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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不自私。你分得清道理和道义,所以我放心。”
我被他说得有些害羞,垂下眼皮。
他靠过来,伸手把我抱进怀里。他脖颈上都是细密的汗水,有一种清奇的味道,并不惹人讨厌。他换了慈父的口气,“孩子们都好吗?我每天都想他们。第一次跟他们分开这么久,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老了,越发懂得儿孙福。”
“都好。只是他们每天都想你,要听着你的故事,才肯入睡。云姝变得很安静,谁抱她都只是咯咯地笑,她只有在你怀里的时候才是个兴奋的小婴儿。”我用额头磨着他下巴上的胡渣,双手环住他的背,“你为什么都不问我想不想你?真不把我当你家的了?”
他笑起来,情意在眼波中浮动,“那你呢?我的大孩子。”
我没有回答,只是凑过去吻住了他。
在战火里的激情,总是有几分新鲜的。王府是作战的指挥地,外面彻夜都有人跑动。窗纸上像走马灯一样,滑过一个又一个黑影。我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企图不让呻吟声惊动外面的人,可是那销魂蚀骨的快意让我浑身软绵绵的,时不时还是会从指缝里泄露几声。李悠把我抱起来,我们相对而坐,他托着我,进入得更深。我低头咬住了他的肩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浑身的战栗。交颈缠绵之中,我们共同攀上了巅峰。他却并没有就此停下来。
分开的这些天,我们内心的渴望,像是夏季里一场忽至的大暴雨。
当天边呈现出曙光,拥着我的人动了动,起身穿上衣服。
穿好了之后,他低下头来吻我,“再多睡一会儿。”
我这才想起若兰的事情,拉住他的衣襟,“若兰说葡萄园之前接了一笔大单子,送葡萄去的人迟迟没有回来,还给村长写了一封奇怪的信。上面提到金陵和福王什么的。要紧么?”
他沉吟了一下,“应该不要紧。”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安心,缩进被窝里面继续美梦了。
经过大夫们夜以继日的连续治疗,终于让谢明岚好转起来。我不太敢去见他,只是旁敲侧击地问明之他的情况。因为他的饮食都是由明之料理的。
“谢大人能坐起来说一会儿话。东西也吃得多了,王妃就请放心吧。”
听他这样说,我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外面忽然起了些骚动,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明之跑出去看,一会儿跑回来说,“王爷要开城门!”
“什么?为什么突然开城门?”我不解,敌军分明就在城下不远的地方啊?
“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弓箭手都去城墙上待命了。好像听说,是有个人突破封锁线,硬闯了过来!”
王府里虽然还是秩序井然,但大家显然都在热烈地讨论这件事情。我和明之往府门口赶,正好遇上了从房里出来的谢明岚。一个内务房的下人正扶着他,我走得太急,差点撞到他身上。zz
“对……”我低着头,脸上不觉火辣辣的。
“没关系。”他的声音有点哑,口气比往常更加地清淡。
我们俩就在原地杵着,互相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这次以前,我们已经有许久不曾见面。这次以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大截。我只看到他露出的手臂,比扶着他的人的手背还要苍白许多。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抽痛。
忽然,一个人朝我们跑过来。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把我碰开了些许,等我站定,她已经一把抱住了愣怔的谢明岚。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谢明岚僵垂着双手,目光似是本能地看向我,我瞅了那女子一眼,低下头转身。
“你怎么样?要紧不要紧?”身后女子的声音,温婉如同江南。
“玉蝉?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穿越烽火线的人,不会就是你?”
明之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边,我们走出了老远,他才敢说话,“这个康平郡主也是个胆大的女子。战火硝烟之中,敢单枪匹马闯到炎凉城来。这份情谊,叫人感动。”
我笑了一下,并不接话。我早就说过,中原的女子个性刚烈,敢爱敢恨的,也不在少数。否则,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要由谁来演绎。我注定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只不过老天偏爱我罢了。也许,是该回呼图城城去了。因为忽然很想念几个孩子。
晚上,李悠回来的时候,对于李玉蝉的举动也是赞不绝口,“一个女子,敢于如此,确实胆识过人。据说,她一把火烧了福王的仓库,还把几本重要的账簿销毁了。因为不齿父亲的背盟而离开金陵。暖暖,你说……暖暖?”
他靠过来,我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书卷。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些担心哥哥和明珠。”我放下书抬头看着他,“还有李氏的江山。”
他的眼中有一团浓重的迷雾。半晌才扯了一下嘴角,拖来一张椅子坐在我身边,支着下巴问,“那不妨请公主说说看,接下来的谋略?”
我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乐,拍了他一下,“你不是心里都有数了?非要折磨我这颗笨脑袋干什么。西北的战局并不是唯一的部署吧?福王的叛变你算到了吗?赤京中的局势能否被我们掌控?战争何时结束?”我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连连摇头,伸手挂了一下我的鼻子,“好奇宝宝,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我握着他的手,无比认真地说,“你只要告诉我,谁会做皇帝。”
他愣了一下,月光贴在他的脸上,“暖暖,你希望谁做?”
我咬了咬嘴唇,不敢看他明亮的眼睛,“江山不改,细水长流。”
我听得他极细微的一声轻叹,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发,就转身去睡了。我本来想追问,可是他入睡得极快。我不忍心打扰他。
半夜,下人来通报说突厥和龟兹的联军来人了。我和李悠匆匆披上衣服出去看,阿勒泰风风火火地进了大堂,刚站稳,就把他的战戟咚地一声竖在地上。大地仿佛震了三下。
“阿勒泰,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干什么?阿尔斯兰,你说我干什么!”他用一种咄咄逼人的口气问李悠。李悠揉了揉前额,淡淡地说,“霍羽派人攻击你们了?”
“岂止是攻击!粮仓在哪儿,哪里守备弱,他全都知道!”
我心下一惊,“难道我们这里出了内奸?”
阿勒泰要说话,李悠摆了摆手,一个眼风扫过去,“不是事先跟你打过招呼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吧。你们的粮草被烧了多少,我赔多少。”
“阿尔斯兰!妇人之仁不是你的作风!”阿勒泰看了我一眼,活生生地把后半句吞回去,“你要再这样,这战没法打了!龟兹国内的两个王子正斗得死去活来,诺力在突厥半死不活,我们拖不起呀!早早下决断!只要把这帮孙子弄回中土去,你们汉人的事情,便自己解决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知道李悠一直不让龟兹和突厥参战,但他具体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阿勒泰走了以后,我们两个坐在大堂上,夜露凝重,我等他主动开口说。
“暖暖,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反攻
我的心思还悬在内奸一事之上,李悠却拉着我去了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我很少来,这几乎等同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他自书架上的暗格里取下一个盒子,放在书桌上,慢慢地打开。我凑过去看,居然又是一道圣旨!他把那道圣旨取出来,摊开在桌面上,只见上面只盖有我父皇世宗皇帝的玉玺,空无一字。
我不解地看着李悠,李悠沉吟了一下说,“暖暖,你看过三国的戏,对吗?”
“恩,看过。”我的心跳得很快,我不知道父皇留这一道空白的遗诏,意欲如何。
“白帝城托孤,可知道?”他握着我的手,拉我坐下来,用平淡的口气询问。我点了点头,望着他棕色的眼,手心出了汗水。
“刘备把后主托付给孔明,并说,‘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成都之主。’”
我的手抖了一下,浑身的温度都退去,只得垂下眼睛,掩饰慌乱。
“诸葛孔明后来尽心辅佐刘禅,并无二心。”我颤抖着嘴唇说,“何况我哥哥,素有仁心,并不是阿斗……”
李悠脸上的表情像笑,却又有什么东西藏得极深,我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他的声音像流水一样,“皇上自不是刘禅,我也不敢称孔明。先帝托孤,我愿为你们父女守李氏江山,可你不知皇上是如何对我的。”
他自站起来,挺拔的身影立于窗前。那个我无法涉足的世界,似乎露出了一点曙光。
“你的哥哥,并不像你所说,是一个有仁心之人。实际上,他刚愎自用,用人多疑。一开始,我苦心布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意图,直到谢翁致密函,细说秦尧和秦奘二人的失踪,我才开始起疑。霍勇一党虽只手遮天,但残害忠良,天地不容。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本应亲贤臣远小人,但谢翁几次求见欲保秦家父子,皇上皆称病不出,此其一。其二,先皇在世之时,已与我商定民间商事,为日后对抗霍党,做周全的准备。李家虽然财力雄厚,但若没有先皇的默许,不可能接连收购吞并那些商业的巨头。但此情况,在先皇去世,新帝登基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受到了一股强大势力的压制,甚至这股势力一度顺藤摸瓜,要查出处在幕后的我。这便是我们金陵之行的因缘。此其二。”
我喘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十指。
他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我咕咚一口喝下,仍然觉得喉头酸涩。
“当时,谢翁与王悦大人极力主张新政,皇上出于维护皇权的考虑,终于首肯。但新政中有几项抑制霍党,拔除结党营私的措施,不知为何,并没有得到皇上的赞同。事后,皇上自作主张,更改了新政的条例,谢明岚事先得知,想法补救,却被霍党洞察先机,困于谢府。新政失败。”
我知道,这段故事里,雪衣起了一定的作用。
“之后,皇上越发不重王谢二家,此次霍羽欲出兵西北,他也没有反对。甚至围困谢府,彻查谢翁门生,赤京中的布局已经完全被搅乱。谢翁高龄,如今卧病在床,并不是外界所传闻的,被霍党压制。而是因为皇上口谕,要谢翁告老。”
我手中的杯子啪地一声落于地上,碎成了细小的白片,反射着灼眼的光。我仰着头看李悠,眼中不觉浮上水雾。
“迷幻散仍禁品,但微量服用却有镇痛安神的作用。龟兹进贡之时,有少量存放于皇宫中的府库,只供皇帝一人使用。而龟兹的两位王子,数年前出使我国时,由当时身为太子的皇上和谢明岚偕同游玩。彼此志趣相投。上次袭击我们的死士的尸体,经外公查看,几人臂上有崭新的疤痕,而那个位置,本该刻有的,应该是大内高手的印记。康平郡主说,福王历来与霍党不合,不可能与之同流合污,之所以叛变是收到了来自赤京的神秘信函。不久前,我修书一封,呈给赤京中的皇上,详细阐述了西北的布局,并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和帮助,共同清君侧。结果,今夜你全看到了。”
我伸手抱着他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由心底而生的战栗。他俯□来回抱住我,慢慢地蹲下来,凝着我的眼睛,“暖暖,我一直在给他机会,他若不是一心要逼我于水火不容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