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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陆延德死,却也不想让他活蹦乱跳的活着。
“有这个可能,”陆元和梅氏不亲,与其让他做国公爷,还不如让陆延德先占着位子。
唯有陆延德做国公爷,梅氏才能以国公夫人的名义继续当家理事,继续膈应、报复老夫人和小齐氏。
所以,梅氏比陆离夫妇还要希望陆延德‘半死不活’。
其实还有一点谢向晚没有说,就是当初收买念儿等丫鬟的时候,谢向晚要把她们的家人安全的弄出国公府,那时谢向晚还管着家,放几家不怎么重要的世仆出去,并不起眼。
可在实行过程中,谢向晚觉得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帮她一样。
当时她只以为那几家世仆太没有存在感了,一家子老小不见了也没人留意,也就没有多想。
但今日见了梅氏的种种举动,谢向晚忍不住将所有的细节都仔细回想了一番,还真让她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梅氏或许察觉到了老夫人和谢向晚都有所计划,她没有插手,只是顺手推了一把。
陆离沉默片刻,道:“不管这许多了,只要父亲无性命之忧,家里无琐事纷扰,我就放心了。”
谢向晚挑了挑眉,她很想说,陆延德虽无性命之忧,但这辈子他都甭想健健康康的了。
不过,陆离到底是陆延德的儿子,有些事,谢向晚也没有跟他说得太透,只含糊的说了句‘中了乌头之毒,有可能会留有后遗症,不致命,却有碍行动’。
陆离不是什么愚孝的大孝子,却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当初谢向晚与他商定这个计划时,也是反复确定了不会伤及陆延德的性命,他才堪堪同意。
但这会儿,谢向晚怀疑梅氏也掺了一脚,事情的结局就无法确定了。依照谢向晚的计划,陆延德的后遗症是‘手脚不便’,但却能好吃好喝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有了梅氏,陆延德的结果就不好说了,尤其此刻梅氏就在病榻前伺候,想动点儿手脚,真是太简单了,有木有?!
这话,谢向晚还是没有跟陆离说,只笑了笑,含糊了两句。
两人都没有说话,夫妻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谢向晚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待会儿看完了父亲,二爷是不是该进宫了?”
陆离点点头,“嗯,只要父亲没什么大碍,我就进宫去请罪!”这可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陆离只有让圣人和太子站在他这一边,接下来的事才更好操作。
谢向晚叹了口气,道:“过了今夜,二爷也要辞官回家了呢。”既然是谢罪,那么必须有所惩罚,陆离‘辞官’便顺理成章了。
只可惜呀,陆离这翰林,前后做了还不足三个月呢。
而且今日将国公府的污糟事儿捅到圣人跟前,自此后,陆离便再难入官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国公府又是侍妾诅咒主母,又是主母诬陷侍妾、毒杀记名嫡子,又是婆媳相争,又是儿子忤逆父亲,又是……权贵家中能发生的破事儿,一股脑的都出现在了陆家。
估计圣人听了都觉得恶心。
陆离却明知圣人知道不喜欢,也要自曝家丑,为的是求圣人宽宥了国公府上下,日后国公府再有了类似的丑闻,也请圣人高抬贵手。
作为交换,陆离也会暗中给圣人做一些事。这些就是后话了。
夫妻两个一边走一边小声谈论,不多时,一行人便赶到了宁禧堂。
刚进了门,便听到陆延德中气不足的叫骂声,“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手怎么不能动了?还有我的脚,怎么也没有知觉了?啊,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微蹙,陆延德的手脚不能动了?莫不是中风?
应该不是,如果真的中了风,陆延德应该是连话都不能说。
难道是乌头的毒素未清,留下了厉害的病根儿?
小齐氏和陆元却想到了其他的事,陆延德手脚不能动,这算不算残疾,能不能提前让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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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彻底失控
“听说国公爷醒了?”
老夫人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陆延德正躺在床上,梗着脖子,口沫横飞的叫嚷着什么。
梅氏站在床前不远处,位置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显得太疏远,还能躲开陆延德的‘口水’袭击。听到老夫人的话,梅氏应了一声,“好叫老夫人知道,国公爷确实醒了,体内的毒素也清了大半,只是——”
陆延德仿佛没看到老夫人等人,红着眼睛继续吼着,“庸医,你个杀人的庸医,你快点儿说呀,我这是怎么了?”
胡老大夫无比苦逼,心说,我哪儿知道您这是怎么了?明明中毒不深,明明解毒的药剂也对,可为何还会有如此严重的后遗症?
方才他跟梅氏说‘可能落下病根’,不过是做大夫的人习惯性的给自己留个后路,并不十分真切。
可现在……胡老大夫人老成精,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但这话他却没胆子说出来呀。缩在床前,他又颤抖着手给陆延德摸了一把脉,又仔细的查看了四肢以及面色,然后结巴的说道:“国公爷体内的毒素尚未清楚干净,所以,手脚一时有些麻木。”
胡老大夫悄悄往后退了退,苦笑着说道:“方才草民也说过了,国公爷中毒后,延误了催吐的最佳时机,即便治好了,可能也会落下病根儿。而这——”
他指了指陆延德僵硬的四肢,低声道:“便是乌头残毒造成的。”
不同于陆延德的愤怒与惊慌,梅氏不紧不慢的说道:“胡老大夫勿恼,国公爷也是身体不适,才会言行失控。”
胡老大夫赶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他已经感觉到了国公府内弥漫的诡异气氛。作为一个精明的大夫,他可不想陷入陆家的*,最后被导致灭口。
现在胡老大夫只想一件事。那就是赶紧离开陆家,出了国公府的大门就把陆家的事都忘了。陆家如何,陆国公怎样,都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老夫人走到床前,细细的打量了陆延德一番,见他脸色蜡黄,头上满是汗珠,手脚看着还好,就是不能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便是他的脖子、嘴巴和眼睛了。
老夫人转过身,凌厉的目光投向胡老大夫,“大夫,国公爷这‘病根儿’何时能去除?”
胡老大夫感觉到老夫人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吞了吞口水,道:“这、这个草民也不敢说。草民听说太医院有位徐太医,医术了得,尤擅长这、这方面的病——”
“那还不赶紧去请,夫人。快啊,拿了我的名帖去太医院,把那个什么徐太医、还有院正都给我请来。快去啊!”
陆延德不能动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这会儿听了胡老大夫的话,哪里还肯耽搁,扯着嗓子喊道。
“是,妾身这就命人去请徐太医。”梅氏难得好脾气的柔声应道,扭头唤过来一个婆子,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婆子连连点头,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接着,梅氏又看向胡老大夫。道:“今天多亏胡老大夫了,若没有您及时医治。国公爷不会这么快醒来,今儿是除夕。大过节的,叨扰您老人家了,真是对不住。来人,送胡老大夫回去吧。”
秦妈妈答应一声,也没招呼小丫鬟,竟亲自帮胡老大夫提了药箱,送他出去。
一听自己能顺利脱身,胡老大夫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赶忙跟着秦妈妈出了宁禧堂。
路上,秦妈妈一边恭谨的引路,一边向胡老大夫致谢。
胡老大夫灵透,知道秦妈妈的心思,忙笑着说道:“这屠苏酒原是个好物件,既能预防疫病,还能祛邪,唯一不好的就是里面有乌头这样的剧毒之物,倘或一个不留心,就可能让人误中其毒。国公爷这也是意外啊!”
秦妈妈笑了,胡老大夫果然是个聪明人啊,更加恭敬的把人送到了二门,又从小丫鬟手里接了丰厚的谢礼,连人带东西一起送上了马车。
……
半个时辰后,徐太医来了。
徐太医不愧是‘解毒’方面的专家,一搭脉便查出了病因,“误食乌头,解毒不及时,耽搁了些时辰,不慎落了病根。”
基本上和胡老大夫说的一样,不过徐太医到底是‘专家’,说完了病因,又给开了一些调理的方子。
陆延德四肢不能动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哪里还有耐心听徐太医引经据典的辩证方子,直接打断他的话,急声道:“我、我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被人粗鲁的打断谈话,徐太医也不恼,还准确的给了答案:“国公爷放心,只要您按时吃药,静心调理,您的病定能痊愈。”
只是拖得时间久一些,或许十年八年之后,您就能痊愈呢。
最后一句话徐太医没敢直接告诉陆延德,而是偷偷说给了老夫人、梅氏这些家眷。
梅氏不动声色,只命人按照徐太医的方子煎了药,见陆延德情绪不稳,又请徐太医开了安神的药,一并煎好给陆延德灌了下去。
徐太医的医术果然厉害,一剂药下去,陆延德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不再红着眼睛、扯着青筋的怒吼叫骂。
见此情况,梅氏叠声感谢徐太医,并命人好生送了出去。
打发走了外人,屋里只剩下陆家人。
陆延宏、陆延修两兄弟坐在一旁,瞧瞧床上半昏半醒的陆延德,然后又低下头来小声说话。
陆元等子侄辈们则安静的坐在堂下的鼓墩上。
至于一群女眷,除了老夫人和梅氏,其他人都远远在坐在屏风另一侧,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梅氏命人给老夫人抬了把官帽椅放在床前,自己则站立一侧。
老夫人扫视了一圈众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家门不幸。好好的竟出了这样的祸事。”
梅氏挑了挑眉,她这个婆婆还真是不客气。一上来就给她定了罪。
什么叫‘家门不幸’,摆明就是在怪她梅氏‘管家不严’,让下头的人钻了空子,最终导致陆延德中毒。
梅氏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淡淡的应了句:“母亲说的是,大厨房的管事们也太玩忽职守了,竟让一个心怀叵测的小丫鬟混了过去。”
老夫人皱眉,大厨房的管事是她的人。梅氏掌家没多久,虽剪除了一些老夫人的心腹,但还有几个根基深、关系硬的世仆没有动。大厨房的管事便是其中一个。
梅氏的意思很明白,老夫人敢说她‘管家不严’,她就敢把陆延德中毒之事归咎到大厨房管事‘失职’,两边都有错,大不了鱼死网破。
心中衡量了下利弊得失,老夫人默默的绕过这个话题,道:“那些先不要说了,如今国公爷重病。不利于行,堂堂定国公府却不能没有主事的人,这事。须得好好议一议。”
此话一出,陆延宏、陆延修以及陆元的眼睛齐齐一亮。
对呀,国公爷手脚不能动,基本上就是个残废了,国公府不能有个残废做国公爷。即便不能提前让爵,好歹也要指定一个代替国公爷‘理事’的人啊。
陆延宏、陆延修和陆元都觉得自己最有资格:
陆延宏自认为是陆延德的长兄,长兄如父啊,弟弟出了事,兄长理当顶上。
陆延修却觉得。他和陆延德都是‘嫡子’,按照宗法程序。也该由他替代陆延德管理国公府。
陆元最理直气壮,原因无他。他才是国公府的正经世子,是朝廷钦封的,国公爷不能理事,世子爷代理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