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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虚空点了几下。老夫人的心情好了许多,道:“罢了,旁人如何,我也不管了,只要有你这个乖孙在,老婆子我就知足了!”
老夫人望着孙儿真挚的笑脸,终于下定了决心!
傍晚,陆离回房用饭。
“喝,今儿的饭菜还是那么丰盛啊。”
陆离就着妆花端来的水盆洗了手,扭头看了看炕桌上摆着的盘盘盏盏。笑着说道。
自从谢向晚接管了中馈后,大厨房给送来的饭菜好了许多,尤其是最近几天。三餐的质量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过去大厨房给远翠苑送来的饭菜基本上都是给下人用的,谢向晚当家后,送来的才像给主人的,最近几日更是直接将远翠苑的小夫妻当做祖宗来供着了。
每天三餐,餐餐都变着花样的做,大厨房的厨娘竟是要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一般。
谢向晚闻言,笑了笑,道:“这有什么。青罗她们的份例菜都好了许多呢。平日里去大厨房要点儿什么吃食,里面的管事、厨娘个个都殷勤的紧。说句不好听的。她们看到青罗几个,比看到自己的老子娘还亲热呢。”
“噗嗤~~”
陆离一个没撑住。嗤嗤的轻笑起来,他听出来了,娘子话里另有深意啊。
踢掉脚上的软鞋,陆离抬腿上了大炕,盘膝坐好,故意笑着问道:“这是为何?难道下头的人终于知道了‘规矩’二字怎生书?”
“嘁!”
谢向晚直接还给他一记冷哼,道:“还不是有人想让我感受一下管家的好处嘛。啧啧,当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就是威风啊,出门前呼后拥,丫鬟婆子在路上遇到了纷纷退让行礼,外头店铺的掌柜娘子祖宗一样的供着,什么白狐狸皮披风、赤金嵌宝的首饰、西域来的上好香料,全都不要钱一样的单独‘孝敬’,就连这吃食——”
谢向晚指了指炕桌上的饭菜,“数量控制在份例之内,但花色却千奇百变,虽不至于每天海参鱼翅,但也绝不是普通主子所用的鱼肉,色色做得精致、用心……”
谢向晚将最近几日自己受到的种种‘优待’都说了一遍,表面上听着像是在炫耀,实则却带着嘲讽。
陆离故作不解,“怎么?这样不好吗?”
谢向晚横了他一眼,“好,怎么不好,有免费的好处,傻子才不要呢。”
陆离又笑着逗她,“既是这样,阿晚何不应了大嫂的请托,继续帮她管家?”
谢向晚奇怪的瞟了他一眼,“国公府又不是咱们的,我管这些做什么?”
说吧,谢向晚又道:“你还装傻?我就不信你瞧不出大嫂在打什么主意。哼,分明就是想让我知道了管家的好处,纵得我上了瘾,等到了不愿失去手握权柄的威风与体面时,便会自己跳出来抢权。到时候——”她就会死命的跟梅氏争,而小齐氏便可以一边抄着手看戏、一边坐享渔人之利呢。
谢向晚没有说下去,但后头的话,陆离大抵也清楚。
他笑了笑,道:“是我多心了,我的阿晚这么聪慧,岂会上了旁人的当?”他果然没有看错阿晚啊,似阿晚这样的人,岂会被小齐氏的一点子好处就迷了眼去?!
谢向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丢出一个更具爆炸性的八卦:“老夫人病了,听说吐了血,太医说须得静养几个月才能好。”
陆离拿起筷子正欲吃饭,听了这话,手一顿,问道:“为何?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中午的时候,谢向晚只是说了梅家的事。并没有告诉陆离梅氏要把孙老姨奶奶接回来。
三两句话将这件事说了出来,陆离也变了脸色,他倒不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而是担心此事若是处理不好,陆延德会被人弹劾。国公府也会跟着受牵累。
过去陆离想脱离国公府,所以对陆家的污糟事根本就不上心。
现在不同了,中午陆离听了谢向晚的提醒,深觉有理,对国公府的种种也不再漠不关心。
谢向晚见他一脸沉思的模样,轻声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当年她为了掌控国公府,不惜造谣诬陷祖父——”
老夫人绝对是个为了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人,她不懂什么叫节操,更不懂什么叫道德,她只认两个字‘利益’!
陆离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明白谢向晚话里的意思:过去,老夫人敢往老国公头上泼脏水,今天,她就敢收买御史去弹劾陆延德忤逆不孝。
反正世子陆元与老夫人感情深厚,老夫人大可直接将不听话的陆延德拉下马,然后推陆元上位。
只是这样一来。国公府的名声将会沉入低谷,老夫人不在乎,陆离却不能不在乎——生身父亲忘恩负义、不孝嫡母、嫡庶不分、宠妾灭妻。他这个做儿子的名声也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陆离开始思索如何抹平孙老姨奶奶的事儿。
谢向晚见了,心下了然,忽问道:“对了,梅家舅舅的事,你调查得怎样了?”
虽然只有半日,谢向晚却相信陆离的能力,他手底下的暗探可都不是吃素的。
陆离虽不解妻子为何忽然换了个话题,但还是点头回道:“已经查到些眉目了,幕后有小齐氏的影子。”
接着。陆离把小齐氏如何放贷的事简略的说了说,“她从外账房将月例领回来。却不直接发下去,而是借着三舅舅的手。将钱都拿到赌坊放债,利钱定的极高……每个月她都能倒蹬回来上百两的银钱,多的时候一年就有两、三千两。”
陆离已经命人去赌坊搜索证据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确凿的书面证据。
谢向晚点点头,赞了句:“二爷果然能干。不过,我怎么听说,东府、西府也有人借着国公府的名义往外放债?还经常用国公爷的名帖去外头州郡衙门托人办事!”
“包揽诉讼?!他们、他们好大的胆子!”陆离的眉毛登时立了起来,跟放高利贷相比,这个罪名可大多了。
谢向晚不着痕迹提点道:“是呀,大老爷和三老爷也真是的,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倘或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陆离眼睛一亮,生气,是呀,正常人家的老夫人听了儿子违法乱纪,定会气得不行,没准儿还会吐血、生病。
谢向晚又道:“最要紧的,他们是用的国公爷的名帖啊,倘或真出了什么乱子,圣人只会寻国公爷问话。”
“没错,阿晚你说的没错,大伯父和三叔父做得确实有些过了,他们或许是无意的,但却会害了父亲。”
陆离并不笨,很快就将这些都串联起来,然后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谢向晚笑道:“可不是,所以呀,有些事还是尽早决断的好!”比如分家。
“多谢二奶奶提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离若是还感觉不到,那他未免太笨了。
谢向晚却没说什么,只拿起筷子,笑着招呼道:“闲话少说,二爷还是赶紧用饭吧,待会儿还要去寻父亲说话呢!”
陆离用力点头:“是,二奶奶!”心里却美滋滋的,莫怪人家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他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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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被人告了
用过晚饭,漱了口,陆离便拿着红隼她们调查来的资料去了宁禧堂,这些资料虽然只是初步的调查,内容也不甚详细,并不能给小齐氏、大老爷他们定罪,但用来说服国公爷却是足够的。
吃饭的时候,陆离就开始默默准备措辞,在路上,他又反复将要说的话推敲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这才放心的抬腿进了宁禧堂的大门。
陆延德没有住在正堂,而是住在了东侧的一处独门院落里,因院子里种着几棵高高大大的槐花树,这个院子便被称作‘槐香苑’。
陆离去的时候,陆延德刚刚从西跨院的邱姨娘那儿吃饭回来,正欲去书房。陆延德虽是武将,却也喜好文雅之物,尤其是一些古玩字画,他的书房里收藏了许多。有祖上传下来的,有早些年打仗时抢来的,也有一小部分是他四处高价买回来的……但不管怎么来的,却件件都是难得的珍品。
陆延德每每闲了,便会去书房把玩一番。
今儿心情好,生母要回来了,老贼婆又病了,陆延德嘴上不说,心里无比畅快,顾不得邱姨娘的软语相留,他还是来到了书房,一边把玩一只前朝的青花瓷瓶,一边兀自暗爽不已。
陆离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父子两个关上房门,低声谈论了几句,不多时,房门又打开了,陆延德面色凝重的唤来守在门外的心腹小厮:“好生看着,切莫让任何人靠近,记住,任何人!”
小厮会意,国公爷这是有要事跟二爷商量呀。
他赶忙答应了一声,“小的明白。国公爷放心,后窗那儿也有人看守!”如此便杜绝了有人想偷听的可能。
陆延德没说什么,他身边的这几个小厮都是极伶俐的。平时不显,但有紧急事情的时候。他们却都能派上大用场。
小厮见陆延德没有其他的吩咐,便恭敬的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好,然后叫来四五个相同年纪的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
语毕,几人分散开来,两个在门外守着,两个在廊下站定。还有两个去了书房后面,蹲在窗下不远的花阴里。
“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陆延德安排妥当,坐回书案后,而他身前的桌面上却摊放着一沓写满字迹的纸。陆延德也正是看了这些东西,才意识到儿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很要紧,也才有了方才的谨慎。
陆离站在陆延德身侧,悄悄将他和妻子商量的对策,以及他在路上想出来的法子一一说与父亲听。
陆延德的脸色变化莫测。待陆离说完后,他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看向陆离的神情有些复杂。轻声道:“你、你终于长大了,知道为家里考虑了!”
其实,陆离说的有些事,陆延德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掣肘太多,顾虑也太多,一时下不了决断处置罢了。
更重要的是,陆延德猛然发现,他明明有三个儿子。却一个‘得用’的都没有——长子早就被老夫人养熟了,根本不认父母;次子被忽略的太久。待陆延德想用他的时候,却发现父子离心离德。不是陌路却胜似陌路;至于三子,还太小,不给他惹祸就是好的了,哪里还能撑得起来?
三个儿子一个都用不上,陆延德不是不后悔当年的事,但后悔也晚了,他只能维持现状,想着再熬个几年,把老夫人熬死了,然后再把老大、老三赶出去。
可老夫人都快七十了,居然还这么硬朗,脑子也没有糊涂,陆延德曾私底下问过给老夫人诊平安脉的太医,太医说,就老夫人的身体情况而言,老人家少说还能再活个十几年。
十几年?陆延德心里那叫一个绝望啊,他都快五十的人了,十几年后,他和老夫人还说不准谁先死呢。
所以,陆延德最近一段时间愈发焦躁,梅氏提出要将孙氏接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反对。他也想试探一下老夫人。
老夫人的反应很正常,生气、吐血、重病,晚饭前,陆延德特意去宁寿堂看了一圈,见到老夫人蜡黄着一张脸,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但此刻,听了儿子的分析,陆延德也忍不住心惊,他、他真是糊涂了,竟连这么要紧的事都忘了——自己忍老夫人这么多年,还是因为一个‘孝’字?
如今若是传出他陆延德为了给生母做脸,硬是气病了对他有恩的嫡母,御史们的口水还不把他给淹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