里悔恨不该存着侥幸的心理,忘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之说,累得老母如此受辱。可伏广的嘴巴像受了刺激的蚌壳,怎么也撬不开,另外两名衙役更是一问三摇头。
这么闹了一上午。直到晌午秦涛喝了这日的药,伏广才得以在村民们的允许下押着秦涛回衙门,他们是大早上走路来的。回去时却有秦家的牛车送。
三位衙差皆唏嘘不已。
翠眉被秦涛飘渺的目光吓得几乎失了魂魄,因心虚,还没看到结果就匆匆忙忙跑回去了,正撞上踱步到院门口伸着脑袋朝外张望的金穗。
一见金穗,她忆起昨日黄老爹在医馆求人的情景。再加上今日之事,便觉眼前一黑。秦涛要是能挺过这一关还好,要是挺不过,黄家真可谓雪上加霜。翠眉越发觉得北风更加凛冽,冻得她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金穗望着翠眉发白的脸,心知出了大事。急声问道:“翠眉姐姐,秦十伯家里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翠眉自那日与金穗透漏了星点心事,逐渐把金穗当做大人来看。因此也不瞒她,拉她进了屋子,低沉着嗓音略略讲了大概情况。
金穗听完后便怔住了,这几日根本不见衙门里的人来取证,那么。伏广所谓的证物证人到底从哪里来的?不过此时这些不重要了,秦五奶奶和李十娘的言行已经直接给秦涛定了罪。
重要的是。秦涛这个人再怎么渣,哪怕是赖活着也不能就这么死了。他死了,这不是罪过的罪过可得黄家、卢家等人家受着了,秦家人可不得怨恨他们一辈子。
金穗的不安反而让翠眉镇定下来,她缓缓地深呼吸几回,搂着金穗道:“姑娘莫怕,老太爷已经答应秦五奶奶去衙门求情了。别人不成,涛子病得那个样儿,定是行的。姑娘莫怕,没事儿的。”
她安慰着金穗,也安慰着自己,这事儿多少跟她有关系,秦涛真在牢里挺不过去,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金穗其实对秦涛这个人没有半点感觉,他是间接害死席氏和黄秀才的人,在小金穗的记忆里,没有秦涛的半点影子,有的也只是时而听翠眉唾骂两句秦家的涛子最爱偷葱摸蒜,如此而已。她的担心纯粹是因秦涛的命与黄家能否在双庙村立足下去息息相关。
不多久,黄老爹和山岚回来了,两个人显得异常沉默,金穗也不敢问,和翠眉说话小心翼翼的。
黄老爹出来时,换了一身衣裳,金穗忙丢下手中的针线,撩开帘子问道:“爷爷,爷爷,你要去哪儿?”
黄老爹笑得很勉强:“穗娘儿,这两天儿爷爷要去城里,你在家里要听你翠眉姐姐的话,莫着了凉,仔细天儿冷了要加衣裳……”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通,又回屋里卷了铺盖卷,金穗一肚子的关心还没说出来,他就出门去了。
金穗跟到门口,看他上了赵小全家的牛车,小身板被高大的门槛遮挡去一半,她扶着门框大喊一声:“爷爷,你可要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不知怎么的,她眼中突然有了泪意,她这么大一个人,活了二十多年,即使那场经历四年最终失败的恋爱也没让她眼中湿润如此。
黄老爹从牛车厢望出来,金穗整个身子笼罩在厚厚的素色衣裳里,一只小羊角辫从兜帽里冒出来,北风吹得辫稍细细软软的发丝胡乱飞舞。隔了那么远,他竟然看到孙女眼中闪烁的水光,以及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是与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挥挥手,叫着“穗娘儿,进去吧,门外风大”,直到翠眉出来拉走了金穗,他才放下高扬的手。
黄老爹留下山岚看家,翠眉安顿好金穗就去找山岚问情况,果然不出所料,秦涛还是被抓进衙门了,她想了想,疑惑地问道:“山岚,你说,五奶奶咋那快承认涛子的事儿呢?”
山岚后来跟着黄老爹听了所有的事,黄老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和卢爷爷、赵爹爹等“受害人”主动要求去衙门外守着,只要县太爷一开案,他们就会上堂求情,尽量给秦涛“挣命”。
略略想了一想,山岚沉吟着说:“我看,五奶奶大概是认为伏大人所说的人证是我们村上的人。”
秦五奶奶只顾着哭去了,可秦四郎那看着村民的目光可是个个带着怀疑,这两母子向来母子连心,秦四郎的心思就是秦五奶奶的心思。
不只秦四郎母子这样认为,大概村民们都是这样人为的吧。
翠眉松了口气,不过这并没减少她的愧疚,反而让她把愧疚隐藏得更深了,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浮现了秦涛那空洞洞的目光,浑身打了激战。
“翠眉姐姐,这屋子里没烧炕,赶紧回屋里坐着去吧。”山岚体贴地对她说道,他如何也猜不到、更不会联想到翠眉与秦涛的事揭发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翠眉点点头,心神不属地回到金穗的房间里,因着黄秀才的百日孝快到了,再加上年关将近,黄家和武家的意思都是要她年里出嫁,所以嫁衣这时候就要开始绣了,而她手里还有几件黄老爹和金穗的衣裳要做,时间赶得紧。
黄老爹卷着铺盖去县府,自然不是因为嫌弃客栈不干净之类,而是想省下几个住店的钱,十有八、九是要露宿街头了事的。金穗虽然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可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翠眉做针线。
人一旦心思全部用在一件事上,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黄老爹说去两天,金穗便数着指头过,第二日没等到黄老爹回家,却盼来了花大娘和武家的人。
因雪天路不好走,花大娘原定昨天回来的,哪知在路上耽误了,直接拿了庚帖和庙里和尚算的好日子去了下河村,紧赶慢赶,中午顺趟和武家的人来了黄家。
因此,在冬日里春风满面如艳阳高照的花大娘还不知晓秦十郎家的变故,沉浸在武家丰厚礼钱中的她也没发现太过安静的双庙村与往日有什么不一样。
“黄老汉不在?这时候天寒地冻的,他还出门做啥子?”花大娘听山岚说黄老爹此刻不在家很是吃惊,这个“不在”肯定是出了远门,若是在隔壁邻居家耍,山岚只需跑个腿就把人叫回来了,不会直接告诉她“不在”。
山岚犹豫着该不该说出真实情况,这时,金穗走了出来,笑着道:“花大娘,武家伯伯,快进屋子里坐。”又吩咐山岚去烧热水待客。
花大娘立马舌灿如花地夸奖金穗懂事识礼,金穗厚着脸皮受了,因着翠眉不好出来见客,不然她才不会听花大娘扭曲事实一般别扭的夸奖。
“爷爷昨天去了城里,说过两天回来。花大娘,武家伯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