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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我倒是信心十足,虽然那时我只是论剑山庄一个家丁级别的人,在解剑堂担任接待来客的职务。我换去浪子的装束,穿上庄上配发的衣服,一件窄袖青衣,所有的家丁都是这样打扮的,我得到慕容俊的照顾,不用去扫地、清理粪池已属幸运。
我不能有半点怨言,反而要感激慕容俊给了我一个起点,虽然这个起点低了些,但有了起点,就有了希望,我就能一点点让自己拔高。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机会表现自己,只好默默地干我的接待工作。我的工作很简单,客人来到山庄,首先要到解剑堂解下兵器,等待通报,我要做的,就是帮客人把兵器送入库房保管好,待客人离开的时候,再把兵器完璧归赵。
我身份低微,那些客人把兵器取下来抛给我,常常对我不屑一顾,我却要装出热情的样子,嘻嘻地傻笑着。这太伤自尊了,但我在心里提醒自己:忍,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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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山庄规模宏大,气魄庄严,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皇帝的宫殿。我第一次来到论剑山庄时,飘飘然有如在云中行走,整个人都痴了。想到自己半天前还是一个漂泊的浪子,突然就置身于这样一个地方,并将成为其中一份子,当真恍若隔世,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
在去论剑山庄的路上,慕容俊向我介绍山庄的大体情况。山庄分为解剑,试剑,铸剑,论剑四堂,分别由四大堂主掌管,堂主由庄主任命,直接向庄主负责。每个堂又按各自职能具体细分为好几个部分,例如铸剑堂,负责各种兵器的生产和买卖,是山庄的经济支柱,分为理账部,铸造部,守卫部等等,现在我已经记不全了。除了铸剑堂所有职位都由慕容家的人担任外,其他各堂职位都在江湖中选能者当之,山庄每隔三年就要举行一次换届大会,选举出新的堂主和部长。
我听得很仔细,基本上摸清了这个庞大组织的结构。我问慕容俊要安排什么职位给我,他咳了两声,笑了笑道:“庄上的职位基本没有空缺,两天前林大叔说他的掌兵部缺一人手,我看可以安排你过去。”
他口中的林大叔叫做林风,是当时解剑堂下掌兵部的部长,掌兵的意思就是掌管兵器,掌兵部共有十二位手下,我就是其中一位,而且大概是最辛苦的一位,因为其他人都是坐着看管兵器,我却要去来来回回搬兵器。我搬了一天兵器之后,终于明白自己在论剑山庄的地位有多低微,我只有通过自我安慰才能平息心中的不忿。
林风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人,面目和善,对新来的我倒还照顾,他看出我心情不好,便邀我喝酒,安慰我,跟我讲他的年轻时候的故事,像朋友一般丝毫没有上级的架子。现在想起来,他是让我最感到愧疚的人之一,因为我来到论剑山庄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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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论剑山庄,我最想见的一个人是庄主慕容剑云。我分析过,想要改变自己现状最好的方法,就是接近慕容剑云,并得到他的赏识。可惜我到了山庄几个月,一直都没有碰见过他。我问林风怎样才能见到庄主,林风哈哈大笑道:“庄主除了碰到特别棘手的事需要出面之外,一般的事都交由四大堂主处理。莫说是你,就连我,一年也很难见庄主几次。”
我道:“那他平时都干些什么?”
林风道:“练功,游历。他老人家练什么功我们不得而知,他游历主要也是寻访世外高人,探讨武功。”
我道:“庄主的武功恐怕已经天下无敌了吧?”
林风道:“江湖卧虎藏龙,谁也不敢妄称天下无敌,庄主的武功在有数的武林高手中可能是第一,但谁也不知道江湖中还有多少无名的高手。”
我听得心中一动,竟然有种想跟慕容剑云一决高下的冲动。我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是自负,我出道之前杀过的几个高手,没有一个能在我手下走一招的,我也曾经一剑将飞行中的一只蚊子削为八段。我问林风:“庄主最常用的,是不是剑?”
林风道:“慕容家以剑起家,庄主用的自然是剑。据闻慕容家的第三代祖宗慕容阳,不但是铸剑的天才,而且因缘巧合,得到一本剑谱,练成了独步武林的腾阳剑法。之后便铸剑术和剑法一起相传后世,我认为若非有这绝世剑法相辅,慕容家很难有今天的辉煌。”
他微微一叹,又补充道:“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想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中立足,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一定要有武功,武功越强,他就站得越稳。”
上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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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至此,我忍不住抚摸起我手中的剑,只感到一阵寒意从手指传入心肺。几十年过去了,这把剑还是如此锋利,还可以削金断玉,只是它的主人,早就无力用它,也永远不想再用它。
这把剑由一块奇特的黑铁铸成,可以弯起来像腰带一般缠在腰间,别人轻易发觉不了。
当然这逃不过高手的眼睛,有一天我在庭院中搬兵器时碰到了一个粗胖的中年人,他正在赶路,身后跟着几个青衣打扮的人,他突然停下来,用狼一般的眼睛看着我,笑眯眯道:“你身上有一把好剑,我能听到它的微吟。”
我顿时一愣,望着他不知怎么回答。他却不再理我,径直走开,一边摇头叹息道:“可惜好剑在废物手中,就等于是废物呀。”他身后的人闻言都发出一阵低沉的怪笑。
当时我脑袋轰的一下,这样子当面受人侮辱在我可是人生头一次,我听到身体内热血刷地往上升,直冲脑门。我对那中年人道:“你站住。”
那中年人立刻顿住脚步,倏地转过身来,脸上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就被怒意填满,他身后的笑声也戛然而止,整个庭院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像死一般寂静。中年人眼睛像两把锐利的刀似的紧盯着我,冷峻地道:“你说什么?”
我回盯着他双眼,一字一字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废物。”
他又一阵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我的表现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一般。我才意识他身份肯定不简单,就在这时他身后一个人对着我暴喝道:“大胆狂徒,竟然敢如此跟堂主说话,跪下!”
我脑中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这位堂主,是铸剑堂堂主慕容剑雨,他是慕容剑云的亲生兄弟,性情最是暴烈乖张,以心狠手辣著称。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路经一户庄院借宿,主人置酒招待他,因为丫环帮他倒酒时不小心把酒溅到他身上,他便残忍地将那户人家杀了个鸡犬不留。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的,慕容剑雨仍旧安安心心当他的堂主,他根本就不会在乎人命。
以我当时的身份,不管是得罪哪一个堂主,恐怕都前途堪忧,而得罪了这位太岁,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混账东西,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谁吗,也不睁大狗眼看看!”
29
这件事发生在我进论剑山庄接近三个月的时候,当时我还是个冲动的孩子,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感情。经历过这件事后,我才逐渐开始由不谙世事的孩子转变成心机深沉的江湖人。
再看看那个冲动的我吧,这次不是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而是在火炕上跳舞。
我听到慕容剑雨身后的人还在冲我喝骂,有一个终于喊出了慕容剑雨的名字,我听到慕容剑雨的名字时,心中已经不抱希望,死就死,我决定豁出去算了。于是我也冲着那帮人喝道:“闭嘴!”
现场又是短时的安静。
此刻我的心反而有点开心,回想起来,我是喜欢那一时刻的自己的,我喜欢自己年轻的时候还有那种时刻,虽然冲动了点,但不失男儿的纯情和血性。如果当时我一怒之下离开论剑山庄,重新做我的浪子,一个倔强不屈的浪子,那我今后的人生又会怎么样呢?可惜过去是无法假设的,而只有失败的人才喜欢不断假设过去,这正是我的悲哀。
慕容剑雨向我迈出了一步,道:“你再说一遍?”我看见他的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剑柄。
我站着一动不动,内心却难免惊疑不定,慕容剑雨身为堂主,又是慕容剑云的弟弟,其武功必定十分了得,而我出道以来,未尝与人交手,可以说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是那一刻已经箭在弦上,由不得我了。
30
战果是这样的,我用我的剑尖点在慕容剑雨的喉结上,只要我稍稍用力,慕容剑雨就要变慕容死鱼了。
我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完成那一战的,后来听林风描述,他说:“慕容剑雨的腾阳剑法已经是练得炉火纯青,一剑挥出,无迹无形,快似闪电,能够避开他这出其不意一击的人恐怕已不多,但小鹏是其中一个。小鹏手中本来捧着别人的兵器,但一瞬间他手中就换作了一把铁剑,谁也没看见他那把剑从何而来,就好像是突然从他手中长出来的一般,铁剑架住了慕容剑雨的闪电一击。紧接着一眨眼间,谁也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慕容剑雨的手腕就已受伤,他的剑就跌落一旁,而小鹏的剑尖已指在了他的喉结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如在梦中,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快的剑,这么快的剑从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手中使出,就更加匪夷所思……”
不管怎么样,那一战,是我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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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剑,曾经沾满了鲜血,我用他杀了许多无辜之人,直到我退出江湖为止,我的剑每一次出鞘,都必有亡魂。但那一次,我没有杀慕容剑雨。
我看见慕容剑雨眼中的恐惧之色,这个从不把别人性命放心上的人,在面对死亡时却比谁都更惊恐,我不由得对他心生蔑视和厌恶。就算那天没有杀他,必然有一天他会不得好死的,不是死在我剑下,也必因我而死。
我进论剑山庄三个月,主要的事情是打听,打听山庄的重要事情和重要人物,我知道论剑山庄这样一个地方,关乎着千万江湖人的利害,一定存在很多矛盾冲突,我就是要找出这些冲突,并加以利用。我尽力收集每一个重要人物的资料,摸清他们出身、武功、人品等等。可惜以我的身份,虽已尽力,能收集到的资料却很少,最令我烦恼的是,我没有任何机会去接触这些重要人物,以致对他们的外貌一无所知。如果我知道那个粗胖的中年人就是慕容剑雨,无论他如何侮辱我,我想我都会忍气吞声的。我年轻气盛,终于就得罪了我进山庄以来的第一个人,而且这人还是个大人物,是当时我无论如何得罪不起的。
我以为我那次最轻的处罚就是被逐出山庄,严重的话还会受到山庄的追杀。但事情发展的结果是,我留在了山庄,而且摆脱了掌兵部低微的工作。
这个帮我解困的人是解剑堂堂主莫灵隐。
我收集到关于莫灵隐的资料是这样的:
莫灵隐,三十六岁,出身昆仑派,三十二岁当选论剑山庄解剑堂堂主,并获连任,是论剑山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堂主。专长沟通解决问题,结交广泛,仗义疏财,有“小孟尝”之称。
当这位小孟尝发现我居然可以打败慕容剑雨时,他就不肯放我走了,他替我向慕容剑雨求情,并将我留在了他身边。
上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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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我成了莫灵隐的门客,一个在论剑山庄自由自在的人。开始我没有想到自己身份的转变意味着什么,反正我有了许多空闲时间,可以多陪陪兰花儿。
在掌兵部工作又累又费时,我连续工作六天才有一天休息,这对刚刚堕入情网的男孩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