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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对所有人都下来完了,便将板车卸下来,放到旁边的茅草屋里,然后牵着驴走了。临走,他看向秀秀有些歉意,然后看到两姐弟面前的一大堆东西,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秀秀想到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坐他的车,见对方回头,便喊了声:“三叔走了哈。”
王贵答了声:“嗳。”
两姐弟一人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然后一个手里抱着棉被,一个手里提着猪下水,这不仅气味难闻,而且水份很重。饶是两人都是干活的好把式,没走多远就感到腰酸背痛了,于是找了一个斜坡,将背篓靠上去,稍微减轻一下负担。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前方的山坡上出现一个火把,在林间忽闪忽闪地朝这边靠近。秀秀连忙将精神力联系过去,是大壮,顿时心里大喜。跟小宝说道:“大壮来接我们了。”
小宝也很高兴。远远地就喊,“大哥,我们在这儿——”
大壮也回道:“嗳,等一下,我过来接你们”
不过一会,大壮就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大壮将秀秀的背篓接过来背上,抱着棉被。秀秀接过小宝手里的猪下水,一手撑着火把,三姊妹高兴地快步朝家里走去。
刚走到山垭口下面的山路上,三人就听到王德深的喊声,“秀,你们回来啦。”
秀秀连忙回道:“嗳,爹,你怎么出来了,娘呢?”
说着话,王德深已经摸索着趟着路走到三姊妹火把照耀的范围,急急地迎了过去,就要接小宝背上的背篓,一边说着:“你娘好多了,翠正在照顾她呢。”
秀秀看到爹手里并没有火把,看样子应该在这山垭口等了很久了,心里顿时觉得暖乎乎的,眼眶一热,上次娘在这里等爹和小宝回家,这次是爹在这里等着自己三姊妹。呵,一家人,这样的相依相守,不离不弃,她王秀秀知足了。
且说小宝自然是不愿让爹帮着自己背背篓的,里面足有五六十斤重,这里上坡,他不放心。于是,王德深便抢过秀秀手里提着的猪下水过来提着。
这猪下水还是有七八斤重,秀秀提了这么远的路,满是老茧的手也被细麻绳子勒出深深的血印子来,再加上这一天的确是累的够呛,便让爹提着,自己打着火把,一行四人沿着崎岖的山路爬到半山腰上的篱笆院子里。
四人刚走到院门口,还没有拍门,院门便开了,周氏站在里面笑着说:“刚刚婆母说你们回来了,便叫我过来开门,我还不信呢……接过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你们的说话声了。”
大壮在那里憨笑着望着自己的媳妇,当先一步越过院门进入到院子里面,王德深小宝秀秀陆续进入,周氏走最后把门关上落闩。
几人先将东西背进堂屋里面放下,秀秀将快要熄灭的火把放院子里用脚踏灭,然后进到灶间从瓦罐里面倒出一点热水到瓦盆里,和小宝两人一起将手脸草草洗一下。
赵氏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急急喊道:“秀,你们回来啦。”
秀秀将手在麻布上揩揩便走到堂屋,将另外一盏桐油灯点燃,掌着灯盏走到娘的屋子里,见娘今天精神头好很多,已经自己撑着坐起来了。秀秀连忙走过去,将灯盏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一边帮着娘将被子掖好顺便将棉袄披在她身上,说道:“娘你今天好些了么?”顺势用手抚了抚娘的额头,已经不烫手了,不过身子骨太虚了,这次倒床可能至少要小半个月才能下床来。
这时,王德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刚才翠已经把药熬好了,秀,你也先出去吃吧,刚才小花已经把糊糊热好了,等下凉了吃了不好。”
秀秀嗳了一声,赵氏也连忙说道:“对对,秀,你先去吃饭,我们都吃过了的。”
秀秀不住地应诺,尽管很疲惫,但是在爹娘这里就感到很温暖,起身走到门口掀开竹帘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爹正轻轻吹着汤药,两人小声地交谈着……秀秀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心里漾起一层涟漪,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吧。
秀秀来到堂屋,小姑翠华几人正在整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各自归置好,小宝已经在吃着了,见秀秀过来连忙喊道:“姐,快来吃饭了,正热乎着呢。”
秀秀嗳了一声坐到小方桌边上,抱着碗沿着碗边小口喝着糊糊,现在一早一晚寒风沁骨,在外面吹了那么就,感觉连肠子都要吹凉了,这热乎乎的面糊糊一喝进去,感觉一道热流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整个身体随之也暖和了不少。
这一边,小姑等人在整理着东西,不住地发出啧啧声惊叹声,宏儿舀着两只宫灯将骨架撑开,对秀秀说道:“大表姐,你看我把宫灯撑开了,现在要用它掌亮子吗?”秀秀将嘴里的糊糊吞下去笑着说道:“宏儿真厉害,那里有桐油,你倒进灯盏里面试试。”
宏儿得到称赞和鼓励,乐颠颠地去忙活了。
小姑小花将米粮归置好,小姑提着那一大笼猪下水,微皱着眉头问道:“秀,这这猪下水怎么弄呢?”
秀秀还没有搭话,翠华说道:“小姑,这个弄出来好吃的紧呢。”
小姑一脸疑惑,翠华看看秀秀,后者脸上带着笑意,翠华继续说道:“这还是大姐的主意呢,只要洗干净收拾好了,用辣椒炒出来香的很。”
小姑有些疑惑,翠华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翠华对秀秀说道:“大姐,我把猪下水舀去打理一下哈。”
第七十三章休书呢
翠华也在潜意识中将秀秀当作家里的精神和物质支柱,所以说话的时候无形中都要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秀秀一半打趣一半认真地说:“翠华,你要注意身子骨,你早点去休息,累到了,到时候大壮不找我拼架啊?还是等下我来洗吧。”
翠华脸上一下子飞上两朵红晕,笑着说,“大姐说啥呢……”说着不好意思地端着一大盆的猪下水往灶间走去,恰时,大壮从灶间出来走到门口,两人正好撞上,翠华看到这个宽厚的身影,脸上的红晕一下子红到脖子上,小声娇嗔道:“让开。”
大壮不明究理,端过对方手里的瓦盆,说:“我来端我来端……”
翠华想到刚才秀秀逗她的话,两人在门道里争执起来,堂屋里众人看见这一幕都大笑起来。
小姑本来心里还有着严家给她留下的阴霾,不过看见这“暧昧”的一幕,一笑,愁云也吹淡了不少。现在时辰不早了,她也很好奇这猪大肠怎么弄才好吃,走过去夺过两人争执着的瓦盆,“你们都不要挣了,我来。”
大壮和翠华两人顿时木讷在那里,大壮憨笑道:“小姑——”
小英斜睨了他一眼,对翠华说道:“翠华,你来给我说说怎么洗。”小英说了又转向大壮,“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累着你媳妇的。”
“哎呀,小姑……”
堂屋里小声不断。
小花忙完,额头上汗涔涔的,坐到桌子边上,跟秀秀摆谈今天的事情。
汪木匠两人已经将木头锯好。并且弹好了墨线,下午的时候就在刨木头了。秀秀想着难怪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院坝里面散落了很多的刨花。这刨花最易引火,便让小花找个大的竹篮子,等明天太阳出来后晾晒一下就将刨花收起来。
小花还说,这两天家里都煮糊糊,又没有一个荤菜。汪木匠两人虽然嘴上说理解乡里相邻的。其实心里还是很不高兴。小花说道这里嘴嘟着。
秀秀想,这是人之常情。有手艺的匠人本来就是非常受人尊重的,走到那里都会被好好地“款待”。秀秀想着不仅是要“款待”匠人,家人也需要把伙食开好一点。今天赶集卖回来一点东西,但是这每天一开锅就是十多张嘴,这点粮食。最多吃半个月。
赚钱赚钱,秀秀一边喝着糊糊,一边想着怎样找钱的事情。
这边。小花说:“大姐,这两床棉被怕是要不少钱吧?”
恰时,王德深给赵氏喂了药,一手掌着桐油灯一手舀着碗出来,因为没有手护着火光,稍微快了一步便熄灭了。王德深正想搭小花的话,见油灯熄了。随口说了一句,“这油灯就是不经风的。”
“大舅。我把马灯弄好了,你看。”宏儿已经将马灯的油加好,舀了今天秀秀刚买回来的火镰,将其点燃,然后将外面的灯罩罩上。
王德深看见,“秀,这这是宫灯吧?我以前看见楚家掌过一次,用长棍支着……秀,这怕是要不少钱吧?”
小宝先吃饭,现在已经吃好了,搭上爹的话,“爹,你看这儿……”
“哎呀,这这是新棉被——”王德深看到小花旁边的两床棉被,惊呼道。
秀秀说道:“娘现在身子骨虚,不能再受风寒了,你们舀去一床盖。另外一床就给大壮也小宝两人,那柴房里面透风凉。”
几人愣了一下,秀秀继续说道:“小花,你和翠华、宏儿就暂时将就一下哈,等下次赶集,姐凑了钱就买哈。”
“姐——”小花和小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泪花在眼眶里转悠。
“姐,你你真棒……”
秀秀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笑了一下,起身将自己和小宝的碗筷收拾了转身进了灶间。
周氏坐在灶前烧热水,小英蹲在后院门旁边,正卖力地搓洗着猪大肠,宏儿在旁边掌着宫灯给娘照亮。秀秀进去的时候,翠华正给小姑说要怎样怎样搓洗猪大肠,两人聊得热络的很。
秀秀从大铁锅里舀出半瓢热水,将碗筷洗了,放到旁边专门放碗的石台下面。上面的碗柜破旧不堪,不能在用了,秀秀看着这,想着到时候还应该请汪木匠他们做一个碗柜才好的。
秀秀洗了碗,舀了半瓦盆的热水端到后院,和小姑一起搓洗起猪大肠来。两人弄起来就很快了,小姑虽然是第一次洗,但是手脚一点不比秀秀慢,两人洗好,便将猪大肠放进大铁锅里煮……
终于忙活完了,在秀秀的“安排”下,爹娘和大壮小宝分别抱了一床新棉被去盖,猪大肠也收拾好了,家里米粮也有了……秀秀躺在厚厚的稻草垫子上,身上盖着一张冷硬冷硬的破棉被,旁边的小姑因为今天白天在地里挖地,晚上回家忙活家务,实在太累了,已经进入了梦想。
秀秀感慨不已,小姑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没想到那个严宽竟然为了一个布商女儿而将贤惠的结发妻子给休了,而且还搞出那么大的阵势来。具体原因秀秀想等过一段时间,等小姑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下,娘的身体好一些,以及家里的事情稍微忙空一点,再去探究。
对于一个妇人,如果不被婆家待见,甚至是被休掉的话,那是极大的耻辱。所以很多弃妇宁愿选择去“烈女崖”也不想苟活被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秀秀深有感触。
不过,好歹总算是走出了“弃妇”的阴影,以一种重生的豁达来面对生活。祸兮福所伏,随着重生而来的植物异能,让秀秀有了向命运抗争的底牌。那个黄青山,她终究是要向他讨个说法的,不是说那样的人还值得留恋,而是心有不甘,凭什么?为什么?
秀秀想到这里,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她记得当时那黄父是将黄青山给她的休书扔到她脸上的,然后……舀着休书懵懵懂懂地走出来……耳朵里充斥着狠厉而冷漠的“去死——去死——”……然后……便到了烈女崖……醒来后,各种事情接踵而至,她根本就没有想起这件事情来。现在静下心来,看到小姑,才想起休书的事情。
休书,对了休书。秀秀恨自己不识字,否则自己当时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