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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还在石牢中,鼻尖一动,却嗅到一股熟悉的甜溺香味,手一握,是被褥的质感。
“我头晕……”他开口道。
“是麻沸散。”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他,叶还君眉一皱,听出那是哑医的声音,问:“为什么要麻醉我?”
“因为我要给你换眼,接筋,缝伤口。”哑医的声音低沉着,淡淡的,听了很是使人安心。叶还君听到一声剪刀剪线的声音,感觉有绸巾覆上了眉眼,有人轻抬起他的头,在他脑后打了个结,那手法,温柔至极。
片刻之后,神思才有些清醒,脚跟与眼睛也开始隐隐作痛。一旁有人收拾瓶罐汤汁的声音,叶还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微微侧了脸,道:“哑医,我眼疼得很……”
“连自杀都不怕的了,还怕什么疼?”一句话来,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孩声音,叶还君觉得很是耳熟,却是想不起来是谁。自杀?他突得一凛,想起什么似的,却道:“我没有自杀,是有人想杀我。”安静片刻,又道,“好多人想杀我……”
“哑医说得对,你禁闭太久,脑子有问题了。”那女子回他一句,继而是走近的脚步声,“却也仍是厉害,用自杀来逼宫主做抉择。”耳边轻飘飘的一句,又是脚步离去的声音。
在床上躺了数个时辰,昼夜不分黑白不辨,眼睛痛感倍增,叶还君只感冷汗涔涔时光漫长。有人推门而入,脚步近前,有一方丝帕擦了擦他的额头,叶还君一把握住了那支手,压低了声音,微抬起头恨怒道:“我眼睛好疼。”
那支手僵了一僵,继而扶他坐起,却道:“我不是哑医。喝药吧。”言语一毕,叶还君鼻闻得一股刺鼻腥味,有冰凉的碗沿凑到了他的唇边。他皱眉别过脸,不耐烦道:“走,我不喝。”
“不喝,就等着你那眼珠烂在你眼窝子里吧。到时腐虫蠕动,不仅痛,恐怕还会很痒。”那女子笑言一句。叶还君却听得冷汗又起,默默接过汤药,忍着难闻的腥味灌完了。那女子轻轻笑了一声,扶他躺下便又离去。
接下连续几日,都是这女子在旁照顾他。叶还君问她的名字她却不说,直到有一天他正喝药,她静站一旁突道:“你真不记得我了么?苏余人啊。”轻轻一句却让叶还君如闻惊雷,手中药碗一松,一下倒扣在雪白的缎被上。那女子轻呼一声,道:“这么不小心!你自己洗被子啊!”
一阵拾掇,叶还君听她一旁拆被套的声音,心思几转,凝神试探到:“你父亲呢?”
那女子闻他之言静了片刻,道:“那花宫主说她派父亲去办事了。”叶还君闻言默然几分,听她拾掇声又起,故做镇定道:“去办什么事?”
“不知道啊,她说是很远的地方。”
“你不怀疑么?”叶还君几乎是紧追着问,话一出口忽觉心悸,心道自己真是嘴贱的很。只听对方沉默一会,却道:“我将这被套拿去洗洗。”声音欢快,听不出一丝别样情绪。
过了半日,那人回来。叶还君小睡了一会,又是做了一场恶梦,醒来满脸都是细细的冷汗,那女子如常上来替他擦汗,叶还君一手拿过她手中帕巾,道:“我自己来。”那女子也不说什么,叶还君目不能视,依然能觉这女子正盯着自己看,心下不由一乱,胡乱问了句:“最近在做什么?”那人答她,声音冷冷地近在咫尺:“不是在照顾你么,余下时间跟药房那位先生学做人皮面具。”叶还君闻言不语,于榻慢慢躺下,再不问其它。
夜间做梦,梦见许多人向他讨命。梦太逼真,醒来眼覆黑绸一片漆黑无光。忽听一阵风声,不知是真是幻,便觉许多冤鬼魂魄正围着自己喃喃自话,细听去都是凄厉的索命咒语。不禁啊然一声拿手乱挥一阵,却感觉身旁细语越发清晰可闻。终于受不了下床想逃,刚迈出两步一阵剧痛传来,是刚接好的脚筋不能承重,在叶还君感觉来,却似有人拉着他的脚不让他走,心下越发惊惧疯狂,大叫了声“放开我”,不顾一切起身向前跑,一路带倒桌奇直碰到门面,手下一阵摸索,探到门扣连忙拉了门出去。不想门槛一绊,又欲摔倒之际,一人突然上前抱住了他,问:“怎么了。”
叶还君突闻人声,如水中遇得救命稻草般两手攀住,急道:“救我!有人要杀我!”
“何人要杀你?”
“是母亲……是陆云海……是谢瑶图,王隐,还有小寂……她们都要杀我,要我去陪她们……”
花一色抱着他,只觉其气息紊乱心跳如鼓,手上不禁紧了紧,道:“本宫在这,没人要杀你。”叶还君闻言身体一僵,连忙推了人,道:“花一色?”言毕脚跟一软便要往地上瘫坐,花一色一手扶起他,道:“回榻上坐着。”叶还君本能推拒,花一色眉一皱,手使几分真气,半抱半挟着将他往屋里拖了。
“放开!”叶还君一路骂道,“让我死在石牢里不是更好为什么救我?!你想什么?想救了我再折磨我?哈哈哈……来啊,尽管来,我什么折磨也不怕!”
花一色一手将其按在榻上,离身于一旁椅上坐了,叶还君犹自说话,花一色静听了片刻,终觉吵闹,道:“闭嘴好吗?安静一会。”
叶还君闻得这一语,愣了一愣,蓦然安静下来。花一色未再说话,但气息未敛,叶还君分明就能感到这人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忿恨渐去,竟觉心安。静坐了许久,倦意袭脑,于榻一歪,不知不觉入了睡。
清清然,未做一梦。
99
城府 。。。
那日陆芷清来到封竞门前,那本被她碎页的书册不知什么时候被封竞粘好了,他一手斜倚着茶桌,正看得津津有味。封竞原本对剑谱无多好感,那日陆芷清于掌忿然一碎,倒教他对这本册子好奇不已,不免就慢慢看了进去,然后不免地,就有些沉溺。陆芷清心里自然郁恨,上前忍不住想把那书再碎一次,只是这样一来,气度全失。于是按下心火,半抢半夺地将书拿了过来纳进袖中,于旁边客椅一坐,冷冷道:“这是九华堡的剑谱,并非观赏的普通之物。你不要再碰了。”
话音刚落,陆云柏就突然进来了,道:“小子,今日怎不去我菀中练剑?”陆云柏平日不出菀,今日现身南菀客厢,简直是破天荒。他一语下来,眼睛只看着封竞,对一旁的陆芷清视若无暏。房内气氛瞬间冷下来,一旁几个小婢素来知这师徒两人不和,低头不敢发一息一语。封竞有些微愣,陆云柏几步上来,竟在陆芷清面前将封竞拖走了。
这其中的是非好坏似乎谁都看得出来。“别再让封少侠与陆先生来往了吧。”晚儿道:“还是将封少侠送回止剑宫去为妙。堡主,为何要召回送信的陈康呢?”陆芷清坐着未有回话,谁知道他将那剑谱看了多少了?他既然碰了独日剑谱,断不能这样就放人走的。
杀死封竞,这个主意想过,却没有要去做。是狠心不够,某种程度上也觉得没必要非如此不可。屡屡想起武场的那番倾心之淡,脑中便似乎有另一个陆芷清在为封竞说尽好话。有时候陆芷清觉得自己好似在自欺欺人,但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封竞的剑术已经非同凡响了。这绝然是自己放纵的结果,陆芷清看着灿笑如阳的封竞,心道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这样的踌躇,基于一丝未曾启齿的期待上:或许这个人,可以为九华堡所用。反正对于止剑宫,他已是个死了的人了……
梅雨季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等回过神来时,门前两株丹桂都已开过谢完了。夜里常有雪声簌簌,才发现原来早已入了冬。
封竞的伤已全好了,四肢稳健,举止不羁,面庞看起来更为英俊。昨夜落了阵薄雪,雪后的睛天清爽绮丽,中庭水面,覆道飞檐,草尖枝未,处处都覆着亮晶晶的薄冰样的光彩。
正月已快过半,元宵将至,九华堡各人面上都不免添着几分喜色笑意。九华堡女弟子众多,封竞往陆芷清的厢菀走,一路上遇得好些女子,轻声莺语,腕上缠着七彩的软绸,手里有剪好的红纸,各种香气甜美的陈酒。封竞开口打招呼,女孩子们笑嘻嘻地应答着,回头打量着。都是各楼各菀的人,有许多已经十分熟识了,不熟识的略笑一笑,便能聊上几句话。他这般年轻俊美,性子开朗,说话直爽,一身白紫色的装束衬得他英气非常,说话间那修长的眉眼微微弯着,带点风流轻浮的模样——却是每个女子见了都喜欢呢……
陆芷清正准备出门,一身淡墨色的长披风,边裘带帽。封竞倚在门前,说要和她一起出去。陆芷清淡看了他一眼,道:“好。”当下遣去了随行的程澜和孙不二,只带了封竞一人。
封竞对自己的好感,陆芷清从未回应,却并非不知。四个月过去了,止剑宫果然没有派人来九华堡接人,而封竞也极其默契地没有过问。陆芷清时常揣测封竞的心思,想他留在此地,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剑法?如果有一天封竞要离去,她要拿这个人怎么办呢?她没有任何理由借口留得下他。她渴望封竞对自己的坚定,却又不敢向封竞讨要什么承诺,过得一天是一天,表面平和自信,内里思量却是不少。
“知道我要去见谁么?”陆芷清下得马车的时候天已近黑。袨服华妆,六街灯火,正是元宵欢盛之夜。“我不在乎你见谁,我只是出来溜心的。”封竞跳下马车,抬头望了一眼满天华灯,转身笑道,那声音,竟差点被周遭的熙攘欢笑声淹没。
“我来见止剑宫的主人,花一色。”陆芷清道。封竞闻言微愣了一下,“哦”了一声未再说话,甚至没问她去见花一色是为的什么。“花一色这三个字让你这么不快,倒出乎我的意料。”陆芷清看着他,轻轻笑着,道,“你在楼外面等我。”
封竞便真的在外面等她,直到一个时辰后陆芷清出来,朝她笑了笑,面容有些勉强。“去逛逛吧。”陆芷清突然主动邀请,这简直千年难得,她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封竞,问,“不走吗?”封竞犹豫了一会,看了一眼方才的楼间,终是迈步跟了上去。
火树千春,清辉映月,陆芷清手拿一盏河灯,蹲在水边慢慢放了开去,莲灯浮动,融入火灿灿的流光之中,转眼成了千盏万盏中的一朵,分不清辨不明。封竞于后站着,意外安静着没有说话,陆芷清知他有心事,两人所思之事是同一件也说不定。旁边人声欢笑,陆芷清很想问他:你何时要回止剑宫去呢?她希望他说“我不回去了”,却又怕这人真说出一个日期来。这个问题,或许连封竞自己都还没想好。陆芷清慢慢站起来,回头道:“我知道你喜欢热闹,去玩吧,不必陪我。”封竞刚想说什么,她抢先道:“我想去别处走走,不想有人跟着。放心,我不会迷路的。”
封竞沉默了一会,转身几步便溶进了人流。陆芷清眼望河面轻轻笑着,心想:大概不出一盏灯的时间,封竞一定会回来的。
正如陆芷清所料的那样,封竞片刻便回来了,也许根本就没走远去。他站在陆芷清几丈之外,隔着来去穿梭的人群,并没有上去打扰。陆芷清转身走向来时的马车,转向时余光瞥见了封竞,心中一笑,却装做未见,径直上了马车,道了句:“回堡”扔下封竞一人离开了。
这样的境况,如果他还没有去楼中找花一色,那应该就永远不会回去了。陆芷清这样想。一回堡,便命人将九华大门关上,守侍撤回门内,不放任何人入内。
第二日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