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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上前,恭敬的说道:“柳隐见过藐山公,”
张慎言自然不认识柳如是,也看出了她是女儿身,不由得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是……”
张准落落大方的说道:“这是晚辈的妾侍,也是晚辈的军师。仰慕藐山公的风采,特别前来一见。若是藐山公能够指点一二,她感激不尽。”
张慎言情不自禁的有些惊讶,不免多看了柳如是几眼。他是对张准提到的“军师”两个字感觉有些惊讶。这个张准,身边难道就没有智谋之士,居然要一介女流来担当军师?又或者,这只是张准的掩饰之词?只是方便行军的时候,做些苟且之事?
大明朝的文人向来风流,家里姬妾成群的不在少数,就是张慎言本人也有两房年轻侍妾,只是他治身严谨,从来不会出入烟花之地,对柳如是当然没有印象。严格说来,张准带着侍妾来迎接自己,张慎言是不喜欢的。没有这样的规矩。
不过,他对张准倒也不好做太多的要求。在他的心目中,张准乃是一介武夫,不懂得这些细节上的规矩,那是必然的。这个年头,武将带着女子出征,也是司空见惯,蔚然成风了。因此,张慎言不动声色的温言说道:“多礼了。”
张准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张慎言的身边家人有点面熟,仔细一看,这不是史可法的家人史德威吗?张准微微一怔。史可法的家人,怎么跟着张慎言来了?正要说话,却听到张慎言说道:“这是老夫的家人张全德。”说罢,朝张准打个眼色。张准心底下明白,当即不再提起。
柳如是恭敬说道:“藐山公,请到客厅说话。”
张慎言却摇摇头,温言说道:“老夫到来山东,只想随便走走,到处看看,就不在你们这里停留了。”
柳如是微微一愣,感觉有些怪异。
张慎言来到山东,居然是过门而不入?
张准倒是落落大方的说道:“藐山公放心,你要去哪里,晚辈都不会特别安排,也不会派人跟随。晚辈保证,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最真实的情况。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张慎言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既然你与老夫已经见面,老夫现在就告辞了。”
柳如是急忙说道:“藐山公远途而来,不如休息一二……”
张慎言只是含笑摇头。
张准也不勉强,拱手说道:“也罢,就请藐山公四处走走,看看莱州府的真实情况。若是有任何需要,张准都愿意效劳。”
张慎言点点头,表示赞许,随即从轿子里面拿出一个木匣来,送到张准的手上,含笑说道:“老夫远道而来,不曾携带重礼,这个木匣里面的东西,就送与你吧。”
张准急忙将木匣接过来。
张慎言拱手行礼,转身上了轿子,然后就离开了。
张准目送轿子远去,一直到轿子出了紫苑以后,才将目光收回,看着手上的木匣。这个张慎言,还真是有点意思啊,典型的过门而不入,还专门给自己送来一个木匣。木匣里面肯定不会是珠宝。至于是什么东西,张准也有几分好奇。
柳如是有些奇怪的说道:“老爷,藐山公远道而来,水酒都不喝一杯,是不是对老爷有意见?”
张准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老头子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查我的老底的。”
柳如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说道:“什么查你的老底?”
张准笑着说道:“藐山公对我是持怀疑的态度的,我是反贼嘛!我做的事情,他肯定是不赞成的。他肯定以为,莱州府被我糟蹋得不成样子,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才要急巴巴的下去看一看,以免被我做了手脚,弄点假的东西给他看。呵呵,他要看什么,随他去。”
柳如是琢磨片刻,明白过来了。张准是在争取张慎言过来反贼这边,张慎言又何尝不是争取张准过来朝廷这边?两人都在暗中角力呢!张准要用事实征服张慎言,张慎言却是要看看张准到底有几分本事。她饶有趣味的说道:“难怪老爷有如此信心,莱州府的情况,却是要比其他地方好很多。”
张准呵呵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老爷我要不是有点真本事,怎么敢请他来?自爆家丑吗?”
柳如是脸颊微微泛红,娇嗔的说道:“老爷,你又飘飘然了。”
张准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去了。
柳如是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秀丽的脸蛋红霞轻泛,也有一点小小的幸福的感觉。她随即跟着张准进来书房。两人进来书房以后,目光都落在那个木匣的上面。木匣的外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木匣也没有上锁,随时都可以打开。至于机关暗器什么的,更是没有了。
张准伸手打开木匣,发明里面竟然是一些书信手札之类的,好像还有一些奏章。两人都情不自禁的面面相觑,张慎言送来一木匣的手札书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好奇的拿起几分手札,粗略的浏览一番。
“啪!”
突然间,张准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原来,这一沓的手札,居然全部都是张慎言亲自记录的,崇祯二年、崇祯七年鞑子入寇的信息。张慎言身为朝廷中人,崇祯二年鞑子入寇的时候,他正好是刑部侍郎。对于朝廷中的往来决策,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份木匣里面存放的,正是张慎言搜集到的有关鞑子和朝廷的各种信息。
这些第一手的资料,绝对不是战报公布的那样空泛。具体到各路大军的奏报、皇帝的反应、内阁的反应、兵部的反应,全部都有。其中不泛一些机密信息。这些信息,要是张准派人刺探,未必能够刺探出来。
柳如是看了其中的几分奏报,也是两眼发红,有些哽咽。从这些奏报可以得知,两次鞑子入寇,明军战死十万余人,溃散者不计其数。被掠夺的人口,超过四十万。被掠夺的牲畜超过一百万头。不计算人口,单单是其他的物资,就价值三百万八十两白银以上,相当于太仓银一年的收入。
张准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拿下东江镇以后,一定要让鞑子血债血还!”
第450章 总有一天,我们会进入沈阳!
渤海湾,深夜。
一艘舢板悄悄的出没在海面上。
舢板上面有三个人,两个年轻人,一个老人。他们的衣服都非常的破旧,身上也故意弄得脏兮兮的,头发全部都散开,好像是乞丐一样。在舢板的上面,还有一些破旧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残旧的衣物。包袱的外面,还故意沾着很多泥土,甚至有屎尿的味道。所有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从山东逃跑出来的难民,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老人在慢悠悠的摇着船桨,尽量不要发出大的声音。有个年轻人坐在船头的位置,默默的看着南方。他浑身衣衫褴褛,浑身还脏兮兮的,头发蓬松的好像是鸡窝,还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但是,他的眼睛很明亮。舢板慢慢的向北方飘过去,南方完全是一片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好久好久,他的眼神才慢慢的暗淡下来。
他就是马轶,虎贲军猫眼司的管事。从现在开始,他全权负责辽东的情报。具体的来说,就是全权负责有关鞑子的情报。五天前,马轶接到张准的命令,要他开始架构在辽东地区的情报网络。马轶行动非常的迅速,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召集相关的人员,做好出发的准备。随后,他们就漂洋过海,准确悄悄的潜入辽东。
马轶知道虎贲军和鞑子的战斗,很快就会到来。张准现在要他架构情报网络,正是未雨绸缪的意思。这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看重。负责辽东的情报网络,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干的。对于这样一项充满了挑战性的工作,马轶还是很有干劲的。
望着南方的黑暗,张准和他谈心的情景,一幕一幕,又历历在目。其实,对于这个任命,张准是给了马轶充分的时间来考虑的。并且,没有给马轶任何的压力。要是马轶觉得风险太大的话,他是可以拒绝的,张准并不会因此责怪他。谁都知道,现在就开始潜入鞑子的控制区,危险性有多大。一不小心,马轶可能连骨头渣都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马轶答应下来了。原因很简单,马轶和张准一样清楚,情报架构的建设,不是一天一夜就能够完成的。搞情报网络,最需要的其实不是金钱,而是时间。一个完善的情报网络,是用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融合无数人的鲜血,过人的勇气,还有坚定无比的信心,才能搭建起来。离开其中的任何一条,都无法完成。
这一点,朝廷的教训,绝对是最深刻的。朝廷和鞑子的交战,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了,朝廷在辽东,还没有能力建立一个完善的情报网。朝廷的锦衣卫和东厂,在国内搞风搞雨,看似威风,在辽东完全是渣,什么情报都得不到。甚至,有胆量到来辽东的人,都很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对于鞑子的动作,基本上是一无所知。否则,鞑子焉能屡屡轻易的入寇?
相反的,鞑子在京畿周围,却是构建了相当完善的情报网。鞑子通过暗中收买,暗中发展,暗中贿赂,拉拢了大量的高层官员。很多机密信息,鞑子都能轻易的达到。甚至有传言,黄台吉知道的信息,要比内阁首辅知道得还多。内阁的决定,皇帝的谕旨,还没有发放到六部执行,黄台吉就已经知道了。
“马轶,深入鞑子的控制区,有没有信心?”
张准关切的问道。
“有!”
马轶肯定的回答。
“信心很重要!”
“有信心,才有干劲!”
“有信心,才能在最艰难的时候,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张准坚毅的说道。
马轶毫不犹豫的答应接受这项最危险的任务,张准是非常欣赏的。在辽东地区,什么人的死亡率最高?当然是夜不收。明军的夜不收,就是探子。他们要是落在鞑子的手里,要是能够落得一个痛快的死法,绝对是鞑子的仁慈。因此,明军的夜不收,只要发现情况不妙,立刻自杀,绝对不给鞑子活捉自己的机会。
马轶现在的任务,其实要比夜不收更加的危险。夜不收毕竟只是在明军和鞑子战线之间的区域活动,不会深入到沈阳、辽阳等地。但是马轶不同,马轶此行,却是要深入沈阳,直接潜伏在那里,然后发回最高机密的情报。他要是被鞑子发现,用膝盖都能想到后果。
这是一项九死一生,不,简直是十死无生的任务,非是大智大勇之人,绝对无法坚持下来的。沈阳,那是鞑子的大本营所在。或许,马轶到达那里以后,身边不到五里的地方,就是奴酋黄台吉。马轶到了沈阳,就是直接和黄台吉对抗了。
考虑到此行的危险,马轶坦率的向张准请求。如果他不幸被鞑子发现,他一定不会落在鞑子的手里的。对于自己的任务,马轶当然不会告诉自己的家里人。因此,他要请张准告诉他的家人,他是在和鞑子的战斗中,英勇牺牲的。他没有给虎贲军丢脸,没有给家乡的父老百姓丢脸。至于其他的要求,只要在崂山的烈士陵园,给他一个位置就行了。
“马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做到的。”
张准神色凝重的缓缓的说道。
“大人,希望我在沈阳等到你!”
马轶脸色坚毅的说道。
“会的!”
“你一定会等到我们的!”
“我们一定会踏着整齐的步伐,举着鲜红的军旗,进入沈阳的!”
张准语调激昂的说道。
“哗啦啦!”
忽然间,马轶的思绪被打断。他转头