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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柱香时间,穿着太监服色的索额图和卢胖子终于在小麻子宫中心腹的掩护下,避开鳌拜眼线,鬼鬼祟祟的来到养心殿中。刚一进殿,索额图和卢胖子就向小麻子和孝庄跪下,磕头说道:“奴才索额图(微臣卢一峰)叩见万岁,叩见太皇太后老佛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小麻子随口说道。话说出口,索额图倒是老老实实的站起来了,卢胖子却还跪爬在那里,额头紧贴地面,一动不动,小麻子有些奇怪,重复道:“卢爱卿,朕已经赐你平身了,你没听到?”
“回皇上,微臣听到了。”卢胖子答应,战战兢兢的说道:“但微臣不敢领恩,因为微臣进宫,是向皇上领罪来了。”
“爱卿罪从何来?”小麻子眉毛一扬。
“回皇上,微臣罪在辜恩。”卢胖子声音有些颤抖,“皇上吩咐,让微臣秘密监视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行踪,但凡他有异常举动,必须立即索额图索大人禀报,若他有不臣之举,更可直接入宫上奏但微臣不仅没有提前发现平西王世子的异常举动,就连今天早上世子爷命令微臣将一封书信交给靖西将军穆里玛大人,微臣也因故未能及时向索额图大人禀报,更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微臣办差不力,请皇上恕罪。”
“今天早上,吴应熊命令你把一封书信交给穆里玛?”小麻子腾的就站了起来。
“回皇上,确是如此。”卢胖子额头紧贴地面,解释道:“事情是这样,今天早上,平西王世子爷命令微臣陪同他到紫禁城议饷,让微臣在宫外等他散朝出来。微臣开始不疑有他,就依令而行了,但是到了进宫的时候,平西王世子爷忽然将一封书信交给微臣,命令微臣在一个时辰之后,交给同在宫外等候鳌中堂散朝的靖西将军穆里玛大人。”
“信上什么内容?”小麻子大为紧张,赶紧问道。
“回皇上,那封信是用火漆封好的,还盖有平西王府的印戳。”卢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当时,微臣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找索额图大人,向他禀报此事,但是索额图大人已经进了宫,微臣又没有进宫腰牌,既没办法进宫向索大人禀报,更没办法进宫直接向皇上你禀报。同时时间太紧,微臣无奈,只得按世子爷的吩咐,一个时辰之后在一个小茶馆里把这封信交给了穆里玛将军,然后又按命令迎接了世子爷散朝回府。直到这会,微臣才又找到机会寻到索大人府上,请索大人领微臣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了?”小麻子大失所望。
“这个卢胖子好油滑。”孝庄心里盘算的却和小麻子完全不同,心中暗道:“如果这个卢胖子是在撒谎的话,那么这段谎言倒是编得天衣无缝,既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又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让皇上想发作治罪都找不到由头。”
“回皇上,微臣不是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出乎孝庄预料的是,卢胖子忽然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微臣抄信匆忙,没来得及用心记住信上内容,微臣无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请皇上恕罪。”
“你把信抄下来了?”小麻子大喜过望,忙问道:“你不是说那封信是用火漆密封的吗?你冒险打开火漆了?”
“回皇上,微臣怕世子爷和穆里玛将军察觉,没敢冒险拆开火漆。”卢胖子恭敬说道:“只是皇上洪福齐天,那封信的尾部是用新鲜骨胶粘合而成,又没有打有火漆,微臣的暖轿里又恰好有一个装满滚水的铜汤婆子,微臣灵机一动,就把信紧贴到汤婆子上,化开骨胶,揭开了信尾取出信件,在轿子里匆匆原样抄写了一遍,又重新粘上交给了穆里玛将军。微臣这次进宫,除了向皇上请罪之外,还有就是向皇上呈交信件抄本来了。”
“好,快呈上来。”小麻子大喜,连声命令。
“慢着。”孝庄旁边的苏麻喇姑忽然开口,阴阴说道:“卢大人,你是在轿子里抄的信?想不到你陪平西王世子进宫议饷,主要任务是接他回家,随身都要带着文房四宝,还真是准备周全啊。”
“对呀,那有人随身带着文房四宝的?”被苏麻喇姑老妖婆一提醒,小麻子也忽然醒过味来——这个卢胖子该不会是在坑朕吧?想到这里,小麻子立即拉下脸,哼道:“卢爱卿,难道你有随着带着笔墨纸砚的习惯?这封信,真是你在轿子里匆匆抄写而成的?”
“回皇上……。”卢胖子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起来,眼中泪花闪烁,哽咽说道:“微臣确实没有随身携带文房四宝的习惯,但微臣为什么能在没有笔墨纸砚的情况下匆匆抄写信件,皇上只要一睹信件便知。”
“那好,你拿出来。”小麻子哼道。
“微臣……,先请皇上饶恕微臣不恭之罪。”卢胖子肥脸上泪水滚滚而落,哽咽说道:“微臣无礼,要在皇上面解开衣衫,袒露上身……。”
“袒露身体?什么意思?”小麻子一楞,下意识的点头说道:“好,朕许你脱衣。”
“谢皇上。”卢胖子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脱去上身外衣,又脱去马甲和棉袄,露出里衣,再脱去里衣露出贴身内衣时,小麻子却惊得站了起来,也顿时明白了卢胖子是用什么代替的笔墨纸砚——雪白内衣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很明显,大清忠臣卢三好,是用自己的鲜血为墨,以内衣为纸,在贴身内衣上偷偷抄写下了那封至关重要的密信
“微臣启禀皇上。”将沾满鲜血的内衣脱下后,卢胖子精赤着上身跪下,双手将血衣捧过头顶,肥脸上泪水滚滚而落,哽咽说道:“微臣无笔无纸,只能以衣代纸,以指代笔,以血代墨,一边咬破自己的胳膊,一边以指蘸血,抄写密信……。”
说着,卢胖子亮亮自己的左手肥胳膊,胳膊上牙印重重,还有不少牙印还在隐隐渗血,同时,卢胖子仿佛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委屈,强咬着牙关呜呜哭泣起来…………
见此情景,不仅小麻子、孝庄和索额图一起动容,苏麻喇姑也是有些脸红,向卢胖子福了一福,轻声说道:“卢大人,奴婢错怪你了,请大人恕罪。”
“卢爱卿,朕也错怪你了。”小麻子也是语带哽咽,命令道:“张万强,速派人去太医院取一些金疮药来,朕要亲自给卢爱卿敷药。”
“微臣不敢,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卢胖子泪如泉涌,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
安慰了卢胖子一通,小麻子赶紧让张万强接过卢胖子的血衣,捧到自己面前在龙案上摊开,那边孝庄也赶紧在苏麻喇姑和李引证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到小麻子身边共看血书,同时孝庄还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不能随便轻信,这个卢胖子如果真是帮着吴三桂来欺诈哀家和皇上,下的本钱越大,所图谋者,也势必更大”末了,孝庄这才定下心来,细细去看那封卢胖子用指头蘸着自己鲜血书写而成的潦草血书,上面写道:
“鳌拜仁兄钧鉴:别来无恙否?弟在云南甚安,兄勿念之。上次通书,弟所言之事,兄可有查否?弟言广西民风彪悍,主却以一淫乱妇人统之,实乃误国误民之大谬,现广西乱起,前明余孽死灰复燃,祸及云贵,已应愚弟之言。兄掌军机,倘若继续坐视不理,恐有辜负先皇托孤之嫌,万望仁兄三思,切不可忌惮今上宠爱孔四,为小节贻误国家。弟虽不才,却也愿提三尺之锋,尽荡广西逆贼,固我大清岭南江山,为兄分忧,为上除贼,望兄恩许。”
“说得真是比唱得还好听,这信是真的吗?”孝庄疑惑的看了卢胖子一眼,这才又低下头来继续看信,却见信上接着写道:
“鳌兄明鉴,边不宁则国不宁,国不宁则朝不宁,议饷之事,悠关大清国运,弟非贪金货之人,然云贵内有土司杂乱,东扶两广,南镇安南缅甸,窃以为是大清天下之根基,无奈两省地薄民贫,人常有云: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乃是云贵两省实情。愚弟治境无能,治军平叛间常有捉襟见肘之感,厚颜恳求仁兄体谅实情,为家国天下计,切不可让朝中小人削弱愚弟之奸计得逞,掘我大清根基,乱我大清江山”
“必隆平南之辈,鼠目寸光,竖子不足以谋;孔四图海,居心叵测之徒,四为贪图肉欲权势,图将五台山之事故意宣扬你我得知,其意不外乎借刀复仇,一雪当年无故被贬之耻,丝毫不顾家国大事,纵然乱我大清也在所不惜兄乃国之栋梁,朝廷擎天……。”
“砰”看到这里,饶是孝庄老成精、奸成妖,此刻也是惊得面如土色,忍不住重重一掌拍在‘五台山’那三个字上心里狂呼,“好你个图海大奸巨恶大奸巨恶其心当诛其心当诛”
“祖母,怎么了?”小麻子满头雾水,问道:“祖母,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孝庄铁青着脸不说话,提到五台山的事,孝庄就算再多疑再狡诈的也不得不信了——这是多机密的事啊数来数去,全天下除了已经出家的顺治和几个最可靠的心腹之外,就算是在朝廷里,也只有自己和苏麻喇姑、索尼三人知道这个绝密,现在索尼已死,苏麻喇姑不可能泄露,自己更是连亲孙子兼当今皇上都没有告诉他的父皇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出家然而图海却不知道从那里打听到了这天字第一号机密,还故意泄露给了鳌拜和吴三桂这两个天字头号危险份子,想借他们的手给自己报仇,报当年顺治故意贬斥图海的仇
这样的内容看在孝庄眼里,狂怒震惊之下,孝庄那还敢不相信这封信是出自吴三桂的亲笔?那还会怀疑这封书信出自卢胖子的捏造?毕竟,卢胖子这个七品芝麻官不可能知道这么绝密的消息吧?——孝庄是这么认为的。
“祖母,怎么了?”看孝庄脸色不对,小麻子益发紧张,忙问道:“祖母,究竟怎么了?有那里不对?”
“所有人。”孝庄终于开口,强压住心中狂怒,一字一句说道:“除了苏麻喇姑之外,全部到偏殿去暂侯没有旨意,擅入养心殿者,立斩”
“遮。”包括卢胖子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答应,都老老实实的离开正殿,到偏殿烤火等候去了。
“祖母,出什么大事了?”小麻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于城府的祖母愤怒成这样,难免也有些心虚胆怯。
“孙儿,有一件事,祖母瞒了你很久,现在不得不告诉你了。”孝庄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你父皇退位出家之后,其实并不是不知所踪,而是到了五台山,在那里参悟佛法。祖母怕你思念父皇之下做出傻事,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你先皇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出家,现在,祖母不得不告诉你了。”
“什么?父皇是在五台山出家?”小麻子麻脸先是一白,然后猛的回头去看卢胖子的血书,面无人色的嘶吼道:“怎么可能?图海这个狗奴才,竟然敢把父皇的出家地点故意告诉给鳌拜和吴三桂?他想干什么?”
“吴三桂说得很清楚,图海是为了借刀杀人,借吴三桂和鳌拜的手给他报仇”孝庄咬牙切齿说道:“顺治十七年,二等侍卫阿拉那与公额尔克戴青家奴陈保发生斗殴,陈保告阿拉那拔刀威胁,时任弘文院大学士的图海判阿拉那鞭一百。你父皇认为图海是故意羞辱御前侍卫,有意偏袒,便下旨重查此案,诸王议图海罪,认为图海负恩溺职,应论绞刑你父皇后来又念在图海薄有功劳的份上,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