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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远道:
“老夫此去昆仑,意念已决,只是小儿他自幼残疾,不良于行,所以……”顾剑南没等他把话说完,已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爹,我要跟你去,你不要把我留下来。”
顾明远轻抚着顾剑南的头发,说道:
“南儿,你怎么又不听话?难道你没听活佛说过,我这次上昆仑危险得很……”顾剑南叫道:“既然危险,爹你又为什么要去呢?你要上昆仑,孩儿也要跟你去……”顾明远叱道:“不许胡闹!”他望着自己的爱子,叹了口气道:“南儿,你不会明白为父的心意,请恕我这样对你说话,但是你无论如何要留在丹珠活佛身边,只有他能够保护你,而且能够请很好的大夫替你治箔…”丹珠活佛看到顾明远心意已决,知道自己无法劝他留下,只得道:“大侠尽管放心,贫僧以性命及整个天龙寺作担保,会保护令郎的安全。”
顾明远一拱手道:“在下就在拜谢了!”
顾剑南咬着嘴唇,道:“爹,你……”
顾明远强笑道:“爹答应你尽快赶回来,孩子,别做出那可怜的样子,放硬朗点,来,笑一个给爹看看。”
顾剑南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可是他却赶快用袖子拭去泪痕,强笑道:“爹,我在这儿等您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你还没回来,我就要赶到昆仑去……”顾明远摇头道:“傻孩子,你怎么能去?”
顾剑南坚毅地道:“我就是爬着去,也要爬上昆仑山顶!”
丹珠活佛肃然道:“贫僧答应你,只要三天之后,顾大侠仍未回来,贫僧不顾一切,携你上昆仑一趟。”
顾明远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卷,交给顾剑南道:“孩子,你要好好保存这个东西,不许将它交给任何人,记住,如果我若有不测,他日……”他再说不下去,转侧回首,对丹珠活佛抱拳一拱,道:“活佛,万事拜托了!”
丹珠活佛看到顾明远双眼之中已饱满晶莹的泪水,他肃然道:“大侠,请放心。”
顾明远毫不回头,立起身来,毅然往屋外行去。
顾剑南叫了两声,眼看自己的父亲已渐去远,忍不住眼泪汩汩流下,直到顾明远的身影已经消失,他还在不停的流泪。
丹珠活佛叹了口气,道:“孩子,别哭了!”
顾剑南默然流泪,没有吭声。
丹珠活佛轻抚着他的头,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并且你也有一个好父亲,但是,唉……”顾剑南蓦然扬起头来,转首大声道:“你说些空话做什么?”
丹珠活佛一楞,道:“孩子,你……”
顾剑南道:“我爹既然对你有救命之恩,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有危险,不赶到昆仑去救他?”
这句话有似利箭一样深深的射进丹珠活佛的心底,使得他不禁为之一怔,刹那之间说不出话来。
章巴格在旁叱道:“小孩子怎可对活佛如此无礼?”
丹珠活佛道:“章巴格,不要多言!”
他缓声道:“孩子,你还小,你不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顾剑南昂首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些人贪生怕死,只会在一旁说风凉话。”
丹珠活佛苦笑道:“剑南,你怎知道昆仑派与我藏土天龙一宗有何渊源?我又岂能……”顾剑南大声道:“既然你不能帮助我爹,你还说什么空话?”
丹珠活佛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轻声道:“孩子,你容我考虑考虑好吗?我……”顾剑南拭去眼泪,冷冷地道:“你要考虑就请到外面去,我要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的想想!”
他这一下逐客令,那三个喇嘛听了齐都大怒,沙瓦多沉声叱道:“孩子,你怎可对活佛如此无礼?”
“沙瓦多!”丹珠活佛道:“我们先出去,的确,这件事我也要考虑考虑,考虑我所做的是否是对的。”
他立起身来,又道:“孩子,你静静的想一想,便知道贫僧不会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恶意的!”
说罢,他带着那三个喇嘛走出房间,留下顾剑南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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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向导·人心·血屠人魔
斜射进屋内的阳光,一寸寸的移动。
顾剑南独自一人坐在地毡上,望着那缓缓移动的物影,心里有着无限的懊恼。
他方才实在遏止不住心中的激动,用最激烈的语气顶撞丹珠活佛,甚而将那被藏土一方所崇敬的活佛赶出屋外。
此刻他一个人留在屋里,静谧之中他不禁为方才的激动而后悔起来。
他暗忖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困难,也许丹珠活佛也有他本身的苦衷,不能够和爹并肩前往昆仑,我又何必怪他呢?”
当他想到父亲临走时那种豪迈的神情时,心中不由得一痛,忖道:“爹是怕我受到伤害呀,他明知道此去凶险重重,却因为我的伤势与对玄天道长的承诺,而慨然直上昆仑。”
越是想到那高耸的昆仑山,他的心跳越是加速,在他的感觉中,这一寸一寸移动的阳光,正像征他的父亲的生命一寸一寸的缩短……至此,他不禁更加痛恨自己的残疾了,他喃喃说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眼看着父亲正步向死亡的途中,而不能加以阻止?”
胸中热血沸腾不已,他眼望着那个低矮的小窗,真恨不得自己能够胁生双翅,像小鸟一样的飞向昆仑山。
痛苦的感情充塞着胸腔,他恨恨地捶打自己的双腿,嘶声喊道:“天哪!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你……”话声未了,他突然发觉自己双手打捶在腿上,双腿竟然感到一阵疼痛。
这种现象是表示他的双腿有了知觉,他楞了一楞,立即欣喜若狂,双手一撑,整个人霍地站了起来。
神妙地,他只觉潜藏在丹田里的那一股热气,随着加速流动的血液,流通在双腿之中。
他揣了揣怀中的那张藏珍图,俯身在竹篓里顺手掏出几个金锭,放进腰带里,然后向着那个矮窗行去。
斜射进窗户的阳光被他的身影遮住,照着他那两条细细的腿,现在竟是如此强劲的站立着。
他面对着阳光往窗外望去,只见窗外是一条小巷,巷子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也许是怕嘈闹了丹珠活佛之故吧!
他毫不犹豫的双手一按窗沿,从那个小窗翻了出去,轻轻的跳进小巷里。
他晓得自己能够走动,完全是体内那股被玄天道长硬行打入的真气所助。
此刻,他并不知道这股真气在何时又会潜回丹田,因为他还不能随意控意它,所以他一面暗暗祈祷这股真气不致突然中断,一面加快步子向巷口奔去。
奔跑,在常人来说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是在他身上,却是稀奇无比的感觉。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他心中踏实得就像那两只脚掌踏在地上一样。
奔出了巷口,他微微的喘着气,抓着一个藏人问道:“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买马的?”
那个藏人摇了摇头,用藏语说了几句话,指着左边的一个小店,说了一句陕西话:“那老板是陕西人。”
顾剑南说了声谢谢,便向那个小店奔去。
他像一支箭矢似的冲进店里,喘着气道:“老板,这儿有没有马可以买?”
那个小店里卖的是一些衣物、兽皮、土产之类的货物,柜台后站着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中年人。
他一见顾剑南冲进店来,说了那么一句话,怔了一怔道:“小客人,我这儿除了卖些南北杂货之外,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要买马可要到后面那个马场去……”顾剑南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道:“请你替我去买一匹马!”
那个店主一见这足五两重的赤金,眼睛睁得跟铜铃般大,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顾剑南又掏出一锭金子,道:“这些够不够买马?”
那店主回过神来,道:“够够!足够买十匹马了!”
顾剑南:“那么请你去替我买两匹马,此外找个向导,我要赶到昆仑山去!”
他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道:“喏!这是给向导的。”
那个店主真的呆住了,吁了口气问道:
“公子,你是要到昆仑山去?那儿可是荒凉得很哪!”
顾剑南一皱眉道:
“你别管这些,我只是托你去替我买两匹马找个向导,你干不干?”
那个店主一看顾剑南出手如此大方,知道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人来路定是不凡,不敢多问,连忙说道:“我干,我干!公子爷,这附近五百里我熟悉得好像我自己的家里一样,我晓得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昆仑后山,而且路上没有野兽,还是我做你的向导吧!”
“好吧!”顾剑南道:“那么你快点,我马上就要启程。”
那个店主将三个金锭揣进怀中,道:
“好,我马上将店关了,去买两匹蒙古马,准备好干粮和水壶……”顾剑南想了一下道:“哦!还有一件事,替我带两根拐杖来。”
“拐杖?”那店主人望了望顾剑南,心中虽然诧异,却没问出来。
他匆匆的将店门上闩,然后跑出店去准备东西。
他的动倒是很快,顾剑南仅仅等了一盏茶工夫,已见他牵着两匹马回来。
顾剑南迫不及待,举步行去,谁知才走出两步路,还未跨出店门,便觉双腿一软,又瘫了下去。
那个店主吃了一惊,道:“公子爷,你怎么啦?”
顾剑南只觉两条腿又突地失去知觉,那股热气此刻又无形的消失了!
他苦笑道:“没什么,等一会儿就会好的,你抱我上马吧!”
那个店主望着顾剑南,眼中突然掠过一丝凶光,转瞬之间面上又带着笑容,道:“公子爷,你马上就要走啊!要不要先到小店歇歇?”
顾剑南深吸口气,却是依然无法行走,他生恐丹珠活佛会发觉自己逃了出去,而四处找寻,到那时自己将不能赶到昆仑山去了。
他摇摇头道:“不要休息,赶快抱我上马,我们立即启程。”
那个店主抱起顾剑南,放在右边的一匹枣红色马上,道:“公子你双腿不能用力,还是我抱着你一块骑马,等一会再在途中换马如何?”
顾剑南不耐烦地道:“你噜嗦什么?快上来啊!”
那个店主阴阴地一笑,忖道:
“小子,现在你神气吧,等会儿可要看老子的厉害!”
他也不吭声,上了马,抱着顾剑南,牵着后面那匹灰马,扬鞭疾驰而去。
时间在马蹄声中飞快地过去了,太阳已落在西山,灰尘飞卷在马蹄之后,映在地上的影子更加的斜了。
那店主曾说过有一条小径可通昆仑后山,所以离开了大路之后,他控着马尽朝荒僻的小径行去。
双骑在荒凉的小径上飞驰,“得得”的蹄声空旷地传来,顾剑南只觉得在重重的山岭里盘旋,路愈走愈狭,山风也愈来愈冷。
黄昏将到,眼望四下苍茫一片,暮霭渐渐四合,顾剑南已稍稍觉得有一点凉意。
他侧首说道:“我刚才倒忘了买一件皮衣穿穿,现在觉得有点冷了。”
店主却阴笑道:“我想你不必了!公子爷。”
顾剑南虽是丝毫世故不懂的少年,此刻也可从那店主脸上的阴笑中,感觉出对方的不善。
他心中暗惊,问道:“你说什么?”
那店主轻轻勒了勒缰绳,道:
“我说你不必准备什么皮衣了,反正死人是不会怕冷的!”
顾剑南脸色平静地道:“你是说要害我的性命?”
那店主跳下了马,一手拉住缰绳,诡笑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的性命?”
顾剑南道:“那么你的意思呢?”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