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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回来了,伍淑珍就笑盈盈的问道:
“三叔去休息了?”
胡楚元嗯了一声,转身去洗漱一番,回来就在沙发里坐下来,想要静下来想一想明天的事。
伍淑珍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道:“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合肥呢……对了,丽美这些天都在忙乳厂的生意,她肯定是去不了合肥,要不然,我将女子师范学院的事情搁一下,明天陪你一起去?”
胡楚元点着头,心里想着的却都是那些已经离开的人。
他想,人生真的很残酷,一恍惚,二十年前也仿佛不过是昨天,或许,几十年后再一回头,也还只是一个恍惚间的事。
想到这里,他愈发坚定的下了决心。
这是他的第一任首相任期,也是最后一任。
他现在还在壮年时期,仍然还有二十年的时间供他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并不是说救国强国就不是他感兴趣的事,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说心里话,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
他不可能是一个伟人,也不想做伟人,更不在乎。
第二天,胡楚元就在妻子伍淑珍的陪同下乘坐专列前往合肥,路途漫漫,三天后的傍晚,他才抵达合肥。
合肥人称“李府半条街”,李鸿章家族聚居在一条街上,几乎占了半条街道,大屋连着大屋,颇是气派。兄弟六人就有六片大宅院,加上各家的后花园,规模足抵半城。
胡楚元乘坐着绅宝轿车沿着街道驶过去,大致的目测一番,他估计李府的总占地规模应该不小于300亩地,不比他在上海的墉园要差几分呢!
这条街离着合肥府的鼓楼台很近,热闹非凡,很早以前有着林林立立的几十家麻油坊,所以称做油坊巷,现在倒是没有油坊了,林立的都是银行、钱庄和当铺。
车在李家大门前停了下来,看不到白绫,那就说明李鸿章还在撑着呢……或许,还活得很好。
胡楚元携着夫人伍淑珍一起下车,周边的亲卫围得水泄不通,军队担任外区保卫,将他一路护送到府中。
李鸿章兄弟六人就剩下李鸿章一个人了,如今在李府掌家的是李鸿章从六弟李昭庆那里过继来的长子李经方,他也是四十五岁的人了。
曾和胡楚元有过多次来往的李经方有些孤独的守在门口,等着胡楚元,将他迎入内堂。
在福寿堂的正厅里悬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钧衡笃祜”四个字,这是光绪帝载游亲笔所书,钧衡是朝廷重臣之重,类似于胡楚元、李鸿章这样的人才能用,笃祜是厚福至大的意思。
这样的匾额,胡楚元家中也有,在他的首相府也有,这样的四个字,除了载沿,别的人也不敢写。
当然,眼下的载潴帝宝也不值钱了。
这一点,大家心里明白。
李鸿章似乎还没有病到不能走的地步,胡楚元夫妇刚在李经方的陪同之下进了大堂,李鸿章也在小儿子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出来。
两人相见,彼此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恨也罢,欣赏也罢,后悔也罢……似乎都已经是该过去的事,环顾中国,他们怕是相互最能理解的人。
当初……如果不是他们二人合力一搏,清朝廷也不会同意大建铁路,没有大建铁路,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资本市场大发展和资本经济大发展呢?
他们合力建过铁路,一起做为海防派的砥柱,坚撑着早年的中国海军建设。
可惜,精明如斯的李鸿章自以为掌控着整个棋局,还是棋差一招的被胡楚元给算计了,偌大的淮系就此被胡楚元割裂威李系和刘铭传系,从此,李鸿章就再也不是胡楚元的对手了。
再见到胡楚元,李鸿章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大约只有他自己日月白。
他颤颤悠悠的拱着手,道:“首辅大人,别来无恙!”
胡楚元也拱手作辑,道:“老中堂别来无恙嗣!”
“坐,坐!”
李鸿章很客气,甚至是很热情的邀请胡楚元坐下来,今年已经七十八岁高龄的他,满脸褶皱,眼袋肿胀,双眼昏昏无神,胡须银白稀疏,还留着一根银色的大辫子。
胡楚元携着夫人伍淑珍一起坐下来,李家的人立刻给他们上茶。
虽然在言语上都很小心,可胡楚元能够感觉到李家人的那份隐藏着的憎恨,是的,他们恨他,正是他将李家从中国政局的巅峰踹了下来。
伍淑珍细心的观察着这一切,脸上却笑盈盈的和李鸿章感叹道:“好些时日不见老中堂,想不到老中堂气色依1日是这样好,肯定是长寿百岁的福命了,我家好些个羡慕。’
顿了顿,她又道:“我家先生本来也有好多事要做,一听说老中堂有事,这就急急忙忙的带着我过来了昵。”
听着这话,李鸿章苍老的面颊上也涌出一些宽慰的笑意,却和伍淑珍感叹道:“怕只是回光返照,老朽命不能久矣。今日能够见到贵伉俪,老朽心中已是很满足了。
伍淑珍笑盈盈的答道:“老中堂言重了。”
这时候,李经方的夫人,李鸿章的长儿媳也过来拜见胡楚元,伍淑珍就找个借口和她一起离去。
大堂里只剩下胡楚元和李鸿章两人,李存义等人则守在门外的庭院里,相隔着十多米远。
这时,李鸿章才和胡楚元感叹道:“楚元啊,老朽还是要谢谢你,你能在这个时候急着回来见老朽一面,老朽也是心满意足了。”
胡楚元道:“老中堂确实是言重了,不知道老中堂让我过来,是否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一声?”
李鸿童忽然重咳了几声,又很勉强的摆着手道:“并没有什么要拜托您的。楚元,老朽行将就木了,只是这国家的事,老朽心里总是牵挂,所以啊,想请你回来替老朽说一说,也好让老朽死的瞑目,再无牵挂。
胡楚元想了想,道:“老中堂气色红润康健,必定能活百岁,不用这么多虑。很久以前,我和左公说过,天下兴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气数使然,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不用太在意。中国之地,百年一盛,百年一衰,不可能永远兴盛,也不可能永远衰败。
您也好,我也罢,很多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再过一千年回顾今朝,也都已成历史。’
李鸿章微微点头,道:“是啊,只是老朽终于未能如你这样看的开。老朽忍不住的想问问,眼下这场远东之战,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当初既然已经有琉球之胜,法俄愿意谈和,见好就收岂不更好,你怎么又去招惹了法人?”
胡楚元知道他虽然致仕下野了,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便道:“老中堂放心,我心里有数。其实您想一想,光绪二十五年,中国经济的国民生产总额就已经超过法国,仅次于美英德三国,世界列强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中国是强国,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说到底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人种问题,欧洲人坚信的白种人至上论才是这场战争的源头,他们既然坚信只有白种人才能控制世界,咱们黄种人只是二等种族,只配接受他们的管制,那咱们就只能彻底打败他们,才能证明我们可以掌管亚洲。”
人种问题超出了李鸿章的传统认识范围,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答,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思量着。
胡楚元又道:“从光绪二十六年开始,咱们的工业总产值已经超过法俄日三国总和,今年开始,我们的国民总产值至少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3%,明年,这个幅度还会更大。这就说明,到1905年,中国国民总产值就能超过德国,跃居世界第三位。我预计在1907年左右,我们的国民总产值和外贸进出口总额就将正式超过英国,成为在经济上仅次于美国的世界大国。做为一个经济大国,我们必然要有一个相对应的政治和军事大国的地位,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经济的长期发展,才能确保我们的国家利益。我们这样的大国试图重新崛起,必然要面临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大战争,这是历史的必然,正如英法之战,英西之战,德法之战,远东战争实际上既是我们的危机,也是一场机遇。”
李鸿章微微的嗯着,心里感叹自己可能是真的落伍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中国的国力居然比法国还强大了,而且还是去年的事情。
错,不是去年的事,中国差不多在1895年就已经在总体国力上超过了法国。
李鸿章想不到,其他人的也想不到,只有像胡楚元这种一直用数据说话的人才能明白。
见他一时难以想明白,胡楚元续道:“战争时期本身也是一种特殊的经济状况,我现在就是要利用这样的特殊时期完成中国人在国家产业、经济、文化和民族自信心上的一次大提升,让国人和世界明白,经过二十年的逐步恢复,咱们已经重新威了世界大国。”
李鸿章这才答声道:“好,老朽现在算是明白了,既然你心里有底,那老朽也就不多说什么。这么些年,老朽也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朝廷中还有你坐镇着,中国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老朽眼下就只有一个问题,此处没有外人,你说……皇上眼下并无子嗣,日后又要立谁,满人宗室之中可有定论?”
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
胡楚元则道:“老中堂,这种事,连我都不去关心,您还操什么心呢…世上的事啊,那自然都有一个气数和定论,凡事都是天定三分,人力定七分,咱们啊……走着看着。您说这朝廷中有我坐镇着,中国便无大事,那要我说啊,哪一天我也不在了,中国还无大事,那才是真正的好事。”
两个人都是藏着半句说话。
一听这话,李鸿章就明白了,不管胡楚元说的是真是假,可他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肯定不会做皇帝的,至于别人做不做,他不在意。
这是扯淡,除了他,天下还有哪个人有胆量,有资格做皇帝?
李鸿章很清楚,胡楚元就算是再退,哪怕是退到国外,对于国内政治、军事、经济的操控力仍然是非常惊人的,除非他死了,绝对不可能有另外的人能取代他,能够超越他。
总之,胡楚元刚才说的都是虚话,废话,等于什么也没说。
李鸿章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其实就是想问两件事,第一,远东战争的把握有多大?第二,大清朝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想了想,李鸿章决定不再谈这些。
随即,他就将长子李经方喊回来,在家里准备晚宴款待胡楚元夫妇,还有李存义那些人。
他知道,胡楚元愿意来,这就算是给他很大的情面了,这是李家在他这一生里最后的辉煌了。
等他死了,李家就得真正的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说起来,李家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恨胡楚元的,可是,这两年里,李鸿章自己倒是想明白了,不管是治国的才干,还是和外国人周旋,利用国际局势为国谋利的能耐,包括治军的能力和手腕,他都远远不如胡楚元。
后生可畏啊。
晚膳用了一半,李鸿章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吐血,只能先离席回房休息喝药汤。
很快,具体的情况就传到了胡楚元的耳朵里……李鸿章回了寝室就咳出小碗的淤血,喝了药就昏昏睡去,医师明言,大体是撑不到月底了。
听了回话,胡楚元没有说什么。
用完晚膳后,在李经方的陪同下,胡楚元夫妇就先到西庭院里休息,李家早就准备着,特别给他们夫妇留了一栋上等奢华的别院居住。
等了会儿,李经方又来拜见,大体是想问问胡楚元夫妇能住多久,顺道也想问问李家以后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