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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立刻就发觉,有一滴晶莹的珠子,正在飞向他的面门,在这个深夜里晶莹剔透,泛着圆润的光泽。
衣涧扉手上残留的一滴酒液,在毛巾飞出的时候,也同时激射向咫尺之外的风弃天。
于是风弃天用筷子刺向了这一滴空中的酒,筷子轻巧而纤细。
风弃天的动作,却像是在挥动他的厚背砍刀。
筷子刺中了酒滴的中心,酒滴未散,却像珠子一般串了上来,串了一寸,忽然蒸发,消弭不见。
孙平的刀,在这个瞬间已经精致的翻卷过来。
酒滴蒸发的时候,风弃天的筷子顿了顿,这一顿,孙平的刀就已过中途,风弃天用筷子向着孙平的刀尖点了过去。
筷子即将击中刀尖的时候,风二的刀,也即将命中衣涧扉的头颅。
衣涧扉的剑,忽然横掠出来,掠出一片水声。
风二的刀,就在这水声里迟缓,缓了缓,却没有停。
星火迸射中,孙平的刀已经震退,风弃天的筷子又停了停。
衣涧扉的剑却已经急闪而至,剑气溅射如涧。
这一剑的目标,却是风弃天桌前酒杯碎成的齑粉,齑粉已欲扬起。
筷子和刀撞击出来的星火,还依然在空中逶迤着余烟,孙平的刀,已经随着震退之势,横击在风二的刀背上。
风弃天出掌。
齑粉爆射而起,要笼罩他的上半身。
他知道这些齑粉如果击中的话,他的上半身不会比他的酒杯好多少,所以他出掌,因为筷子已经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有些事可以用筷子去做,显然有些事却只能用手。
他的手掌横掠,齑粉刚刚爆射出桌面,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衣涧扉的剑,却已经收了回去。
同时收回去的还有风二的刀,刀被孙平震退,正不可抑止地向后收拢。
在风弃天正把齑粉收在掌心的时候,衣涧扉的剑,已经再一次掠过了风二的刀。
风二的刀正在退,没有威胁,也正如此时孙平的刀一样。
衣涧扉的剑却不同,在水声里,风二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如同洗热水澡的时候,一缩身子,热水漫上胸膛的那个瞬间的感受。
风二在感受着暖意的同时,已经开始后退,退了两步。
他是被孙平震退的。
孙平也在后退,也同样退了两步。
在孙平和风二同时又站上来的时候,风弃天的手掌已经顿止,张开,一块石头从他的手掌里落下来,咚的一声击在桌面上,弹跳了几下,安定了。
这一声仿佛令鼓。
同时止住了孙平和风二的脚步,每个人现在依然都在原来的位置上。
衣涧扉的剑已经入鞘。
鲜血却从风二的右胸渗出来,不断渗出。
风二依然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的样子,依然是漠不关心的,仿佛在流淌着的,是别人的血,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移动过。
孙平依然看着远方。
只不过他的怀里,却少了一条毛巾。
这条毛巾正在夜风里,悠闲的飘到四面八方。
仿佛雪花。
破雪岭上当年的一战,并没有雪。
如今这里也没有。
飘扬的大雪,却下在燕碧城和枫如画的小木屋外面。
积雪在酷寒里不会融化,所以不需要担心这间破旧的木屋会漏水。
燕碧城正在看着屋顶。
他有点担心这个屋顶会被积雪压的塌下来。
他的神情是非常心满意足的,他现在也已经清闲下来,不那么忙了,所以他有时间开始为屋顶担心。
屋子里并不寒冷,屋子很小,土炕也很温暖,枫如画说的没错,她让他多找一些柴禾回来实在是对的,所以现在外面炉膛里的火还能继续烧的很旺。
积雪实际上可以让漏风的屋顶重新密封起来。
枫如画很安静,她没有睡着,但是她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她的样子就像一片枫叶,疲惫的枫叶,因为疲惫而愈加艳丽。
就像一幅画一样宁静。
她精致的额头,因着汗水,还是湿润的。
她轻轻,慢慢呼出了一口气息,带出一声轻轻的,娇弱的呻吟。
她的心,是不是也已经湿润了。
第六十八章 累和泪
“你去给炉膛里添些柴禾。”枫如画闭着眼睛说。
燕碧城不情愿,他情愿继续躺在这里为屋顶担心,不想动。
“你还不去?”枫如画依然闭着眼睛,她的话也像叹息的声音。
她还没睁开眼睛,不过如果让她再说一次这句话,她一定会睁开眼睛说。
她的声音也绝对不会还象叹息,她一定会让燕碧城开始叹息。
外面正在下雪,并寒冷着,风声呼啸。
屋子里却正在温暖,宁静着。
枫如画也已经因为他变的很疲倦。
他自己简直安宁,懒散的像一块紧贴着地面的泥巴。
所以他实在不想去。
那么可不可以不去呢?
燕碧城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据说,女孩子在这件事情以后都会变的忽然听话起来,忽然很乖。
男孩子却可以在这个时候忽然神气起来,忽然扬眉吐气,忽然翻身做主人。
于是燕碧城就翻身,穿上衣服去添柴禾。
一直到添完以后他还没有想清楚,究竟为什么他还没神气起来。
反倒是枫如画好像更加神气起来,神气到可以叹着气让他去添柴禾。
他依然也还是宁愿听到她叹息着懒洋洋的吩咐他去添柴禾,也不愿意她神采奕奕的让他开始叹息。
看样子事情不仅没有好转,反倒进一步恶化。
“明天晚上千万不要忘记,要问她嫁给我。”他重新躺在土炕上,躺到她身边的时候,非常郑重的提醒自己。
“忘记了,实在会不得了。”
“看起来,据说一类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搞清楚。”
他总结着,慢慢睡着了。
实际上他不会为这个据说迷惑太久。
他可以用他的碧玉剑在这个江湖上扬眉吐气。
但他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在枫如画面前神气起来。
他可能也已经忘记,他早就把他的碧玉剑送给了枫如画,在他们相遇不久的时候,当时他正百般无奈的躺在地上,仰望着枫如画美丽欢乐的脸。
旁边还有棵和他很有缘分的蕨菜。
当时他也顷刻间从燕三公子变成了小三子。
现在他依然还可以背着碧玉剑到处跑,也只不过是因为如画并没有和他仔细计较这件事情。
“只有猪才会背着这把屁什么剑到处跑。”
这是如画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现在就睡的像一条猪,他实在太累了。
他忘记了,有的时候如画会希望听他在孤寂,黑暗的夜里讲一个故事。
他也不知道当他在酣睡的时候,如画却几次起身,去添柴禾。
他更加不知道,这一夜如画根本没有睡,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在轻轻抚摸着他熟睡的脸。
如画的泪水却不断的滴落在温暖的土炕上。
就像外面的雪一样纷扬却无声。
天色微明的时候,雪停住了。
如画悄悄的起身,慢慢穿上衣服,轻轻为炉膛里添上柴禾。
她走回来,凝视着他梦中的脸,落着她纷纷的泪水,却用纤弱的拳头止住她自己绵绵的哭泣声。
她很快的打开门,又很快的关上。
她孤单地走在寂静荒凉的风雪中,咬紧牙齿,不肯回头。
她留下了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印迹,一条全新的印迹,落在这全新的雪地上。
她把她的那一件绣着花在肩上的衣裳,铺开在他的身上。
她留下了她的美好,她的温顺,她的娇弱婉转,在这间破旧,荒废的屋子里。
她留下了她的一切。
他却正在这间屋子里熟睡着,没有醒来。
他所呼吸的空气里,正弥漫着她的痛楚,也弥漫着这一夜迷乱,缠绵的气息。
他都不知道。
冷风如刀,阳光没有洒落,也许根本不会在今天洒落下来。
因为今天,是一个阴沉,还会继续下着雪的天气。
这是一个灰暗,飘雪的黎明,在冷酷里吹着如刀的风。
她的泪水,在不断滴落的时候,不断被冻结在她的脸上。
她的身体上,依然残留着他的印迹。
她的足迹,在逶迤中,却在渐渐消失。
因为雪又在下,下起来就大起来,慢慢,渐渐掩埋了她的足迹。
如同这足迹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醒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如同他经历过的,在遇到她之前的许多个黎明。
他想望见她,他已经习惯了在每一个黎明,在醒来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她,或者在近处,或者在远处。
他曾经在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并不在身边,他起身望了望,望见她正在泉水边欢快地洗着她美丽的脸,她纤秀的手,还有她温柔的长发。
那一天,她为他煮鱼汤,而且只为他一个人煮。
那一天,他们正在温暖美丽的江南。
现在他正自己一个人站在关外的一间荒废破旧的屋子里,到处都有风在肆虐鸣响,听起来如此凄凉。
他穿上衣服,急忙打开门,他看着远处,四处扫视着,他看到外面正在落雪。
他听到远处荒凉干枯的树林里有一群麻雀正在歇息,却不肯安静。
但他却找不到她的身影。
他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他立刻就已经发现,她的足迹,已经消失在这一片苦雪中。
“这里真好。”
“这里只有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的人。”
这句话,枫如画曾经在雪地里对他说过。那一天阳光清澈并且灿烂。
如今这里却是阴沉,忧郁的。
但他还是在这片飞雪里想起了这句话,也想起了她欢快的神情和语声。
他也接着就想起来之前他是如何的又在欺负她。
于是他笑了起来。
“如画如画,你去了哪里。”他微笑着自语。
“你去为我们准备早饭吗?”
“天气这么冷,是不是你已经真的变成了温顺的妻子,只是我还是宁愿我自己去。”
他已经习惯了如画在清晨并不吵醒他,他总是会在起床之后看到她亮丽,明快的面容来到他的近前,用她灵幻的眼神盯着他,微笑着说:“三公子刚刚睡醒吗?”
所以今天,他没有觉得什么特别,他很开心,他也在极其强烈的思念着她,他不希望在以后离开她哪怕只有一瞬间。
“怎么不等我醒来和你一起去呢?”他叹着气埋怨。
但他依然很幸福。
安平城离的并不远,他想她很快就会回来。
“该告辞了。”风弃天盯着衣涧扉,坚硬,阴沉的说。
“请便。”衣涧扉微笑着:“话不投机,酒亦无味,风老大还不告辞,还等什么?”
风弃天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这个缺口衣庄主还是留着,也好让我随时看一看你活着的样子。”
“我会的。”衣涧扉淡淡地说:“不论你想看什么,你都可以对我说。”
风弃天已经走远,他坐过的椅子,却忽然间幻灭在风里。
第六十九章 太美丽
风弃天的身影在远处隐没。
十一个人的身影也随之隐没。
孙平的目光依然在看着远方,他本来就一直在看着远方。
衣涧扉的眼睛却转向了地面,那里正留着几滴风二的血,在泛出暗红的反光,粘稠,并且冰冷着已经凝固。
飞涧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战,终于开始了。
开始于三日后。
衣涧扉在桌子上看到凝结的灯火忽然凝结了一瞬间的那一夜的三日后。
衣涧扉说过的序幕,已经落幕。
序幕落幕的时候,风云十四骑失去了风十四和风六,风二负伤。
伤在右肋。
他的伤不会比昌易如的伤更严重。
但也不会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