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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叶还君惊道:“二堡主!你……你竟真敢杀了他!”
众人抢上前去,果见那人颈处已鲜血喷涌,面上眦目惊睁,已然气绝了。
众人沉默无言,一时间只听得耳边细雨淅淅冷风沥沥。
陆云海的棺木旁,陆芷清安安静静地站着,从叶还君出现到现在,她未发一声,未置一语。众人都忘了她,她也忘了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被迫着看在眼里,如被逼着看一场声泪俱佳的悲情大戏。
“二堡主。”梅则中冷冷开了口,“你先随几位舵主回堡。大堡主的葬由我们几位来送。”
陆云千听闻不动,一干舵主眉目深锁,全神戒备地盯着他看。
叶还君不动声色地从一众人中退了出来,他慢慢退到陆云海的棺木旁,冷眼含笑地瞧着陆云千。
“哈哈哈……”陆云千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直不起腰,站不住脚,他的神色悲中带怒,冷中带狂,“真是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叶还君,叶还君!”他的眼色突然越过众人,狠狠定在了叶还君身上,“我要你不得好死!”
陆云千猛劈一刀,刀气将近身的梅则中撞了一个踉跄,陆云千趁势而出,运掌朝叶还君急掠了过来!他的真气本就至刚浑厚,盛怒之下更是排山倒海,一路杀来,掌气翻腾,撞飞带倒一路刀卫白马。
我的野心若不得善终,叶还君你也逃不脱陪葬的命!
李如年此刻正站在陆云海棺材身侧,惊见陆云千杀将过来,眨眼间离叶还君已不到二丈之距了!他心中一急,本能之下全力重挥了一掌,身侧沉实的棺材受掌渤然带尘腾起,旋转着挡在了叶还君的面前!
“啊!不要!”陆芷清突然大喊一声。
李如年闻声惊觉:自己干了什么!那是陆云海的棺木啊!更让他揪心的是,这棺木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陆云千的一掌!果然,那陆云千的手掌伏上棺身,巧力一运,去势不减反增,棺木被掌力牵着,浩然一起朝叶还君扑杀过去了!
叶还君瞧见着那棺材冲过来,连退数步,终究退无可退。众人都道叶公子这回是必死无疑了。
被逼到死路倒镇静了,叶还君脸上做出来的十分惊惧,此刻转眼成了三分冷色,七分杀。他沉身站定,一掌而出,砰然按住了扑面而来的棺木!
只见那棺木在两人身间带屑急旋,鼓荡出的浩然真气将周围众人击出几丈之远!棺木断裂声阵阵,不过眨眼的功夫,随着嘭然一声巨响,一阵飞尘走屑,那柚木棺材竟被生生撕裂开来,随着断片残木而下的,还有成块的躯体血肉。
“不!不!”陆芷清发疯似的冲上前去,那血雨肉块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伸手拼命想接住,无奈这血肉还是零落了一地。
棺裂之际陆云千连退数十步仰栽在地,一个翻身,猛然喷出一滩鲜血!他眼睛睁大了望着叶还君,那眼神仿佛是在夜间见到了鬼魅:“你……你……万象决?!”
叶还君眼中杀意未退,他悠悠走过去,衣袖摆动如漾死水。他蹲下去,好好欣赏了陆云千片刻,抬眼笑道:“二堡主,你的功体已经废了。”
陆云千闻言如遭重击,他怔忡了一会儿突然抓住叶还君的手臂,问得竟是:“你……你用了几成功力?”
叶还君要眨了眨眼,歪了歪头道:“四成吧。”
“哈哈哈……”陆云千大笑,连带着鲜血不断吐涌而出,“有四成?为了……让我好过才这么说的吗?……”他手紧紧抓着叶还君,眼神浑浊已近昏死之状,口中不住念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杀了我……”
“杀你?”叶还君轻笑一声,“你如今身败名裂,不比死要难受么?”叶还君说完甩了手站起来。周围一众人,全愣愣地看着他,表情不一,却都逃不出惊愕二字。
陆芷清跪在陆云海残破的躯体边上,愣愣盯着陆云海的脸看。她头发凌散满身污泥,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滑到眼里,从眼里流出来,沿着她的下巴滴落于地。叶还君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垂目瞧着她,他本想去扶一扶她的肩,可他的手指在她的寸肩处停了一会儿又收了回来,他转了身,拾起地上的斗笠帽,扣在头上便要走。
“叶还君!”柳沧玉喊住他道,“你这样便想走了吗?!”
“柳舵主不准吗?我生来就不是九华堡的人,想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啊……”叶还君转过脸来,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黑玉令递到了李如年的手中。转身对柳沧玉道,“我要走,柳舵主有自信拦得住我么?”他一双冷濯濯的眼睛盯着柳沧玉,施施然上了三步。那柳沧玉看着他,低头止不住退了一步。
叶还君嘴角轻勾,伸出一只手轻压了笠帽,雪青衣衫飘抚,衬着他的身影远去了。
雨下得轻描淡写。
路的尽头,二十多匹赤兔红马急奔向前,马蹄纷错,踏在这泥泞的雨路上依旧不减风采。
为首的马上之人清飒压雪,飞驰中的劲风翻起了她的白袖,舞起了她马尾上的漆黑长发。她眉目如远山,隐隐压着一股化不开的沉事愁绪,那双杏眼迎着这无尽的细雨,永远是不变的坚韧,多情,一如她衣摆下翻飞着的浅色桃花印,无奇,却惹人难忘。
蓑衣笠帽的人慢慢走在路边,方小寂飞马错身而过,她隐约看到那人翻飞而起雪青衣摆。她的头回了一回,但身后紧随着的奔驰马匹掩住了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没有食言……
33
冷雨 。。。
方小寂赶到时,陆云千已被人押回堡内。
冬雨潇冷,上百的送葬人伫立在上青路的尽头,围着一地碎木血肉,几近沉默,陆芷清跪坐在路中间,守着陆云海的残破的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
又一口棺木被送过来停在陆芷清的身后,梅则中上来轻声道:“小姐,墓地已不远,让堡主安敛了吧。”他说着要去扶地上的陆云海,陆芷清猛然扑上去推开了梅则中,嘶声喊道:“谁让你动我爹爹!滚!都给我滚!!”她紧抱着陆云海,嘴里只道,“走开,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
方小寂远远站着,旁边的人禀告着前因后果,她迷迷糊糊地听着,一双眼睛远远看着陆芷清。她突然一个趔趄,几乎要被什么东西压得站不住脚。
她没有走上前去。走上去干什么呢?安慰?说自己感同身受?
方小寂一直认为“感同身受”这种事是不存在的。七岁那一年,方小寂的母亲死去,尸体的安放处只有一辆破旧的牛车,她的父亲甚至没有过问,在柳氏轻蔑的眼神下,她拉着母亲的尸体出去安葬。也是这样的雨天,柴房的小丫头替她撑了一路的伞,说着安慰的话,说自己感同身受。
方小寂感激那个小丫头。可是,安慰的话在那种悲痛面前苍白无力,她甚至希望她能不要说话,至于感同身受的说词…………除了自己,真会有人是与你一样的心情吗?
伤痛自当,从来无有代者。
陆芷清安静了。她扶着陆云海,颤颤站起来,一步一艰地将他背到棺木旁,轻轻将他放了进去。狠抹一把脸,再走回来,一次一次捧起地上的碎肢,小心在棺内安放好。她拾起地上的粗绳,一头绑在棺身上,一头绕过自己的身膀,用着全力拖动棺木往前走。旁边的人想上来都被她大声喝退了,简单明了,只有一个字:滚。
她拖着棺木往前走,众人低着头,沉默让道。
方小寂一步一步跟着,不发一语。她看着陆芷清在前面低头拖棺,衣发污乱,看着她五步一顿,十步一摔,看着她手破出血,肩头鲜红。
墓地已经挖好,陆芷清将棺木拖入,起身上来将旁边的土一把一把掩上,直到堆成一个墓丘,她将已有的青石墓碑竖起,用袖子将上面的一点污泥小心擦去。退立在雨中,双眼痴痴看着碑墓,陆芷清终于不再动。
方小寂站在她背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陆芷清的肩头,她好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归于沉默。
陆芷清便是这般僵站了几个时辰,身体支撑不住,终究一个踉跄,直直往地上栽了去,方小寂身形急旋一展,用背接住了她。
“啊……”陆芷清趴在她背上,轻声迷糊道,“小寂,你回来啦……”。
“……嗯!”方小寂双手一托,偏头对肩头的陆芷清轻声道:“回家吧,我带你回去。”
一路风雨,清冷无悯。陆芷清的眼闭着,神色迷离不清,她口中喃喃,极轻极缓。
“小寂……我今天感觉特别痛,全身都痛得不得了……爹爹怎么忍心打我呢……我是不是特别不听话,总是惹爹爹生气……”
雨水顺着方小寂的脸颊滑到下巴,簌簌滴落在泥路上:“再等几天,大堡主就从南山回来了,你向他认个错,堡主就不会怪你了……”
“真的啊……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你要帮我说话……”
“……嗯!”
“小寂……你真好……”陆芷清的眼泪从闭着的眼中涌出来,滑到方小寂的脖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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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起,雨也渐收了。
醉归小酒楼里,堂内的小二将几十张桌椅又擦了一遍。下了一整天的雨,楼内生意清淡,无声无杂,只有掌柜手中算盘的拨珠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我说掌柜的,时间不早了,又没什么客,不如今日早早打烊了吧!”那小二歇身坐在门口,朝一旁的掌柜道。
那掌柜抬了抬眼皮道;“你小子没客人就去把桌椅擦一遍,再敢给我偷懒小心我换人啊!”
那小二刚想说什么,门口就拐进来一个人。“哟,”他一个起身笑问:“客倌要点什么?”
来人身穿白衣,袖口衣摆缀着零星桃红,英眉杏眼,长发简束。她全身都湿得不成样子了,自己却无知无觉一般。她慢慢走到一张最靠里的桌前,呆呆坐了下来。
“客倌你怎么湿成这个样子?”小二上来本想关心两句,却听那人开口道:“我要酒。”
“什么酒?”小二问。
那人转脸看着小二,被冻得发紫的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酒名来,半天,道:“随便什么酒都行,我……冷得很……”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喝酒的人,但眉间悲痛愁苦,除了酒,恐怕无物可消。
小二转身到后堂,为她拎来两坛暖香,道:“这酒不烈,却暖人心胃啊,客倌你试试。”
方小寂撕开封口,举坛便往嘴里灌。她几乎从未喝过酒,酒入咽喉,她觉得灼热滚烫得难受,但她却极满意。
她很快就醉了,趴在桌上,抱着酒坛,好似沉睡。她第一次知道,酒,真是一个好东西。
夜色转深了。小二从后堂出来,走过去推了推她,为难道:“客倌,小店要打烊了。”
“该不是又一个只管喝酒不管付帐的吧。”那掌柜朝这边望了望,细细打量了,道,“把她腰中的佩剑留下,算做酒钱,再不醒,就扔门口得了。”
方小寂隐约听得见掌柜说的话,但她却分毫不想动弹。她想,这样扔出去未尝不好呢,就在门口先将就一晚上,明早再回去。嗯,还好,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门口传来一人的脚步声,缓缓地,停在了她的身边。方小寂听到几个碎银搁桌的声音,随即身体被人轻轻拉起,她感觉有人背她出了门。
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的味道,方小寂闭着眼睛,晕晕地想,会是哪个人,是江护法么?呵,倒不曾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温柔小心阿。嗯……不对啊,他的头发不会这么细软,呼吸不会这么轻缓,身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