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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肖华坐镇宫,抓的抓,杀的杀,奖的奖,贬的贬,周身事务又岂能是青衣一个丧事可比。
所以他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到这里闲坐。
青衣望着透窗出来的昏黄烛光,略为迟疑,便径直上前。
推开木门,却见日思夜想,又爱又恨的那人静坐木几后,正握了个书卷细读。
依旧一身简洁的月白衣袍,依旧俊逸儒雅。
他听见门响,抬眼起来,如同墨描出来的眉眼在烛光下分外柔和。
青衣的目光闪避不及,与他四目相对,再看不去别处,竟然痴了,半晌无言。
一粒火星子‘叭’地一声炸开,二人才同时醒过神来。
肖华望定她微微一笑,“你总算来了。”柔和的声调中能听出松气的声音。
青衣无数次告诉自己,与他从此已是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既便是父亲提出那样的要求,她也没有应允。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与她完全脱去关系。等上头消了气,他回到九重天,还是天君世子。未来的储君。
但听了这话,铁石的心陡然一软,心不由己地问道:“都要做皇帝的人了,怎么会在这里?”
他漫漫一笑,收起书卷,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少血色的脸。虽然依旧清新绝秀,却又消瘦了许多,可见这三天,过得也委实辛苦,心中微痛。“我说过,要你与我同看风云。”
青衣苦笑,如今他是覆手风云,已经是身在其中,哪里还是什么看风云。
清了清噪子,避开话题,问道:“你可有看见小蛟儿?”
“小蛟儿?”肖华微微一怔,“不见了小蛟儿?”
青衣想到那晚所见,一股闷气陡然而生。别开脸,“是。”念头刚才,忽地向他看去,“小蛟儿不在你这儿?”
肖华眉心微蹙,一丝不详的预感升起。
那晚,他得了楚国公的承诺。为了部署第二天对付蛇侯的二十万大军的人马,以及与夜核对逼宫所要做的种种事务,匆匆离府,再不曾见过青衣。
可是青衣不见了小蛟儿,却认为小蛟儿在他这里,这里头有问题。
“你在哪里不见了小蛟儿?”
青衣虽然认定以后与他视为陌路,他的事便与她无关。
他爱谁,宠谁,都与她没半点关系。
但一想到那夜,他与彩衣……刺心的痛随之而来,冷下脸,道:“在侯爷的窗外。”
都称上侯爷了,语气里的生冷意味更是半点不掩。
他蹙着的眉也多了分凝重,“什么时候?”
青衣更没了好口气,连眼角都不肯再瞟他一瞟,“在侯爷与人风流快活的时候。”
肖华正拿着细铁线轻挑灯芯,听了这话,手停滞了一下,眉头又是一蹙后,搁下手中细铁线,向她睨来,眼角带了三分谑戏笑意,“我与你风流快活,虽然逃得狼狈些,却不曾忘了小蛟儿。”
青衣虽然气闷,但听了这话,仍是窘迫得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窘迫之后却是再压不下的怒气,吼道:“谁说是与我了。”
肖华心中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但面上仍是半真半假得浅浅戏笑,“我对天发誓,这辈子可真只碰过你一个。”
青衣虽说发狠与他撇开关系,见他这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却禁不住怒火冲天,“你少在这儿忽悠人,我明明见你与彩衣……”
话说了口,开始后悔,连她自己都闻到话里的酸味,这样子,还怎么跟他撇清关系?
吸了口气,压下怒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淡道:“你当真没见着小蛟儿?”
果然……
肖华敛了笑,“自那日……我离开后,你还在府中见过我?”
青衣怒归怒,却听出了味道,小蛟儿不在他这里,那么……
“那日,你从我屋里离开,可回过自己院子?”
肖华如实道:“回过,换过衣裳就离开了。”
青衣瞪着他,怔瞅了好一阵,她信了他的话。
突然间一种让人窒息的气闷将她憋得快喘不过气。
那晚所见,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一个大胆的设想跳出出来。
冷汗从背心渗出,前几日见着他,在那般情况下,他忙着逼宫,而她忙着痛心母亲的死,忙着担心父亲,哪里有机会问起小蛟儿。
但一直以为小蛟儿落在他手中,才没有过于担忧,但从他的话里听说,小蛟儿不在他手中,这么天却一直不见小蛟儿的身影。
小蛟儿可真是被她丢掉了。
这一发现,让她乱了神,转身就走。
手腕一紧,肖华将她拉住,“你莫慌,到底怎么回事,说与我听,我帮你寻。”
青衣回头过来,瞪看了他一阵,那不堪的场景,叫她如何说?
再说,让他帮了,他们之间还能撇得干净关系?
往回抽手,冷冷道:“不劳侯爷,或许说是……皇上……操心。”
肖华攥着她的手不放。
他知道月娘的死,楚国公的去从,都是他与她这一世的阻碍。
他也知道,她不同自己,有着所有的记忆,她或许有些前世的朦胧影子,但左右她心思的,仍是这一世的种种。
夺下天下,他顶着满朝的压力,暂时保下楚国公不死。
但仅限于不死,楚国公是身居高位巳久,如何能忍辱他人之下?
楚国公虽然现在按剑不动,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与楚国公之间,一定会你存我亡。
他清楚,青衣同样清楚。
这样的环境,让她如何面对他?如何能安心与他一起?
这几天,他捡着夜丢下的烂摊子,忙得不可开交虽知她的难处,,仍一到晚上,就会把所有事务要么搁开,要么带在身上,到这树屋等她。
他知与她无法和平解决这里面的矛盾。
但不能和平解决,不表示不解决,哪怕是用极端的办法。
“你以为,这样就能与我撇开关系?”
青衣冷笑,“不然,又如何?”
肖华将她猛地一拽,拉入怀中,紧紧箍住,“你想撇开,楚国公未必想。”
青衣暗吸了口气,苦笑了笑,他自小就潜伏在府中,对父亲自然是极了解的。
父亲又岂能不败。
他可是父亲当半个儿子一样养大的,结果他竟是躲身在他怀中的毒蛇,在适当的时机,一口咬在父亲致命的咽喉上。
这般败法,父亲又如何能心甘?
父亲此时,只怕是吃他的肉,饮他的血,也难消心头之恨。
“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肖华面色淡然,但环在她身上的手臂却是极紧,紧得勒痛了她,“你该知道,楚国公虽然是听令我大皇兄,扶持假皇,但终究是欺瞒满朝文武,罪当诛灭九族。满朝上下无不对楚国公的弹劾。我虽然强行压着,但能压多久?”
青衣虽然在府中处理母亲的后事,并不参于国事,但这些事,哪能想不到?
何况还有一个不肯消停的彩衣,想方设法叫人出去打听。
彩衣得到消息,虽然不会跑去告诉她,但每得到消息,就在房中大发脾气,她哪能没有耳闻?
她不去打听,不是不想知道他们将如何对付父亲,听他说起,也就不再挣扎,默默地听着,等待下文。
肖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夜离开了,天下不能无主,在夜回来之前,皇位我不能不坐。如今,你想保住楚国公的灭顶之灾,只能嫁我。你嫁了我,母仪天下,就算有人不服,又能如何?我不肯杀自己的岳父大人,也不过落下个护短昏庸的骂名。但如果你不肯嫁我,我真没有理由可以力保上官府了。”
青衣抬头,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诮讥一笑,“你是在威胁我?”
“算是。”他放开她,后退一步,“我想,楚国公也应该劝过你嫁我。”
青衣深吸了口气,“我爹确实与我说过,但他要我嫁你,并非为保上官家。”
“那又如何?”他微微一笑,“我与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有何不可?”
青衣眼里慢慢燃起两团怒焰,“你与我爹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你们视我为何物?一颗棋,一把杀人的剑?可惜,我不愿再做任何人的棋和剑。”
她说完,转身迈出门槛。
随她的动作,扬起的长发勾住门口探出来的一枝树枝。
她心里烦燥,随手一拽,反而将那缕发丝绞死在树枝上,拉扯不下来,方才的愤愤之气,被一种尴尬的气氛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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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会来的,姑娘们不用着急。
214 狐狸要咬人
青衣本想洒然离去,哪知竟出了这么一桩囧事,她的头发向来顺滑如丝,这会偏偏象是与她做对一般,将那树杈缠得死死的,任她怎么拉扯,都松脱不开。
肖华瞧着,不禁莞尔。
青衣虽然曾为死士,但终究是女子,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何况还是在自己心里爱极的男人面前。
肖华这一笑,她更是窘困。
心想与他决别,却还要让他看她出丑,一时间又疼又窘,鼻子微酸,竟险些落泪。
再顾不得他想,手腕一抖,取了赤水剑出来,只想削了绞紧的发丝,尽快离了这囧境。
手上一紧,被他牢牢握住,挥出的剑转到了他的手中,肖华温柔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我来帮你。”
青衣头发被牢牢勾住,转不过头,眼角见他靠了过来,心跳不住自主地加快。
他的一支手从身后环了过来,轻柔地扶了她的额角,减轻她被拉拽的疼痛。
指尖上的温热瞬间传了开去,他特有的白玉兰冷香浅浅传来,青衣身子一僵,心跳几乎停止。
他感觉到她身子的绷紧,侧脸睨了她一眼,柔声道:“放松来。”上前一步,胸脯轻贴上她的后背,不容她胡乱动弹绷断发丝。
青衣与他早有肌肤之亲,但他这般温柔的动作却让她硬实的心软软地塌了下去。
耳边是他温热平稳的呼吸,不高的温度却烫得她耳根一红再红。
青衣脸上的窘迫还没退去,大眼里却慢慢地凝上了蒙蒙水气。湿了长长的睫毛,一双大眼水雾氤氲,她咬住了唇,失色的唇瓣化出血色。模样难得的乖巧柔顺。
肖华看着她微垂着的侧脸,心里漾开洋洋柔水,忽地埋头下来。唇覆上她轻咬着的唇,舌撬开她咬着唇的贝齿,轻轻舔吮着被她唇瓣上留下的齿印。
青衣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仿佛胸口里揣了一只小鹿,活蹦乱跳,慌乱中轻轻一挣。才发现不知何时发丝已经从树梢上滑开,忙从他怀中脱身出来,逃开两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飞快离去。这人在她面前,越来越不知收敛。
肖华望着她逃远的背影,微笑着抬手,轻抚上带着她淡淡幽香的唇。
她说再不愿做他们之间的棋和剑,但她的性子外冷内热,什么也放不开,这就注定,她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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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回到楚国公府,只见下人们神色慌张。四处乱跑,而大门方向外头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远远能听见闹哄哄的人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随手拉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下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下人道:“外头来了好多官兵,把我们上官府全包围了。说是要拿人呢,小的正赶着去通知老爷和老太太。”
青衣心里一沉,放开下人,向大门跑去。
门外果然已经被官兵团团围死,带头的头目,青衣依稀记得,是曾是父亲手下的一员干将,如今风云乍变,当真物是人非。
青衣刚到肖华方才温柔款款的模样,转眼时间,却来抄她的家,顿时心里团了一团火,定神上前,“不知将军这是做什么?”
那些官兵虽然将楚国公府团团围住,但对楚国公府的人,倒不粗鲁,那将军见青衣问话,客客气气地道:“本将军奉令请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