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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了。
他有点后悔选择在晚宴举行期间逃走,到这刻他才深刻体会到季聂提的手段。在他留心观察下,发现三个可疑的人,此三人分布在不同的筵席处,而混入宴会的厂卫高手当然不止三人,由此可推论敌人广布堂内,随时可骤起发难,攻击他和五遁盗。令他不安的是威力惊人的四弓弩箭机,会误伤无辜。
他并不认为五遁盗的计划是可行的。季聂提心狠手辣,绝不会因表演继续进行而暂缓发动,唯一决定他何时发动的因素,是部署完成与否。
丘九师清楚自己和五遁盗正处于被动和下风,更没法逆转这个形势,最不妙是他仍未找到季聂提的踪影。
周胖子正和钱世臣、胡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钱世臣固是强颜欢笑,百纯也因钱世臣可悲的境况失去了说话的心情,令气氛很不自然。
蝉翼来了,俯身凑在百纯耳边说话,丘九师晓得蝉翼完成任务,取来毒药,交予百纯。想起钱世臣往日权倾一时的风光,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不胜欷献。
百纯手握盛有毒丸的小瓷瓶,犹豫片刻,猛一咬牙,从桌底伸手过去,轻触钱世臣手肘。
丘九师则借机找胡广说话,引开他的注意。
钱世臣摊开手掌,接着小瓷瓶。
百纯并没有收回柔荑,顺势握紧钱世臣的手,钱世臣反握着她,粗壮的手掌轻微的抖颤,小瓷瓶夹在两掌之中,内藏能穿肠裂肚的剧毒。
百纯垂下螓首,肝肠寸断,她虽然对钱世臣没有男女之情,可怎都是知交好友,且钱世臣从没有恃势欺凌她,赢得她的好感,想起他细说颛城旧事的风采,比对起今天他凄惨的下场,怎能无憾!
钱世臣的手停止抖颤,似是瓶中的毒丸,令他感到再次掌握命运。
钱世臣放手,把瓷瓶纳入腰带里。
百纯又找上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个“逃”字。
钱世臣在她的手掌先写个“不”字,然后再写“药”字,接着轻拍她手掌,表示感激。
“叮叮叮叮!”
入席的钟声敲响。
乌子虚凑向无双女晶莹如五的耳朵旁低声道:“堂内有过百盏彩灯,真的会逐盏逐盏的熄灭,然后又回复光明?”
无双女无奈的忍受他亲昵的行为,黛眉轻蹙的道:“我也希望可以办到,但时间只容许在大半的彩灯做手脚,集中在靠近后门的彩灯。我和百纯已尽量拿准时间,希望效果不是太差。彩灯不是熄灭,而是转暗,失去了照明的作用,但时间只是十息光景,不用担心,我会有其它方法掩护你。”
乌子虚坐直身体,吁出一口气道:“双双真的了不起。”
无双女讶然朝他瞧去,道:“你这样公然挑衅季聂提,不怕激起他的凶性?”
乌子虚耸肩道:“有分别吗?”
无双女愕然无语。
鼓乐声起:由百纯领导的歌舞表演,揭开了晚宴的序幕。
“楼观岳阳尽,川回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街好月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
三十六个娇滴滴的美女,穿上各色鲜艳夺目的彩衣,手执长达两丈的飘带,不用载歌载舞,只是站出来亮相,已足令人颠倒迷醉,难以自己,何况其中八位美人儿,正是印像深刻的画中仙子,谁能不为之倾倒。
温柔的歌声整齐划一,仿似荡漾在洞庭湖上月照下粼粼闪亮的微波,舒适得如美女深闺内的绣花床,爬了上去就永不愿意离开。她们唱腔独特,咬字和换气间逸出动人心弦的甜美,令颂赞洞庭湖的诗文清荡于红叶堂广阔的空间里,摇曳着难以抑制的深刻情怀。
满堂数百宾客,人人鸦雀无声,呼吸屏止,像看着听着一个神迹的发生。
红、橙、黄、绿的各色彩带,在众美女的手上像活了过来的神物,随着她们或进或退,交织出各式各样的美丽图案,筵席间的深长空地,变成她们表演的舞台,看得人人目眩神迷,目不暇给。
大堂内所有观者人人看得如痴如醉,钱世臣和丘九师更是另有一番滋味,只有一个人例外。
季聂提坐的是离开主桌三张桌子的一桌,一直背对着丘九师,他的桌子是靠近正门一边的外排筵席。
到歌舞表演开始,他才转头望向主席的一方,因为他晓得胜利已来到他手里,丘九师即使发现他,仍是劫数难逃,所以他再没有顾忌。
他从手下收到以秘密手法传来的讯号,他的人已进入攻击的位置,将红叶堂团团围住,并把堂外所有人,不论是宾客的侍从还是红叶楼的人员,全部隔离在左右两座辅楼内,完成清场的大业。
红叶堂的内外全在他绝对的控制下。
季聂提以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自加入厂卫后,他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而他之所以能攀上大统领之位,正因没有人够他狠。
在这个能决定未来命运的一刻,他更不会手下留情,而不论他们的攻击杀伤多少无辜,都不在考虑之列,只要能杀死丘九师和五遁盗便成。
他辗转迂回的从手下处收到五遁盗的口信,令他立即联想到辜月明,同样是那么令人恼火和可恨。他当然不会因此动气,在行动的时候,他是不会意气用事的。
季聂提已下了决定,当歌舞表演完成的那一刻,便是他发动的时候,天王老子都不能动摇这个决定。
他身上除四弓弩箭机外,还藏着一面小铜锣,只要以铜棍把敲响铜锣,堂外枕戈以待的兄弟会封锁前后两门和每一扇窗,堂内处于各战略位置者则同时发难。在三十七台四弓弩箭机的施射下,十个辜月明也没法活命,何况只是丘九师和五遁盗两人。
铜锣敲棍,正分别拿在左右手处,在桌底静待那一刻的来临。
辜月明和灰箭,立在一个小丘上,遥观城门的情况。
自爆竹声从红叶楼的方向传来,他进入全面戒备的状态,全神贯注在城门的动静,好掌握时机对任何突发事件作出最适当的反应。
天上乌云密布,厚重的垂云低压,令人心情沉重。出城的人大幅减少,入城者则是匆匆赶路。由于时间尚早,往岳阳城的行人车马,仍是络绎不绝。
忽然感觉有变,再没有人出城,一队城卫,从城门出来。
辜月明心叫不妙,飞身上马,奔下小丘,朝城门冲去。
于此一刻,他晓得南门已换上季聂提的人,这队兵员是要截断入城的人流,然后把跨过护城河的吊桥扯起来,关闭城门。
辜月明再没有另一个选择,只有硬闯城门,阻止敌人升起吊桥,还要守在那里,直至乌子虚、无双女、丘九师和百纯抵达城门。
想不到曾和乌子虚说过的一句戏言,会变成现实。
“帝子潇湘去不过,空余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乌子虚尚是首次听到百纯开金口清唱一曲,此时鼓乐齐敛,百纯傲立红叶堂中央处,美女们众星拱月般以她为中心做出各种娇姿美态,疏密有致的团团流转,令百纯时现时隐,比任何一刻更引人人胜。
百纯歌声甜美,美丽的诗文由她娓娓道来,有条不紊地把内蕴的诗情画意安置在音乐的奇异空间里,令人感到人声是最佳和无可替代的“乐器”。仅是百纯的歌声,已足以俘虏堂内每一位聆听者的心。
旁边的无双女起身离席,提醒他歌舞即将结束,到她下场表演的时刻了。
蓦地感觉有异,他腰腹处竟发起热来。
乌子虚暗吃一惊,低头审视,差点失声惊呼。
自让钱世臣过目后一直失去光芒的夜明珠,竟又绽放金芒,不理灯火通明的情况,腰带也掩盖不住。
我的娘!难道云梦女神用这个别开生面的方法通知自己,现在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可是眼前此刻从任何角度看去,都该是最不适当的时机。
云梦女神是要自己去送死吗?
鼓乐倏起,这回节奏强劲,三十多人的乐队人人起劲地吹奏,没有任何保留。
表演场上的变化更是没有人料想得到。三十六位美女一改刚才的作风,变得浑身是劲,就那么把彩带随意投往嘉宾席去,登时满堂飞带,嘉宾中年轻好事者连忙争相抢夺,大有抛绣球的热烈情况。
然后众女脱掉罩身的华衣丽服,露出尽显她们曼妙曲线的各式紧身劲服,同时毫不吝啬的把外衣投往席上去,登时春色无边,引起更激烈的骚动,气氛攀上高峰。
季聂提没有想过会出现如眼前般的混乱场面,不得不站了起来,以保持视野。
主桌的一众人等,包括丘九师在内,没有人加入争夺彩带华衣的游戏,位于远处的五遁盗仍安坐不动。两个目标人物,似乎像他般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意外。
热闹的情况告一段落,不论得者失者,均兴高采烈的返回座位去,颇有尽兴而归的味道。
季聂提坐下来时,场上又现变化,三十六个美女人人脱胎换骨似的变作野丫头,满场游走,乱蹦乱跳,充满动人的青春活力,看似各自表演,但混乱中又见统一,没有章法中见章法,极尽诱惑之能事,看得嘉宾们齐声叫好鼓掌,气氛沸腾起来。
季聂提是见惯场面的人,也看得心中佩服,如此别开生面的歌舞表演,表演者与观众打成一片,他还是首次得睹。
蓦地众女潮水般退往中央靠近后门的一方,合拢起来,使人忽然醒觉他们衣服的颜色,是经过精心的计算,配合得天衣无缝,由外缘的紫色,渐转为红、橙红、橙黄至中间百纯的雪白色,刚巧是一朵色彩夺目的鲜花的色相形状,教人看得叹为观止。
鼓乐齐歇。
全场静得鸦雀无声。
众女悠悠清唱。
“湖水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季聂提知歌舞表演已是尾声,作好准备,左手的铜棍可在任何一刻敲响铜锣。
果然众女往四面散去,各自回席,喝采叫好声震堂响起时,忽然两柱蓝色的焰火从众女原先围拢处冲天而上,高至两丈,登时又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火焰起处赫然俏立一位姿色不在百纯之下,千娇百媚的美女,身穿宽大的黑袍,蓝焰竟是从她平肩侧举两旁向上的掌心喷发,情况诡异至极。
她乌黑的秀发自由写意的垂在肩膊处,仿如瀑布。乌发黑袍,衬托得她更是肌肤胜雪,夺人心神。
季聂提心神剧震,手拿的铜棍怎也没法击向铜锣。
多年来再不受情绪支配、冷酷无情的铁石心肠,骤然间被破开一个缺口,久违至忘怀了的感觉决堤而来,占据了他的心神。
眼前美女,活生生就像当年薛娘,连神气秀色也有八、九分肖似。
一股莫以名之的哀伤,狂风般掠过心海,掀起滔天巨浪。
值此剎那之间,甚么权力财势、王侯霸业,再没有半丁点儿的意义。
第六集第三章特备节目
乌子虚在蝉翼、艳娘等整桌人疑惑的眼神盯视下,长身而起,朗声道:“各位来宾,各位贵人贤达,看过精采的歌舞表演后,轮到小弟和我的美丽女拍档登场了。”
无双女此时由两掌掌心升起的火焰由蓝转黄,再由黄转红,焰火收缩至两尺许高,乌子虚的声音从后传来,她却完全不明白他在搞甚么鬼。
她和乌子虚的约定根本不是这样子,可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她却没法反驳他,阻止他,最大的问题更是不知如何配合他。
坐在主席的丘九师和百纯,见乌子虚起身离席,大声发言,惊愕得头皮发麻。在他们眼中,乌子虚这样做与送死没有任何分别,季聂提绝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