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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希尔根巡视九江城防时曾经见过一面的伊坦布被彰泰贝子爷亲自押进帐来,刚一进帐,已经被剪去辫子又被反绑双臂的伊坦布立即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大将军,奴才伊坦布,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奴才伊坦布,给大将军请安”
“大胆伊坦布,你竟然还有脸回来见老夫?”希尔根扳着脸怒喝道:“你几次派人过湖,为吴狗欺诈我军,你可知罪?”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伊坦布大哭说道:“奴才确实是狗胆包天,派人欺骗了大将军和贝子爷,但奴才是被逼的啊,奴才当时身边的吴狗士兵,都是卢一峰狗贼派来监视奴才的人,奴才如果不按卢一峰狗贼的吩咐去办,奴才马上就人头落地啊”
“什么?”彰泰贝子爷惨叫失声。希尔根和赵国柞两条老狐狸则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心道:“先前的两个信使,果然是不明真相的死间”
“那么卢一峰狗贼,到底有没有被我军火炮打成重伤?”希尔根又大喝问道。
“没有,没有。”伊坦布赶紧摇头,嚎啕大哭道:“奴才可以对天发誓,那天我军的火炮,是连卢一峰狗贼的一根毛都没有伤到,卢一峰狗贼,他从始至终都是在诈伤啊他是想骗大将军和我们大清的南昌军队主动出击,离开坚城保护,方便他把我们大清军队杀光杀绝啊”
“砰”彰泰贝子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还算帅气的俊脸,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兵法,怎么可能没打伤卢一峰狗贼?”
“果然是诈伤”希尔根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努力平静一下激动情绪后,希尔根又一指伊坦布,大喝道:“说,把事情的经过原委,还有你是怎么帮着吴狗欺诈我军,又是如何反正归来,一五一十的向老夫坦白交代,不许有半点遗漏不然的话,小心你的狗头”
第288章 陪葬
“奴才派出的第二个死间没回九江后,卢一峰那条吴狗就告诉奴才,说他诱使我们大清安庆军队渡湖攻城的计划,肯定已经被希尔……,不,肯定已经被定南大将军你识破了,以后再怎么派死间也没用了,只会白白浪费。”
“然后卢一峰那条吴狗又说,诱使我们大清军队的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能够把我们大清军队诱出安庆城和南昌城,也是奴才的功劳,也是奴才尽心尽力的表现,应该奖赏,所以那条吴狗封了奴才一个参将,还赏了一千两银子。”
“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私自率军出击这件事,倒绝对不假,但卢一峰狗贼随机应变,将错就错制定了一个伏击计划,偷袭了我们大清的南昌军队得手,不许高得捷狗贼救援韩大任,也是卢一峰狗贼亲口下的命令。”
“韩大任他告诉奴才说,卢一峰狗贼让高得捷不用管韩家兄弟的死活,主要原因是因为韩大任兄弟和卢一峰狗贼从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卢一峰狗贼早就巴不得韩家兄弟去死了。韩家兄弟走运没死,回到九江城里后,也是因为他们的表舅胡国柱,是吴三桂老贼的女婿,又是卢一峰狗贼的姑父,卢一峰狗贼才没乘机下毒手,只是乘机羞辱韩家兄弟,又重打了他们每人五十军棍。”
“韩大任告诉奴才,卢一峰狗贼现在打的主意是这样,卢一峰狗贼不怕我们大清军队渡湖。因为我们大清军队渡湖攻城,凭借九江吴狗的城坚炮利,我们大清军队攻破九江城的可能几乎没有,九江吴狗不仅可以在守城战大量杀害我们大清军队的将士,还可以在反击战或者追击战中扩大战果。”
“韩大任又告诉奴才,卢一峰狗贼还在吴狗众将面前公然喧嚣过,他更不怕我们大清军队不渡湖不攻城。因为吴三桂老贼派他来赣北战场,首要目的就是牵制我们大清在江南的主力军队,为其他五路吴狗创造战机,把大将军你率领的大清主力牵制在九江一带,他的差使就基本完成了。所以不管大将军渡湖或者不渡湖,攻城或者不攻城,卢一峰狗贼实际上都立于不败之地。”
“对了,韩大任兄弟还告诉过奴才,卢一峰狗贼曾经在众多吴狗将领面前,分析过大将军你屯兵湖口的目的。卢一峰狗贼认为,大将军你很可能在怀疑他是在诈伤了,屯兵湖口一共有三个目的,一是试探他是否已经真的被我们大清军队的火炮打伤,如果确认无误,大将军你就渡湖攻城。”
“第二个目的是掩护赵国柞老将军的军队,如果大将军你确认吴狗是在诱敌,那么你就可以让赵国柞老将军的军队先行撤退,只要大将军你的军队还在湖口驻扎,吴狗就不敢全力追杀。”
“第三个目的,卢一峰狗贼认为,大将军你也是在诱敌,大将军你故意屯兵湖口,又故意让赵国柞老将军屯兵南康,目的是给吴狗军队偷袭制造可乘之机,诱使吴狗军队主动出击,然后后发制人,随机应变重创吴狗。而且首要目标,肯定是吴狗的水师船队,所以卢一峰狗贼这段时间说什么都不许吴狗水师出港,还把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到了水门,为的就是保护吴狗的水师船队。”
听着伊坦布这些竹筒倒豆子的叙述,尽管春夜气温还颇为寒冷,但希尔根老狐狸身上却已是冷汗淋漓,长满皱纹的老脸上也写满了不可思议,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和如意算盘,连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哈尔噶齐都没有完全猜到,结果却被与自己以命相争的敌人主帅猜了一个点滴不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希尔根还真不敢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奇人奇事
反复盘算良久后,希尔根又问道:“伊坦布,老夫再问你,韩大任在你面前,有没有说起过卢一峰狗贼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也就是吴狗军队,下一步有什么动向?”
“他说过。”伊坦布十分老实,记忆力也还算不错,稍一回忆就答道:“韩大任说,卢一峰狗贼曾经在吴狗众将面前公开扬言过,大将军你想和他拼耐心,他奉陪到底,因为吴三桂老贼给他的主要差事是咬住我们大清的赣北主力,让我们大清的赣北主力无暇顾及战场,他不管和大将军你在九江对峙多久都没关系。而大将军你不同,你绝对不敢让赣北主力长期离开安庆和南昌两座重镇,还有主子万岁,也不可能容忍大将军你长期在鄱阳湖东岸按兵不动,迟早会逼你主动进军。所以最后首先失去耐心的,肯定是大将军你。”
希尔根不说话了,尽是皱纹的老脸上也已经不是写满不可思议,而是写满了深深的担忧与钦佩;在场的另一条老狐狸赵国柞也是愁眉深锁,心知自军这一次算是遇到对手了,不仅狡诈阴险远超常人,而且还无比擅长分析判断敌人心理,难缠得简直几近恐怖。惟有彰泰贝子爷是坐在一旁失魂落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将来如何向堂兄弟康麻子交代——刚奏报了说自己火炮重伤卢胖子,这会又去奏报说是卢胖子耍诈为了把赣北清军诱出安庆城和南昌城,那康麻子还不得把自己的皮给剥了啊?
“可惜,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叹息一声,希尔根又仔细看了一遍伊坦布带来的韩大任亲笔书信,沉吟半晌后,希尔根又向伊坦布问道:“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愿意归降大清,那他们有没有说,愿意为大清都做些什么事?”
“两位韩将军都说了,只要大将军一有差遣,他们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伊坦布如实回答,又颇有良心的补充道:“请大将军放心,韩大任、韩元任两兄弟历来都与卢一峰狗贼、高得捷狗贼不和,这一点在吴狗军队里是公开的秘密,卢一峰狗贼和高得捷狗贼联手对韩家兄弟百般迫害欺凌,韩家兄弟被逼不过,这才生出降意,绝不会有假。”
“真不会有假?”希尔根笑笑,心道:“可我怎么觉得有点象是苦肉计呢?”
“大将军,卢一峰狗贼狡诈异常,会不会是苦肉计?”赵国柞也提出疑问。
希尔根不急着回答,只是仔细盘算,伊坦布则急了,忙说道:“大将军,韩大任将军说了,他忽然来降,大将军你肯定会怀疑,甚至会怀疑他是在用苦肉计,所以他也不在信里说什么向大将军泄露吴狗军机,或者说什么充当内应打开九江城门的话,他只求大将军你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证明他们是真心实意归降大清。”
“是吗?”希尔根开始心动,开始盘算如何考验韩大任兄弟的投降诚意。
“大将军,这是一个好机会啊。”这时,垂头丧气了许久的彰泰贝子爷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凑上来说道:“依末将之见,韩大任将军肯定是真心归降的,因为末将也早就听我军细作奏报,说是韩大任将军兄弟与卢一峰狗贼不和,与大部分的吴狗将领也处不了,所以末将认为绝不可能有假。大将军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应该好好利用这一点,攻破九江生擒卢一峰狗贼,给主子一个交代。”
“是你想给主子万岁一个交代吧?”希尔根心中冷哼,也不理会彰泰贝子爷的鼓动,只是转向伊坦布说道:“伊坦布,这样吧,你替老夫带一个口信回去给韩大任兄弟,告诉他们,要老夫给他们一个考验机会,可以——让他们亲自过来,让他们兄弟的其中一人亲自到老夫的大营走上一遭,与老夫见上一面,老夫就相信他们。”
“扎,奴才遵命。”伊坦布恭敬答应,又很小心的说道:“大将军,九江和湖口有鄱阳湖阻隔,吴狗的军队盘查又严,要两位韩将军马上过来,只怕……。”
“老夫给他们三天时间。”希尔根答道:“三天之内,他们兄弟至少得亲自过湖一人面见老夫,老夫才能相信他们。”
……………………
因为有韩大任兄弟的暗中眷顾,伊坦布自然是很顺利的就回到了九江城,也把希尔根的口信带到了韩大任兄弟面前,韩大任兄弟不敢怠慢,赶紧安排了伊坦布回房休息,一边安排心腹暗中监视伊坦布的一举一动,一边偷偷溜出营地,来到卢胖子下榻的吴军指挥部中,并且在卢胖子的签押房里见到了这个整件事的幕后黑手,也把伊坦布的口信转告给了卢胖子,请求卢胖子定夺。
“果然是条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听完之后,卢胖子先是冷笑一声,又吩咐道:“让伊坦布回去告诉希尔根老狐狸,就说我把你们盯得很紧,你们找不到机会偷渡过湖,让老狐狸另外换一个考验办法。”
“可这么一来,满狗就不会相信末将们是真的投诚了啊。”韩大任面露难色。
“没关系。”卢胖子摇头,沉声说道:“反正我只是尝试,能成当然最好,不能成的话,我另想办法破敌。就象我让你们故意告诉伊坦布的一样,现在我军立于不败之地,即便不能在九江城下破敌,将来也有把南昌满狗和安庆满狗各个击破的机会,犯不着拿你们两兄弟的命去冒险。”
早有商量的韩大任和韩元任互相对视一眼,忽然挣扎着带伤之身一起跪下,一起抱拳,向卢胖子异口同声说道:“大将军,末将兄弟此前早已商量过了,为了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为了我们云贵军队的反清大业,更为了报答大将军的活命之恩,末将兄弟,情愿冒险渡湖,去赚满狗渡湖受死”
“不行,不行,不行。”卢胖子把肥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严肃说道:“两位韩将军,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希尔根老狐狸究竟有没有识破我的计策,老实说我并没有太多把握,万一他已经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