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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输眼光炯炯地凝视着穷神萧无,沉声道:“好!你既然不相信老夫这穷十年之功精研出来的‘内脏挪栘法’,老夫便要你亲眼一看!”
他的声音一变,厉声道:“我宁可将他救活之后,再予以杀死,但也要施术来救活他,否则你将会永远耻笑于我……”穷神萧无道:“好!我老叫化若是能够亲眼看到这种奇术,这一生也活得有意思了!”
鬼医公孙输寒声道:“老夫手术成功时,便是你我割袍断义之时,我……”他的话声未了,猛然室内响起一阵急骤的铃声。
穷神萧无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石门旁边有一条细绳从外面牵进来,一串银铃就系在绳上,若是有人在外面拉动绳子,银铃便会牵动而响。
鬼医公孙输一愣,怒道:
“如云这孩子真是混帐,我今天进来两次,他都来打扰我……”穷神萧无脑海突然浮起顾剑南的影子,他失声道:“是不是那孩子怎么啦?”
鬼医公孙输叱道:“胡说,老夫既然认定他不会死去,他还会怎么样?”
“如云,你在干什么?”
如云就站在门口,他一见公孙输探首出来,忙道:“师父,不得了啦!”
公孙输脸色一沉道:“胡说,有什么事情不得了啦?”
如云道:“门外有自称是昆仑掌门钟先生和少林掌门两人求见……”公孙输一忖,道:“钟先生自十多年前搬来此地时曾与他见过一面后,便没有通过往来,他带着少林掌门来见我作什么?”
如云道:“不单是他们两人,此外还有用担架抬来的峨嵋掌门人和武当掌门人,还有什么点苍山掌门人,他们都是身受重伤,来求你老人家医治的!”
公孙输眉头一皱,道:“真是岂有此理,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
穷神萧无心中一跳,道:“老鬼,你的麻烦来了!”
公孙输没有理会穷神在旁说风凉话,沉声道:“你去跟他们说,老夫在十二年前立誓,不再为武林中人医治伤病,恕我无法破誓替他们治伤了!”
如云苦着脸道:“我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啊!可是他们却说此事有关于未来整个武林的大势,非要见一见你老人家不可!”
的确,武林七大门派的掌门都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若是就此死去,那么整个武林的局势都将大大地改观。
鬼医公孙输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已封刀立誓,请他们恕老夫难以从命了!”
如云道:“可是他们硬是不走……”
鬼医公孙输道:“不必多言,你就将老夫这一番话告诉他们,请他们别耽误了伤者,尽速离去,另请高明吧……”如云急道:“可是!他说如果你老人家不出去,他们就一直等下去,不论多久……”公孙输叱道:“废话少说,他们愿意等,就让他们等下去好了!”
如云还要说话,公孙输已经将石门推上了。
穷神萧无笑道:“嘿!武林之中,大概也只有你这老鬼敢让那几个掌门人在门外等你,别人那有这么神气,那里摆得出这么大架子!”
公孙输摇了摇头道:“我原只想逃避,不料依然逃避不了,看来剑圣梅花上人封剑之时曾说过的那句话,实在很有道理!”
穷神萧无道:“那句话?又让你感触如此之深?”
公孙输道:“他在七十岁封剑归隐时,曾说过‘人不在江湖,心在江湖,身不入武林,名在武林。’这句话,看来老夫隐居此地十几年,也依然脱离不了武林……”“哈哈!”穷神萧无道:“这叫做盛名之累!正是身不入武林,名在武林。”
公孙输叹了口气道:
“如果我这次手术成功,看来我已经完成往日誓言,势必要重入江湖……”穷神萧无略一沉吟道:“世事本就如此可笑,人的本身都是这样矛盾,比如说:这次血手天魔和武林六大门派为敌,他们又怎会想到一齐都到这里来向你求医哩?”
公孙输迷惘地道:“人本来就是如此,谁也预料不到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话声一顿,好似从梦里突然醒来,摇摇头道:“唉!我又在胡说什么?”
穷神萧无道:“你并没有胡说些什么,你只是在对人生起了一种感慨,由于这种感慨可以证明是老了!”
“老了?老了?”公孙输喃喃:“到底我们是老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穷神萧无那乱草似的头发上,道:“二十多年来,我们都被岁月催老了!”
穷神萧无那双似是怎都睡不醒的眼睛睁得老大,凝注在鬼医公孙输身上。
他只觉有一股温暖的感情从心底升起来,充满了全身,二十多年来的友情,在这刹那变得更加的纯净了。
岁月虽然催人老,可是却证实了真诚的友情。
穷神萧无只觉一股激动的情绪咽在喉咙里,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喉骨连动了两下,方始说出一句话:“我不该用激将法激你,我……”公孙输摇了摇手,道:“我知道,其实我毕生的心,愿便是能在医道上有新的突破,现在你我都已老了,来日的光阴无多,我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奸家伙!”穷神萧无叫道:“原来你也在跟我斗心机!”
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哈哈大笑,笑声中,眼泪晶莹地从他们的眼角沁出来……好一会儿笑声方歇,公孙输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痕,道:“老叫化,帮我个忙,把顾明远抬到石桌之上,我要开始动手术了!”
穷神萧无收敛起嬉笑之态,抱起顾明远重又回到石槽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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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急冻·封刀·激将之法
鬼医公孙输俯身拨开顾明远身上覆盖的冰雪,然后跟萧无两人抬起顾明远,摆在石桌之上。
他严肃地道:“你用冰雪洗洗手,然后将他的衣服脱光。”
穷神萧无依言将顾明远身上的那袭满布刀剑刀印的褴褛衣裳剥去。
他的眼光在顾明远的身上扫过,不由得大吃一惊,伸了伸舌头,忖道:“这家伙真是神勇无敌,伤得如此之重,竟然还能不死!”
敢情顾明远满身的旧创,再加上新添的掌英剑痕,更是浑身上下无一块完肤。
尤其他背后中了崆峒掌门乌道人的那一剑,深入腰腹,虽然公孙输止血涂药,可是从那道伤口望去,依然可以看到腹中的内脏!
他打了个寒噤,忖道:
“怪不得血手天魔之名,震动武林,他这种不怕死的勇气,确值得我佩服!”
血手天魔顾明远激斗梅花上人,力歼长白四怪,硬闯南海剑阵,勇败天山掌门,又从武当血战而回,这每一件事都足以轰动江湖,而每一场争战的结果,自然会在身上留下不少伤痕。
可是他明知道昆仑山集聚的六大掌门人并非与之辈,他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去面对,只是为了对玄天道长的诺言必须履行。
这种勇气,这种不畏死、不畏难的精神,的确是使人佩服的!
鬼医公孙输托着一具人体自另一个石槽里而来,也将他放在石桌之上。
那一具人体似乎已经死去,可是面目栩栩如生,看来正是一个藏族的中年人。
穷神萧无问道:“这家伙到底死了没有?”
公孙输道:“我在大前天下山时,他中风还未死去,我是以五两金子将他买下来,然后我便加以麻醉,然后施以放血之术,延续他的生命。我原想再找一具人体来动手术,却因一时之间未能找到,而致让他死去,所以我将他摆在冰槽里,原要作为解剖研究之用,后来正好找到顾明远……”他的目光从这个藏人的身上移到顾明远身上,感叹地道:“一个武林人物要想成名,所经的凶险,所历的劫难,以及身受的痛苦,无一不是常人所能忍耐的……其实一个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却依然有那么多人为了它而送命……”穷神萧无点头道:“一点都不错,世人往往知道名利之可怕,却又趋之若鹭,正如飞蛾之扑火……”公孙输颔首道:“放眼天下,谁又能脱得了这名利二字的诱惑?虽然他们明知自己受到利用,可是却无法逃避,无法超脱……”他在说话之时,已将那藏人的几个穴道闭住,然后拿起一柄长有一尺的利刀,剖开他的腹部,然后伸手去拨开他的肠子。
穷神萧无何曾看过这样的情景,他皱了下眉头,道:“这家伙死了多久?他的内脏还有用吗?”
公孙输换了一柄小刀,熟练之极的找到他的目的物,然后将之割取下来。
他将之放置在自己的眼前,仔细的瞧了又瞧道:“一般人的内脏并不能保存两个时辰,过了二个时辰之后,整个组织都会败坏,可是我将他放在冰柜之中,却可以保存五个时辰之久。”
说着,侧首道:“此人大概毕命时间是在今日凌晨子时,到现在为止,肝与肾还没有一点死亡的象征。人体真是非常奇妙的,看来心跳脉博已经完全停止,可是脑肾,肝的生命却仍然延续着……”穷神萧无道:“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真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
公孙输道:“世人那是无知的,往往对一些不可置信之事视之为神术,不但膜拜它,而且畏惧它,比如说三国的华陀,便是死于曹操之无知……”穷神萧无道:“无论如何,我想,我对你足够有信心的,如果你此刻要剖我的心,我都愿意……”他笑了笑道:“我想这个藏人死而有灵的话,他也会为自己的内脏之能换给名闻天下的血手天魔而欣慰。”
公孙输没有回答他的话,神色颇为紧张地拿起另外一把刀子和几把夹子,道“现在开始,请你不要说话!”
穷神萧无闭上了嘴巴,凝神注视着公孙输,只见他剖开顾明远的肚子,然后将夹子将他的腹部肌肉绷开。
花花绿绿的肠子里,流出许多鲜血,公孙输快速地拿起一叠白布和棉花拭去血迹,然后拨开他的肠子,将他的两个腰子摘出。
穷神萧无咽了口唾沫,只见那两只肾脏好似泄了气的球,整个都扁下去。
他暗忖道:“听说肾脏是精力的泉源,不知他的腰子怎会空成这个样子,莫非魔教的武功能将深潜体内的精力透支……”忖思之时,已见到公孙输将两只腰子割下,然后扎起血管,再从罐中拿出另外两只刚从藏人身上割下来的腰子。
他看到这里,已有些忍受不住,浑身汗毛直竖,几乎要呕吐出来。
吸进胸中的都是些血腥与药物的混淆的气息,这使萧无更加的受不了,他揑住鼻子急忙转过身去,走向冰槽。
抓起两把冰雪,他在脸上擦了擦,方始觉得好过一点。
吁出了口胸中的闷气,他忖思道:“看来要干一个大夫也不是一件易事,说也奇怪,我能杀人竟不能看到人被剖开,彷佛那就像在杀鸡一样……”他撑着绿竹杖,坐在冰槽旁,再也不敢回过头来,只顾在胡思乱想。
许多问题自脑海中掠过,无数的解答又被他想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公孙输长长的嘘了口气。
他闻声转首,只见公孙输全身几乎都被汗与血湿透了,脸色苍白之极,浑身微微颤抖,几乎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老叫化惊问道:“公孙老鬼,你怎么啦?”
他走了过去,扶着公孙输,只见顾明远那剖开的肚子,已被一根根的线密密的缝合住了,就像补衣服似的。
公孙输吁了口气苦笑道:“总算完成了!”
“他总算完成了这件艰钜的事了!”穷神萧无忖思道:“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这种手术该是多么艰辛了!”
他扶着公孙输,道:“老友,你该休息一下!”
公孙输似是从未听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