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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海不敢说话了,有心想要替岳乐吞下这个功劳,却又害怕康麻子已经知道了真相——安庆城里,可就有着两个康麻子的心腹监军。所以犹豫再三后,图海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答道:“回主子,本来安王爷和奴才是安排彰王爷偷袭太平府的,彰王爷自己擅作主张,这才选择了奇袭江宁城。”
“很好。”康麻子点头,又问道:“那朕再问你,彰泰擅自做主选择了奇袭江宁城,是对还是错?”
图海更是为难了,半晌才答道:“回主子,从结果来看,彰王爷是对的,但是从全局和长远来看,彰王爷错了。倘若从今往后,每一个大清将领都不服主帅调遣安排,有样学样擅自更改作战计划,那么今后的仗真是没法打了。”
“没法打了?”康麻子阴阴一笑,忽然一拍伪龙案,提高声音吼道:“那你们就别打了没你们打就更好别以为朕真的对前线情况一无所知,你们的狗屁战术早就被卢一峰狗贼识破,卢一峰狗贼也已经在太平城里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如果不是朕的洪福齐天,如果不是朕的彰爱卿能征善战,有勇有谋,发现情况不对找到卢一峰狗贼在布防上的唯一漏洞,选择了奇袭江宁城,那么彰爱卿的五千精锐,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亏你们还有脸在朕面前吹牛,贪天之功,说彰爱卿奇袭江宁建立奇功,是出自你们的安排”
图海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淋漓,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心里只是惨叫完了,肯定是那两个侍卫监军,已经把情况添油加醋的全部捅到主子面前了而旁边的螨清众重臣也是个个面露不屑,暗骂岳乐和图海人品卑劣,自己打不了胜仗不说,还抢别人的功劳,甚至还污蔑真正的有功之臣
“皇上,你也别太苛责安王爷和图海,他们也有道理。”孝庄老妖婆终于开口,为图海开脱道:“自古以来,统兵第一法则就是军令如山,如果不服从主帅调遣,擅自更改作战计划,那怕是打胜了也必须受罚。大清崇德元年(1636年),英亲王阿济格突破居庸关,连下前明十二城,俘获人畜十几万,为大清立下盖世奇功,但就是因为他撤兵时大意轻敌,将辎重俘虏全部留在了后队,虽然侥幸没有遭到明军的劫杀,回到盛京时,照样遭到了我大清太宗皇帝的责罚。”
“英亲王是没有执行太宗皇帝的正确军略,彰泰却是没有执行岳乐的错误军略。”康麻子也不去看孝庄老妖婆,只是冷冷说道:“所以,就算彰爱卿也有错,应该责罚,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岳乐根本不配继续担任这个南征主帅”
康麻子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孝庄老妖婆也是脸色一变,沙哑着嗓子问道:“皇上,既然你认为岳乐不配继续担任这个南征主帅,那谁配呢?难道是彰泰?”
“彰爱卿确实是一个合适人选,可惜太年轻了一些,威望还稍嫌不足,况且江南战场的西线,也需要一个象他这样勇谋兼备的大将坐镇,不能轻离。”康麻子板着麻脸答道:“唯一有资格担任南征主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朕”
“皇上,你又想御驾亲征了?”孝庄也板起了脸,问道:“难道皇上没有考虑过,你御驾亲征一旦稍有闪失,后果如何?”
“祖母是不是忘记了?”康麻子终于回过头来,凝视着孝庄问道:“一个多月前的二月二十三,就在这养心殿里,祖母你要儿皇再给岳乐一个月时间,如果三月二十三前岳乐再拿不出让儿皇满意的战绩,那么不管儿皇如何处置岳乐,祖母都不再阻挠?”
“是说过这样的话。”孝庄老妖婆点头,又说道:“可哀家也没有答应过,如果岳乐没有拿出让皇上满意的战绩,哀家就不再阻止皇上你御驾亲征啊?”
康麻子语塞,这才发现上了老奸巨滑祖母的大当,当时没有逼着她把话说死。而在场的螨清众臣听到孝庄老妖婆和康麻子的对答,难免个个都是面如土色,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昔日相依为命的孝庄和康麻子祖孙,竟然也有针锋相对的一天。
“很好,祖母当初确实是没说过这样的话,儿皇也承认。”康麻子也是豁了出去,点点头后,康麻子又忽然提高声音问道:“那么儿皇请问祖母,如果儿皇不去御驾亲征夺回江南,继续让岳乐在那里劳师糜饷,浪费粮草,那么两月后,儿皇从那里拿出粮草来供给前线将士?从那里变出银子来发给将士军饷?半年后,儿皇又从那里变出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偿还向大清百姓的借债?”
“很简单,都有办法解决。”孝庄老妖婆的声音更是冰冷,冷冷说道:“皇上你向百姓的借贷,可以先还利息五百四十万两;岳乐的十二万大军可以撤兵,可以汰弱存强裁减老弱士兵,缩减军队规模。这么一来,不仅可以节约出巨大的军饷开支,大清朝廷也不用承担粮草运输的庞大消耗,也不用加发军队行粮,完全有可能撑过这个难关。”
“那朕的江南呢?朕的江南怎么办?”康麻子的麻眼里开始喷火,问道:“那朕的江南财富重地,是不是就这么双手送给卢一峰狗贼?送给那个连秀才都没本事考上的云南蛮子?让他吃饱了养肥了,好有力气来打我?好有力气来杀我们爱新觉罗、赫舍里、钮钴禄和佟佳氏四姓?”
“自然有人会替皇上你去收拾卢一峰狗贼。”孝庄老妖婆的声音依然平静,不动声色的说道:“哀家可以向皇上担保,如果皇上放弃立即剿平卢一峰狗贼的方略,让大清军队暂时退回长江以北,那么一个月之内,卢一峰狗贼不是人头落地,就是和吴三桂老贼刀兵相见,自相残杀。到了那时候,皇上你也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大展拳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康麻子忽然仰天狂笑起来,还笑得无比的癫狂和疯狂,就好象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听到这笑声,又看到康麻子麻脸上的癫狂和狰狞表情,螨清众臣无不是心惊肉跳,汗出如浆,始终没有恩典起身的图海和周培公更是额头进紧贴地面,紧张得心脏几乎蹦出胸膛。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皇阿玛,大清的列祖列宗们,你们都听到了吧?”狂笑着,康麻子忽然又歇斯底里的疯狂大叫道:“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们大清的太皇太后老祖宗,要把你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土地,双手奉送给我们大清的奴才汉蛮子了而且还不是只送一点土地,是送出江南,是送出整个长江之南”
“皇上”大殿里哀号着跪倒一片,不管是螨清重臣还是太监宫女,全都是飞快跪倒。惟有孝庄老妖婆纹丝不动,还凝视着康麻子淡淡说道:“如果大清的列祖列宗和你的皇阿玛泉下有知,他们也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因为他们清楚,只有这么做,才是我们大清的唯一生机。”
“好,好,大清的劣祖劣宗和皇阿玛一定会支持祖母你这么做了,太会了。”康麻子继续狂笑,“大清劣祖劣宗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花花江山,被祖母你一句话就送了人,送了大清家奴,太会支持祖母你这么做了,太会了。”
“皇上,请冷静。”跪在孝庄老妖婆旁边的苏麻喇姑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请冷静,老祖宗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大清的江山……。”
“闭嘴”康麻子狂吼一声,麻眼里怒火熊熊,拍着桌子大吼道:“朕之前就是因为听了你们的,大清江山才变成了这样朕要是再听你们的,大清江山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苏麻喇姑也不敢说话了,孝庄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康麻子面前,举起右手狠狠一记耳光抽在康麻子脸上,“啪”的一声抽得康麻子的麻脸开花,指印红肿也惊得在场众人个个魂飞魄散,呆若木鸡,更惊得康麻子就此楞住,说什么也没想到一想慈祥和蔼的祖母,会动手来打自己。
“哀家这一巴掌,是替大清列祖列宗抽你的。”孝庄老妖婆冷冷说道:“抽醒你的头脑,也救你的命,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就了不起了?如果不是哀家这些年来为你出生入死,忍羞含辱,你这个皇帝还能当到今天?”
“你以为你是皇帝,在战场上你就是卢一峰的对手了?哀家可以告诉你,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吴三桂老贼,现在也不敢担保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就一定能打败卢一峰狗贼他现在唯一的胜算,是卢一峰狗贼队伍里的平西王府老人,那些人不敢和吴三桂老贼开战你去和卢一峰狗贼决战,哀家担保你会输得连骨头都找不到”
“你以为大清能撑到今天,靠的是你那个愚蠢全面进剿方略?你不要说梦话了,你能撑到今天,一是因为卢一峰狗贼羽翼未丰,二是以为吴三桂老贼忽然病倒,你走了狗屎运你如果连这点运气都想放弃,都不想抓住,坚持要自己送上门去给卢一峰狗贼宰割,那你才是真的死定了,大清才真是完了”
把康麻子骂得狗血淋头后,孝庄老妖婆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信,放在康麻子的伪龙案上,斜瞟着康麻子,冷冷说道:“这封信是吴三桂老贼给哀家的书信,他已经答应了哀家的苦求,决定与你划长江、汉水和潼关为界,暂时停战,同时为了证明他的和谈诚意,他已经下令撤回了攻打潼关的军队。哀家可以告诉你,吴三桂老贼这一次不是在耍花招,他也发现了卢一峰狗贼的危险之处,准备先解决内部隐患,然后再图谋天下,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和他和谈。”
说到这,孝庄老妖婆顿了一顿,平息一下胸中怒火,然后才淡淡说道:“所以,皇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和吴三桂老贼停战,让出长江以南保存力量,让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去自相残杀,你坐收渔利。二是你坚持己见,率军亲征——不过,你得踏着哀家的尸体走出这北京城”
说罢,孝庄也不再搭理康麻子,抬步就往养心殿外走,苏麻喇姑和李引证赶紧冲上去搀扶时,孝庄老妖婆忽然又转向殿中的螨清众臣喝道:“你们这些奴才,如果你们不希望你们的主子惨死,也不希望我们大清江山就此葬送,那就多劝劝你们的主子不要让他犯糊涂,不要让他白白惨死”
“哀家,求你们了……。”言未毕,素来端庄稳重的孝庄老妖婆,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泣不成声,洒泪而去。
第353章 各施手段
孝庄老妖婆走了许久,养心殿里始终都是鸦雀无声,安静得彼此都能对方的心跳声,康麻子也是呆站在伪龙椅旁边一动不动,麻脸上表情茫然,仿佛还沉浸在头一次被祖母殴打的震惊中,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他那双焦黄色的麻眼之中,不断闪现出复杂的光芒,愤怒,屈辱,疑惑,羞惭,迷茫,应有尽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康麻子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孝庄留下的那封书信,又颤抖着抽出信笺,展开细看。偷看到这个情景,养心殿里的众多螨清重臣赶紧又纷纷把头低下,提心吊胆的等待康麻子下一步反应,幡然醒悟,或者更进一步的大发雷霆。
又不知道过了许久,康麻子的声音终于在安静得让人差点发疯的养心殿中响起,沙哑而又无力的说道:“你们,都跪安吧,这事,让朕再想想。”
“遮,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螨清众臣如蒙大赦,赶紧一起磕头答应,然后赶紧爬了起来,不顾双膝已然跪得麻木,小心翼翼而又悄然无声的快步走出养心殿,直到走出了养心门,呼吸到了北京夜晚那干冷的空气,螨清众臣才一起松了口气,恍然如感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